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生一怔,在小说三中有一个情节,林郁白进入研究所工作,与霍司杨再度重逢后,他的养母死于腹腔镜切除术的手术并发症,林郁白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也失去了最后一个能把他从和霍司杨的恋情泥潭中拉出来的人。
但林郁白的养母动腹腔镜手术是不是为了切除巧克力囊肿,书里并没有写。算算小说里的时间,动手术应该就在这一阵子,江梅生决定耐心等待看看,如果林御白就是小说三里那个被渣攻毁灭了工作、事业和人格的小可怜,无论如何他也要拉林御白一把。
江梅生拍了拍林御白:“虽然没办法帮到我,但可以帮到很多其他人,你很了不起。”
林御白脸又红了,他真的很爱脸红!
林郁白红着脸,眼神真诚直率地注视江梅生,不躲不闪:“可是我希望我也能帮到你。如果你需要病情抚慰方的话,就来找我吧。”
饱足过后,江梅生愉快地和林御白分开,回到酒店去拿了行礼,开车前去探望父亲的朋友。
父亲的朋友叫黄竹生,也是个画家。
父亲过世后,江梅生在长辈叔伯们的帮助下处理了他的后事。哪知道过了不到一个月,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找到江家,声称她是江梅生父亲江宏涛的情妇,肚子里怀了江洪涛的小孩,要江梅生给一笔抚养费。
江家正是多事之秋,母亲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那女孩言之凿凿,甚至拿出B超单还有银行的转账记录——江宏涛每个月都会给这女孩打一笔钱,还有他们几次会面的合照。
江梅生当时懵了,他跟江羽生都是刚出社会的年轻人,一时间六神无主。黄竹生劝他不要自乱阵脚,他跟江宏涛好友多年,绝对相信他的人品。他帮忙稳住了那个女孩,多番调查,才知道女孩原来是江宏涛私下资助的贫困学生,怕江宏涛一死,没人继续资助她,刚好肚子里怀了男朋友的孩子,才演上这一出闹剧。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父亲过世没多久,傅宴找了来,自称是江宏涛的画迷,来拜祭江宏涛。了解到这件事之后,傅宴私下里调查,最后真相大白,是江宏涛生前交的两个人品卑劣的朋友撺掇那女生来要钱,想一起分一杯羹。
黄竹生在圈里揭发了这两人的恶行。那两人自此彻底在江梅生面前消失,不过应该不是丑事败露后羞于见人,而是傅宴做了什么。
后来江梅生想,傅宴其实对书画并没有多大兴趣,他找到自己,有可能注意到自己跟谢瑜长得像,所以刻意接近,博得好感,拿自己当谢瑜的替身。可叹那时候的自己涉世未深,没看出他的居心,因为父亲的事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着了他的道。
黄竹生是梅州本地人,江梅生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家里等着了,还特意泡好了茶,拿出新鲜的杨梅莲子作招待。
江梅生送上礼品,两人在院子里坐着聊天,黄竹生自然是问江梅生近来可好,妹妹好不好,事业如何了,江梅生现在还有没有在画画等等,江梅生提及前阵子向燕美的赵教授买画的事,问黄竹生:“黄叔叔,上次我去燕美,是去找燕美的赵教授买我父亲的一幅画,他原本不想卖给我的,后来松口了,是您帮的忙吗?”
黄竹生有些莫名:“没有啊,这我可不敢居功。我跟赵教授虽然认识,但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江梅生疑惑,不是黄竹生的话,还会有谁呢?他想把父亲的画买回来的事,也就跟黄竹生这一个父辈说过,刚好那天黄竹生去燕美看了画展,不是他又会是谁。
“你怎么会认为是我的?赵老怎么说的?”
“他说:‘是江先生的一位朋友得知您要买画,帮忙说和。’”
黄竹生沉吟:“我觉得这个江先生,不一定是说你父亲,也有可能是指你。你想想你有没有什么朋友跟赵老有交情,帮了这个忙?”
江梅生疑惑,他成天家里蹲,以前的一些朋友旧识,基本没怎么来往了。有能力劝得动赵教授的,可能就一个傅宴,但他跟傅宴早掰了。
还会有谁?
黄竹生笑:“究竟是哪个活雷锋,做了好事还不留名的。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我给你分析分析。”
江梅生于是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你看到我去看了画展,才觉得是我帮忙说和了。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你的朋友也去了画展,刚好见到你,得知了这件事,所以帮了忙?”黄竹生想了想:“你要是真想知道是谁,我问问我同学,看看展出那天有哪些访客。”
黄竹生动作很快,立刻打了个电话去,他同学说要调取当日访客记录,需要一点时间。黄竹生想留江梅生吃晚饭,江梅生还赶着燕州,谢绝了他。
快到燕州时,黄竹生把一份名单发了来。
江梅生翻看浏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林御白。
林御白这个大忙人怎么会出现在燕美的画展?
之前聊天,他从来没透露过对书画作品的兴趣啊。
江梅生决定下次见了面好好问问他。
江梅生开着车来到小区外,小区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傅玉真。
两人四目相对,江梅生看出来了,傅玉真是来找自己的。
他停下车,摇下车窗,傅玉真坐上副驾驶,看着江梅生:“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怎么了?”傅玉真的表情有些怪,看得江梅生心里毛毛的。
他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熄了火,打开车内灯,看着傅玉真。
“我听屈致说,你患有一种罕见的厌食症,只有对着长得好看的同性,才吃得下饭,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林御白:高中的时候,我跟喜欢的人表白,结果他说:‘咦,是谁在说话?’。
江梅生:这是什么渣男!
林御白:……倒也不必这么骂自己。
这里有个超想加更的作者,各位读者大大给个机会呀~(眼神疯狂暗示!
第28章
就在昨天,?屈致找到了傅玉真,把江梅生的病说了。傅玉真乍然听屈致说这些的时候,压根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病,?但屈致在网上搜索出来,给他看过,?这病叫埃布尔森综合症,?是一种发病率仅有一亿分之一的罕见病。
看到医学论文上言之凿凿,?傅玉真才不得不相信。
他想起了自己刚和江梅生初见,?是在一年多前。江梅生跟他搭讪,?还说想跟自己做个朋友,以后有机会一起出来吃饭。
而自己和江梅生认识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吃饭。
江梅生没想到屈致居然会找到傅玉真说这个,不过他虽然没有心,?但从来不骗人,?傅玉真问了,?他就照实说了,三岁多发病,病情抚慰方等等都告诉了傅玉真。
傅玉真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接着看向江梅生:“所以你之所以接近我,都是为了和我吃饭?”
江梅生点头:“你要是生气,?觉得我接近你另有目的,?那你可以骂我……”
话音未落,?傅玉真忽然拉住了江梅生的手。
他挑起眉:“那你和我在一起吧。做我的男朋友,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以后每顿饭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吃。”
被傅玉真强势告白,江梅生委实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么个转变,他惊愕不已,傅玉真却笑着靠近:“我觉得你应该不讨厌我,我长得也不错,是不是?我们试试吧。”
屈致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不就是想要挑拨离间么,傅玉真才不要上他的当。虽然原来自己只是个工具人,挺叫人恼火的,但傅玉真早就清楚,他已经落进江梅生的网中,没办法抽身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其他潜在对手,从江梅生的渔网中挤出去。
就算是做鱼,他要做唯一的那条鱼。
江梅生的病情,或许反而是自己的机会!
“和我试试吧,梅生,我……”
江梅生看着傅玉真,打断他的话,语气诚恳:“不要喜欢我,你会受伤的。”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点中二,但江梅生对他的劝告发自内心,他今年二十七岁,经历了屈致和傅宴这两段失败的感情,情绪早就被掏空了。并不是他不想爱,而是没能力再爱。
傅玉真这小孩虽然之前傲慢得让人想打他,但毕竟作为病情抚慰方帮了他不少,何必非得让对方在自己手里栽跟头呢。
傅玉真自然是听不进劝的,含笑道:“你是江卡门吗?我倒想看看你会怎么让我受伤。”
江梅生无奈:“可是你下个学期就要去国外了吧,我不打算异国恋。”
“我不去。”傅玉真握住他的手:“我已经跟我爸说了,我不想去国外读书。”
江梅生抽出手:“但我并不打算谈恋爱,我只是想找个饭搭子而已。和我谈别的都是多余。”
他说完,下了车,站在车外看傅玉真。
傅玉真着急了,打开副驾驶的门跳下来,追着江梅生。江梅生来到电梯内,看着傅玉真:“你回去吧,我不送了。”
他果断关上电梯,傅玉真默默看着电梯数字往上升,如果他能早些知道江梅生只是在拿自己当饭搭子,或许还能抽身,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对江梅生,他势在必得。
江梅生刚从电梯出来,就看见等在门外的屈致。不禁有些无语,今天这是怎么了,楼下是傅玉真,楼上是屈致,一个两个的都堵着他呢。
屈致的状态看起来比上次在川菜馆见到的好多了,他烫了个长卷发,戴着和江梅生一对的那枚绿玉耳钉,不知从哪儿弄了幅眼镜戴着,眼镜链挂到锁骨,看起来斯文又清俊。
屈致还围着围裙,手里捧着个舒芙蕾,顶上缀着一枚可爱的小樱桃。
江梅生疑惑,迟疑地靠近。屈致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僵硬的讨好,即便对贺晴光,他也没这么放下身段地倒贴过。
“我搬到你家隔壁了,今天刚好有空,做了份甜品,一起吃吧?”
嘶……江梅生倒抽一口冷气。
搬到自己家隔壁?
他住的房子,是一梯两户的那种,对面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屈致这是把房子买下来了?
见江梅生迟疑着不说话,屈致有些僵,偏偏还死要面子,摆出一副“之前的事我不计较了和好吧”的大人有大量做派:“上次在川菜馆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既然你不愿意住在我那里,那我搬过来好了。”
江梅生无语,又觉得好笑,开了门,领屈致进门。
屈致走到餐厅,把舒芙蕾放在餐桌上。两人洗了手,对坐在餐桌两侧。屈致已经分好了甜品,将其中一份推到江梅生面前。
“尝尝好不好吃。以前在弗洛兰,你夸我烤的小饼干很香,还夸我有做甜品的天赋,记得吗?”大概是得以登堂入室,屈致放松下来,兴致勃勃地拉江梅生回忆过去。
被江梅生雪夜带回公寓,与江梅生同住一间卧室,当时觉得局促又忙乱,现在回忆起来,竟是不可多得的幸福日子。
两人不上课的时候,喜欢一起骑车到处逛。下雪天,江梅生在阳台上画画冻着了,病得虚弱无力,难得地跟屈致撒娇,想吃他做的甜品。
屈致无奈,裹上外套跑到外头去买了烘焙材料,在厨房里花了几个小时折腾烤箱,把蜂蜜饼干烤好时,江梅生已经裹在被子里睡着了。
屈致无奈,看他睡得酣畅,不舍得叫醒,便坐在一边画图纸。睡到晚上□□点钟,江梅生饿醒了,烧终于退了,人也有了些食欲。
“有什么吃的吗?”他顶着一头乱发,裹在被子里,蚕宝宝似的向屈致靠近,蹭着他撒娇。
屈致泡了杯牛奶,把下午烤好的小饼干端给他。
饼干的口感自然没有刚出炉时那么好,江梅生却一口一个,边吃边夸赞他:“屈致,你以后如果不当设计师,还可以去做甜品。”
屈致从画纸上抬起头,看到的便是江梅生那一脸幸福洋溢的模样。
江梅生听他提起弗洛兰,不禁失笑,“那时候我喜欢你,自然觉得你什么都好,冷掉的饼干也香甜。”
屈致脸色微微一变。
江梅生尝了一口舒芙蕾,放下叉子:“有点甜了。你放了多少糖?”
屈致的手指微微一颤。
江梅生的言外之意很清楚了,打感情牌没有用,因为他已经对自己没有感情了。
就像这份舒芙蕾,没有了恋爱的滤镜,不过普普通通,凭什么和专业的甜品厨师相比?
“梅生,我不相信我们一起那么多年的感情,会说没就没。你心里还有我,我会等的。”屈致站起来,把江梅生只尝了一口的舒芙蕾端走。
江梅生目送着他走向玄关,语气淡漠:“不要做无用功了,屈致,有些话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的。”
屈致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出了江家大门。
他感到了一种难言的挫败和酸涩。
上次在川菜馆时,江梅生说的话在耳边闪现:“屈致,我不想谈感情,只想好好吃顿饭。能给的也只有这些,你如果要的太多,那就找错人了。”
这话太冰冷,屈致不能相信。
他等了三年,不是为了听到这些的。
梅生只是对曾经的自己太失望,自己会让他看到改变的。
屈致打起精神,把厨房里的烘焙垃圾收拾好,丢下楼。傅玉真还站在楼下,正仰头看星空,忽然见到屈致出现,两人的目光都是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