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有点显得有点寂寥空旷,该回家的人都回家了。
左仟浔坐在后座,盯着自己的手,连手都还没来得及洗,手背上还有沾着一点面粉。
她问司机师傅要了一张湿纸巾擦手,又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导航,还剩半小时到A市。
师傅开始闲聊:“姑娘,这三十天还往外面赶啊?”
“嗯,我本身就在A市工作,有点事,回去一趟。”
“是去见对象吧?这么火急火燎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象”这两个字时,左仟浔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余牧的模样。
“呃,不是,见我妹妹。”
“啧,那你一定很爱你妹妹,看你刚刚上车时慌慌忙忙的。”
“是的,我很爱她。”左仟浔说完这话,有点失神,目光落在窗外,看着快速倒退的树影车影,蓦地有点思念余牧。
这种思念其实一直都存在,她常常想着余牧,不论在哪里,做着什么,即使她就在身边,也会想念。
一种习惯,还是什么,不太清楚。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余牧家楼下,左仟浔下了车,拨通了余牧的电话。
余牧秒接。
“姐姐,你到了吗?”
“嗯,我在楼下。”
“等我!我马上下来!”
余牧挂了电话,飞速往楼下狂奔,人高腿长,一步四阶五阶的跨,七楼到一楼,不到两分钟。
余牧在楼下看到了左仟浔。
“姐姐!”
“这么快???”左仟浔觉得自己也就低了个头,怎么抬头这人就下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和余牧多说两句话,余牧就抱住了她。
准确来说,因为身高差,是余牧把左仟浔搂在了怀里,左仟浔勉强能靠在她颈肩的位置。
余牧很瘦,但怀抱却很暖。
她下意识动作是去摸左仟浔的手,把她的手捂在手心里,搓了几下,又揣进自己兜里。
一系列动作流畅,左仟浔觉得心里暖暖的,看余牧的眼神不自觉也柔和了些。
“姐姐,你冷不冷啊?”
“不冷。”
“你的手好冰哦。”余牧又在左仟浔手指上搓了几下,“可是你不是明天才回来,怎么今天这么着急?”
余牧隐约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但她不确定。
“因为我不放心你。”
余牧听了心头惊喜,却还是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左仟浔摇摇头,在视频里听余牧给她描述的那些,即使没有看到那些画面也觉得瘆人,更何况那个时候离坏人那么近,其实是很危险的。
“对,你不是小孩子了,更要学会保证自己的安全。”左仟浔想起余牧说的那个从楼上掉下来的人,担忧问她:“那个掉下来的人,那么血腥,你有没有被吓到?”
“当时有被吓到,现在的话,还好。”她知道左仟浔担心,反过来安慰她:“放心吧,我只看了一眼,没多看。”
左仟浔半信半疑,心想余牧这心理素质未免有点太好了。
两人在楼下也没多待,余牧邀请左仟浔上楼坐坐。
上楼前左仟浔又嘱咐了一次:
“关于你爸爸的事,暂时还不要对徐阿姨说,知道吗?”
余牧点点头。大概清楚为什么,因为余建军工作的特殊性,身边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能知道余建军在做什么完全是一个意外。如果今天她没有在西街发现余建军,其实也是不可能发现他在干嘛的。
余牧很聪明,即使左仟浔没说,她现在大概清楚余建军到底在做什么。
不需要左仟浔有过多的解释,她们之间有无需言语的默契。
上楼时,余牧问了左仟浔一个问题:
“姐姐,其实这么多年来,我都误会他了,你说他会不会怪我呀?”余牧最担忧的还是这个。
“小傻瓜,你爸爸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对你生气的。他其实很爱你,只是不善言辞,不常表达而已。”左仟浔摸了摸余牧的头。
“真的吗?”余牧语气中还是带着一点不确定。
其实很多时候,余牧都不清楚为什么总是和余建军吵架,有些时候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其实有想过这个问题,最后觉得或许是想找一点存在感,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吵架。
左仟浔停下脚步,看出了余牧眼神中的犹豫,便说:“你知道半年前你来我家,你爸爸对我说的是什么吗?”
余牧表情茫然,直直摇头。
“他说,他觉得很对不起你,没有给到你足够的关心,总觉得欠了你很多。他内疚到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些事,而且好像只要一说这件事,你们就会吵架。”
余牧沉默了。想起那个时候,的确是说不到两句就会和余建军吵起来。
左仟浔继续说:“他希望我带你走上正道,每每看到你和那些混混混在一起。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左仟浔长叹了口气,又感叹道:“或许很多父母都是这样,不善言辞,不懂表达。特别是余叔叔这种性格的,有些内敛。”
左仟浔说的这些,余牧大部分都不知道。甚至去左仟浔家的第一天,余牧觉得余建军只是在扔掉一个包袱。
她错怪他了。
她一直在期盼余建军能够给她足够的关爱,却从来没有想过其实他的爱一直都在。
余牧鼻子有点酸,眼睛倏忽之间有点泛红。
左仟浔靠近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拥着她,“好了好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主要是你爸爸的工作太特殊了,有时候他想关心你,但又害怕给你带来麻烦。因为有时候不仅仅是他在盯着别人,别人其实也在盯着他。”
余牧点点头,眼泪没忍住,簌簌往下流。
左仟浔拿出纸巾替她擦泪,继续安慰她:“放心,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这可能是你爸爸最后一次执行这样特殊的任务。”
谈话间,余牧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余建军。
余牧擦了擦鼻涕,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余建军粗烟嗓:“打那么多个电话给我干嘛?”
“你怎么没接?”
“手机没电,工作忙。”
余牧没说别的,只是问他:“晚上回来吃饭吗?”
“等会儿就回来。”余建军那边很吵,他只能大声说话:“去街上给老子买一瓶白酒,今天高兴,庆祝一下。”
余牧听到他笑,自己也没忍住笑了,语气缓和了不少:“怎么?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是好事!回来跟你说!先挂了!”
余牧挂了电话,即使眼眶还是红红的,到唇角还是带着笑意。
“怎么样?”左仟浔问她。
“应该很顺利,他让我给他买白酒。”
“看吧,我说没事吧?走,给他买酒去。”
*
余建军比想象中回来得还要早,差不多七点过他就回家了。
除了中午的丰盛的菜,徐阿姨晚上还包了饺子和汤圆。
余建军回来的时候满面春光,比中了五百万还开心。
“闺女,我的酒买回来了没?”他脱下外套,进门看到了左仟浔,“哎哟!左老师!!!”
余建军更激动了,忙去客厅坐着,又拿着他的两盒茶,准备泡给左仟浔喝。
左仟浔忙起身打招呼:“余叔叔好,茶不用泡了,刚刚喝了。大年三十,打扰你了。”
“看看,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哪叫打扰?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徐阿姨从厨房走出来,笑道:“人多才好嘛!快来端菜端饺子,准备吃饭。”
七点半,电视机里开始播放联欢晚会。一家人围着一张圆桌吃饭、聊天、看电视。徐阿姨包的饺子很好吃,连平常食量小的左仟浔都吃了十来个。
余建军一口一口斟着他的二锅头,和姑爷两人对吹。不一会儿酒只见半,有点上头。
“来来,趁着这个大喜的日子。宣布两件事。”余建军和姑爷又碰了一下,昂起头,小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第一件事,挺重要的,那就是我们要搬家了。”
“啊???”
“什么?搬到哪里去?”最先发问的是徐阿姨。
“搬到城中心去,这房子也住了好多年了,有点老旧,这几年胳膊腿都没以前灵活了,我得住个电梯房才行。”
“你哪儿来的钱?”
余建军笑容绽放,“这个不用操心,房子的事,一定有着落。”
余牧放下筷子,她其实比较想听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呢,就是我又要重新当警l察了。”
这次惊讶的不止徐阿姨,连姑妈姑爷也惊呆了。
“当警l察?”
“嗯,我前上司又联络我了,局里缺人,让我去帮帮忙。”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余牧和左仟浔对视一眼,明白余建军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姑妈和徐阿姨都很困惑,问了好几个问题,都被余建军搪塞过去了。
余牧拿了酒杯,倒了点儿白酒,对余建军说:
“爸,敬你一杯。”
余建军愣了一下,不太确定余牧能不能喝白酒。
不等余建军反应过来,余牧杯子和他的杯子碰了一下,仰起头,一口喝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喝白酒,表情有点痛苦,原来白酒比啤酒更烈更辣,喉咙仿佛有一团火,觉得马上就要烧起来了,好难喝……
余牧看向余建军,唇角漾起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泪光。
趁着酒壮胆,说出了平常不愿说的话:
“老余,恭喜你。以前,是我不懂事,别放在心上。其实你,挺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为什么要搬家,因为爸爸之前工作的原因,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搬家。】感谢在2021-07-02 23:39:45~2021-07-03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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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电视里还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小品和各种文艺节目已经不再是人们的最爱,或许是看多了, 总觉得有点无聊。
吃饭的人只是偶尔瞥一眼电视,只有等魔术师出现的时候才会短暂地看一下。
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在吃饭喝酒闲聊。
酒足饭饱, 余建军斜靠在椅子上, 阖上双眼, 处于一种晕眩的状态,他面红耳赤,觉得这次喝得很尽兴。
闭上眼后,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是昏昏沉沉的。
余建军其实很喜欢喝酒, 常常饭后都要来两杯,但是喝醉到这种程度少之又少, 犹记得上一次喝成这样, 大概是二十几年前结婚的那次。
此刻, 和他一样的, 还有余牧。
自从那杯白酒下肚后, 强效的酒劲刺激着余牧的脑袋,世界呈现出交叠幻影, 虚浮的、迷幻的,以及一种被填满的满足感。
她单手支起下巴, 偏过头, 一双好看的杏眼光泽迷离,直勾勾地盯着左仟浔。
左仟浔注意到她的眼神,凑到她面前,低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余牧眼睛眯了一下, 颔首,“我头晕。”
左仟浔说:“你喝醉了,小傻瓜。”说时不忘摸摸余牧的脑袋。
刚刚余牧喝酒的时候左仟浔没有阻拦她,想着余牧已经成年了,学会喝一点酒是应该的。
只要不在外面放肆,在家里和家人喝喝酒,其实没什么关系。
余牧开始说醉话:“我喝醉了,那怎么办呀?”
她露出痴笑,双颊泛红,带着少女独有的红晕。加上皮肤很好,笑时梨涡显现,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清澈眸子里透出迷人的光芒。
左仟浔看了一眼便有点失神,她盯着余牧的脸,突然觉得她长大了。
褪去了半年前的青涩,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心动,蓦然觉得心底发痒,手指有点想去触碰余牧的脸。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余牧主动靠近,两人仅有咫尺之遥。
面对她突然凑过来的脸,左仟浔心跳漏了一拍。
“我没有不理你。”左仟浔说话时嗓音明显带着沙哑。
余牧笑得更开心了,下巴搁在左仟浔肩膀上,声音软软糯糯:“那你干嘛盯着我看,但是又不说话?”
吐气如兰,余牧鼻腔里喷出温热的气体,缠上左仟浔的耳廓,相互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一点暧l昧。
徐阿姨和姑妈正聊得嗨,姑爷和余建军都喝趴下了,没人顾及上她们俩。
可左仟浔还是紧张,主动拉开和余牧的距离,“小牧,乖,不要离姐姐这么近。等会儿爸爸和徐阿姨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结果这话根本就不凑效,反而勾起了鱼余牧的好胜心。
“不要,我就要离你这么近。”余牧鼻尖在左仟浔耳垂上蹭了一下,又说:“我还要你亲我。”
余牧说的话非常大胆,和平常羞赧时候的模样判若两人。
左仟浔听了,吓得心跳加速,情绪中夹带着一点点尴尬,心虚地看了几眼周围的人,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
小牧这是真的酒后吐真言,而且吐得有点太多了。
左仟浔没法,只能哄她:“好了好了,乖了,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