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纳耸肩无奈一笑:“很抱歉污染了你的耳朵,其实这首曲子有一个动听的故事,你想听吗?”
贝斯尔道:“你若是那么想说,我勉强可以做你的听众。”
“多谢艾德里安少爷对我的宽容。”顾纳顺口接话道,他讲起了关于这首曲子的故事。
这是一个流浪艺术家和富家少爷恋爱的故事,艺术家流落在外,靠着街头拉小提琴赚取生活费,他走到哪便在那条街的街头拉琴。
某一天,在一个浪漫的城市里,富家少爷听见了艺术家的琴声,他懂得艺术家琴音里所表露的情绪,从此爱上了去街头听乐声。
他每次都会留下小费和一杯咖啡,而艺术家每次都会带回去喝完,然后就能看到纸杯底下的字,那是对他的赞赏和对琴音的共鸣。
渐渐的,他们产生了朋友知己以外感情,可艺术家却染上了重病,他不愿让富家少爷担心,也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心,怕耽误他,但是富家少爷什么都不知道,他迟迟等不到艺术家回应后,开始对他步步紧逼,想要让他承认他是爱他的。
然而艺术家始终没有吐露,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少爷没有再来,艺术家从旁人口中得知,他要订婚了,对方是和他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
艺术家想去见他一面,却始终被拦在外面,最终留下了这一首曲子,抵不过不可抗力死去。
他致死都不知道,少爷没有订婚,他为了违抗家里命令,被父亲打成重伤锁在家中,所以才很久没有出去。
等他好了再次出门,街头已经没有了艺术家,而他再得到他的消息,便是他已逝。
而后再过不久,少爷也郁郁而终了。
贝斯尔皱眉沉思,自带一种矜贵的距离感。
顾纳说:“艾德里安少爷,在人们眼中,喜欢男人是一件不齿的事。”
贝斯尔神情一顿,直直看向了顾纳。
“我知道。”他说。
顾纳:“你在生气吗?”
贝斯尔:“没有。”
顾纳:“好吧,少爷,希望我的故事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情。”
贝斯尔盯着他脆弱的脖颈,很想露出尖牙刺破那里的皮肤,从顾纳身上传来的气味诱惑着他,他道:“顾纳,你的话很多。”
顾纳低头行了个礼,放下了小提琴退到了一边。
钢琴声响起,这次的乐曲是一首高昂而快节奏的音乐,贝斯尔的十指在琴键上飞快的舞动着。
又两天过去了,贝斯尔没有去任何地方,顾纳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即便在夜里,也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可根本找不到他的破绽。
这天下午,顾纳本在书房外待着,书房突然开了,贝斯尔站在门后。
顾纳:“艾德里安少爷,你不看了吗?”
贝斯尔脸色不算好看,他像是忍无可忍的说:“顾纳,你的心跳声很吵。”
顾纳茫然的捂住心口,道:“少爷,是你的耳朵太灵了。”
贝斯尔像是被迷雾困住了,眉宇间带着挥散不去的困惑。
他之前也能听到顾纳的心跳声,可是他并不觉得吵,要说是从哪天开始这么觉得的……是前两天的琴房之后。
“少爷。”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管家彼伦西装革履的站在楼道口,他说,“塔丽安小姐来访。”
塔丽安也是纯血贵族,顾纳在书上见过这个名字,他心脏跳动节奏错乱一拍,使得贝斯尔朝他看了眼。
楼下大厅,十七八岁模样的可爱漂亮姑娘坐在沙发上,她穿着金贵华丽的裙子,她的皮肤苍白,眼睛大大的,嘴唇很小巧,如同樱桃般艳红。
塔丽安端着杯子优雅的喝了口杯中的咖啡,听到脚步声转过了头。
三道身影从楼上下来,塔丽安的目光和彼伦对上,很快又错开,“艾德里安,好久不见。”
“塔丽安,日安。”贝斯尔回了句问好。
塔丽安站起身:“我想念你庄园里的玫瑰了。”
跟在贝斯尔身后的顾纳想,这时候倘若是懂风趣些,就应该要邀请这位美丽的女士一块去观赏玫瑰了。
书中写过这样的桥段——
【艾德里安邀请他的好友塔丽安一同欣赏玫瑰,而在他的玫瑰花田中,他看到了另一朵富有生命力的小玫瑰,那是他可爱的小猎物,那个叫顾纳的华人。
“塔丽安小姐,你闻得到他的味道吗?”艾德里安问。
塔丽安舔了舔红唇:“是的,简直是个美味的小甜心,艾德里安,你会邀请我进食吗?”
艾德里安玩味笑道:“很抱歉,他是独属于我的猎物,我很快就会将他完全拥有。”】
纯血的血族都很貌美。
贝斯尔偏过头,对顾纳道:“你去整理下书房吧。”
顾纳很乐意,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即便是再细微也好。
“艾德里安。”塔丽安看向顾纳,“让你的小可爱跟着吧。”
她探出舌尖舔了舔唇:“他的味道真不错。”
血族之间的口味并不相同,在塔丽安那里,顾纳的气味仅仅只是好闻,远没达到让她失控的程度。
贝斯尔:“抱歉,我暂时没有和别人同享食物的打算。”
“哦?”塔丽安挑着眉头,“他很特殊?”
贝斯尔瞥了眼顾纳:“不,我只是没有那个习惯。”
塔丽安却不罢休,说:“可我听说他一直跟在你身边,竟是到现在都还活着。”
贝斯尔:“我和他不一样。”
顾纳听得云里雾里,这个“他”又是谁?
“顾纳。”塔丽安直接看向顾纳,“你是否愿意陪我们去散散心呢?”
顾纳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而塔丽安对他并非是喜欢,而是敌意,那语气中藏着锋锐的刀芒。
贝斯尔没有说话。
顾纳自是不能让主人家的客人不高兴,他勾着唇,露出一抹柔情的微笑:“当然,面对如此美丽的女士邀请,我怎能拒绝。”
他习惯性的夸赞了一句。
贝斯尔眸光微动,塔丽安勾着红唇,俏丽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后院花园,一行四人走着,彼伦站在贝斯尔身后,把顾纳挤到了塔丽安身后,前面贝斯尔和塔丽安说着话,随后他们在院子里的桌子边落座。
喝下午茶时间,塔丽安听说贝斯尔古堡中最近有一种茶叶,味道还不错,她指名要了那茶。
塔丽安:“过段时间举办的聚会,你会来吗?”
贝斯尔:“当然。”
塔丽安像只雀跃的小鸟,顾纳见她杯中空了,拿着茶壶为她倒了一杯,塔丽安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顾纳手很稳,没有让茶水洒出来。
“顾纳,听说这茶叶是你带来的?”她问。
顾纳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塔丽安的力气很大,他笑道:“塔丽安小姐,我只是出了个主意,希望这茶能符合你的心意。”
塔丽安指腹摩挲着顾纳的手腕,水灵灵的眸子看向他,暗红的颜色似是带着魅惑之意,少女娇俏的声音道:“我很喜欢。”
她像是在说喜欢茶,又像是在说喜欢他。
顾纳垂眸,嘴角弧度温和,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彬彬有礼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塔丽安。”贝斯尔淡声出口,“你快要把我的食物染上你的味道了。”
塔丽安娇笑一声,松开了顾纳的手:“贝斯尔,你可真小气。”
塔丽安没留太久就走了,原本听彼伦管家的描述,她还以为那是一个多有心机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完全不够让她产生危机。
——
贝斯尔过些天要去参加聚会,他让彼伦为他准备好衣服,即便是他不说,彼伦也会准备的,这是他的职责,每次定做衣服,都需要量一次尺寸。
彼伦哪来了尺子,正要给他量时,贝斯尔道:“让顾纳来。”
他神情冷凝的看着顾纳。
顾纳不知道哪惹了他,昨天塔丽安走后,贝斯尔就开始对他很冷漠,那是一种像是针对的感觉。
他接过尺子,上前为贝斯尔量身体的尺寸,他很少靠贝斯尔这么近。
贝斯尔喉结滚动,闭眼闻着那霸道袭来的香甜味道,他有些焦躁,贝斯尔已经认出来了,顾纳会亲吻的手是塔丽安,而他之前看到的场面,很像他的后院盛开的玫瑰。
他们打算怎么做?趁他去了聚会然后在他后院碰面吗?
贝斯尔现在就想咬破顾纳的脖颈,像叼着猎物一样,把他藏进巢穴里。
顾纳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尽量快速的量着尺寸,他不喜欢和血族这么接近,顾纳有意识的将脖子远离了他。
顾纳量完,暗自松了口气,他微笑道:“艾德里安少爷,你的身体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贝斯尔一听这话,就想起了昨天顾纳夸赞塔丽安时的言语,他看向顾纳的唇,有一瞬想要让他永远闭嘴。
贝斯尔略有嘲讽道:“顾纳,你每天都在赞美我,是在担心我剥夺你的生命吗?”
顾纳:“……”
没想到贝斯尔这么快就意识到了。
糖罐里待久了,有些甜腻了吗?
顾纳对上贝斯尔冷漠而高傲的眸子,垂下了眼帘,“艾德里安少爷,你在怀疑我的赤诚之心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甚至愿意将生命祭献给你。”
顾纳认为,贝斯尔现在应该还舍不得夺了他的生命,因为他能带给他乐趣。
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天,顾纳深刻的意识到了贝斯尔的生活有多枯燥和单调,简直像个没有童年的小孩,若不是顾纳还有一根理智的弦绷着,他都快要忍不住同情他了。
简单的一些小故事,都能让贝斯尔格外的满足,偶尔泄出的单纯,竟是有点可爱。
顾纳制止住了他危险的想法。
【艾德里安是血族中最危险的存在,他多情又无情,不会与人共情,吸血鬼的血液是冷的,他们的心脏不会跳动,也不会因为人而产生感情。
而艾德里安是其中的佼佼者。
如果你觉得他对你产生了感情,那一定是他精心为你制造的错觉。】
对一个血族产生同情可怜的情绪,那是危险的开端,顾纳发誓,他绝对不会像预知梦里的那样,无知无觉的爱上他。
还是先可怜可怜他自己吧,这么久了,他的任务像在某一刻突然停滞不前,顾纳时不时会感到一种违和感。
彼伦看着满脸虔诚的顾纳,捏紧了拳头,心里深沉的可恶人类,又在用言语欺骗他可爱艾德里安少爷。
贝斯尔抬起了手,冰凉的指尖抚过顾纳的下颚线,抬起了他的下巴,嗓音低沉带着似有若无的倦意:“是吗?”
顾纳能给出的只有一个答案,他目光坚定的看着贝斯尔,非常严肃:“是的艾德里安少爷,如果有半句虚假的话,我愿意将我的灵魂献给撒旦。”
“我相信你。”贝斯尔垂下头缓缓靠近,浅金色的长发掉在了胸前,他喉结滚了滚,尖锐的牙齿蠢蠢欲动,他瞳孔的暗红红色调变深,“顾纳……”
顾纳在诱引他,顾纳是自愿的,顾纳在告诉他,他可以吸他的血液,顾纳的血……温热的,甜美的,他可以拥有。
贝斯尔明明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可不知为什么没有下嘴。
顾纳仰着头,贝斯尔下巴碰到了他的肩膀,他背脊肌肉紧绷。
糟糕,似乎有点玩过火了。
顾纳并不想被贝斯尔咬。
据说血族吸取人类血液时,能让人感到梦幻般的快乐和满足,类似一种交/合的快感,顾纳不想体验,这几天的平静无澜麻痹了他的神经,故而以为贝斯尔对他的兴趣远没有书中那么大。
都是错觉。
一旁彼伦看到这场景,眼镜都快气掉了。
少爷怎么能吸食如此卑鄙无耻的人类鲜血,他摘下了眼镜:“少爷,如果你要用餐的话,我这就让她们送来新鲜的食物。”
贝斯尔闭了闭眼。
他错了,把诱惑他的根源放在眼前,不仅没有让他得到自控,而是更加的失控,他的唇已经碰到了温热的肌肤,利齿摩挲着,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咬破猎物的皮肤,得到他一直想要的。
贝斯尔低哑的声音模糊:“顾纳,你在害怕。”
他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艾德里安少爷,我只是在紧张。”顾纳轻声说,“我身体虚弱,还有些贫血,如果你要食用我的话,我或许可以将血液倒在杯子里,请让我陪伴你久一些。”
贝斯尔推开了他:“你的心跳声太吵了。”
他背过身,浅金色的长发晃动,在白衣的衬托下干净纯粹,“如果你不能让它停下来,就不要接近我了。”
顾纳:“少爷,如果我的心跳停止,那我也会随之死去,我不害怕死亡,可我害怕死后再也无法见到你的脸庞,你的身影。”
贝斯尔心脏的位置传来悸动的感觉,他死寂的心脏,好像在跳动着,很快的跳动着。
贝斯尔皱了皱眉。
他好像生病了,下一秒他又否定了自己。
不,血族会受伤,会消亡,但他们绝对不会生病的。
这一切都怪顾纳。
“顾纳,最近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你让我觉得碍眼。”贝斯尔将一切异常归类为顾纳了。
只要远离他就好了。
“彼伦,把他送走,带去菲佣塔。”
彼伦惊讶抬眸,瞳孔微缩,擦拭着眼镜镜片的手不自觉用了力,镜片上多了如蜘蛛丝一样的痕迹,他唇角扯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