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男人,宫渝的脸色僵了一下。
那人是许旻的秘书谭方。
许旻其人,是原书中三名主角攻中势力最大的一位,宫渝很多的片场“意外”都是有他的授意,才能够如此只手遮天,不为外界所知晓。
由于原书毫无逻辑,作者所书写的一切剧情都是为了主角攻受们的doi来服务,所以用尽了一切让人不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达成泼大粪撒狗血的目的。
所以,看见谭方后,宫渝下意识拉紧了关珩的手腕,抿着嘴唇,“……走吧,我们进去。”
宫渝刚刚的紧张情绪虽然只有一瞬,旋即就恢复成了平和的状态,但仍没有逃过关珩的眼睛。
他没有追问,也明白娱乐圈里的水|很深,像宫渝这样的咖位有多少对家都是正常的,于是听话地跟着宫渝走进了化妆间。
关上门,宫渝看了正收拾书包的关珩一眼,动动嘴唇想要问他点什么,但还是低下了头,没再吭声。
他知道这一下并不会对凌友友造成什么伤害,但足够上热搜丢两天脸了。想到这里,宫渝又紧张起来,凌友友的报复心极强,如今捅了这么个篓子,还不知道关珩会不会遭到凌友友的反击。
可归结到底,小孩儿也是为了给他出气才这样做,这样一想,宫渝又没了脾气。
还是努力保护他吧。
宫渝摘下磨得他眼睛生疼的隐形,刚要去拿框架眼镜,却被胃里突如其来的绞痛冲击得双腿一软。
他急忙扶住桌沿,心虚地看了一眼关珩,发现小孩儿正低头整理着起了不少毛球的卫衣,这才松了一口气。
宫渝拉好拉链,回头招呼整装待发的关珩,“走吧,带你去吃饭,对了,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直接回学校休息?”
关珩挠挠后脑勺,笑道,“没有不舒服,只想跟哥哥吃饭。”
宫渝揉揉他的头发,转身开门。
直到快出了片场,胳膊磕到墙壁数次的宫渝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缺了什么,他戴好口罩,回头迷茫地眯着眼睛:
“小关,你可以回去帮我把我包拿过来吗?我先去热车,外面冷,你等两分钟再出来。”
“好。”关珩听话地回身朝化妆间走去。
宫渝低下头,把手伸进羽绒服的大口袋里翻找车钥匙,边掏边往外走,便没注意看路。
没想到刚踩到室外的水泥地上,他就一头撞上了个男人,还没等他抬头看向对方,下巴就已经被人一把掐住,转身按在墙上,耳边随之响起一道戏谑的笑声。
“哟,这不是宫大影帝吗?”声音好听,但格外轻佻。
操。
是许旻。
宫渝被捏得眉头一皱,后脑也被许旻粗鲁的动作顶得撞到墙上,疼得微微吸气,垂着眼睛不跟他对视,抱歉道,“不好意思许总,我不小心。”
“不小心?”许旻作为主角攻,长相自然是不差,只是眼里那几分流里流气的情绪,会让人对他的好感骤降,“宫大影帝不是最擅长用这样的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对于原主做过的事,宫渝只能被迫背锅:“……对不起许总,以后我会小心一点。”
其实对于许旻这个人,宫渝是有些害怕的。
人都有劣根性,喜欢看努力反抗的人次次遭受挫败,并且讨厌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也没半个动静的软骨头废物。
许旻更是。
在宫渝还没穿进书中之前,原主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利用自己对凌友友示爱的行为,各种挑衅主角攻们,他们越是用资本压制,原主就越是上蹿下跳得厉害,但越是这样,许旻打压他也就越狠。
而宫渝穿进书中后,由于站在了上帝视角,所以比原主要聪明那么一点。虽然结局无法改变,但他知道谁能惹,谁不该惹,惹了的后果是什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处理,因此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没有和许旻有太多正面交锋的情况。
果然,许旻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宫渝也跟着缓了口气,以为他会就此放过自己,然而许旻却一把拉下了他的口罩,冰冷的指腹按在宫渝没有任何遮挡物所覆盖的眼尾处:
“我竟然从来都没发现这里有一颗痣。”
许旻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般,死死盯着宫渝狭长眼尾处的那颗浅褐色泪痣。
哭起来的时候,眼泪划过它的样子应该会很好看吧。
宫渝被盯得头皮发麻,他发现他自认为事情会有的发展趋势好像不太对劲,许旻眼中的贪婪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许总,我已经道过歉了,撞到您也没有对您构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可以放开我了吗?”
许旻歪歪头,凑近宫渝的脸,“我不放开,你能把我怎样?”
宫渝扭头躲他口鼻呼出来的温热气息,眉眼间的厌恶不加掩饰,“许总如果坚持不放手,那我就报警了。”
说着,他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闻言,许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捶着宫渝耳边的墙壁大笑起来:“哈哈,你报警啊?我还不知道能抓我许旻的警察长什么样子呢。”
宫渝默言。
在法治社会的ljj看文看得久了,竟忘记在这doi至上的海棠文中,并无主角们该遵循的法律存在。
“报警啊,”许旻愈加贴近宫渝的耳畔,低声喝道,“你倒是报——唔!”
一阵大力袭来,宫渝身前的许旻顿时躺倒在地,狼狈地卧进化了一半的积雪里,连带着脸上都溅满了泥点。
“操!你他妈瞎吗?!”
来人力气不小,撞翻许旻的劲道,竟差点把宫渝也一起拖倒。
宫渝踉跄了两步才稳稳站住,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忍不住微蹙眉头。
关珩?
他刚要说话,却被关珩大声打断,“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先生,我有急事,对不起!”
说着,关珩便伸手去扶正挣扎着站起来的许旻,脚下却突然一滑,竟再度把许旻踹倒,他当机立断,一把推开想要将他当支撑点的许旻,自己则跳到一边站得稳稳当当,口中诚恳地道着歉,“对不起先生,我手滑,我这就来扶您。”
许旻抓起手边的雪块,想要砸向朝他走过来的关珩,积雪却瞬间在手中融化,滴在他的裤子上。
关珩尴尬地摸摸鼻子,忍笑道,“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扶您吧?”
许旻瞪向自己身前这个衣着穷酸的臭小子:“……滚!真他妈晦气!”
姗姗来迟的保镖冲上来拉开关珩,手忙脚乱地把许旻从泥坑中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搀进室内。
一行人迅速离开,被许旻进屋之前指着脸警告的宫渝这才看向关珩的方向,忍着怒意,“你为什么那么冲动?”
关珩低头蹭自己掌心的泥点,满不在乎,“他碰你。”
宫渝的下巴被掐得发红,他发泄似地用力搓了一把,仿佛要抹掉许旻留下的痕迹,沉声道,“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关珩飞快地瞅了宫渝一眼,发现宫渝也在看他,便拼命地将脸上溢出的委屈憋回心里,赌着气不肯吭声。
隐约看见关珩可怜兮兮的表情,宫渝的语气软了下来,“我也不是教训你,就是想告诉你,不要为了不相关的人而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可是哥哥就经常这样做,我怎么不可以?”关珩反驳道,“况且,哥哥怎么会是不相关的人?”
宫渝气他做事不考虑后果,外加上看不清东西的恐慌,他的音量下意识大了不少:
“关珩,我跟你只相识一天,就算今天签了合同,也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麻烦你放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多管闲事。”
关珩像是没听到似地,自顾自从书包里掏出宫渝没装多少东西的运动挎包,找出里面的框架眼镜,走到宫渝面前,动作轻柔地给他戴上。
宫渝这才看清面前的少年。
年轻,冲动,真挚热烈。
少年眼底毫不掩饰的喜欢几乎要晃花宫渝的眼睛,想起自己刚刚严苛的发言,他突然有点内疚,清清嗓子,“上车吧,去吃饭。”
宫渝带着关珩来到一家离剧组不远的中式餐馆,规模不大,但是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儿。
“这是平常我和剧组同事们经常一起来吃饭的地方,味道还不错,”宫渝戴着框架眼镜,此时从冷得刺骨的室外走进来,镜片霎时间蒙上一层白霜,他捂着嘴咳嗽两声,示意关珩跟着服务生往包厢里面走,“希望你能吃得惯。”
关珩双手抓着书包带,老老实实的模样让宫渝又摇摇头,不禁对之前呵斥他的行为懊悔不已。
还是个孩子啊,冲动点有什么错,更何况是为了他才那样做的。
心里这样想着,宫渝在落座之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站起身,走到关珩的座位边上,挨着他坐了下来,轻轻握住少年冻得发青的手背。
关珩原本只是在心里回忆着有关于那个许旻的资料,忘了把手揣进兜里取暖,坐到椅子上之后,也还是想找个空当给大哥打电话问问他的情况,没想到宫渝竟然直接坐他身边来,还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关珩麻了,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宫渝会突然把手拿开不再碰他。
“小关,我刚刚不应该那样说你,”宫渝被关珩手上的温度凉得一惊,愈加握紧,慢慢搓揉着给他暖手,温声哄他,“只是你不知道在剧组出没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要知道,我只是个演员,太多人我都得罪不起的。”
关珩看向他。
宫渝抿抿嘴,继续说道,“你胆子小,却还为了保护我而做那些,我真的很感动。只不过以后不要再那样做了,好不好?”
关珩突然有种向宫渝坦白的冲动,可他想起了方木举行金丝雀海选大赛时严正声明过的话,宫渝要的是一个穷苦的金丝雀。
他如果现在将事实和盘托出,不仅会失去和宫渝在一起的机会,还可能会承受宫渝的愤怒。
关珩乖巧地点点头,“对不起,哥哥,今天是我不对,我以后会听话的。”
.
这一顿饭从七点多吃到了快十点。
“小关,这份留给你,”宫渝装好关珩签完的合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疲累的脊柱,“吃好了吗?”
关珩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闻言认同地附和着,一副深明大义的乖顺模样,“好的哥哥,你明天还有工作吧?你先走吧,我的腰酸得厉害,暂时没办法动……”
宫渝看他按着被起球卫衣覆住的腰背,臊得红头涨脸,只能坐回到关珩身边,叹了口气:
“没事……明天没有我的戏,我不急,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走。”
两人关系已经确定,在宫渝的认知里,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也就没必要再有那么多矜持,索性直接上手替关珩按摩起来。
从头到腰的梳理放松一套下来,时间又过了小半个钟头,关珩瞄了眼时间,这才伸个懒腰,回头迅速亲了宫渝的脸一口,“谢谢哥哥,我舒服多了。”
宫渝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到,鉴于要维持自己冷漠金主的形象,他强装镇定,声线落得低沉有力:“嗯,走吧。”
他抬腿走到门口,见关珩没有跟过来,不禁回头看他,“小关?”
关珩局促地抱着羽绒服,手里捏着亮屏的手机,表情犯了难:
“哥哥,这个时间……好像封寝了……”
第7章
宫渝:“……那怎么办?”
他怀疑关珩是故意的,但是他似乎没有证据。
关珩穿好羽绒服背起书包,迷茫地摇摇头,一副给宫渝带来了麻烦的内疚模样,“我去商量一下宿管阿姨,如果她睡着了或者坚持不给我开门,我就去食堂门口睡一宿……”
宫渝忙摇头欲要阻止他这个危险的想法,关珩却没给他插嘴的机会,继续说道,“没事的哥哥,食堂每天开门都很早,估计我五点多就能进去找个座位吃早饭了。”
说时,他还一副欢喜庆幸的样子,看得宫渝又是一阵心酸。
“别,我送你去酒店,昨天住的那间你睡得还习惯吗?”
宫渝弓起食指推了下眼镜,走到关珩身边,直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替他做了决定。
没想到关珩却一把反握住宫渝的手腕,坚定地阻止他,“不行的哥哥,那房间一晚上得一百多块吧?太浪费了,如果有这个钱,我更愿意拿去买书看。”
宫渝的思想觉悟瞬间被关珩的刻苦节俭显得低了几个档次,他尴尬地抽回被关珩握得发烫的手腕,藏到背后,“……那,那怎么办?我……要不……”
他迟迟说不出“要不你跟我回家”这几个字,但是如果不说,关珩是肯定会委屈自己睡大门口的,那么乖巧听话的一个小孩儿,抱着书包睡在校门口的画面,他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那个伤。
关珩已经看出了宫渝眼中的动摇,现在只需要他再添一把火。
“哥哥,我今天有点累,想打个车回学校,”关珩吸了吸鼻子,掏出口袋里的零钱,可怜巴巴地举到宫渝眼前,“但是只有二十四块了,哥可以借我一点吗?”
宫渝承诺给他的大笔酬劳明天才能到账,因此他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声称自己没有钱。
这话都说出来了,宫渝觉得自己再不邀请他回家就真的不是人了。明明自己什么都跟他做了,这个时候再坚持这些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未免有种故作矜持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