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
“那有什么好怕的,你结婚三年,我还不是一个人住了三年。我要是怕就给你打电话啦。”江羽生的声音带着不舍:“那我上晚班,你还会去学校接我下班吗?”
搞定了江羽生,江梅生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屈致想必不会跟自己同居太久,等他跟贺晴光和好,自己就搬回来了。所以他只拣了几件夏天的衣物,再带上笔记本电脑,就跟屈致离开了。
屈致在市中心买了房子,是二手房,不用担心甲醛问题。很大,客房都有好几间,还有屈致专门用来画设计图的工作间,他领着江梅生看过书房,兴致勃勃地安排:“你可以在这里写作,冬天的时候书房的暖气最足,写作不会冻到手。”
他让江梅生放下笔记本,又拉着他兴冲冲来到主卧:“怎么样?很棒吧。是我亲自盯着,重新装修的。”
主卧明亮宽敞,床铺很大,一看就很柔软,但江梅生还是很疑惑,演戏有必要演成这样吗?他问屈致:“这是你的卧室吗?”
屈致点头。
“那我还是睡客房比较好吧。”
“你不习惯?在弗洛兰的时候,我们也睡过一间卧室。”
此一时彼一时嘛。江梅生笑道:“那时候另一间卧室租出去了,没别的地方给你睡啊。你家这么大,客房这么多,随便挑一间给我就行。”
屈致有些微的失落,带着江梅生走向卧房隔壁的那间客房:“那住这里吧,就在我的卧室隔壁,你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
这间卧室小一点,但采光同样很好,还有一个飘窗,江梅生很满意。
江梅生得说,屈致果然是个物尽其用的人。才刚搬进来,第二天屈致就要在家里开party,美其名曰庆祝江梅生乔迁之喜,看来他是真的迫不及待想把两人同居的事透露给贺晴光知道啊。
屈致叫人到家里布置了一番,准备好吃的喝的,他邀请的只有工作室的助理和下属们。傍晚六点,屈致大发慈悲让众人下班,带着几车人马回到公寓。
温若还特意买了两瓶好酒,庆祝老板终于得偿所愿。要他看,江梅生简直是活菩萨大善人,希望老板跟大善人谈恋爱之后,可以改改刻薄嘴毒的臭毛病。
温若不禁多看了江梅生两眼,就算穿一件宽松T恤,美人就是美人,看到他,简直灵感泉涌。江梅生注意到他的视线,走上前来向他打招呼。
温若与他碰杯,笑道:“恭喜,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喝到你和屈老师的喜酒了吧。”
江梅生愕然,失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又不会在这里住很久,可能到秋天就搬走了吧。”
温若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江梅生见他居然一副真心认为自己和屈致是一对的态度,不禁疑惑,据说这位助理跟了屈致有三年多了,他是不知道贺晴光的存在吗?屈致心里只有贺晴光,怎么可能真的跟自己同居。
他解释道:“贺晴光不是回国了吗。”
“他?他回国跟你们没关系吧,屈老师老早就跟他分了。”
江梅生不禁失笑,原来温若知道他们两个谈过。就算分了,也迟早是要复合的,在小说一里两个人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次,最后还是要在一起的。
他放下酒杯,拈了颗冰杨梅放入口中,温声道:“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在弗洛兰读大学时,有一次贺晴光举办派对,江梅生也被拉去参加了。那是在屈致跟贺晴光分手、被江梅生冒雪带回公寓之前。差不多是一年前。
那段时间,屈致应该还处在追求贺晴光的阶段。江梅生被同学拉到派对上,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屈致,想找屈致说说话。
屈致见到他,倒颇为热情,问江梅生的公寓是否找到合租的了,最近瘦了许多,是不是病情的原因。
那一刻江梅生卑微地感到了喜悦。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屈致深谈,贺晴光叫了屈致一声,屈致便走了。
江梅生一个人,孤独地看着屈致向贺晴光献殷勤,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只是觉得很寂寞。
江梅生待了没多久,就独自离开了派对,走过一条又一条下雪的街道。
那漫长的旅途中,他想了很多,也暗自发誓不要再如此卑微,可没想到一年后在听说屈致跟贺晴光分手时,他内心仍感到窃喜。
为什么就学不会放手呢。
江梅生归因于那时的自己太年轻,太傻。
现在的他见识了足够多的渣男,心被伤过足够多的次数,自然而然就学会了看开。
现在屈致是跟自己同居,但只要贺晴光叫他一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丢下自己,奔向贺晴光。
不要认真,没意义。
不想跟温若说得太多,江梅生把一碟子冰杨梅吃完,就先借口离开。
温若站在他身后,想叫住他:“可是我觉得……”
江梅生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后。
“屈老师等了你三年……”所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温若把话咽了下去。
到了十点钟,江梅生得去接江羽生。他开车赶到燕师大,在学校南门口等妹妹。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从身后叫他:“江先生?”
江梅生转过头去,借着小吃街的灯火辨认了一会儿,迟疑道:“你是……傅玉真的室友?”
他记得好像是傅玉真寝室里年纪排第四的,傅玉真叫他老四。
男学生背着单肩包,一副刚下晚自习的样子。他走上前来,看着江梅生,有些腼腆:“江先生,你好。”
江梅生微笑,不知道他叫住自己有什么事。
“您今天是来找傅玉真的吗?”
“不是,我在这里等别人。”江梅生想了想,问:“傅玉真还好吗?”
“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反正他最近心情不太好。”老四想了想,似是鼓起了勇气,对江梅生说:“有些事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但傅玉真在办理出国留学的事了。他十月份应该就要出国了。”
“啊……这个啊,我知道的。”傅玉真从来没隐瞒过。
“你知道?”他看着江梅生,眼神有些复杂:“江先生就算是这样也要跟他在一起吗?傅玉真之前还在寝室里说,他只是把你当免费劳动力罢了。”
“这样啊……”傅玉真把自己当免费劳动力,自己把傅玉真当病情抚慰方,扯平了。
江梅生洒脱地笑笑,说:“我不介意。”
第19章
江梅生把妹妹送回家,回到屈致的住处时,人已经都散了。屈致喝了些酒,从脸颊一径烧到了眼皮盖儿,他已经洗了澡,正坐在客厅里翻相册。
江梅生进卧室洗了澡,出来拿水喝,屈致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你看看,我们以前拍过的照片,我从老房子里拣出来的。”
江梅生便耐下性子,一张张从头翻看。第一张便是他和屈致的合照,看起来三四岁的男孩子,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屈致贴着他,怯生生地看镜头,江梅生也颇为腼腆,举着小勺子冲镜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一旁的母亲抱着一岁左右的江羽生,穿一条白底黑波点的长裙,戴孔雀蓝的头箍,看着孩子们微笑。
看到母亲的模样,江梅生不由得有些动容。
“你记得我画给你看的条漫吗?小熊梅梅的故事,那个故事,是我妈给我讲的。”
屈致竟还记得,当即就翻箱倒柜地找。他喝了酒有些人来疯,江梅生随得他去了。
他翻看相册,想再找到几张母亲入镜的照片,无奈所获不多。倒是看到一张自己长发的照片,穿着海魂衫,小短裤,双手拘谨地握在一起,藕节似的白白的手腕上扎着闪闪的花环。
江梅生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这长发是老师给他戴的假发,为了让他扮演白雪公主。
那时江梅生大概五岁左右,和江羽生一起读幼儿园。六一排演节目,江梅生被选做白雪公主,江羽生回到家就满地打滚,小手拍打身侧的地板,闹个不停。小梅生怯怯地站在一边,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雪团子似的脸蛋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爸妈手忙脚乱,把两个人抱开,一个安慰江羽生,另一个抱着哥哥出门买汽水。
结果过了不到两天,轮到江梅生回来,站在家门口小声啜泣,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娇娇怯怯地隐而不发,自己躲着伤心,用小拳头擦眼泪,这幅模样立时就让父母心软了,忙问他怎么了。
江羽生高声说:“哥哥笨笨,不知道123+76等于199。这有什么难的,为什么哥哥连这个也不会啊?”
江梅生登时更难过了。
妈妈连忙抱起江梅生,“羽生,不可以说哥哥笨笨哦。”
于是这回轮到江羽生被爸爸抱着去买汽水,带回来跟哥哥一起喝。
那些幼年的记忆,江梅生其实并不记得多少,他只记得装着桔子汽水的玻璃瓶,和瓶子上插着的两根吸管。
他和江羽生坐在一起,江梅生抿一小口,江羽生吸一大口,嘻嘻哈哈相视一笑,很轻易地便重归于好了。
当然,后来兄妹俩一合计,发现是爸爸想喝桔子汽水,又怕被妈妈骂,所以才每次总带孩子出去买汽水。毕竟兄妹俩胃口小,喝不下的,都进了老爸的肚子里。
屈致说要去找条漫,酒意上头,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江梅生费了老大劲,把他弄上床。屈致忽然抱住江梅生,翻身把人压在床上。
屈致掀开江梅生的睡衣领口,盯着他锁骨上的红痣看,眼神发直。
他忽然俯下身,用力吮吸那颗痣。
江梅生一惊,被电了似的,下意识推拒屈致,有些恼火:“别耍酒疯。”
江梅生好歹一个成年男人,力气还是有的。但屈致撒起酒疯来劲很大,在混乱中的某一个对视瞬间,江梅生甚至觉得屈致是清醒的。
江梅生被咬痛了,发起狠劲屈膝顶在屈致的腹部,推开他跌下床。
屈致闷哼一声,俯卧在床上,看不到表情。江梅生有些生气,不想跟醉鬼计较,走出了卧室。
屈致死狗般在床上躺了两分钟,侧过脸,看向卧室门口,眼神空洞茫然,手指却不由自主抓紧了床单。
屈致高调的宣告起了作用,江梅生出门遛弯的时候,被贺晴光堵在了住宅楼下。
贺晴光含笑打量江梅生,问:“上次在屈致的工作室见到你,没来得及跟你打声招呼,还记得我吗?梅生。”
江梅生见到贺晴光这笑盈盈的样子,实在讨厌不起他来。说起来,自己在屈致身上栽了跟头,书里贺晴光把屈致虐身又虐心,也算为他报了仇了。这样一想,看着贺晴光含笑的凤眼,便又觉得他顺眼了几分。
江梅生问:“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我们都是在弗洛兰读的大学,你可是学校里的名人,很多人都想跟你结交,可惜你眼里只有屈致。”贺晴光邀请他:“一起找个地方坐坐,喝杯东西吧。”
两人来到附近商圈内的咖啡店,贺晴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江梅生,回忆:“有一次我过生日,你有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你记得吧。”
那次啊,江梅生点头。
贺晴光笑道:“是我叫你同学带你来的。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说话,你就一个人走了。”
江梅生惊讶,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内情。
贺晴光挑起眉:“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画画很棒,现在是画家?”
江梅生摇头:“没再画画了。”
“那还真是有点可惜。”贺晴光划了两下手机,把咚咚号二维码递给江梅生,坦然又自信:“来加个好友吧。我现在在国内做平面设计,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不要客气哦。”
江梅生加了他的咚咚号,问道:“你今天是来找屈致的吗?”
贺晴光微笑:“不瞒你说,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听说你和屈致住在一起,我就想来碰碰运气。哈哈,没想到这么巧。”
江梅生疑惑,找自己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听说自己和屈致住一起,着急吃醋,跑来警告自己的吧?他可是看完了小说一的人,根据他的了解,贺晴光可不是这么没品的人。
他对屈致,也没有在意到这个程度。
贺晴光自嘲:“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闲啊?”
江梅生摇头。
“我呢,工作可以丢给助手们做,钱也够用了,就想让自己开心快活。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你说是不是?”贺晴光倾过身来,捏了捏江梅生的手心。
两人在咖啡店做了半个小时,分别前贺晴光着意交代,别跟屈致说自己私底下来找他了。
“他啊,之前跟我有点小摩擦,不太喜欢我,哈哈。我当然是能不碍他的眼就不碍他的眼咯。”
加了贺晴光的咚咚号,两人聊了几次。贺晴光长相俊美风流,让江梅生很有食欲,本着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病情抚慰方的原则,他打算跟贺晴光处好关系。
毕竟谁知道屈致什么时候就会让自己走人呢。
如果以后不能找屈致吃饭,说不定还能找找贺晴光。
这天晚上,贺晴光约他出去玩。江梅生欣然前往,贺晴光一见他就笑喷了:“你怎么穿这身来啊?我记得你读大学的时候都穿得很精致的,怎么现在变糙了。”
江梅生穿一件老头背心,担心室内的空调太冷,还带了件宽松衬衣做外套。贺晴光把他的外套扒了,老头背心下摆扎了个小揪揪,弄成紧身的款式,又把脖子上的chocker解下来,套在江梅生脖子上,手指轻轻拨弄,划过江梅生的耳垂和下巴:“这样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