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未抽出手,手腕蓦地被连黎拉住,扯了出来。
连黎见着他食指上的一点红,从腰间拿出匕首,划开了他的指尖,下手不曾停顿手软,陆舟衍指尖微颤,而后,一条极小的虫子被连黎的匕首勾了出来。
陆舟衍的视线落在连黎的匕首上——他竟是不知他何时在身上带了这东西。
匕首上红色墨点般大小的虫子蠕动着。
季沐霖脸色微变,伸出手,被连黎躲过,他身后的太监也上了前。
伞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水花,宫女太监们察觉出不对,都站在了回廊上,看着陆舟衍和太监缠斗,惊呼连连。
连黎看了眼刀尖上的东西,很快就没了生息。
是蛊虫。
……
这事很快便闹到了皇上跟前。
外面下着雨,地上溅起了水花,宫殿内,太监跪在地上,季沐霖在旁边跪着,连黎和陆舟衍身上都湿透,站在一旁。
太监:“此事皆我一人所为。”
然而当时蛊虫,是从季沐霖身上出来的。
“此确为蛊虫不错。”易云初清淡的声音道,“蛊虫难以存活,分为母蛊和子蛊,见大小,应是子蛊,具体的……还须详查。”
他是方才被皇上召来的,说完往连黎那看了一眼。
皇上嗤笑了一声,盛怒之下,在场的人都低了头。
连黎身上滴着水,他瞧着陆舟衍的指尖,抬手捏了捏他那只手的小拇指,两人靠的近,这小动作也无人察觉。
陆舟衍被他碰到的一瞬,心都颤了一下,在这大殿之上,这人竟还这般放肆,他忘却了食指的痛,反手握住了连黎的手,捏了两下,心道别闹。
连黎却像是得到了回应,越发的起劲。
皇上的威压,与在场人似雷霆,连黎却仿佛身带屏障,全然屏蔽了,他视线落在陆舟衍指尖的伤口。
“皇上,这一切和世子无关!”太监还在低头求情,但一切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季沐霖面色惨白,心头连连发笑。
竟是毁在了这,竟是……毁在了一个下人手里。
太监被拖了下去,施以仗刑,而季沐霖被关押回了他的宫殿,层层侍卫看守,和那牢笼相差无几,他被压下去时,往连黎那看了眼,连黎却没有看他。
……
马车回到将军府邸时,雨还没停,房中浴桶中热水冒着热气,连黎拿帕子擦着头发,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浴桶中的陆舟衍。
陆舟衍肩头淹没在了水中,嗓音清冷:“你转过去。”
“为何?”连黎坐着没动。
陆舟衍:“让你转过去,你转过去便是。”
他抿着唇,避开了连黎的视线,耳根发热,只觉浑身都燥热了起来,他这么直白的看着他,多少让他有些羞赧。
连黎起身了,却没转过去,而是去一边拿了放药的盒子过来。
他坐在了浴桶边,拉过了陆舟衍搭在边上的手,看着食指上有些发白的伤口,他摁了摁:“可疼?”
“尚能忍受。”陆舟衍声音中有些紧绷,却不是因为连黎按了他的伤口,而是连黎离得他这么近。
连黎拿出药来给他包扎,陆舟衍也没挣扎。
“今日下手重了些,你莫怪。”连黎说。
陆舟衍:“你怎么知晓他会……”
连黎一声笑打断了他,道:“看见了。”
那时季沐霖手中握着东西,他便有了猜测,但并不知是蛊虫,不过是凭借本能行事。
连黎叹了口气:“我竟是又在你手上留下了一道伤。”
陆舟衍瞥了他一眼,道:“此次是我该谢你。”
“如何谢?”连黎抬眸。
陆舟衍又别开了视线,没说话。
连黎隐隐笑道:“你道谢我,难不成只是说说罢了?”
他垂眸继续给陆舟衍处理伤口,指尖那一块肉,都差点被连黎削了去,刀法凌厉,连黎放轻了动作,给他包扎上。
半响,又听陆舟衍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连黎放下了他的手,看着他,陆舟衍被看的身体僵硬,连黎双臂搭在了浴桶边上,下巴落在手臂,慢条斯理的问:“我要什么都给我?”
“嗯。”陆舟衍应了声。
连黎指尖落在了他头发上,往下滑落到他脸侧,手放在了他下巴,大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唇角。
细腻的指腹触碰,不知下一刻会落在何处,陆舟衍呼吸放轻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少爷,姜汤来了。”
连黎收回了手,站起身,不忘嘱咐陆舟衍:“手不要碰水。”
陆舟衍还处于紧绷的状态中,未能放松,方才小厮那一声叫唤,更是让他心口一跳,仿佛在做着亏心事时被人打断,心虚不已。
他低头,看着水中倒影。
今日出手那般果断的连黎,又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
平日的浪荡轻浮,到床上时,又多了一分温柔,鲜少认真的人,对危险的敏锐程度却那般高,以前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像是一个谜团,一点点的在陆舟衍面前摊开,却是更让他想要接近。
连黎端着姜汤回来了,他递给了陆舟衍,陆舟衍接过,面不改色喝了下去,然后连黎又递给了他一碗。
陆舟衍抬头看他,他眨眨眼:“多喝点。”
陆舟衍:“这碗给你备的。”
连黎把碗放另一边:“那我等会喝。”
“趁热喝。”陆舟衍说完,察觉到连黎的抗拒,再加了一句,“现在喝。”
连黎见躲不过,道:“不喝,闻着便难喝。”
陆舟衍:“淋了雨,容易感染风寒。”
现在天气也那般冷。
连黎:“我不会生病。”
陆舟衍只看着他,不说话,连黎把碗放下,回过头对上他的目光,勾笑偏头,试图□□:“陆舟衍,我不喝行不行?”
陆舟衍不上当:“不行。”
连黎眸子一动:“那……喝了可有奖赏?”
陆舟衍睫毛颤动,安静片刻,道:“……好。”
于是,连黎转身,端着碗一饮而尽,豪迈的像是喝了一碗酒,他把碗放下,拇指揩了揩嘴角,他走到陆舟衍面前,抬着他下巴,低头吻住。
窗外的雨拍打在了窗户上。
连黎俯身在陆舟衍耳边问“奖赏”,他指尖勾着陆舟衍耳边的头发,撩到了他的身后,“你可不能叫我吃亏。”
陆舟衍喉结滚动,许久,他哑声道:“画册第十二页。”
十二页?
连黎看过的画册不少,但他记性选择性的好,该记住的一个不记,不该记住的全记住了,于是瞬间便想起了十二页是哪个十二页。
陆舟衍,是要练口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惹!*罒▽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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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陆舟衍专属物
屋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庭院中的花草被雨水打湿,脆弱的花瓣掉落到了泥地中,花朵本长在高枝,如今却染上了泥土的气息,犹如被骤雨凌虐过后的凋零,可怜又弱小。
屋内满室春光乍泄,稀碎的声音响起,床帘后两道身影若隐若现,陆舟衍眼角的那一抹红,正如屋外那掉落泥地里的花瓣。
连黎怜惜的亲吻着爱抚着他眼角的那抹红,陆舟衍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墨发凌乱散乱,两人青丝交织,一时分不清是谁的发丝,暧昧缱倦。
“那姜汤的味道,当真是难喝极了。”连黎拨弄着陆舟衍额角的发丝,指尖没入,他低头抵着他的额头,对上他隐忍的双眸,垂下了眼帘。
“但有你的味道,便不难喝了。”连黎道,他亲了亲陆舟衍的鼻尖,视线如有实质的掠夺着他脸上的每一寸。
冷峻的眉眼被染上了情意,眼底泛起涟漪,动人之色溢于言表,隐忍却又动情的神情让连黎分外的沉迷。
陆舟衍眼睛偏向狭长的丹凤眼,眼角上翘,黑色瞳仁藏了几分,平日看人时,便像是沁了雪水般,带着冬日凌冽的冷风寒意,鼻梁生的硬挺,似锋芒外露,薄唇抿着直线,便宛如那薄情之人。
但这人到了床上,凑近了看,又能瞧见他眼底的温柔,两种特质糅合在了一起,也没有半点违和。外冷内热,一旦有人走到了他心里,那他对那人,便是极好的。
有求必应,随他折腾。
陆舟衍泛着湿气的眸子微动,张唇呼吸,连黎近在咫尺的面庞,让他心头跳的快极了。
“你……”他呼吸轻颤,“别看我。”
“为何?”连黎侧了侧头。
陆舟衍只觉现在模样狼狈,脸上燥热,甚至不用看,就知晓红了大片,嘴唇到现在还有些发麻,提醒着他方才做了些什么。
他抿了抿唇,眉间似难受的皱了起来,侧过头去,只留半张侧脸。
连黎俯身,吻过他眼角,直白又坦诚:“我喜欢看你。”
他扣住了陆舟衍的手腕,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收紧,压在床榻上,床单皱了几道皱褶。
“陆舟衍,你这模样,好看极了。”连黎道,“我很喜欢。”
“你的声音,呼吸,我都喜欢极了。”
“……不要忍耐。”
他另一只手抚过他脸侧,低头吻住了他的唇,细碎的声音尽数被吞没进了唇中。
于连黎而言,雨夜不再是难熬的了,旧时留下的痕迹,终将被旁的所遮盖。
一直都有陆舟衍在的话,他会很开心。
——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季沐霖被软禁了起来,上次的事件进行了彻查,那是季沐霖手里最后的一张底牌。
蛊虫难以养活,易夭折,经查过后,那日的蛊虫得出了结论,那是情蛊,季沐霖一口咬定,说心悦陆舟衍,因此才会做出那日之举,如此一来,也可解释得通。
然而宫中二皇子为他求情,在雨中跪了大半天,此事让皇上怒火中烧,季沐霖没被放出来,二皇子又被禁足了。
入了冬,出门寒风凛冽,陆舟衍修养了一段时日,手上的伤早已好全,只留一道浅浅的疤痕。
连黎如今日日以人身跟在他左右,扮作他的小厮,伺候着他,府邸不少人都见过了连黎,陆母却没有再主动来过陆舟衍的院子,虽有风言风语,但她只等陆舟衍主动将人带给她看的那一日。
今日休沐,不用上朝。
外边冷风吹着,丫鬟们的长裙内都穿着冬日的夹袄,端着东西在回廊上忙着,马车停在了府邸门,陆舟衍用完早膳,带着连黎出了门。
屋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路上行人走着,石板路上还有昨夜下雨未干的水,马车走过这一条道上。
连黎坐在马车内,掀开了些许窗帘子往外看,阵阵冷风吹了进来,他眯着眼,不怕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而后便被陆舟衍抓了回去。
“别吹冷风,容易犯头疼。”陆舟衍嗓音冷冷淡淡,说的却是关怀人的话。
“我不怕冷。”连黎说道,在陆舟衍的手收回去时,顺势牵住了他。
温热的掌心,指尖带着点凉意,包裹着他的手,陆舟衍顿了顿,没有把手抽回来,任由他牵着,把玩着。
连黎不怕冷,可陆舟衍怕他冷。
连黎指尖在他掌心中的纹路上划过,摸过他手心那一道疤,将他手中的纹路破坏了。
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外头赶马的小厮说了声。
陆舟衍从连黎手中将手抽了回来,起了身,他先下了马车,而后马车内的连黎才出去,连黎跳了下去,陆舟衍伸手扶了一下,两人仿佛颠倒了身份般。
马车停在了布行门口,赶马的小厮对他们的相处见怪不怪,道去找个地方停马车,便赶着马继续往前去了。
“走吧。”陆舟衍道,他抬脚上了布行门口的阶梯。
连黎跟了上去:“来这做什么?”
今年府邸中冬日的衣服在上月便已经定做好了。
陆舟衍:“你来便是。”
连黎便没问了。
他们进了布行,掌柜就迎了上来,这家布行常年为他们做衣裳,一眼就认出了陆舟衍,态度很是殷勤。
陆舟衍选着花式,连黎摸过那些布料,皆是分档次的,而陆舟衍看的那一边,是最好的布料。
陆舟衍亲自选了几样,又带着连黎进了里间。
“是……这位公子要量尺寸?”掌柜跟了进来,里面放着量尺,陆舟衍的尺寸他们这自是有记录,既是要量,便只有可能是在场另一人了。
“我来便是。”陆舟衍面色冷淡。
掌柜道:“这怎么好……”
他对上陆舟衍如外面寒风一样冷的眼神,一个哆嗦,明白了些许,也不敢多问,视线在两人之间停留一瞬,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笑道:“慢慢量,慢慢量便是。”
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陆舟衍看了看桌上的物件,拿了一把尺子,让连黎站着,绕到他身后,先是量了量他肩头,再是手臂,连黎很是配合,接着陆舟衍绕到了他面前,拿了软尺,量他腰间。
像是相拥一般,他双手绕过连黎的腰,身上带着浅淡的熏香味,连黎侧头嗅了嗅,鼻尖扫过陆舟衍颈间,陆舟衍只觉一阵凉意扫过,他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