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留下,情况反而会更糟。
来不及多交流,山匪一拥而上,两人护着马车,柳奕泽感觉越是动,身体越是无力,他找机会拉开了马车帘子。
闻昭靠在马车内,闭眼吐息颤抖,双颊微红,马车帘子被拉开,他目光如炬的看过去。
“是我。”柳奕泽来不及多说,伸出手道,“先下来。”
余光瞥见有人想过来,被他一脚踹开,不过一点药罢了,还奈何不了他,闻昭没有半点犹豫的拉住了他的手,柳奕泽掌心温热,他拉着闻昭下了马车。
常衣身陷围攻,看起来还能抗住,他隔着人和常衣对视片刻,带着闻昭离开,中途不少人阻拦。
“别让那娘们跑了!”
“他娘的,好久没见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了,兄弟们给我抓住他!”
“先别管那傻大个,抓那娘们!”
常衣替他们拦着,闻昭腿脚不适,站稳都要废一番力气,柳奕泽干脆将他拦腰抱起,一下速度就快了起来。
闻昭脸隔着衣服贴在了他心口,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雨越下越大,身后的声音逐渐远去,柳奕泽喘着气,脚下没有放松,他找到了一个山洞,先躲了进去,雨幕隔离了外面的声音。
他放下了闻昭,闻昭扶着墙站稳,柳奕泽回头问:“没事吧?”
闻昭摇了摇头。
柳奕泽看着外面的雨,呢喃道:“也不知常衣能不能找到这。”
“能的。”闻昭垂眸,湿衣服贴在身上有些冷,他道,“常衣擅长找人。”
柳奕泽问出憋了一上午的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告诉了你,你便一辈子都甩不掉我了。”闻昭说,他走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下,“你做好一辈子被我纠缠的准备,我便告诉你。”
柳奕泽没有回答。
山洞里有干草散落,这个山洞很小也很浅,一眼就能看到全部,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止,柳奕泽靠在了墙壁上。
蓦地,他摸了摸胸口,从怀中拿出一个玉哨子,转身走到了闻昭面前,“这是你的吧。”
闻昭垂眸,“是。”
“还给你。”柳奕泽道。
闻昭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玉哨子,指腹摩挲,柳奕泽看着他的头顶,不禁想如果换一种方式相遇,会是什么样。
倘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闻昭是男子,还会对他产生兴趣吗?
柳奕泽说不定,他或许兴趣会更大,毕竟他好奇心还真不小,刚下山碰见男扮女装的闻昭,恐怕……还是会纠缠。
柳奕泽将一切坦白来,说出自己的猜测:“那天巷子里的黑衣人,冲你来的。”
闻昭没有否认:“嗯。”
“你……算了。”柳奕泽见他被冻的发抖的肩膀,放弃追问了,他又跑到了山洞口。
“当真不能接受吗?”山洞内又传出闻昭的声音。
柳奕泽转过头。
闻昭:“你爱吃饺子。”
不知话题怎么又转到吃的上面了,柳奕泽挑眉:“不错。”
闻昭:“猪肉馅吗?”
柳奕泽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怎么?”
低着头看玉哨子的闻昭气质沉静,但柳奕泽感到攻击性满满。
闻昭:“饺子在你咬开它之前,你不知道它是什么馅,你不尝尝其他的馅,又怎知会不喜欢。”
柳奕泽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暗指他们之间的事。
柳奕泽偏过头,雨声足够遮盖很多的声音,他颇为憋闷道:“假若从一开始,饺子就是包子伪装的,你却还要告诉我那是饺子,叫我如何下咽。”
闻昭:“你吃都吃了,只是想赖账罢了。”
柳奕泽:“……”
“包子不好吃吗?”闻昭站起来,走近他。
柳奕泽往后退,雨水砸在了他的衣摆,他停住了脚步,闻昭走到他面前,揪着他衣领,靠了上来。
“昨夜感觉不好吗?”他问。
柳奕泽说不出话。
好,好极了,刺激极了。
闻昭:“你不喜欢吗?”
柳奕泽:“……”
要说不喜欢,还摁着人弄了那多次,实在是虚伪。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闻昭步步紧逼,柳奕泽退无可退。
闻昭松了松抓住他衣襟的手,吐出的气息微颤,他道:“我只是想要你……”
他声音低了下去,泄力倒在了柳奕泽身上,柳奕泽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腰,才没让他摔在地上,他被闻昭一连的攻势弄得有些懵了神。
闻昭淋了雨,发热了,身体滚烫,柳奕泽用干草铺着地,扶着他靠墙坐下,他蹲在闻昭面前,这么一看,又觉闻昭不像女子了。
不过确实是个文雅人,斯文得很,白白嫩嫩,掐的出水来似的,俊俏的脸蛋泛上薄红,吐出的气息很烫,柳奕泽探了探他额头,闻昭无意识的蹭了两下,柳奕泽想起昨夜,心中狂跳。
他觉得闻昭很……勾人,即便明知他是男子,还是一样的勾人。
从没有喜欢过男人,也从没有被男人表过白的柳奕泽被闻昭的一番话扰乱了心,他心头乱糟糟的,一边还留意着外面。
好在没让他等太久,常衣果然找来了。
*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到达了医馆,大夫把脉开了药,他们又回到那条小巷子,进了院子,柳奕泽背着闻昭,把他放进了房中。
他身上都淋湿透了,常衣拿开了干衣服,就去生火烧水熬药了,柳奕泽犯了难,他站在房中,看着床上躺着的闻昭,想叫常衣来给他换身衣服,又想到了他身上那些痕迹,顿时左右为难。
最终,他咬咬牙,伸出手去解他衣服。
女子衣着和男子衣着还是有着区别的,柳奕泽绷着神经,刚解开他衣领,手腕就被抓住了。
微凉的手指贴着他的手腕,柳奕泽顺着看过去,看到了闻昭睁开的双眼,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闻昭看了他一眼,像是放了心,又闭上了眼睛。
“哎,你别睡啊!”柳奕泽推了推闻昭的肩膀。
闻昭睡得很安静,呼吸都没乱一下。
柳奕泽:“……”
罢了,都是男子,有何好害羞的。
柳奕泽也说不清怎么对上闻昭,就这般的别扭,给昏迷中的人换衣不是件简单活,闻昭皮肤上还有着红星点点,柳奕泽更是不自在,他快速给他套上衣服,然后把他塞进了被子里。
常衣熬好药端进了屋子,柳奕泽身上还穿着湿衣服,他站在床边,半边身体都隐没在阴影中,听到开门声,他侧过头:“我先走了,你照顾好他。”
常衣一口反驳:“你不能走。”
柳奕泽:“为什么?”
常衣抿嘴不说,柳奕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床上的闻昭,一下明了,“你……”
他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常衣疑惑:“什么事?”
他只知道闻昭说柳奕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中,那便不能。
柳奕泽见他是真不知,便说没什么,但因着需要换衣服,他还是回了趟客栈。
两日未归,客房桌上多了一封信,小二告诉他,那是昨天寄来给他的,他拆了信,借着蜡烛的火光一扫而过。
信纸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信是孟修竹寄来的,说他爹摔了一跤,人快不行了,让他赶紧回去见他爹最后一面。
夜里空气湿润,被雨淋湿的地面汇聚了水坑,天空一片阴沉,不见月亮,深巷中,柳奕泽敲着木门,没一会儿,门打开了,常衣站在门后。
“我要走了。”他说。
常衣不解:“不是说只是回去换衣服?”
柳奕泽两三句话说不清楚,他往常衣手中塞了张纸:“替我交给……交给他,我会回来找他的,到时候再说。”
他转身想离开,常衣抓住他的手臂:“慢着——”
柳奕泽打开了常衣的手,“抱歉,在下有要事,实在耽搁不起。”
就如他当初下山一样,他留了一封信,离开了这里。
……
闻昭烧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转醒,常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坐立不安,闻昭撑着床坐了起来,衣领散开,闻昭看见他颈间一抹红痕,诧异一瞬。
闻昭低头,拉了拉衣襟,“什么时辰了?”
“辰时。”常衣收了眼中诧异,想起连日来的种种,不禁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又觉惊世骇俗。
“柳奕泽呢?”闻昭问。
常衣默不作声的从怀里掏出信纸:“他走了,让我把信交给你。”
闻昭看着信,眸子半阖,带着病态的虚弱,又添了几分冷淡,他接过来信展开,看完沉默良久。
闻昭把信扔给常衣,头痛的按了按额角。
常衣接住信纸,觑了眼闻昭神情,看了眼信,也陷入了沉默中,整张信纸之中,他只能勉强认出结尾“王公子”几个字,其他的,如果不说这是字,他会以为是哪家孩童的乱画之作。
“你说说,他写的什么?”闻昭语气和善。
常衣皱起了眉头,这是在为难他,他将眼睛瞪得铜铃大,愣是认不出柳奕泽写的什么玩意,他瞥了眼闻昭,看他似笑非笑的双眸,心底一凉。
他低了头:“属下不知。”
只听闻昭一声冷笑。
常衣手抖了一下,很久没有听到闻昭这般的笑了,上次还是在某个戏园子中,不知哪家公子,把闻昭当成戏子调戏。
后来就被剁了手指,对方却连来讨要说法都不敢,彼时剁手指时,闻昭嘴角带着温笑,就在一旁看着,末了,也只温润如玉的道了声“没意思”。
常衣绷直嘴角,补充道:“他临走时说,会回来找你。”
闻昭:“何时?”
常衣:“……未曾言明。”
闻昭轻飘飘道:“是吗。”
林中露水多,柳奕泽骑马穿梭,忽而偏头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字丑的亏_(:з」∠)_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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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你想了
山峰郁郁葱葱的绿林,武学门派的牌匾高挂,晨起的弟子们排排站练着功,“嘿”“哈”得气势磅礴,清晨浓郁的雾气笼罩山头,将这一片衬得宛若仙境。
四方小院子中间种着两棵树,厢房大门敞开,房内珠帘后的床上躺着一人,床边站着三人,一人柳奕泽,一人孟修竹,还有柳奕泽他娘,看着很是热闹。
柳奕泽他爹气若游丝,眼睛眯成缝看他,柳奕泽站在床边,端着碗喂药尽孝道,他爹推了推碗:“不喝了不喝了,苦的很啊。”
柳奕泽转头看了看他娘,他娘在一旁虎视眈眈。
于是他客气招呼道:“爹,再喝点,不够还有。”
他爹瞪着眼睛看他,嘴唇翕动,大概是在说他没良心,他喂完药收了碗,孟修竹端着空碗走了,一点都不带停留的。
妇人头发盘起,眉眼隐约可见年轻时的貌美,只是如今面露凶光,十分的不和善,柳奕泽从床边起身时,“嘶”了声,昨天半夜被他娘拉着起来练武,受了不少苦头。
他哪敢动他娘,就只能躲,那叫练武吗?那叫单方面殴打!
这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他爹倒是和信里说的一样,摔了,但身子骨还硬朗着,还没到“快不行了”的地步,纯粹是在这装呢。
他回来发现上了当,他爹娘发现了他和孟氏姐弟暗中来往,逼着孟修竹写了那么一封信,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堪称声泪俱下,柳奕泽也就是着急了,没想那么多,在路上被冷风一吹,也就清醒了,不过那时已经快到宗门了,便还是回来看看。
喂完药,柳奕泽想离开,又被他娘抓住去了比武场,他娘拎着大刀,给他扔了把剑,“来,跟我过过招!”
柳奕泽接住剑。
练武场搭建的台子很大,空地一片,这会儿本该练功的师弟师妹们,不少都凑了过来看热闹,他们宗门在江湖地位趋近没落,并非是武学不行,而是大家过于佛系,不爱出头,唯一爱好便是看热闹。
整个宗门,从师父到弟子,风格非常的统一。
“娘,我这困着呢!”柳奕泽躲过他娘砍过来的大砍刀,脚下利索后退。
他娘怒斥:“□□,睡什么觉?”
柳奕泽:“给孩子多一点关爱啊!”
他娘:“你这么大个人,好意思自称孩子!”
大砍刀过来了,柳奕泽匆匆避过,痛心疾首:“粗鲁啊!”
两人嘴上说话,动作也一点没闲着,周围围观的人时不时发出“嚯”的惊叹,一刻钟后,柳奕泽气喘吁吁的被他娘的大砍刀拍飞。
他躺在比武台边上,心说完了,他娘最开始就说,打不过她不让他下山,他这哪还能下得了山,还是得靠偷溜,总还是得去见那王什么公子一面,都约好了,爽约也太不仗义了。
他娘把刀一收,吐息纳气,对周围一吼:“都给我练功去!”
围观群众如小鸡仔般一哄而散,他娘走到他面前,蹲下道:“没用,出去了这么久,功夫不见长,我儿媳妇呢?”
说起这事柳奕泽就悲从中来,他哽咽一声:“没了!”
“连你爹都不如,你爹当初至少还知道花言巧语——”他娘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一顿,捋了捋散落下来的额发,冷哼一声,“好好练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