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很少会和他提起旁人的事。
“刺客有何好看的。”柳奕泽道,他心不在焉的回想着从前的事。
闻昭:“这个刺客啊……很有意思。”
昏暗的房间不透光,女子手脚被铁链锁住,身上还算整洁,她坐在干草上,啃着今日的馒头。
门打开了,外面的强光直直照射向她,她眯了眯眼,只见门口两个人影,待眼睛适应后,才看清了外面的人,顿时手中馒头掉落在了地上。
“师姐!?”柳奕泽上前一步,胸口横了一条手臂。
他低了低头,转头看向闻昭。
“师弟。”徐若梦一身素白,头发也散落了下来,她起身牵动了铁链,发出阵阵声响。
柳奕泽没看她,盯着闻昭的侧脸,喉结上下滚动,压低声音问:“你这是何意?”
闻昭勾着唇:“你认识她?”
柳奕泽:“她是我师姐。”
“是吗?”闻昭放下手,侧身拦在柳奕泽身前,不让他接近的意思很明显,他道,“这人前些天装作丫鬟潜入我府中,还妄图伤我。”
柳奕泽嘴唇微动,他心中师姐不是那种人,可如果师姐他们知道了他被闻昭抓走,就不一定了。
突兀的面对这种情况,让他感到闻昭好似将一切都算计好了,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在平时,柳奕泽或许还会不自在一阵,他直接来这么一下,身份的事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徐若梦没开口,眸子泛着冷光看着闻昭,咬了咬牙道:“你放了我师弟。”
闻昭笑了声:“自身难保,还担心你师弟?”
柳奕泽离他很近,他可以出手钳制住闻昭,垂落腿边的手微动,却没下手。
“你放了她。”柳奕泽说,“放了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闻昭背过身对着房内,看着柳奕泽,他伸手抓住了柳奕泽的手腕:“什么都答应?”
柳奕泽侧眼看他:“是。”
闻昭仰了仰下巴,搭在他肩头,压低声音道:“我不高兴。”
柳奕泽为了旁人付出,他不高兴,即便这是他之前就算计到的事,柳奕泽和他师姐从小长大,比一般的师姐弟要亲近的多,感情也是深厚,会为她说出这种话不难想象。
还有一种可能,柳奕泽会为了他师姐,从而拿他当人质威胁他,但这种可能性,他连想,就觉得很愤怒,除了愤怒,心口也疼。
“你想怎么样?”柳奕泽问。
闻昭:“哄我。”
他这语气带着点少年气的活泼生动,还有丁点委屈,让人厌恶不起来。
徐若梦不知二人在耳语什么,但她不想让柳奕泽吃亏。
“师弟,你不必为我委屈自己,师父一直很担心你。”
柳奕泽笑了笑:“师姐,我没事。”
闻昭蓦地低头,一口咬在了柳奕泽肩头,柳奕泽表情差点没绷住,“师姐,我等会再和你说。”
他拉着闻昭的手腕出去了,闻昭也就乖乖由他抓着。
回廊空无一人,柳奕泽松了手,掌心下滑时被闻昭反手抓住,他抽了抽没抽出来,“天热,手会出汗。”
闻昭:“哦。”
他继续抓着。
柳奕泽:“……你明知她是我师姐。”
闻昭:“那又如何。”
柳奕泽:“……”
随口一炸他,他还真知道。
闻昭一脸无辜道:“我可没委屈她,给她吃好的,她又不愿,偏就只吃那馒头,我又能如何。”
他把人抓了,还好吃好喝伺候,这正常吗?不正常啊。
柳奕泽抿了抿嘴,他在闻昭这儿没什么把握,也不知闻昭嘴里那些“喜欢”“想他”的话几句真几句假。
他问:“放了她,行不行?她定是为了我才进来的。”
“正因她是为你进来的,我才不想放了她。”闻昭说,一双桃花眼泛着柔软的光彩,看起来很真挚,“我不想你离开我。”
“你可知沙握的越紧,越是会从手中缝隙流失。”柳奕泽说。
闻昭松开他的手,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身,侧头轻咬他耳垂:“别伤我的心。”
柳奕泽绷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其实他真想离开,拼一拼也不是没有可能离开,但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或许知道,只是不想去深想。
柳奕泽吃软不吃硬,而闻昭将这个尺度把握的非常恰当。
“我会放了她,但不是现在。”他说。
柳奕泽:“为何?”
闻昭:“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柳奕泽问:“什么事?”
闻昭:“同我成婚。”
他耳边似有惊雷炸开,大脑陷入了空白。
成婚?成什么婚?谁和谁成婚?
柳奕泽道:“你我皆是男子,如何成婚?”
闻昭反问:“你我皆是男子,亦能洞房,为何不能成婚?”
柳奕泽抿嘴不言,满脑子成婚。
闻昭以为他是不愿意,脸色沉了下来:“除了我,你还想和谁成婚?”
他的霸道在不经意间显露,包括他的不羁,这种事没几人敢做,闻昭却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柳奕泽:“此事不能就此决定,我爹娘他们——”
“他们会答应的。”闻昭说。
“为何?”
“我会让他们答应的。”
“你——”柳奕泽话还没说完,就被闻昭打断了。
他说:“我不会伤害他们,你且放心。”
柳奕泽担心,但不是太担心,他们宗门没那么容易破防。
……
几日过去,晚间饭后,厢房中水声响起,如浪拍打着岸沿,伴随着零碎的说话声。
许久过后,房内熄灭了烛火,柳奕泽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神情餍足的闻昭,他抽出了被他压着的手臂,轻手轻脚起了身。
闻昭没醒。
柳奕泽穿上外衣,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些天他差不多都将各处监守的人摸清了点,能够躲避他们的视线察觉,柳奕泽故意折腾得闻昭困到睡着,就是为了去找他师姐。
他不知为何觉得心底一直发虚,感到自己像个负心汉。
他一路飞檐走壁,做贼似的来到了关他师姐的那间屋子,没人在外守,他思虑一会后,从屋顶落地,门没锁,他很轻易的就推开了,却没见到本该在里面的徐若梦,而是常衣。
常衣坐在干草上,像是进入了打坐。
柳奕泽退了出去,默默关上了门。
“柳兄。”常衣的声音传来,“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什么。”
“谁是你柳兄,可别乱认兄弟。”柳奕泽一见到他就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抱胸倚靠在了门口。
“柳公子。”常衣从善如流改口。
柳奕泽:“啧。”
常衣拍了拍一边的凳子:“坐会儿吧。”
柳奕泽看了会儿,嚣张的在旁边坐下,架起了一条腿,但被算计还是十分不爽,闻昭显然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留了这么一手,笼子都装好了,就等着他进去呢。
他倏地出手,常衣抬手一档,两人过招,几个来回之后,常衣被压在了桌上,双手被柳奕泽擒在身后,上半身趴在桌上,柳奕泽站在他身后,手收紧了力道,
常衣闷哼一声,还能冷言冷语的劝他:“柳公子,你最好别跑。”
“为何?”柳奕泽挑了挑眉头。
常衣:“王爷会不高兴。”
说到闻昭,外面脚步声响起,柳奕泽回过头,闻昭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眼角还带着一丝与平日不同的缠绵情意,泪痣恰到好处的漂亮,带笑看着他。
“柳奕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懒态复萌投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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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喜欢啊
深夜院子人来人往,短暂的兵荒马乱后,归于宁静,低调奢华的卧房中,白纱床帘一边落下,红色烛火印照得床帘后若隐若现。
柳奕泽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闻昭手中拿着一根银色链子细细擦拭着,抚摸的模样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他眼下落下阴影,唇边勾着浅笑。
风从窗户缝吹进来,烛火忽明忽暗,让他的笑都透着阴冷,柳奕泽捏了捏衣角,倘若闻昭发怒,他还不会这么忐忑,在面对未知时,难免心中会有几分猜测。
“你拿那个作甚?”柳奕泽问。
闻昭不答反问:“好看吗?”
他侧过身,柳奕泽才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镣铐。
柳奕泽了然,这次看来是气狠了,这镣铐也不知何时准备的。
他们当中须得有一个人服软,闻昭想要让柳奕泽乖乖待着,可柳奕泽这段时间看起来乖了,但实际上也只是看起来,他的性子坐不住,让他待在一个地方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事,憋的难受。
在闻昭眼中,他有两次逃跑的前科,一次逃跑未遂,一次留下一封狗爬字的信,闻昭自是不可能轻易放他出去。
放走了,就见不到了。
闻昭拿着镣铐,往柳奕泽那边靠近了些,细细的链子发出阵阵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他眉梢眼角带着温柔,“送给你。”
他伸手去够柳奕泽的手,指尖触碰到柳奕泽手背,还未抓住,被柳奕泽反手握住了,相比他修长白皙的手,柳奕泽的手背收紧,肌肉线条便显露了出来,透着力量感,掌心的温度也很高。
他用力一拉,闻昭往前倾去,跌入了他怀中,闻昭愣了愣。
接着,便感觉到后颈搭上了一只手。
柳奕泽手心下滑,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别生气。”
“今夜是我错了。”他说。
不知为何,对上闻昭那双似带笑的桃花眼,他却觉得心揪着疼,明明不高兴了,可还笑得那般温和,眼底却不自觉的泄露了让人看不明白的忧郁低沉。
柳奕泽见着,便心疼了。
头一次这么心疼一个人,便想着服软就服软吧。
他活了这么久,栽过的大跟头都在闻昭身上了,还舍不得动他,舍不得看他伤心的模样,就是……舍不得。
上次见到师姐,他对闻昭说,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他知道闻昭不会害他,知道闻昭喜欢他,知道,却没有把握,但是愿意相信他。
闻昭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的伏在他肩头,拿着镣铐的手收紧,指尖泛了白,墨色长发披散肩头,他垂下眼帘,盖了眸中神情。
“闻昭。”柳奕泽道,“我不喜欢一直待在这。”
闻昭睫毛轻颤。
短暂的静默过后,闻昭闭上了眼,声音暗哑:“好。”
柳奕泽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就松口答应了,一时还没回过神,过了片刻,他松开闻昭:“当真答应我了?”
“嗯。”闻昭垂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镣铐,“我答应你了。”
柳奕泽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闻昭的后院不出去,他往前凑了凑,压低身体从下往上看闻昭,闻昭别开了眼,像个生气闹别扭的稚童。
柳奕泽不依不饶,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角,闻昭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手指扣在了闻昭手背上,压在了床上,身体前倾吻着他。
银色镣铐掉落在床上,闻昭拉住了柳奕泽衣摆,柳奕泽指尖扣进了闻昭指缝,轻咬他下唇,闻昭肩头颤栗,轻喘着气。
——
柳奕泽的师姐被安置在了别处,他去看了看师姐,让她别担心,顺道出门了一趟,没找到他爹他们,他打听消息得知,还要过两日,比武会晤才会结束。
一路他都能感觉到有人在跟踪着他,他没在意,回去路上在街头买了两串糖葫芦。
王爷府邸中,家仆在院中走动,闻昭坐在书房,听着常衣的汇报,闻昭不想把关系真的弄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柳奕泽愿意退一步,他便也愿意退一步,两人间心照不宣。
“王爷,柳公子回来了。”一名小厮来报。
闻昭颔首:“知道了。”
没过多久,柳奕泽便来书房找他了,之前柳奕泽一直被困在那小院子,出来才发现偌大的府邸别有洞天,他之前可谓是被“金屋藏娇”了。
闻昭低头看着书,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口,端的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柳奕泽知道他这是还不高兴着,答应让他出去让他见他师姐,但这并不妨碍他不高兴。
一根糖葫芦突兀的闯进他视线。
“拿开。”他道。
柳奕泽蹲下趴在他桌前,“王爷,我这特意给你带的,常衣说你可喜欢吃了。”
他转着糖葫芦的木棍,上面的糖衣很诱人。
“我不爱吃。”闻昭说。
“是吗?”柳奕泽瞥了他一眼,这会儿都不肯抬头看他了,柳奕泽出去走了一趟,心中郁结之气散了,又恢复成了以往不受管束的性子。
他坐在了闻昭的桌边,“那我吃了,就这一串了。”
闻昭:“出去吃。”
柳奕泽:“嘶——”
他突然捂着心口吸了口气,闻昭偏过头,见他皱着眉痛楚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书,等了一会儿,问:“怎么了?”
“心口疼。”柳奕泽揉着胸口说。
闻昭皱了皱眉,他起身道:“我去叫大夫。”
闻昭往前几步,手腕忽而被抓住,在他未反应过来时,身后的人用力一拉,闻昭往后倒去,后肩抵住了柳奕泽胸口,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