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黎眨眨眼,伸手抱住了他的后背,下巴靠在了他肩头。
连黎叫了声:“陆舟衍。”
陆舟衍:“……”
“郎君——”连黎尾音拉长,磁性的嗓音带着点低哑,懒洋洋的又似撒娇。
陆舟衍只觉背脊酥麻,僵硬的挺得笔直。
连黎整个人都松散的靠在他身上,“好哥哥。”
陆舟衍额角跳动两下:“闭嘴。”
这些个称呼,一声叫的比一声让他肉麻,却又隐秘的享受着,有些可耻的希望他再多叫几声,但最后却是捏着软尺,让他闭嘴。
“不要。”连黎一字一顿的说,“我就想叫叫你。”
陆舟衍:“放手,我先替你量好。”
他的手搭在连黎的腰间,推了一下,没推动,反而被对方揽着背,靠的离他胸口更近了些,厚厚的衣物之下,陆舟衍出了些许薄汗。
“给我做衣服作甚?”连黎道,“我穿不穿,穿什么都没关系——我欠你的债,可要还不清了。”
“还的清。”陆舟衍淡声说,“你伺候我这么久,我没给你发过月钱。”
这又怎么抵得上,连黎偏头,在陆舟衍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没关系,肉.偿我也不介意。”
陆舟衍:“……”
量了尺寸,两人出了布行,又去了酒楼,才用了早膳不久,连黎尚且不饿,陆舟衍看起来也不像是饿了的模样,两人坐在二楼的房间,只点了一些酒,没点菜。连黎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陆舟衍似有目的,昨日夜里一封密信到了府中,陆舟衍看完便烧了,连黎不清楚其中详细,他也没问。
二楼往下看去,差不多可将街道前后收入眼中,视野极好,连黎倒了杯酒在杯中,推到了陆舟衍面前,又拿另一个杯子倒了杯酒。
“再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了吧。”连黎道。
“嗯。”陆舟衍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会记着。
连黎手托腮看着他:“我瞧着还真像那没心没肺的人不成?”
陆舟衍:“不像人。”
他看向窗外。
像迷惑人的妖精。
连黎闻言,也只笑了声:“的确不是人。”
连黎不过生辰,自小就不过,也不知生辰是哪天,陆舟衍的生辰在府中大办时,他曾经也有问起过连黎的生辰,得知他不知生辰是何时后,还道往后他的生辰,便是连黎的生辰,他们一同过。
如今回想,倒觉那时的陆舟衍纯挚不已。
陆舟衍听他那句话,看了他好几眼,抿了抿唇,半响,他伸出手,握住了连黎放在桌上的手,连黎转过头来看他。
“方才我无心之言,你莫放在心上。”他有些生硬的说。
连黎愣了愣,笑了:“我若放心上了呢?”
“我不在意的。”陆舟衍说完,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我不在意你是不是人。”
“当真?”连黎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桌上,身体前倾,看进了陆舟衍一双认真的眼眸中,“那你……且亲我一下。”
陆舟衍一怔,意识到他是在作弄他,松口气的同时又觉羞赧,收回了手,端着酒杯放在唇边,遮住了脸。
酒楼对面是一家赌坊,街道两边突然来了不少官兵,提刀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百姓们都往两边让了路,嘴上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来了这么多人。”
官兵围在了赌坊门外,陆舟衍放下了酒杯,连黎也没有再说刚才的话题,看向了窗外,没过多久,他见着他们进了里头,一伙人跑的跑,散的散,兵荒马乱一阵后,官兵压着数人走了出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我!”
“救命啊,官兵杀老百姓了!”
……
“这是怎么了?”连黎靠在了窗边。
细小的毛毛雨从窗户口飘进来,如牛毛一般的纤细。
陆舟衍还坐在桌边的位置,喝了一杯酒,道:“清剿细作。”
连黎见下面的人都散了,他关上窗户,坐到了陆舟衍面前,陆舟衍将事情一一道来。顺着季沐霖这条线查下去,他们在京城中查到了不少眼线,都是一些不起眼的人,人多口杂的地方,他们先前没有轻举妄动,昨夜陆舟衍收到的,便是一份名单,上头有详细的人名和那些人都背景。
一场戏看完,收了场,他们便也就回去了。
——
陆舟衍生辰在十二月下旬,清晨,窗外飘着白雾,他早上起了身,被窝里钻了冷气进来,又被连黎拉着躺了下去,连黎手脚并用,压在他的身上,就如一块铁,沉甸甸的。
“该起身了。”陆舟衍推了推他。
连黎模糊嘀咕了几句,又睡了过去。
陆舟衍面无表情的被他搂在怀里,眼里还有几分晨起的迷茫,片刻后,他双手钻进了连黎亵衣,连黎猛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陆舟衍翻了个身,自他手臂间起了身。
前些日子在布行定做的衣服已经送来了,靛蓝色的丝绸料子,里面再穿件夹袄保暖,穿在连黎身上又是不一样的滋味。
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没了往日那么素,看起来张扬又招摇,连黎桃花眼上眼皮眼角皱褶明显,笑起来眸子清澈,墨发尽数散落肩头,偏头问陆舟衍:“我这样穿,成吗?”
陆舟衍看着他,沉默良久,道:“成。”
“好看吗?”连黎又问。
陆舟衍只知问什么答什么的说了句“好看”。
连黎脚下往他那走了一步,距离拉得有些近了,陆舟衍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连黎却没停下,又往前了一步,一前一后,一进一退,陆舟衍后腰抵到了房间边上的桌子,碰到了桌上的青花瓷花瓶。
他身后便是窗口,风吹进来,发丝吹拂在了空中,陆舟衍身后桌子花瓶摇曳,他听到声音侧过头,连黎快他一步,伸手接住了那险些掉落到地上的花瓶,手稳稳妥妥的悬在空中。
陆舟衍的鼻尖扫过了连黎的侧脸,他半垂的睫毛轻颤。
连黎把花瓶放回了桌子上,双手撑在桌上,将陆舟衍围了个严严实实,陆舟衍身体后倾,抿着嘴唇。
“摔了怪可惜的。”连黎道。
陆舟衍:“……”
他偏过头,看身后花瓶。
连黎勾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脸转了回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柔软温暖的触感一触即离,连黎道:“我说的是你。”
若是又把陆舟衍哪伤着了,陆舟衍为他受伤,可就第三次了。
陆舟衍唇微张:“不像话。”
“怎么不像话?”连黎又转口问,“那如何才能像话?”
陆舟衍:“……”
“像你方才在床上那样?”连黎压低了声音,指尖落在他腰上,往自己方向一勾。
陆舟衍习武,腰间有劲儿,下盘稳,这时却像是失了力,亦或者私心底半推半就,他拉着连黎的手腕,抬起了头,视线落在他衣襟。
今日穿的是新衣服,弄坏便可惜了。
连黎一只手扣着他后颈,垂眸靠近他的唇。
在即将碰上的一瞬,门外敲门声响起。
这犹如一道将人从梦中惊醒的惊雷,陆舟衍霎时间呼吸一滞,转过了头。
“少爷,你醒了吗?老夫人那边的翠姐姐来了。”外面的丫鬟道。
连黎松开了陆舟衍,陆舟衍抿了抿唇,转身往门口走去。
连黎虽有些遗憾,但也没强留,他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襟,而去门口那边的陆舟衍突然停住,转过了身,大步往连黎那走去,气势汹汹。
连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抓住了衣襟,另一只手扣在了他后脑勺上,唇莽撞的撞了上来,两人呼吸交织,连黎瞳孔紧缩,看到了陆舟衍颤抖的睫毛。
接着,陆舟衍松开了他,转身走了。
连黎呆愣的站着,片刻,手背抵着唇,耳根泛上了薄红。
陆舟衍的嘴,可真软。
不可避免的,他想起了一些旁的事。
昏暗的光线,温热湿软的嘴唇,犹如潮水包裹着一般,严丝合缝。
……
陆舟衍这次的生辰没有大办,府中没请客人,只有自家人,陆舟衍在老夫人那用了早膳,午间便是和二房三房一同吃饭,陆舟衍坐在座位上,身旁是他母亲。
连黎站在一旁,因长得好看,席间惹得旁人多看了几眼,特别是陆舟衍的母亲,视线时不时的扫过来,连黎只做不知,低头站在一旁。
“大哥。”陆宇庭道,“你那白狐,好些日子没见着了,莫不是丢了?”
陆舟衍淡声道:“三弟这般惦记我那白狐作甚?”
陆宇庭:“我这做弟弟的,关心一二嘛。”
“你关心哥,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旁边一人道,“上月你在那酒楼赊账,丢脸都丢到家了。”
“好了,今日就别说这些了。”
席间没人说起陆舟衍的婚事,除却知晓他断袖,不愿娶女子为妻,还因那一张冷脸,脾气硬,旁人不敢说,说了不好受的绝对是自己,这是这几年来积攒下的经验。
连黎在一旁站着,悄声无息的准备摸出去,他脚下一会儿挪一下,一会儿挪一下,还没挪到门口,就听到陆舟衍叫他过去倒杯茶。
他便又走过去了。
他不知陆舟衍是什么意思,但又觉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
陆舟衍这是当真要把他带到人前来了。
虽这么说有些奇怪,以前也并非是见不得人,但总体而言,意思相差无几。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陆舟衍让连黎去厨房吃点东西,那儿给他专程留了他最爱的鸡腿。
厨房下人忙活着,连黎端着碗坐在角落,越吃越觉得不对劲,陆舟衍此举,做的怎么那么像支开他?
下人都在明里暗里的打量着连黎,各自心头有着计量。
若真是少爷身边的小厮,又怎会有这么好的待遇,还专程吩咐了他们,给他单独做了那么大一碗的鸡腿肉,分明是当成心尖肉来宠爱着。
这位公子生的也是好看,眉目含情,身姿俊逸,和他们少爷也是相配。
只见那俊美公子突然放下了碗,沉吟片刻,起了身往外走,一直留意他的厨子一惊:“公子,可是不好吃?”
连黎转过头,将最后一只鸡腿拿上,道了声“好手艺”。
然后便离开了。
——
“当真是他?”妇人错愕不敢相信的声音响起。
“是。”男人沉声道,语气坚定。
好半响,妇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扶着桌子,稳住了身体,胸膛止不住的起伏,她闭了闭眼,“糊涂,你糊涂啊!”
她将屋内下人都赶出去了,此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外面墙角下,连黎小心翼翼的绕着墙根,蹲在了窗户下,手里拿着鸡腿啃着。
鸡腿炖的软烂,十分的入味。
里面安静了片刻,陆舟衍的声音问:“母亲,你要阻拦我吗?”
随后,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你打小就有主意,我拦不住你。”
陆舟衍:“我记得从前,母亲很喜欢他。”
“此事如何能相提并论。”妇人沉默了一会儿,“那孩子……现在如何了?”
“很好。”陆舟衍说,“他待我很好,这些年,他过得不易……”
话未说完,陆舟衍忽而停下,只见门口一个人影,推门而入,房内霎时间静了下来。
连黎站在门口,抿唇露出一个笑,不同往日吊儿郎当,而是如沐春风的笑,“夫人。”
房内两人面色各异,陆舟衍眼神错愕,没想到连黎会到这来,而陆母生性温和,也板不出冷脸来,更何况,是她多年前看着长大的孩子。
连黎变化不大,少了从前的一分稚气,五官长开后越发俊美。
“陆夫人。”连黎进了屋,关上了门,走到了陆舟衍身边,道,“在这种场面与你相见,实在失礼。”
他本可以不出面,此事皆有陆舟衍一人解决。
三人心照不宣,某些话却又在行动中无形表明了。
连黎看了眼陆舟衍,笑了笑道:“只是……既是和陆将军在一起了,又怎么好不来见这一面。”
情意绵绵藏在眼中,一人待另一人,爱与不爱,心里有没有他,细节处皆是能见得着的。
陆母坐在了凳子上,连黎是什么人,早在许多年前,她便已经知晓,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忍心说出口。
“你们回去吧。”她道。
陆舟衍抿了抿唇,退了下去,顺道拉住了连黎的手腕,在出门时,连黎反手扣住了他的手,一路被他牵着走了府中小道,寂寥无人,偷情似的。
进了庭院,两人站在树下,外面的风有些大,一个劲的往脖子里钻,两人身后墨发也被吹了起来。
“你怎会在那?”陆舟衍问。
连黎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指尖扫过他肩头,在他肩膀接住了一片落叶,他抬起头,树上的叶子已经快要掉完了。
“我不去,留你一人吗?”他看着陆舟衍的眼睛,眸中神色纯粹,“陆舟衍。”
他摸着陆舟衍的腹部:“你既然已经采了我的元阳,日后便要对我负责了。”
陆舟衍:“……”
他面上空白一瞬:“什……么?”
随即,他面上涨红:“连黎,你当真是不像话!”
他甩下手,转身往屋内走去,连黎小跑着跟了上去,“你可曾听说过采阴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