锦暖烟转眉,淡淡道:“有事?”
他声音微凉,像是窗外初升的第一缕朝阳,带着冉冉隐藏的磅礴气势……
孤傲入骨,又凛然生威。
硬生生的勾起了庄梦生满心的肃杀和征伐。
两人结婚虽有五年之久,但之前的那四年,庄梦生一直都待在部队,也是一年前他退役回来,和锦暖烟的接触才渐渐多了起来。
也是从两个星期之前,结婚数年的两人,才真正的住在了一起。
庄梦生必须得承认,锦暖烟看似冷冰冰无趣的很,但他身上的那份铮铮傲骨,很是吸引了自己的……
征战,和杀伐。
他伸手,揽上锦暖烟的腰,靠近一步道:“我一晚上没回来,不问问我去哪了吗?”
锦暖烟侧眉,右侧眼角的黑色泪痣晃动一下,旋身后退一步道:“与我无关。”
庄梦生眉宇微挑,抬手闻一下手指上那股锦暖烟身上特有的冷香,俊眉微敛道:“那要是我外面有人……也和你无关吗?”
锦暖烟转眉,脚步微动正对着庄梦生,和他面对面摆出谈判的姿势,凉声道:“我无意干涉你的私生活,但锦、庄两家的脸面,你合该顾忌。”
他说完也不等面前人反应,径直出门下楼,回了锦家。
庄梦生看着那个利落转身离开的人,心里无来由的一气,不知道是在气锦暖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是在气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什么类似于吃醋的反应。
只觉得心里不甘到了极点。
庄梦生低眉,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带着杀意的恼怒,将身后的房门狠狠一踹道:“该死!”
锦暖烟一路回了锦家,下车的时候,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被转了几百,上千的圈。
转的冷白泛着青冷微光的手指,带出淡淡的红痕。
远远的就见锦家门前停着几辆车,不多不少,正好六辆。
锦时然一见自家大哥回来,忙起身将主位让给他,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这种六对一的名场面,他还是有点顶不住。
锦暖烟看出自家二弟额角微微渗出的冷汗,心里知道他还有待磨炼,眼神示意他站在一边,坐下来看着底下的六家代表,没有说话。
端的那叫一个高冷、不可侵犯的姿态。
锦时然立马觉得腰杆都能挺直了,听有人打头道:“想必锦家大爷已经听说了,昨晚你家三弟在望江楼殴打六名世家子弟……”
“庞家小子现在都还在医院晕着没有清醒,而你锦家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的态度,要是心软舍不得,不如就将罪魁祸首交出来,我们来亲自处理。”
锦暖烟眸光微冷,直视向说话的人道:“罪魁祸首?”
“没错!”说话的人五官端正,是世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看着锦暖烟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昨晚被令弟殴打的人虽没死,但也都受了重伤,他必须得承担这其中的责任,请锦家不要徇私,把人交出来。”
他话音一落,其余五人也皆是附和,让锦暖烟把锦无端交出来。
锦暖烟眸光微眯,声音平静无波道:“这件事的责任认定,还有待商榷,恕我不能让诸位如愿。”
庞家代表起身,声音愤怒无比道:“看来锦家大爷是有意包庇了?”
锦暖烟表情不变,只是眉眼的肃杀之气更重了些,也没否认他的话,直接道:“庞家代表,高见了。”
庞家代表虽被“夸奖”,但脸上的表情可是没有一点被夸奖的高兴的样子,语气很冲的道:“锦家这是仗着上面那位,目无王法了?”
锦暖烟砰的拍一下桌子,声音不轻不重的,一如他的语调:“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庞家代表,还请慎言。”
庞家代表往前一步,其他人也是纷纷起身,对峙中,厅中一片寒风呼啸。
锦时然眉峰微敛,抬手想要叫人,被锦暖烟眼神拦下。
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八风不动的坐在主位上,丝毫没因为情绪激动的六人有什么反应,只凉声道
“据我了解,昨日六家公子在夜场消遣,光酒水的消费,就上了数十万,可谓是千金买醉,将上面提倡的防腐倡廉忘的是一干二净,不知道你们是个什么态度?”
“六位公子买醉后,公然在长街上醉酒飙车,从江边一路奔驰到望江楼时,惊扰行人无数,更是撞翻公家路障数米,不知道这中间可有人受伤?六位公子……又是将人人遵守的交通法,至于何地?”
“这六人进入望江楼后,嬉闹坏我望江楼门风不说,冲撞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后,不仅没有道歉,还几次出言讥讽,不知平时可有家教?”
“我家三弟义愤填膺,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的样子,出言阻止又被六位公子哥挑衅,六对一的结局是家弟大获全胜,完好无损,不知这六位技不如人的过错,是不是也要赖在我家三弟的头上?”
锦暖烟说着就加重了语气,看着面前脸色越来越绿的六家代表,食指轻扣一下桌面道:“所以我疑惑且不知,家弟究竟错在何处?引的诸位如此兴师动众的上门要人?”
他起身,狭长的眸子里寒冰一样的冷皑皑一片。
“今日若你们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待家父回来,定然交不了这差!到那时……
锦暖烟说着就砰的拍一把桌子,凉声道:“我们只能去官家面前,讨公道了!”
第72章 72、心疼,就给我哭一个
不同于锦家二爷的衣冠楚楚,更不同于锦家三爷的人面兽心。
锦家大爷为嫡为正,为长为先。
他言行正派,行事端正、严肃,是帝都年轻一辈中的楷模。
因着被自家父亲大人亲手教导长大,锦家大爷身上的气势总是高人一等,锋芒逼人之际,也是同辈人的……
眼中钉,肉中刺。
锦暖烟逆风翻盘,强势挽尊……
连番质问下来,不仅将动手打人的锦无端摘得干干净净,更是将被打的六家公子,贬到了泥里。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锦暖烟扯着自家父亲大人的大旗,还要为打人的锦无端要个说法!
锦家三爷除去武力值爆表,打赢了这场架,何错之有?
他不赢,难不成输了给锦家丢人吗?
六家代表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之际,也无可奈何。
锦暖烟先前的那番话,没有仗势欺人一句,却是句句属实,也句句占尽上风。
今日若他们真和锦家要人,那锦家就将六位公子的言行公之于众,到那时……
锦家三爷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六位公子是什么?
六家代表脸色清白交加,心中十分憋闷。
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来是上门讨要说法的有理方,却因着锦暖烟这三言两语,硬生生的成了被人拿住把柄的过错方。
此刻不仅要看他的脸色,还得求他高抬贵手。
毕竟每家都有那么一个不省心的,虽是熊孩子,但到底是亲生的,能怎么办呢?
护着呗!
庞家代表斟酌着开口,缓和了语气道:“不过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只是令弟是否下手太重?”
其余人也随之附和,道:“将人直接打进了医院,太过分了。”
他们已经放低了姿态,从让锦暖烟交出锦无端,变成孩子间打架的下重手,自己很乖觉的找着台阶,只可惜……
锦暖烟不接。
他眸光凉凉,平直的视线愣是带出了一股傲人的姿态,语气奇怪道:“六对一的战局,下手重?难不成应该是六打一?”
六家代表互相看看,想了一下六打一的结局……
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锦家吃啥都不吃亏的性子,那是祖传下来的,既然没把人打死……
那就算了吧!
这锦家从上到下,从老子到儿子,一个比一个惹不起,看锦暖烟如今这样子,是护定了那个锦无端,在扯下去也是没理,只是想走?
锦暖烟要的说法呢?
庞家代表心里叹一口气,道:“我家公子自小被宠惯坏了,还望锦家大爷……”
他是庞家得力的人,按年纪可以称的上是锦暖烟的长辈。
锦暖烟不是锦无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乖张性子,此刻自也不会真踩了庞家代表的面子。
轻声打断他道:“这些小辈都是欠管教的,家弟我稍后也会去说,往后下手不能在这么没轻没重的,平白伤了和气。”
他语气轻飘飘的,虽没再纠缠那个说法,但也给这件事定了性。
昨晚发生在望江楼的事,不过是小辈间不懂事的误会,锦无端唯一的错处,就是下手重了点。
锦暖烟揭过了六位公子的把柄过处,六家代表也识相的哑巴吃黄连,散了。
锦时然看着自家大哥轻嗤一声,因着他这番护着锦无端的做法,眉眼间都能阴郁的滴下水来。
“他才来几天?大哥倒是对他亲热的很,这么护着!”
那话里的酸劲、不服气,就别说了。
锦暖烟转眉,道:“你说话,什么时候学会了阴阳怪气?”
“呵!你自己心里清楚!”锦时然嗤一声,还光明正大的瞪了锦暖烟一眼。
锦暖烟看着向自己翻白眼的二弟,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你干什么那么护着他?一个从窑子里出来的东西!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是你弟弟,是锦家的一份子,你在贬低他?还是在贬低你自己?”
锦时然最恨锦暖烟这幅表里不一的样子,一张俊颜看着他时,染上了一点点的阴狠,道:“那你是在护着他?还是在故意抬高他来打压我?”
锦暖烟平静的和自家二弟对视,看出他瞳孔里无限放大的怨恨,凉声道:“你自小由我看着长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合该知道……”
“既身为哥哥,就算今日我不在,你也该护着他……”
“兄弟间本该同气连枝,你如今说这样的话,是我没将你教好?还是你藏有情绪,不服管教?”
锦暖烟说着就冷了眼脸,以生来的威严,硬生生的将锦时然压的闭了嘴,冷声斥他道:“书房跪着去!”
另一边。
锦无端跪在练武场上受着家法,咬着牙一边暗骂锦暖烟心狠手辣不是个东西,一边将家规背了一遍。
等刑罚的人收了手,锦无端才一下子脱力的趴在了地上,道:“惊蛰!快来扶我!”
惊蛰忙上前将自家爷扶到背上,道:“三爷,您是来接我回去的么?”
锦无端后背疼的要死,反应了半天,才听明白惊蛰的意思。
亲信跟了主,就不可在擅自行动。
之前锦无端将惊蛰留在锦家,自己回了小酒馆,也没说让他回来的话,这人就乖乖的待在锦家等着自己,可真是……
锦无端没好气的趴在惊蛰背上捶他胸口一拳,笑骂道:“你是不是脑子被锦家的规矩教傻了?我不来,你不会自己回去吗?非得我回来接你?你当你小媳妇回娘家呢?”
惊蛰被捶的一疼,习惯了锦无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子,默了一下也没敢做声,背着他回去上了药,才回了小酒馆。
苏东阳一见着浑身是伤的锦无端就皱了眉,念叨道:“你这是回的家?还是回的虎狼窝?怎么被打成这样?”
锦无端后背染血,面上却是精神的很,道:“思年呢?”
“楼上呢,我扶你上去。”
锦无端摆摆手,拿着惊蛰递过来的药径直上了楼,一见着思年,就狗一样的在人身上嗅一口,俊脸微皱道:“老婆~我好痛啊~”
说着就猛地一抱,将人扑倒在了床上。
思年没有味觉,但鼻子却是特别的灵敏,几乎是立马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
他挣扎着起身一看,果然就见锦无端的外套下,缠着的绷带已经染成了红色。
思年立马就红了眼,看着锦无端手足无措的啊一声,手指小心的放在他的肩上,看他。
你这是怎么弄的?是不是又被打了?
锦无端单手支着头,一点都不觉得背上的伤有多疼,只扣着思年的下巴让他躺下来亲一口,笑道:“看着你心疼我,我就高兴,巴不得伤的在重些才好,因为你还没哭呢!证明你……”
心疼的还不够。
锦无端心思恶劣,修长的手指抚过思年呆滞的脸,俯身将人压住的瞬间,故意伸着手指在自己的伤口抹了一下,张着五跟血糊糊的手指头给思年看。
道:“媳妇!你看这是我的血,又红又热的,还新鲜着呢!你舔一下尝尝,是不是很心疼?心疼就给我哭一个!”
锦无端说着就将染了血的手指附在思年的唇上抹一下,然后就很是期待的看着自家媳妇接下来的表现……
没见着人哭,就看思年两眼一翻,晕了。
第73章 73、清算
思年并不晕血,他晕的是锦无端。
邪魅不羁的人勾着坏坏的笑,感觉不到疼一样,伸着修长白净的手指到红色缠绕的绷带下,有力的狠狠一搅,带出血液的温热。
眼前猩红遍布间,面前人笑的更加邪性肆意。
思年感受着唇上那一下下带着轻抚力道的擦拭,只觉得心悸一下,脑子一晕。
锦无端看着身下说晕就晕的人,十分有经验的掐上思年的人中,刚将人弄醒,又伸着血糊糊的爪子去擦他额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