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渝皱眉:“你……”
这孩子就算胆子小,也不能受了伤不敢吭声啊,自己偷偷忍着算是怎么回事?
“小关,你先坚持一下,让我起来,我去给你找……药膏。”
宫渝不敢硬挣,担心他的动作会导致关珩的痛苦加剧,大家都是男人,知道那疼起来是什么滋味儿。
问鼎内娱的满贯影帝就这样一脸懵怔地躺在他身边,微微张着的唇瓣泛着丰盈的水光,一时间让人有种他像个孩童一样单纯的错觉。
关珩盯着他嘴唇看的目光,是浓郁夜色般的深沉压抑。
宫渝生了双灿若星辉的漂亮眼睛,两扇漆黑浓密的睫毛顺着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在平日里看上去有种迷惑性的玩世不恭,足以让人为之疯狂。
可这双眼睛现在被遮住,才让人骤然觉得,他线条完美的鼻梁竟开始喧宾夺主,时常在淡笑中挂着几分疏离冷漠的嘴唇,也因为屋内气温的干燥而下意识被舌尖润湿。
卧室没有开灯,不过关珩在进卧室的时候没拉窗帘,放任窗外的月光波折着洒在地毯上,也落在宫渝的枕边。
关珩的视线细细描绘着男人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看不见东西的不安让宫渝清了清嗓子,脖子稍微使了点力,用鼻尖轻轻顶动关珩的额头一下,“小关,你让我起来,我去给你找药膏。”
关珩喉结滚动。
确实很疼,不过……不想用药膏。
“…不用了,哥哥,就这样……”关珩躺回到枕上,握住宫渝即便缩进被窝里也还是发冷的细长手指,“……睡吧。”
关珩深吸了口气,半天才缓缓呼出来,阖上眼睛。
“一会儿就……不疼了。”
宫渝困得不行,虽然心里一直想着起来看看关珩的伤势,但无奈被温暖的手掌包围,让他沉溺于片刻的慵懒,竟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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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穿书以来,宫渝鲜少有舒适的睡眠,总会在夜里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而醒来,可昨晚这一觉,他却直接睡到了天亮。
宫渝扯下睡歪了的眼罩,正要惬意地伸个懒腰,手刚张开,耳边就传来了少年带着笑意的问好。
“哥哥早安。”
宫渝:“!!!”
他竟然忘了身边睡着一个人。
活了两辈子,从婴儿时期就是孤儿、连陪在他身边睡的妈妈都没有的他,身边竟然躺了个双方都在清醒意识下,陪他睡了一整晚的大活人。
宫渝不可避免地红了脸,意识到自己竟然生出了不好意思的情绪,便迅速拿出金主的威仪,强装镇定,“嗯,早上好。”
“房间里很热吗?”关珩把手覆在宫渝的脸上轻轻碰了碰,又摸摸自己的脸作为对比,一脸单纯,“哥哥的脸好烫啊,我刚刚明明关了空调的。”
宫渝坐起来,抓过被丢在地毯上的两个腰枕,一个垫在腰后,一个放在腹前,清清嗓子:
“余温,可能是余温。”
说完还作势用手在脸边扇了扇风。
关珩忍住笑,没再逗弄宫渝,转身下了床,“哥哥洗好了下来吃饭吧,我煮了粥。”
听到他的关门声后,宫渝靠着腰枕满意地点点头。
啧,贤惠。
下楼的时候,宫渝的脚边跟了一大群上蹿下跳的猫咪,看上去对宫渝怀中那只小猫崽子抱着浓重的恨意,都想要扑上去换成自己。
“老四,你再踩猪猪今天没饭吃。”宫渝弯身捞起叫猪猪的狸花,温声教育着地上的猫。
关珩正在背对着他们盛粥,听到老四的名字时笑了一下。
他认识老四还是在宫渝的微博上,它是宫渝手中唯一价格高昂的品种猫,一只海豹山猫双色布偶。
布偶猫生性活泼好动,喜欢跟人待在一起,偏生体型又大,宫渝发布的一切有关于它的微博,要么是在早上一屁股坐在他脸或肚子上的照片,要么就是掀翻了一整排的花盆。
此时听到宫渝在教训它,估计又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吃饭吧哥哥,”关珩端着碗盘走到餐桌前,看到宫渝怀中的小猫,挑眉道,“这么快就检查完了?看来小家伙没事了。”
是宫渝那天新捡回来的小玳瑁。
“嗯,方木刚刚给我发微信,说他今早直接送过来的,我都没听到他开门,早知道让他等等,我今天去片场还要自己开车。”
宫渝念叨着琐事,拉开椅子坐了上去,低头琢磨了半天,转而面露担忧地看向关珩,“小关,你昨晚……不舒服的那儿……有没有好一点?都怪我忘了提醒你那个洗手间……”
关珩低头喝粥,把笑意严严实实地藏在碗后,“我已经好了,哥哥,没事了。”
宫渝这才松了口气,捏捏小玳瑁的肉垫,弓起食指扶了扶眼镜。
“给它取个名字吧。”
“嗯……”关珩歪头看着它烟熏火燎的小脸,一本正经道,“要不就叫‘了了’吧,证明它流浪的日子结束了。”
谐音燎燎。
宫渝满意极了,“还不错。”
刚要空出一只手拿勺子喝粥,宫渝却突然发现桌上除了粥,并无其他餐食,便把了了放回小床上,去洗了个手。
“你这正长身体的时候,我再给你烙张饼吃,小孩子营养得跟上,我记得家里还有鸡蛋和面粉。”
说完也不等关珩拒绝,直接去掏鸡蛋。
关珩有点惊喜,单手拄着下巴靠在餐桌上,看宫渝在中岛前忙碌,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替身就替身,只要待在宫渝身边的是他就行。
圆乎乎的鸡蛋饼下锅的时候,关珩站起身走到宫渝身边,近距离地欣赏着他的脸。
宫渝虽然早已习惯被大众盯着看,但今天只有一个观众的场面,却让他感到分外的羞赧。
于是他决定找回场子。
“咳,小关,你看这个鸡蛋饼,又大又圆,就像我们生活的圈子一样,”宫渝翻动锅铲,趁着油锅发出轻微的滋啦声时抬手扶了下眼镜,“你在学校里的生活,也是一个社交圈。”
关珩点点头。
“你也知道,如今的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心计藏在深处不显露在外,带着面具明里暗里地勾心斗角,很难找到一个真正可以治愈自己脆弱心灵的港湾。”
闻言,关珩适时地露出了拥有脆弱心灵的可怜模样,看得宫渝的心又是一软,继续语重心长:
“小关,如果你也有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厌倦了那些尔虞我诈的时候,就来这里,我给你做好吃的,吃了以后,保证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宫渝就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厨艺一般,单手握着锅柄,手腕猛一用力,色泽金黄的鸡蛋饼瞬间翻了个面,躺回到锅中,然后与锅底的颜色融为一体。
关珩懵了,他不知道这是宫渝用来逗他的魔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总之结合着宫渝方才的自信,这实在不像一场事故。
“哥,饼呢?”
第9章
宫渝看着锅里的寂寞,尴尬地关掉吸油烟机,拿过锅盖盖好,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晨曦,慵懒惬意:
“小关,你觉不觉得朝阳总是有种令人心潮澎湃的感觉?让人更加地热爱生活?今天的太阳,让我想起了梵高的向日葵……”
然而关珩一向聪明的脑袋瓜突然变轴,反应不过来宫渝在转移话题,追问道,“哥,饼去哪儿了?”
……大胆。
宫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环胸倚在中岛边,继续抒情,“……和一望无际的麦田。”
他边说着,边朝餐桌走回去坐下,拿起勺子开始喝粥,表情自然,“小关,粥都凉了,快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男人一本正经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让关珩有点憋不住笑,他也疾步走回餐桌边坐下,端起碗挡住自己难以掩盖上翘的嘴角。
“今天星期日,你在这里玩一会儿,下午我就送你回学校吧,马上放寒假了,你是不是要考期末试了?得抓紧复习,千万别挂科,丢人。”
装逼失败的这件事让宫渝的话多了起来,欲盖弥彰得太过明显。
听到金主爸爸的挽留,关珩自然高兴得很,十分顺从地应了下来,然后端着碗筷去刷。
收拾好厨房之后,他又热了杯牛奶,小心翼翼地捧着进了宫渝卧室。
刚一进房间,就看见宫渝歪坐在地毯上,清瘦的腰背斜倚着床尾长沙发,地毯边缘容不下的两条长腿只能屈屈盘在一起,人已经睡着了,可手中却还抓着一本标注得五颜六色的书。
关珩想让他好好睡个回笼觉,便蹑手蹑脚地从他手中抽出一看,是剧本。
原来想有宫渝这样的成就,竟然需要这么用功的吗。
关珩以为当演员只要随便背两句台词,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地哭哭笑笑,天价片酬就轻而易举地到手,没想到宫渝在剧本上的标注,比他的论文都要密密麻麻。
男人睡得正香,丰润的唇瓣微微张开了一丝缝隙,小巧红润的唇珠时不时碰到下唇,若即若离的闭合让关珩眸色陡然变暗。
他盯着那张脸正出神,宫渝手上突然一动,吓得关珩也跟着一抖,手里的牛奶差点泼到宫渝脸上,“……”
关珩把牛奶和剧本放置在桌上,弯腰抱起宫渝,动作轻柔地把他放回被窝里盖好,蹲在床边把脸凑到宫渝枕侧,然后微微噘起嘴巴,轻轻碰上他的颊边。
继而掏出手机,打开鲜少使用的照相机,笑眯眯地定格画面。
宫渝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多,卧室的温度烘得他口干舌燥,他刚一动弹,半杯温水就递了过来,紧接着背后被一只大手轻轻一托,整个人就轻松地坐了起来。
“哥哥喝点水,饭已经做好了。”
关珩正守在宫渝枕边的地毯上看书,听见枕头上的布料摩擦声,直接就起身扶人。
宫渝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脸上满是自己竟然被小孩子伺候了的不自然,“我,我昨晚有打包……”
不能浪费。
“是,我正是把那些饭菜加热了,哥哥不用担心。”
宫渝掖掖衣领,企图遮住莫名有些发烫的脸,下床穿鞋,“啊行,那下楼吃饭吧,我一会儿送你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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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关珩背好书包,倚在地库入口看宫渝对前来接班喂猫的刘阿姨细心交待:
“刘阿姨,我觉得老四的绝育手术应该提上日程了,我大概下周才能有时间,这几天你把他单独放在一间屋子里,省得他总是惹祸。”
“还有,琴琴不吃饭一部分是因为想我,但是我觉得它有点上火了,一会儿可以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啊对了,上个月我带回来的那个小蚕豆该驱虫了。”
刘阿姨点点头,“宫先生,新来的小玳瑁叫‘了了’是吗?”
听到关珩取的名字,宫渝的耳朵不自觉地动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站在那边等他的关珩,脸微微发红,“是,叫‘了了’,还是很虚弱,喂养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一切交待完毕,宫渝又抱着一群猫撸一通,这才带着关珩走进地库。
低调优雅的积架缓缓停在了关珩的校门口。
“好好复习,多吃点饭,千万别熬夜,你还在……”宫渝老父亲属性再次上线,倚在靠背上侧身看向正低头解安全带的关珩。
钱已经到账了,就不要那么委屈自己。
“长身体,”关珩撒开安全带,接过宫渝的话茬儿,抬头回望他,笑道,“知道啦哥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宫渝伸手揉揉他的黑发,“那就好,回校……”
“哥哥,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总是那么忙,而且我也要期末考试了,哥哥叫我安心学习,我要听话。”
关珩认认真真地端详着宫渝,像是要把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印在脑海里般用心。
下周估计要跟方特助出国一趟,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还不知道这么多天见不到宫渝,他受不受得了。
宫渝很喜欢摸他的脑袋,手痒得又摸了一把,“嗯,别挂科,有事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哥哥,要不我们……”关珩掏出手机,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加个微信吧,可以随时联系。”
宫渝早就放弃了内心的矜持,想着两个人本来就已经关系匪浅,加个微信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好。”宫渝也掏出手机。
叮。
好友申请通过。
【城北徐公:[微笑][微笑][微笑]】
【城北徐公:[红玫瑰你好.GIF]】
关珩:“……”
【49:[微笑][微笑][微笑]】
【49:[红玫瑰好人一生平安.GIF]】
原来哥哥喜欢这个年代的。
加完了微信,关珩的脸都是红扑扑的,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鼓起勇气上去啄了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下车,“哥哥我去上学啦。”
少年个高腿长,跑起来都是青春的恣意非凡,宫渝捂着被他撞得发麻的脸,无奈地目送他进了校门。
关珩看起来非常开心,以至于差点被门口横七竖八的自行车绊倒。
看到这里,宫金主目光一顿,眉心微蹙。
他的金丝雀,怎么可以被自行车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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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严寒下,财经院门前。
吃着烤红薯的过往同学们皆停驻了匆忙的脚步,将目光投向了一名身材高挑的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