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明哂笑:“所以说呢,世事如棋局局新,曲司天知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来的?”
“我想世子该是抓错了人,”曲沉舟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又被人按在肩上,只能咬牙辩驳:“我与唐家并无来往,只是去为周太傅送行,也没有密谋什么。”
“有没有来往,有没有密谋,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有水声在前方响起,像是有人抄一把水,专门给他听。
曲沉舟心头颤了一下。
他清楚锦绣营里许多阴私,这里是小水牢,虽然不适合长期囚禁人犯,可却是刑讯的好地方。
这半人高的池子里不知淹死过多少人。
既然柳重明已经摆出这个架势,恐怕这一遭是不得不走的。
“世子……难道要拷问我?我要见皇上伸冤!”曲沉舟忽然挺直身体:“我要见皇上!”
“放肆!”
一只手应声捏住了他的前襟,手上的力气极大,他被人整个举起。
只一瞬间的呼吸空当,天地倒悬中,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口鼻中。
他的双手被缚在身后,连挣扎划水的姿势都做不到,只感觉自己被脚镣坠着不断向下沉,胸中的气化作口中的气泡,转眼被挤个干净。
外面的声音被水隔开,时间似乎过了相当长,又似乎只有须臾转瞬。
再次被提出水面时,他伏在池边连咳带喘,呕了几口水,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仍在把他向下拽去。
他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拼命地胡乱踢,就在他颤着双腿想要爬出去,才察觉出下面少了点什么。
——剧烈搅动的池水直接从他的腿上流过,没有濡湿的布料贴在腿上的触感。
有人在身边蹚着水,没等他挣扎着起身,就扯着他的后襟,又像是在提着,又像是在压着,让他跪不下去,也站不起来。
“曲司天就这么想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细长白嫩的腿,或者看到点别的东西?”
池子里的水并不深,曲沉舟这个半跪不跪的姿势,能察觉到水面正好在腰向下一点。
不用去看都能想到,荡漾的水将宽大的囚衣扯得起起伏伏,却不知道能不能盖得住没了下裤遮挡的地方。
“你……”曲沉舟死死咬着下唇,不知道周围投来都是怎样的目光,并着双腿,羞愤欲死,连声音里都是哽咽:“你……王八蛋!”
身后的人将膝盖别进来,他的腿不得不弯向两边,更是进退两难。
坐下去的话,看着着实太过暧昧,可勉强站着的话,前面又被若有似无地挨蹭。
他没出息地膝盖一软。
“尽管骂啊,”柳重明俯身向前,将他压得贴着池壁跪下,单手按住左肩,一只手已绕到前面去:“好久没有这样赤诚相对,曲司天是不是还需要熟悉一会儿?”
曲沉舟的脸颊贴在池边,池水时不时地漾在口中,刚开口呵斥出一个“柳”字,声音便陡然变了调。
“世子……世子……不……”
在温热的怀抱和那只手的夹击下,他脑中能够思考的余地一点点溃散,知道抱着他的人是柳重明,却不知道柳重明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对他。
可不清楚四周的情况,他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叫啊,”柳重明却不肯放过他,因为使上劲,声音也轻一阵重一阵,他从后颈一直咬到耳垂,低声笑道:“曲司天其实喜欢这样,对不对?”
“刚刚本世子把你提起来的时候,曲司天都没怎么挣扎是不是?。”
“是不是啊?曲司天低头看看就知道,你有多高兴。”
“本世子对曲司天的身体,可是非常熟悉。”
曲沉舟吃痛闷哼一声,又急又羞,忽然拼足力气猛地想要站起来,却被人在膝弯处一点,又被压了回去,眼泪倏地涌出来。
“柳……柳重明!我没有与……唐家勾结……”他又惊又吓,努力忍着不争气的呜咽,脸颊被水和泪汗濡湿:“我若脱困,必然将你……千刀万……剐……”
声音被蓦地堵在喉间,他喘不过气似的屏住呼吸,像染了风寒一样细细哆嗦起来,突然轻哼几声,整个人虚脱般向水里滑去。
一只手臂揽在胸前将他抱起,另一只手捻着下颌拧过他的脸,温热的舌尖绞抵纠缠,勾走他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
“曲司天这就好了?是不是太久没人服侍了?”柳重明在水里捻着指尖,促声笑:“该轮到你服侍本世子了,打算怎么服侍?”
曲沉舟的胸口剧烈起伏,怒斥声也软绵绵的,成了求饶:“世子……放过我……”
“那可不行,”柳重明只揽着他的腰不动,让他休息片刻,嬉笑地轻声提醒:“上次是谁说,可以让我随便的?”
“没……没有……”
曲沉舟哽咽了半句,才慢慢寻回些理智——上次?是他们在密室私会时说的?
见他呆呆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身后是奸计得逞的闷笑。
“沉舟,刚刚喜欢吗?比平时可是快了一点。”
曲沉舟眼前陡然亮起来,蒙眼的黑布已被扯开。
贴伏在身后的果然是柳重明,而四周已经空无一人。
“看,没人呢。”
“我脱你裤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识趣地退出去了——谁敢看本世子的活春宫,本世子就要谁的眼珠子。”
柳重明又去咬他的耳朵:“放心,水都是干净新换的。好不好玩?刺不刺激?”
张紧的弦松懈下来,曲沉舟突然痛哭失声,张口咬在面前的手臂上。
“柳重明!你王八蛋!你是王八蛋!我恨死你了!”
柳重明忍痛倒吸一口凉气,由着他咬:“这话你可以骂大声点,给外面的人听。”
曲沉舟自然知道这里不是可以肆意痛哭的地方,想要平静下来,声音中却不由自主地在抽泣中断断续续。
“这是……怎怎么……回事?”
“慕景延发现你那边的机关了,于德喜那老狗也等不及,平时该是就给皇上下过毛毛雨,这次有了证据,就紧着把话递上去了。”
“我也有点察觉……”曲沉舟被锢着不能动,东西还在人手里,只这么想起来就脸色涨红,偏过头问:“不能起来说话吗?”
柳重明的手不老实地捻了一会儿,又在怀里掏着什么,笑嘻嘻地拒绝:“那怎么行,本世子还在拷问呢,而且难得的机会,说好了给随便的。”
曲沉舟脸上一红:“不是现在……”
“是不是现在,我说了算,”柳重明将怀里的东西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大胆刁民嘴太硬,本世子赏你尝尝十大酷刑。”
那是一串羊脂暖玉串成的珠子,头尾没有衔接在一起,只一根长串,头上一颗做成桃子的模样,中间每颗珠子比龙眼略大一些,最后缀了一条红色流苏。
珠子上有巧匠雕刻的花纹,深深浅浅不同,但都是两男子相抱的姿态,或在楼阁中,或在树下,或在船舱,形态各异。
他只看一眼便明白是什么,忙移开目光,恨恨道:“世子真是好的不学,学坏……倒是快,什么混账东西……”
“这算什么学坏,”柳重明喜欢咬他的耳朵:“我在学着取悦夫人……”
“重明……改日……”
“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你说了不算数,”那串羊脂玉沉入水中,柳重明问:“会不会数数?会的话,我再跟你继续聊聊。”
曲沉舟的脸上烧得更厉害,只能闭上眼睛,细声回答:“会。”
“会就乖乖数,数错了咱们就重来。”
两人濡湿的长发缠了一身,柳重明将头埋在他的肩上,继续将之前的话说下去。
“你刚刚说察觉到什么?”
“觉得好像有人在窥看我……”曲沉舟的呼吸有些急促:“林管事也说……有人接触二门那里的端水丫头。”
“对,慕景延从咱们住对门这情况想到了,我虽然不好派人拦着,但你那边的动静我都知道,”柳重明停了一下,催促他:“数啊。”
曲沉舟的眼尾满是醉红,轻哼一声:“一……”
柳重明表示满意,为他舔去眼角的泪痕。
“其实他们刚刚盯着的是林管事几个,我几次没让他们得手,他们才挑中那个姑娘。都是聪明人,皇上那边有了心思的话,是哪个人告密都不要紧。”
“嗯……三……慢一点,”曲沉舟撑不住力气,只能枕在池边呢喃:“你早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们这次落空,下次就不知道奔哪儿来一刀,不如顺水推舟。”
曲沉舟有气无力地低低嗯了一声。
府邸修好之前,那条密道的图纸就已经送给他过目了。
从他的卧房这边下去的话,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密室而已,这几乎是当下约定俗成的隐秘之所。
尤其对于那些性情贪婪、喜好敛财的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只有另一边的人在地下摇动机括时,才会将这间看似普通的小屋向下再沉一丈有余,字画后原本的入口变成了地下的出口。
所以哪怕于德喜将曲府踏平,也不可能找到下面会面的地方。
而柳重明对街这边的店铺更是半点线索都没有,因为入口原本就不在那里。
所谓狡兔三窟,怀王和于德喜总不会把整个京城所有房屋都铲平了来找。
“我当初造这密道,就是想看看哪个傻子往这个坑里跳,还挺幸运的,抓到个大的。我跟姐姐那边说了,这次要套就套牢,免得于德喜在宫里作祟。”
柳重明摩挲着羊脂玉上暧昧的花纹,手指推了一下:“多少了?”
曲沉舟忘了。
“从头来。”柳重明用亲吻安抚他,那颗玉做的桃子又从脊沟滑下去:“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次肯入瓮吗?”
曲沉舟呜咽一声,不知是凉还是怎的,轻轻发起抖来,这次再不敢忘记数,只是一个“五”字还没说出口,停了一下,轻声求饶:“又是什么东西……别磋磨我了……”
“套住一会儿。这么短间隔又来,对你身体不好。”柳重明的亲吻落在后颈上,知道他现在出声回答有些不容易,主动为他解惑。
“咱们有次在下面会面的时候,我让方无恙在你床上待了一会儿,顺便放风。多少了?”
“八……你等等……别……”
“他会学咱们俩的声音,估计玩得乐呵着呢,肯定是比你叫得欢。你在这儿踏实再待几天,皇上会把你请回去的。”
曲沉舟已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忽然僵着脖子弓起身,贴在脸颊上的长发被咬在口中,只能听见含糊的低低求饶声。
“重明,放开……放开我……让我……”
柳重明为他拨开脸上的湿发,将他的挣扎都融化在怀抱里,手指耐心地慢慢向下按,明知故问。
“沉舟儿,这里面都是什么?”
“别……”
“几个了?”他柔声问:“我忘了。”
曲沉舟的眼泪簌簌而落:“十……十二个,重明,不成了……多了……”
“那就少一点。”
“不……”他猝不及防弹动一下,终于哭出声来:“柳重明,你王八蛋!”
“几个了?”柳重明轻声威胁他:“数不对咱们就从头数。”
“八……八个……”
“不对,七个,那就再送你一个。”
前面的束缚终于解开,曲沉舟侧身蜷缩在温热的怀里,发狠地咬人,泣不成声:“王八蛋,我要去和娘说,你欺负我……”
“过了这个坎,以后欺负你的日子还长着呢,”柳重明用手指轻轻摩挲湿热的脸:“前几天宫里来人,点明了要我照着册子的顺序提人拷问,我一时没能去看你。”
“如今那几双眼睛都盯着这边,想看看我待你的态度。”
他的手指慢下来,似是不想让自己的恨和怒溢出,停了片刻才柔声低语:“会委屈你一点,之后我必定帮你连本带利讨回来。”
曲沉舟枕在手臂上,在幽暗烛火中仰头看着柳重明的侧脸。
“重明,皇上心如铁石,若是没戳到他的痛处,哪怕别人有再多苦难,也不会让他有半分怜悯。只有让他真正惶恐,才能将你洗脱。他如今习惯了听卦……”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你挖出我的眼睛……”
一捧水浇在他的脸上,打断了后面的话,他吐出口中的水,仍坚持:“走到这一步,就算没有这双眼,世子也已经站稳……”
柳重明将他翻过去,咬牙切齿地笑:“看来我还是该好好教训你一下。”
那手指从他唇边抚过,他才见上面套的东西,像是动物的皮毛,顺着抚过去时光滑柔顺,倒退时短毛又被刮得立起,仿佛带着倒刺的猫舌舔过脸颊,酥痒难当。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要做什么的,几次挣扎不起来只能服软,方才的坚毅都化作了可怜兮兮。
“重明,饶了我……”
“我让你爱惜自己,你刚刚还说要我挖了你的眼睛。”
他忙不迭求饶:“以后不说了!”
“晚了。”
柳重明刚为他解开绑缚,怀里的人便如活泥鳅一样腾地翻身要跑,又在扑腾的水花里被扯回来,忍不住笑。
“还有这么大劲头,看来是为夫不够卖力啊,帮我穿上这个。”
曲沉舟的手中被塞了那皮毛套子,被牵引着向前,想要挣扎一下,手脚都软得使不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