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顾纳话没有说完,贝斯尔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艾德里安会赶他走,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彼伦幸灾乐祸道:“顾纳,你不会再回来了。”
被送去菲佣塔的人类,是不允许出来的,顾纳完蛋了,少爷已经完全厌倦了他。
顾纳才刚刚不那么讨厌彼伦这个冷面管家,“慢着,彼伦先生,请让我再见艾德里安少爷一面。”
“抱歉,这是少爷的命令。”彼伦拽着他的手臂往外拉,“顾纳,不要把离别场面弄得太难看。”
艾德里安的心思真难猜。
菲佣塔是古堡玫瑰花田另一边的一座塔状建筑物,那里像是另一片天地,彼伦将顾纳扔在了那,告诉了他他该住在哪,就离开了。
顾纳在那里见到了很多的姑娘。
院子里有一口井,穿着蓬蓬裙的女孩的们坐在井的旁边,有说有笑的洗着衣服,顾纳这个外来者的到来,让她们安静了些,纷纷好奇的看着他。
这些姑娘虽然没有古堡里的女仆们那么有记忆点的漂亮,但也都称得上一句好看。
这里没有男人。
顾纳站在一群女孩们边上,格格不入。
“你们好。”他对她们露出友好的笑容。
然后听到了她们自认为很小声以为他不会听见的议论声,其实顾纳听得一清二楚。
“哦,天呐,彼伦先生说他今天开始和我们居住。”
“他长得可真好看,我感觉我恋爱了。”
“微微亚,收起你那花痴的蠢样。”
“上一个男人还是在六个月前,是六个月吗?”
“他的黑头发和黑眼睛真美……”
即便是顾纳,被这么一群漂亮的女孩子们议论着,不免也有点小小的尴尬和难为情,真希望她们声音能小一点。
终于有女孩也善意的回了顾纳一声问好,接着她们都和顾纳打了招呼,然后顾纳得知,她们都是从黑市里被买回来的,在这里要做的事情不多,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睡觉,然后照顾好庄园里的一些花就够了。
“等我们在这里满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去了。”一个女孩说。
顾纳没想到他找了这么久的地方竟以这种方式就到了,他看着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脸憧憬,心中不禁有点复杂。
二十五岁到底是可以出去,还是终止生命,在这宛若世外桃源的她们其实并不知道。
“你们见过一个叫曼莉亚的女孩吗?她大概十三四岁左右。”顾纳试探的问道。
“曼莉亚?”
她们面面相觑:“顾纳先生,我们中并没有叫曼莉亚的女孩。”
没有……
顾纳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从她们那得知了,这里都是女人,只有他一个男人,而他居住的房间,是上一个离开的男人睡过的,说起那个男人,她们口径统一的认为他是他们见过最美丽的男人。
是的,美丽。
而顾纳是英俊。
种种行迹让顾纳怀疑艾德里安有收集漂亮人类的癖好,这里像是他的一个橱窗,每收集一个漂亮娃娃,就安置在这里,但是曼莉亚呢?她们说从来没有见过曼莉亚,难道已经死了吗?
不可能的,那本书中,在遇到他之前,艾德里安都没有吸食过曼莉亚的鲜血,曼莉亚很美丽,所以他想等她长到十五岁,之后艾德里安碰见了他,在后来吸血鬼猎人们组团进来时,猎人们带走了曼莉亚,艾德里安没有阻止——这次他没有太晚碰见艾德里安,曼莉亚十五岁之前,应该是安全的。
在菲佣塔的几天里,顾纳都具体的查过,这里面应该没有密道之类的地方,顾纳想出去。
——
深夜,古堡陷入沉寂,二楼卧室窗户口,两扇窗户往外开着,贝斯尔看着窗外,皎洁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手指扣着窗户的边缘。
“啪”,窗户的木质边框被捏碎成了碎片。
贝斯尔瞳孔颜色变深,尖牙微露,嗜血中带着冷意。
他已经送走了让他变得奇怪的源头,但是一切都好像回不到了原处,他疯狂的想要见到顾纳,想要听他说话。
空中一道黑影闪过,灭于无声。
五分钟之后,菲佣塔内房间,贝斯尔站在房内,窗户开着,窗外的风吹了进来,他金色的头发飘荡。
床上躺着一人,呼吸沉缓,沉浸在睡眠之中,似是全然不知有外来者的侵入。
贝斯尔听着塔内各种节奏的心跳声,像是千百团线纠缠在一起,可是他一瞬就能分辨出,哪根线是属于顾纳的。
他垂落腿边的手露出了尖锐的指甲,一步一步靠近床边。
杀了他,杀了他,一切就都能恢复原状了。
贝斯尔的眸色渐深。
床上的人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嘴里模糊不清的呢喃着:“艾德里安少爷……”
贝斯尔身上杀意一止。
片刻后,床帘飘动,贝斯尔消失在了房内,落荒而逃。
——他无法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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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聚会
他走后过了很久,顾纳确定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才睁开了眼睛,天知道克制心跳装睡有多难,人的本能差点就让他露馅了。
猎人的感官和血族一样的敏锐,不过是有强有弱参差不齐罢了,顾纳对危险的直觉放在猎人当中,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顾纳不知道贝斯尔为什么深夜突袭,但既然贝斯尔已经对他起了杀意,说明现在他已经开始不安全了。
曼莉亚不在这,这件事让他心底的违和感更强,或许在这里已经无法调查到消息了,他得走,不过不能贸然行动。
当初为了混进来,他只带了一件银质十字架。
顾纳摸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他一直藏得很好,这是他的保命手段,不过这只能伤到他们,要想完全杀死血族,烈火焚烧和木钉穿心是最常见的办法。
顾纳曾经捉到过几十个作乱的吸血鬼,但那都是在城市里,他们和血族之间有协议,只要血族不进入城市为非作歹,他们就不会侵入血族的领域。
这夜过后,顾纳好几次晚上都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发觉贝斯尔站在他的床边,贝斯尔什么也不做,站了会然后就离开了。
顾纳都快被折磨得精神衰弱了,每晚都装作对贝斯尔的敬爱,嘴里时不时呢喃着他的名字。
这晚,顾纳刚入睡,就醒了。
贝斯尔一袭黑色斗篷站在他的床边,抬手用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脸侧,顾纳装不下去了,他的心跳声会露馅。
于是,他装作噩梦惊醒,粗喘着气惊呼“艾德里安”,猛的睁开了眼睛。
房中窗帘飘荡,已没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翌日上午,女仆送来了食材,她们在厨房做了早餐,吃了完便开始了今天的工作,西边院子里的杂草太深了,她们要将那些杂草除掉,还有洗衣服给院子里种的菜浇水……
很多琐碎的事情在等待着她们,一般她们上午就能做完,顾纳拿着镰刀,和她们割着草,四周丛林围绕,没有人知道丛林里面和外面是什么,她们没有勇气闯出去。
顾纳割着草,悄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树林中有“咕咕”的鸟声,顾纳小心行走,忽而踩到了一块湿滑的泥,脚下一滑往后仰,他忙扶住了旁边的树,耳朵微动,听到了细小的响声。
顾纳抬起了头。
彼伦站在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两人对视上,彼伦跳了下来,他冷声道:“顾纳,你想去哪?”
不知道为什么,顾纳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违和,或许是因为今天彼伦没有戴眼镜。
“彼伦先生,我想见艾德里安少爷一面。”他说。
而实际上,他只是想摸清附近的路线,那天彼伦带他进来时,他记住了那条路。
彼伦一顿,道:“顾纳,回你该去的地方,少爷不会见你。”
顾纳妥协道:“好吧。”
彼伦:“顾纳,晚上不要出来。”
顾纳问:“为什么?”
彼伦:“少爷和我们都在休息,不会有闲心管你,你若出来了,迷路可别被吓得哭鼻子。”
顾纳从他这句话中得出了一个消息——晚上没有人会阻拦他从这里出去,只要他能够应付得了或许会出现的丛林危险。
顾纳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忠告。”
彼伦转身走了。
顾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说话语气神情动作走路身姿都没有问题,可是这身高明显比彼伦高了半截,顾纳回想起和他讲话时的那种高度……是艾德里安。
血族伪装成其他人很容易。
也许艾德里安发现他要跑了,顾纳本就乱跳的心脏跳的更乱了,他捏紧了手中的镰刀,转身回去了。
这天夜里,顾纳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谨慎为上,没有试图逃跑,接连过了两天,这两天的夜里贝斯尔都没有来。
第三天晚上,夜幕降临,贝斯尔站在院子里的花园,弯腰轻抚着艳丽的玫瑰。
“少爷,今天还不休息吗?”彼伦站在门口,贝斯尔已经连续两天没有按时休息了。
彼伦觉得,他好像有哪里变了,可是他说不出具体。
“彼伦,不用管我。”贝斯尔说。
彼伦看向那些花,实在没看出来哪里出了问题,都是精心照料着的,为什么少爷这两天变得那么在意。
夜深,贝斯尔看向天空中挂着的月亮。
很晚了。
顾纳骗了他。
黑影一闪,二楼窗户关上了。片刻后,又打开了,空中留下了几道残影,二楼卧房空无一人。
——
高塔之内,顾纳躺在床上睡着,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几分钟后,他陡然睁开了眼睛,只见窗口一道黑影进来了,来势汹汹,顾纳甚至都没来得及伪装。
他心脏剧烈跳动着,喉中有些干涩,他从床上坐起,意识到这次的贝斯尔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因几天没有睡好,面带倦容,白日刮过的下巴冒出了胡渣,带着一种颓然的俊美,因受到惊吓,乌黑深邃的瞳孔紧缩。
“艾德里安少爷,你……”
贝斯尔直直朝他走了过来,力道极大的把他推到了床上,两人的重量让木床不堪重负的发出“嘎吱”的声音。
贝斯尔喉间发出低低的声音,犹如威胁般,利齿已经冒了出来,贴在顾纳的颈间,但始终没有咬破那里的肌肤。
“艾德里安!”顾纳惊呼一声。
这当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贝斯尔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尖锐的牙齿蹭着,顾纳感觉很危险,真破了皮,让他尝到血腥味,这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了。
“艾德里安少爷,你不要冲动,请冷静,我有话和你说!”顾纳僵着脖子,脑子疯狂转动着,贝斯尔状态显然不对,他说,“请你看着我。”
他尝试着把手搭在了贝斯尔的后背,摸到了他顺滑的头发,顾纳见他没有太抗拒,轻轻拍着,声音温柔:“请你抬起头,看看我好吗?”
在他温声哄小孩似的恳请中,贝斯尔抬起了头,尖牙已经露了出来,眸子猩红,让他那张苍白的脸显得妖冶。
顾纳托着他的脸:“你饿了吗?”
贝斯尔喉间低低的声音渐小,“顾纳,你在诱引我。”
顾纳心中充满了疑惑。
贝斯尔:“你想让我得到你。”
顾纳:“……?”
他将那句话重新排列,所得到的意思就是“我想得到你”。
今夜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过去。
顾纳:“艾德里安少爷,现在还不行。”
贝斯尔:“为什么?”
顾纳:“我……”
贝斯尔:“顾纳,我不想听你的借口,你满嘴都是谎言,你是个骗子。”
顾纳:“……”
贝斯尔突然聪明了。
顾纳一咬牙:“是的,我是个骗子。”
他抬眸,眼中深情而忧伤,“我对你不是敬爱,而是爱,纯粹的爱,可是艾德里安少爷,这样是错误的。”
他的话把贝斯尔弄懵了,贝斯尔愣了愣,他怒斥顾纳是骗子,说不想听他的借口,其实和吵架之后怒气上头不想听对方解释是差不多的,没想到顾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顾纳为了圆一个谎言,扔下了更劲爆的一个借口,说出这番话时,他的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顾纳以为他只是在紧张,忽略了心底一闪而过的另一丝渺小的情绪。
有时候谎言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了,顾纳每次夸赞贝斯尔,都是从他真正的优点出发,这使得他每夸对方一次,就发现一次对方的优点,偶尔还冒出一种“他好像还不错”的感觉,但都只是一闪而过,未曾放在心上,那种感觉很朦胧,像是蒙在厚重的雾中,久而久之自己也看不见了。
贝斯尔的尖牙慢慢收了回去,他看着顾纳,愤怒的说道:“顾纳!你你竟敢对我怀着这种心思!我要杀了你!”
他的话和举止截然相反,顾纳手肘支着床,垂下眼帘,忏悔道:“我是一个肮脏的人。”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