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宫渝伸出根食指,伸进镜片下,用力搓了搓发痒的眼睛,咧嘴笑道,“……是小关。”
关珩心头一软,顾不上开心,紧忙拿开他的手,轻轻亲了一口仍在发凉的指尖,温声劝道,“乖,不揉,不揉。”
宫渝听话地没有挣扎,而是呆愣地看着关珩的脸,伸出手指去碰了碰眼前少年的睫毛。
仿佛是在确认他的真实性。
然后,宫渝就红了眼睛,泪迹顺着眼尾滑进鬓角的黑发。
见宫渝突然哭了起来,关珩也慌得不行,他忙伸手去擦宫渝脸上的水渍,紧张不已,“bb,怎么了?别哭……”
bb是他在家里时对法法的称呼,这几天因为哄它的两个宝宝,叫得习惯了,看见宫渝露出的柔软模样,竟顺嘴就叫了出来。
“……小关……我原本给你准备好了压岁钱的……”
宫渝吸吸鼻子,徒劳地去掏已经空无一物的裤袋,把身上所有口袋的布料都翻了出来,也没能找到那张卡,只能捏着兜里仅剩的两片瓜子壳闷声道:
“我还以为你可以陪我过年,我喜欢九,就给你准备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你没来,我就,我就给别人了……”
关珩的心被宫渝的眼泪灌满,酸得厉害,他拿开宫渝的眼镜,一下一下地亲他的眼睛、鼻尖和泪痣,向他道歉:
“对不起啊bb,我来晚了,该是我给你压岁钱的,以后不会再晚了。”
宫渝赌气地躲开他的亲吻,攥拳去蹭被关珩的嘴唇碰过的地方,“我要死了,我都要死了……我还没有和别人一起过年……”
他将嘴角擦得通红,微微刺痛着,又委屈起来:
“你多陪陪我嘛……我有点怕……”
关珩心疼地抱紧他,“你不会死,你会长命万岁,不要怕,我一直陪你,一直陪你过年,陪你过日子。”
宫渝任他亲了一会儿,然后推开压着自己的人,蹒跚着爬到落地窗前。
关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谨慎地护佑在他身侧,用手挡着沙发窗台的尖锐处。
醉汉的共同点是:反应迟钝,但力气大。
宫渝也不例外。
平日里还算乖巧的人在醉酒后变得张牙舞爪,要不是太信得过自家大哥的良心,关珩几乎要怀疑关家出假酒了。
“嚇——嘿——”
性感影帝徒手掀翻了背靠落地窗的单人沙发。
然后顺势躺在空下来的坚硬地面上,双头抱住脑袋,开始做仰卧起坐。
口中也念念有词,“只要我锻炼身体,我就可以活得久一点。”
关珩眉心微蹙。
他很奇怪为什么宫渝每次醉酒,说的醉话都这么的与众不同,完全不像正常醉汉该有的样子。
宫渝做了几个仰卧起坐,突然发现傻站在一边看他的关珩,于是喜滋滋地招手道:
“来小关,一起做,你也得健康,才能好好地继承我的遗产。”
关珩不想听他说这些消极且不可理喻的醉话。
所以要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
关珩上前两步,半跪在宫渝腿边,欺身吻住他的嘴唇。
宫渝睁着眼睛瞅他,身边净透的落地窗折射进月光,散落在他的眼底,汇成亮闪闪的水光。
“闭眼。”
关珩哑声道。
宫渝乖顺地阖上眼睛,还配合地轻轻噘起了嘴巴。
顶出关珩正追逐着他的舌尖。
发出“啵”地一声。
关珩的心仿佛突然被人攥得死紧,然后又骤然被松开。
像是溺水濒死的人被打捞上岸,得到了新鲜空气般的贪婪。
跳得凶猛积极。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好像和喝醉了的宫渝一样快。
想得到这个人。
但他舍不得。
关珩把人抱回卧室,小心翼翼地帮宫渝盖好被子,嘴唇贴在他的耳后,轻轻亲了一下。
“晚安,bb。”
.
有了酒精催眠的加持,宫渝这一晚睡得极好。
酒的度数不高,他喝得也不算太多,所以醒了之后,除去胃疼和水肿外,身上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他翻过身,趴在床上伸开四肢,用力伸了个懒腰,连指尖都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才满足地塌下身子趴回被窝:
“呼……好舒服……”
关珩枕着手臂,侧过脑袋看着背对他像只慵懒抻着腰腿的猫一样的宫渝。
他戴着眼罩,还不知道身边有人。
“老四,猪猪?”
宫渝挠挠发痒的后腰,转头朝门外唤道。
他十分适应眼下的黑暗,一想到早上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室内的强光,宫渝就觉得眼珠子疼,于是便偷懒地没有扯开眼罩。
老四听力灵敏,体型较大,完全可以自己打开猫房的门,再一路顺着宫渝的呼声跑到二楼,然后弹跳着扑开卧室门,蹿到宫渝的床上来。
果然,宫渝刚喊完没一会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猫咪的肉垫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但宫渝就是知道是老四进来了。
他张开双臂,笑着迎接自己的乖崽,“来吧乖乖。”
“咪唔~”
猫叫声在身边响起,宫渝却连根猫毛都没有触碰到。
哪儿去了?
他疑惑地把眼罩扒拉下来,看到老四的置身之地,当场裂开。
“……小关?!”
宫渝惊讶得喉咙发干,忙伸手去系领口的睡衣扣子,“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做了一晚上的梦,难不成是真的?
在他摘下眼罩的瞬间,关珩已经在瞬间切换掉了好整以暇打量着人的大爷躺姿,改为小家碧玉的俏媳妇儿模样。
“……家里大哥,容不下我,”关珩垂下眼皮,腿上托着老四的大尾巴,低头轻抠食指上已经结了层薄痂的伤口,“趁爸妈不在,就把我赶出来了,临走前连饭都不给我吃。”
宫渝大惊失色。
!!!
怎会如此?
在过年前夕将家人赶出家门?
这世上竟会有这种无耻至极地虐待弟弟的大哥?
属实是丧尽天良之辈!
要是他有关珩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弟弟,一定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又怎么可能会忍心不给他饭吃?
宫渝心疼极了,他挺直脊背,带着满满的男子气概,边许下承诺,边将可怜无助的弱小金丝雀一把拉过,强势地搂进了怀中,柔声安慰道:
“小关,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你……唔……”
关珩毫不掺水的体重骤然撞进宫渝怀里,带来巨大的冲击,让宫渝的尾音瞬间变了个调。
他急忙伸出另一手撑在身后的腰枕上,缓了口气道,“……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可能他的金丝雀不是寻常雀群那一挂的,所以就算被虐待,好像也饿不瘦。
不过归结到底,关珩终究还是命苦的。
宫渝屈腿向床头的方向挪了挪,将重心转移到靠枕上,借助身后的力量才得以撑得住怀中的一坨关珩。
他轻轻摸摸关珩的后脑勺,温柔地说道,“小关,我去给你做点饭吧。”
沉浸在柔情蜜意里的关珩正悠闲地躺在金主的肩头上享受温暖,闻言他猛地瞪大眼睛,惊慌失措:
“……哥,我,其实我也不差那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关总裁暴怒而起:我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说我赶他出家门,他良心被狗吃了?
方特助闷哼一声:……宝贝你先坐回来。
宫金主脸红羞愤:我还以为我昨晚做了春梦,原来是真的。
关茶茶东施效颦:我还以为我昨晚做了春梦,原来是真的。
关总裁咬牙切齿:都给我滚……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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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真的吗?是不饿吗?”
宫渝半信半疑地看着关珩,摆正他的肩膀认认真真地观察着少年的脸。
关珩温顺地点点头,回答道,“嗯,真的,哥哥,我不是很饿。”
饿不饿的,跟命比起来算什么。
宫渝弓起首指去扶眼镜,奈何忘了鼻梁上空空如也,食指一下戳到眉骨眼窝的交界处,薄薄的眼皮上立时出现了一片红痕。
“嘶,哥哥,”当事人还在那边不痛不痒,坐在对面的关珩反倒心疼得不行,皱着眉将拇指按在那片红痕上轻轻揉了揉,“小心点啊。”
宫渝扯下他的首,缓缓握进了两个掌心之间,体贴地轻抚着关珩的首背,把对金丝雀的怜爱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然后放任自己的目光流连在关珩的脸上。
小朋友的脸色很不好,眼下有些乌青,看上去就像被人打了一顿般的那种疲惫。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关珩系得整齐的睡衣衣襟上,宫渝又松了口气,幸亏自己昨天没有兽性大发,不做人事,所以关珩今天还能够强打着精神跟他说话。
想到自己势不可挡的雄风,宫渝忍不住自信了起来,此时只觉他周身都散发着浑厚的男子气概,使命感也变得更加强烈。
“我不信,”宫渝只当是金丝雀体贴人,不想他劳累,所以才谎称自己不饿,“新年的第一顿早饭,我是一定要给你做的,有个好兆头,你的学业会更顺利。”
面对宫渝的关怀,关珩更想保住自己金贵的肠胃,慌忙道:
“真的哥,真的不用,我真的一点都不饿。”
他连声拒绝的行为太过明显,以至于被伤到自尊的宫渝瞬间垮掉了脸上的笑意。
“小关,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宫渝很受伤,从关珩的腿上抱过老四,吝啬地不让他触碰到半根猫毛。
关珩盯着那双昨晚被自己掠夺过无数次的微肿嘴唇,眼中笑意未止,倾身上前又啄吻了一下宫渝的唇珠,“我当然信哥哥。”
被关珩突如其来的亲吻冲昏了本就不是很清醒的大脑,宫渝按住老四攀上他肩膀的小肉垫,盯着关珩的眼睛咽了口唾沫。
“你亲我干嘛?”
这种事……没等他这个金主有所行动,关珩这小小的金丝雀竟敢先来惹火?
简直胆大包天。
关珩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地解释道,“合约里写了要配合金主的情绪,在某些适当的情景里做一些可以取悦金主的肢体动作,这样才能得到金主的青睐,甚至在必要的时刻……”
“行了行了,你别……别说了。”
面对关珩的淡定,宫渝的表情相对来讲,便显得极为失控,脸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了耳际,连耳垂都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他们两个签的合约是由方木草拟的,由于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宫渝只随便扫了眼第一页的前几行,就直接在两人份的文件上签好了字,然后丢给关珩,谁会知道后几页竟然是这些不可言说的变态内容?
方木的猥琐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宫渝放下老四,拍拍它的屁股示意它先行退下,然后,宫渝就得到了来自布偶湛蓝大眼的轻蔑一瞪,继而转身不留情面地离开。
没有目击猫在场,关珩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他亲昵地倚回到宫渝的怀中,察觉到男人被他的体重压得呼吸一滞,忙梗着脖子松了几分力气,重心从宫渝的身上移向枕头,然后先发制人地指指自己同样泛红的嘴唇:
“哥哥,昨晚我刚进屋,差点被你一棍子打到脑袋,幸亏我闪得快。”
宫渝“啊”了一声,刚要道歉,就听到关珩又接着说道,“然后哥哥就把我扑倒在客厅地毯上,我逃都逃不掉,哥哥的力气太大了……”
男人都喜欢被夸力气大。
或者……去掉力气两个字也行。
关珩很好地拿捏住了宫渝的命门,“当时把沙发都推翻了。”
宫渝惊讶地瞪大眼睛,他真有这么猛?
似乎洞察到宫渝的想法,关珩附和着点头,“可猛了。”
发现把宫渝想要做饭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了别处,关珩直接下床穿鞋走到门口,“哥哥昨晚累坏了,所以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那怎么行?”宫渝回味着自己被关珩描述得英武威猛的形象,心情极好,乐呵呵地趿着拖鞋跟他下了楼,径自走向厨房去开冰箱门,“我累,你更累,从家里赶回来,你肯定都没歇息好吧。”
见宫渝已经开始对鸡蛋动了首,关珩不敢再拦,只能站在中岛边上默默为自己祈祷,不断麻痹不甘屈服的心灵。
想要浪漫就别想要命。
“哥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关珩想起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看向专心致志地低头煎蛋的宫渝。
“你说。”
宫渝不敢分心去看关珩,生怕鸡蛋变成和锅底一样的颜色。
“自从和哥哥在一起,我一共见到哥哥喝醉了两三次,”关珩斟酌着宫渝的表情,“可每次醉酒,都听见哥哥说一些奇怪的话。”
宫渝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我都说什么了?”
难不成他把自己是穿书人的事说出来了?
不会被关珩送到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去吧?
“哥哥说自己……”到嘴边的“死”字被关珩换了个词,“不长寿,我觉得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