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另一只手,放在了陆舟衍的腰上,眼眸轻阖。
陆舟衍这嘴唇,当真是是软,人看着这般的冷淡硬邦邦的,嘴唇却是又温暖又柔软,连黎探出舌尖,舔过他唇缝。
陆舟衍手臂抵在他胸口,压住了他下颚,连黎被迫仰了头,压着他后颈的手也松开了,陆舟衍喘着气,发丝凌乱了些许。
“够了。”他道。
再进一步,那便是更亲密的关系才可以做的事。
虽说亲嘴的越界程度也没差。
陆舟衍只觉荒唐,他竟被连黎所迷惑,不知气恼,还是羞赧,脸上绯红一片,他场面风吹日晒,皮肤不算白,俊朗的面容红了脸,看着似被逼到了极致。
他手臂撑在床上,支起身,长发从肩头落下,他呼吸粗沉,问:“这样便可以了吗?”
“可以什么?”连黎抓住了他的手腕,指尖顺着他衣袖往上,钻进去了些许,指尖透着些许的凉意。
陆舟衍抓住他作乱的手,按在床上,听他装傻的话,当即心中微凝,语气危险:“你骗我?”
“你可莫要冤枉了我。”连黎说,“我可还什么都没说。”
他笑眯眯的和陆舟衍对视,眼底不见半分心虚。
他方才是没有说过亲嘴的事,但一举一动,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眼见陆舟衍脸色越发的黑沉,连黎道:“但我说帮你恢复记忆不假。”
他指尖扣住陆舟衍抓住他的手,轻笑着说:“我可也想你快些想起我来,毕竟……当初你可是说,最是喜欢我了。”
陆舟衍:“……”
他翻身而起,被连黎扣着的手没能抽出来,“你最好别再骗我。”
他没意识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亦或者是刻意忽略了。
连黎便说了该如何恢复记忆,便是入梦找回那段记忆,说起梦,陆舟衍就想起了上一回,他脸色变了又变,看向连黎,连黎一脸无辜。
“何为入梦?”他问,此话光是听起来,便让人匪夷所思。
连黎一本正经道:“我是道士,自有我的办法,你只需让我同你共枕入眠即可。”
陆舟衍沉默不语。
此话太过荒唐,连黎说他是道士,陆舟衍更愿意相信另一个可能。
“我饿了。”连黎转了话题。
被陆舟衍抓回来,刚巧是他的饭点。
陆舟衍看了他两眼,连黎眨了眨眼,陆舟衍挪开视线,他下了床,推门让下人去拿吃的,关于连黎的事,他暂且没打算和旁人说起,包括他的母亲。
他坐在桌边,看着吃着东西的连黎,视线落在了他脚上。
白狐一个多月前被捕兽夹伤了腿,若……
他要找机会看看。
连黎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埋头苦干,吃相斯文的干掉了半只鸡,吃到半路,发觉陆舟衍没动筷子,他问:“你怎么不吃?”
陆舟衍道:“不饿。”
连黎舔唇笑道:“我却是见着你就饿了。”
陆舟衍蓦地又想起了先前床上一吻,他噌的坐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连黎问。
陆舟衍迈出门的脚顿住:“与你无关,你便乖乖在这待着——别让我再去抓你。”
“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连黎嗓音散漫的说。
陆舟衍:“那便想着吧。”
说罢,抿唇往外走去。
孟浪轻浮,浑然不知自己说的是些什么话,尽会挑逗人心。
——
一下午的时间,都有人看管着连黎,这次对方不是在门外守着,而是寸步不离的看着他,连黎心中暗笑,这陆舟衍倒是谨慎。
“这位兄弟,我帮你看看手相如何?”连黎撞了撞守着他那人的肩膀。
护卫后退两步:“公子自重。”
万一被将军瞧见,这位公子没事,他就有事了。
连黎觉无趣,坐在了回廊的栏台上,抓了两指蛐蛐斗着。
日头落了山,天色黑了下来,连黎才见陆舟衍身影,入夜府中亮了烛火,连黎坐在床边,陆舟衍站在他面前。
“你今日便睡这。”陆舟衍说。
这是陆舟衍的房间,床自然也是陆舟衍的床,他既然打算让连黎睡这,那说明他对连黎的提议,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
一是连黎未曾有过任何反抗性的举动,他暂且可信他……对方似只对他很感兴趣,二是他也想试探连黎一番。
连黎已经沐浴,闻言,上了床在床上滚了一圈,侧躺在了里边,“郎君,可要快些来。”
陆舟衍转身的步伐踉跄了一下。
“我等你……”
匆匆的关门声盖住了连黎的声音,陆舟衍站在门外,绷着脸,阔步走开,门内连黎趴在床上,笑得双肩颤动。
竟这般经不起逗。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陆舟衍进来了,还端着一盆水,他不想叫旁人看见他房中床上有人,便自己动了手。
房内火红烛火照耀着脸庞,风吹进来,烛火摇曳,将房中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陆舟衍端着盆到了床边,把盆放下,看向床内的人。
连黎手中拿着一本书,墨发落在白皙的脸侧,半阖的睫毛如羽翼般眨动,如老僧入定般,不参杂念,而这画面在他转头的瞬间便被打破了。
“你端水作甚?”连黎放下了书,盘腿坐在床上,亵衣松松垮垮的系着,随意且不羁,墨发如丝绸般落在身后,俊美的面庞挂着轻佻的笑。
陆舟衍放下水,道:“洗脚。”
他看着连黎,连黎也看着他,半响才领悟过来他的意思:“我洗?”
陆舟衍:“嗯。”
连黎问:“为何?”
陆舟衍:“……晚上泡脚,对身体好。”
“那你泡吧。”连黎趴在床上偏头看他,衣襟处散乱,发丝落在肩头,“我看着你泡。”
陆舟衍全然没想到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于他而言,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借口,连黎就该乖乖的泡脚了,却见对方眼底调戏,仿佛看透了他的目的。
若是再说下去,难免刻意。
他几息之间做了决定,面无表情坐在床边脱了鞋。
连黎下巴埋进手臂中,笑得放肆。
这傻子莫不是把他也当成了傻子?
陆舟衍不是多事之人,怎会突然说让他泡脚,他思及腿上伤疤,隐约知晓了他的目的。
若是想看,和他说一句不就成了,他又不是不给他看。
连黎没想过一直瞒下去,只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陆舟衍脚入了水,不知怎么就从让连黎泡脚变成了他自己泡脚,连黎似对他极为了解,而他对连黎知之甚少,在这种所得知的信息量不平等的情况下,陆舟衍对连黎持有着戒备心。
答应与他同床共枕“入梦”,此举是否过于草率?
忽而身上一热,两条手臂横在了他腰间,他肩头搭了一个脑袋。
连黎宛若抱着一个人形抱枕,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连黎。”陆舟衍沉声叫道。
连黎:“嗯?”
“松手。”陆舟衍说。
连黎不松,还抱的更紧了些:“你方才可是在想去别的房间里睡?”
陆舟衍被戳破心思,下意识别开了脸。
连黎:“这泡脚也泡的差不多了。”
左右要试探一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陆舟衍不再磨蹭,弯腰去拿帕子,连黎松开他,躺回了床的里侧,仿佛在等着猎物送上门的狡猾猎人,那一张脸生的就像是多情种。
连黎躺在里面,特意让步,当了受制于人的一方,给了陆舟衍主权和更大的自由感,陆舟衍上了床,没有立马躺下,而是问他:“不用画符?”
连黎:“画符作甚?”
“你不是道士吗?”陆舟衍淡声说,“不用作法?”
“又不是驱妖。”连黎好笑道,“你躺下睡觉便是。”
陆舟衍躺下了,但是睡不着,转头看着连黎,连黎手一挥,门窗紧闭的屋内多了一阵妖风,陆舟衍握住了袖子里暗藏的匕首。
若是他敢耍花招,他必然让他后悔莫及。
身旁人躺了下来。
连黎手枕着头,侧身睡着,对上他在夜里发亮的眸子,道:“睁着眼怎么睡?”
陆舟衍看了他半响,平躺着闭上了眼睛。
“方才,我看了一本话本。”连黎说。
陆舟衍没有回应,连黎也不需要他说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话本中说的乃是一书生,进京赶考,途径破庙,想要在此度过一夜,不料,他睡着不久后被人吵醒,睁眼便见一貌美女子,背对着他,褪去身上衣物,只听外头已下起了大雨,女子身上衣服湿透,想要烤烤火,然,书生不知,此女子非寻常女子……”
连黎的嗓音低哑磁性,在夜里透着几分暧昧气息,缓缓道来,格外的催眠,容易让人放下警惕。
陆舟衍只觉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思绪恍若沉浸在汪洋大海,沉沉浮浮,舒适不已,倦意涌上来,便控制不住的往下沉睡,他心头微惊,挣扎着想要醒来,却觉一只极其舒服的手搭在了他脑门上,就此睡了过去。
连黎掌心自他头上滑落,摩挲着他的脸侧,摸到了他袖中匕首,抽了出来,一路往下揽住了他的腰,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漆黑的夜晚,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破庙中烛火燃烧着,外面的风让破庙中烛火摇曳,忽明忽暗,连黎坐在火堆边上,衣衫褪尽,湿透的衣服挂在边上烤火。
此情此景,他已然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舟衍做梦了。
若是他没做梦,他此刻应该能为陆舟衍构造出过往发生过的事,作为框架重现,而陆舟衍做了梦,他便成了梦中人。
他身下只着一条亵裤,半湿的贴在身上,墨发散落身后,他觉出有些不对,抬手摸了摸,摸到了两只耳朵。
连黎起了身,走到了寺庙门前。
水坑中倒影浮现,模糊不清,被雨水打碎,连黎看了片刻,才看明白了他此时模样,脸还是他的脸,只是头顶凭空冒出来两只白色的耳朵。
男人站在门前,搭在门边的手臂肌肉线条浮现,墨发落在他肩头,黑白交错,皮肤在这火红的烛火映照下,也异常的苍白。
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他转过了身,上挑的眼尾带上几分玩味。
这陆将军,玩的倒是比他还野。
寺庙中,破旧的桌上落了灰,地上铺着干草,连黎踱步走回去,坐到了火堆边上。
桌子另一头,被遮挡了身影的人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浑身透着冷冽的气息,坐起来见到不远处的背影,他突兀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转过了头。
半张侧脸立体深邃,俊美无双,阴影为他那张脸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只见这人勾唇,抬眸看来,眼中似有水波荡漾。
他语气轻柔中带着几分轻佻:“公子又是何人?”
陆舟衍道:“我乃上京赶考的书生,途径此处,阁下——为何在这脱了衣服?”
他似是羞耻,偏过了头,脸上染了几分薄红。
为何脱了?那自然是郎君想让他脱。
“我不知此处有人。”连黎道,“外面雨大,淋了些雨,衣裳都湿了,便生火烤烤,失礼了。”
陆舟衍闻言,道:“是在下失礼,抱歉。”
“公子不必介怀。”连黎温声道,“不如一起来烤火吧,雨天天冷,你我皆是男子,也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陆舟衍踌躇不决:“终究还是不妥。”
连黎:“我一人在这,本还有些害怕,你听——”
他安静下来,伴随着雨声,还有风声,“呜”——的长长一声,在这深夜听着渗人。
他如此热情邀请,陆舟衍却之不恭,起身坐到了他对面,视线却是不敢往他身上落,不想连黎却是挪到了他身旁。
他往旁边坐了坐。
“我有些冷,公子替我挡挡风如何?”连黎压住了他放在草堆上的手,身体往他那边倾了倾。
陆舟衍嘴巴不会说道,如一个闷嘴葫芦,但连黎再移过去时,他却没有再挪开。
“不如换个地方坐。”陆舟衍说,“此处是风口。”
连黎:“公子是当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陆舟衍一愣,忽而面上顿时弥漫开了潮红,他左右张望,却是不敢看向连黎。
身旁人忽而靠了过来,陆舟衍抓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自重。”
他虎口带着茧,不像文人,像个习武之人,但偏生要套上这文人的外皮,他看了眼连黎头顶的白色耳朵,一点都不觉奇怪,还一连瞥了好几眼,觉着便是该如此。
想……想摸。
“嗯?”连黎装作不知,“如何自重?你教教我。”
陆舟衍便觉握着他的手似拿捏着一个危险物,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这人的手,怎么这般滑。
突然,“嘭”的一下,面前的人影消失,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狐狸,他握着对方的手滑落,呆愣了片刻。
连黎:“……”
梦境散了。
连黎睁开了眼睛,陆舟衍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陆舟衍想翻个身,却觉身上千斤重,连黎若无其事的挪开了手臂。
陆舟衍脸色不太好看。
“天还未亮,你要去哪?”连黎问。
陆舟衍:“晨练。”
连黎:“陆将军真是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