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余牧起身,去厕所洗脸。
她一走,左仟浔遮脸的手才放下来。害羞的程度没比余牧好到哪里去,脸又红又烫。赶忙拿手背贴了贴,达到物理降温的效果,心脏却还是怦怦直跳,压都压不住,简直要命。
左仟浔发誓,她当年参加全国奥数竞赛的时候都没刚刚那么紧张。更要命的是,前一阵子才下定决心要好好做好“姐姐”的角色,结果余牧一来她就破功。
有点懊恼,但更多的还是各种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想了很多种可能,也问了自己的内心,左仟浔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逃避。
过了好久,卫生间还没有动静。
“小牧,好了吗?”
“好了。”余牧从卫生间里钻出来,很难不怀疑她刚刚在里面其实什么都没做,估计就干站着。
“过来。”左仟浔勾勾手指,再拍拍沙发。
余牧肩膀抖了一下,心里没底。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比如左仟浔像上次一样无情拒绝。
她坐在左仟浔身旁,双手无处安放,有点拘谨。
“姐姐问你一个问题。”
左仟浔声音轻柔,没有指责的意思。余牧有点惊讶,侧目瞥了一眼,发现左仟浔正直勾勾看着她。
“嗯,姐姐你问。”
“你确定你喜欢我吗?”左仟浔若有所思,“其实姐姐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因为你现在也回答不了。”
余牧却抢先回她:“确定,非常确定。”
左仟浔摇头,“不一定是喜欢,可能只是暂时的迷恋。”
“我——”余牧想反驳,左仟浔又打断了她:
“迷恋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也许只是我身上的某种特质让你着迷,如果这种特质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你也会喜欢。”
“不是!”余牧有点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喜欢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很陌生的事了。如果再要去解释个一二三,其实更加困难。
左仟浔一只手压住余牧的手背,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不要着急。又说:“姐姐不是要你现在就给出答案,以后再回答也可以。我不想给你造成负担。刚刚发生的事,我没有预设过,我心里也很乱。”
余牧低头沉默,心想果然,左仟浔是要拒绝了吧。是不是还把她当成小孩?她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分辨力,也有对爱情感知的能力,该怎么对她说,喜欢就是喜欢,不是年纪小一点的喜欢就是闹着玩。
左仟浔也沉默,只是几秒过后,还是说出口:“你先好好静心学习,等你考完试之后,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如果是,我们再说这件事,好不好?”
意料之外的答案。
余牧猛然抬头,眼里闪着光。左仟浔没有拒绝她!
虽然余牧很想说,其实我真的喜欢你,我十分确定肯定。但可能现在说什么,左仟浔也不会全信,于是妥协:
“嗯嗯,我会好好想这件事的。”
“嗯,乖。”左仟浔伸出一只手,轻轻把余牧拥在怀里,下巴靠在余牧的肩膀上,阖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左仟浔心想,在余牧这里,她已经设防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可还是忍不住破防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
算是明白了,比勇敢去爱更困难的事,是压抑爱意。
她尝试抵抗,尝试拒绝,每一次都会陷入难过中。
想了想,倒不如等余牧快快毕业。
等到那时,或许可以谈个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请看我修改后的版本!我刚刚没写完!!!感谢在2021-06-30 00:00:33~2021-07-01 00:1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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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有些话一旦说开, 相互之间的隔阂便少了很多。
左仟浔在余牧肩膀上趴了一会儿,心里其实还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关于张阳。
特别是那个草莓, 基本上已经成了心头散不了的结。左仟浔好几个夜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着怎么就让张阳给种草莓了呢。平常看余牧对他也不是很热情的样子, 压根没看出她对张阳有几分喜欢。
总之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怪。
思考再三, 还是打算问问她:
“小牧,那你和张阳,怎么打算呢?”其实这也是左仟浔一直困惑的。为什么余牧主动吻她,却在和张阳谈恋爱???
余牧心头咯噔,瞬间有点懊悔, 怎么当初就选择了撒谎呢!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一个谎言需要用其他谎言来掩盖,实在愚蠢。
“我会和他分开。”顿了顿, 又说:“其实没喜欢过他。”
只想赶紧和张阳断了关系, 免得以后左仟浔问起又要编造一个谎言。
“喔, 你没喜欢过他, 那你让他给你种草莓干嘛?”
左仟浔声音有点酸, 余牧听出来了。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果然不太对劲。姐姐吃醋了, 这醋好像已经吃了四五天了,只增不减。
“呃......”该怎么回答?
“是你冲动了。”左仟浔替她回答了, 还添了句:“吃大亏了。”
余牧觉得好笑, 很想知道左仟浔会怎么教育她,于是顺着她的意思问:“那怎么办啊?种都种了,也没办法。”
左仟浔心里不是滋味,“要学会保护自己, 别人的要求不一定就要答应。比如他要给你种草莓,这事你同意过吗?”
余牧眨眨眼睛,这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干瞪眼。
左仟浔急了,“还是说,都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
余牧心想不行,一定得回答,不然她就是在坑张阳,张阳已经够惨了。
“不是!他没有强迫我!是我一时冲动了!跳过这个话题吧!以后我会注意的,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和张阳就到此结束了,一定没有下次了!”
“当然没下次,可是你的第一个草莓给了他。”左仟浔并没有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似乎已经和草莓这件事杠上了。
余牧惊叹她的执着,一时之间差点有摊牌的想法,忍了忍,还是没说出真相。
“那,那第二个给你?”余牧主动靠近,有意把脖颈的位置露出来,仿佛在说快来给我种草莓。
左仟浔被她的动作逗笑了,轻轻推了她一下,假装严肃:“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
余牧吐了下舌头,“看吧,给你种你又不种,又吃张阳的醋,我有什么办法。”
左仟浔急了:“我没吃醋!”
余牧耸肩,“我以为这是吃醋,毕竟你很在意的样子。”
左仟浔:“......”
岂止是吃醋,因为这事左仟浔整整三天都在失眠。甚至再也不想吃草莓这种水果了。
“对了,姐姐,后天大年,你怎么过?”
“我得回一趟家,你要不和我一起?”
余牧也想去,可是想到自己的假期计划,还是犹豫了。
“不了,我想待在家。可能大年三十还是要和余建军过。”
左仟浔想着自己回家过春节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既然如此,就各回各家过好了。
*
一年当中最热闹的一天,大年三十。左仟浔提前在二十九这天回家,于是家里只有余牧一个人。
她也不怕冷清,三十天大清早还是和往常一样起床写作业,快到吃午饭的时间才回余建军那儿吃饭。
大年三十这天,家里吃饭的人其实也不多,除了余建军和徐阿姨,剩下的还有姑妈和姑爷,专程从外省回来一起过年,一共就五个人,勉勉强强能凑上一桌。
饭桌上,姑妈对余牧还是很关心,问她学习上的事,余牧都乖乖地回答她。
刚开始话题还在余牧身上,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又说到了余建军。
“你现在还是成天打麻将啊?”
“偶尔打,最近要上夜班。”所谓的夜班就是在便利店当收银员,余牧有时候会偷偷去看看他,总觉得余建军一把年纪了,糙里糙气的,干这种细致活有点违和。
姑妈瞥了余建军一眼,“要我说,你这闺女比你懂事。咱们小牧都知道好好学习了,你呢,净是瞎搞。以前那工作多好啊,为人民服务,非不干,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余建军夹了一颗花生米送到嘴里,笑着说:“我呢,就这样吧。我闺女呢,是比我牛。”
余牧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连咀嚼都变慢了,疑惑地看了余建军一眼。
???怎么回事?余建军在夸她?见了鬼了。
姑妈的话题再次转到余牧身上,欣慰道:“小牧啊,好好学,姑妈看好你呢,你这小脑袋瓜子聪明着呢,绝对是可塑之才!!”说着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里面放的什么不言而喻。
递到余牧手里,厚厚的一沓。
余牧忙放下筷子,把信封推了回去。姑妈家什么家庭条件她不是不清楚,这么多年来,生活也没多轻松,都是为了给她那傻儿子还债。
“拿着!一番心意。你姑爷那边欠了几年的工程款也下来了,姑妈现在手头没那么紧了。”
正在吃饭沉默寡言的姑爷点了点头,憨厚道:“对对,咱现在没那么穷了。”
余建军:“哪儿要你给钱哦,我有钱。”
姑妈:“你有什么钱,你这天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哪儿来钱?再说了,你现在在便利店工作,又能挣几个钱?”
余牧低头继续吃饭。
其实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很困惑。余建军不工作只打麻将的那些年,到底哪里来的钱?生活虽然不宽裕,但也不算拮据,从小到大她一直过的都是普普通通的日子,不富裕,也不穷。
偶尔余建军还给她一两百的零花钱。
总不能每次都是打麻将赢的吧?实在是未解之谜。
姑妈和余建军来回周旋了几个回合,最后余建军胜出,说给两张红票票当压岁钱就行了,直接给一万块干什么。
姑妈收回了信封,又说,等余牧考上大学,再给她包个大红包,这事才作罢。
饭后,余牧靠在沙发上小憩,余建军还在和姑妈聊天。
姑妈的声音是属于很有女人味的那种,说话时字句尾音总带着点上翘。余牧阖上眼睛,仔细听她说那些生活琐事。
余牧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她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但温柔的形象却是一直刻在心里的。在余牧的记忆里,妈妈时常都笑,总是笑盈盈地和余建军分享琐事,好像生活中不管再小的事,在她那里都是一种天赐的恩泽,她热爱生活,也热爱家庭。
思忖间,听姑妈说:“所以小牧现在是住在左队长的女儿家?”
左队长?余牧本来有点困,听到左队长这三个字,立马睁开了眼睛,发出困惑:“什么左队长?”
余建军抬起手摸了把胡茬,轻咳了一声,幽幽地觑了姑妈一眼。又对余牧说:“小孩子问什么问?”
余牧蹙眉,又问了句:“什么左队长?”
“我的前上司。”余建军啜了口烟,满客厅都是一股烟味,“左仟浔她爸。”
“姐姐的爸爸是你以前的上司?”余牧瞳孔地震,不敢相信。如果没记错的话,之所以会去左仟浔家寄宿,是妈妈的闺蜜萧阿姨安排的。
“怎么了?你爹我不能有点关系?”
“你不是说是萧阿姨安排的嘛?怎么又是你前上司的女儿了?”
余建军弹了弹手上的烟,燃烧过烬的尼古丁落在烟灰缸里,不疾不徐道:“要是半年前,我说是我安排的,就你那非要和老子作对的倔劲,你能答应?”
余牧沉默了。想想也是,如果余建军说是他安排的,她肯定不会去左仟浔家。
可问题是——
“你前上司为什么要帮你?你好大的面子?”
余建军瞥了余牧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耐烦,手一挥,说:“去去去去,别老子跟你说一句话你就顶一句话。”
父女俩还是和从前没两样,说不到几句话准得吵架,一个冲一个暴躁,任意一方一点就燃。
姑妈和徐阿姨出来打圆场。
余牧还想说什么,想了想,算了,不和余建军计较,说得再多,最后他还不是一句“我是你老子”顶回来了。
之后余牧一直在手机上给左仟浔发消息,无非就是分享一些日常。左仟浔中午吃了什么,拍了照片给她,去了哪里,也会说说,包括哪个亲戚说了什么搞笑的话,都会忍不住对余牧说。
两人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但几乎没有什么距离感,好像还是在彼此身边。
下午四点,余建军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要出门一趟。
问他干什么去,他说便利店交接班有问题,他过去顶一下班,晚饭还是回来吃,不过要晚一点了,大家也没当回事。
届时余牧正拿着小本本背诵英语作文常用句式。完全没把余建军的一系列行为放在眼里。
余建军出门前进了一趟卧室,又从卧室出来,匆匆忙忙离开了。
防盗门砰的一声关掉那一刻,余牧抬头,心跳突然加快了些。准确来说,是心悸的感觉。
她放下手里的小本子,目光落在玄关的地方,看到鞋架上放了一个灰白色的帆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