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看着他的病态,不由紧抓着言夙的衣袖。
虽然她接近这个大人,好多时候会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但是她也知道这个人最厉害了,她哪里不舒服,这个人摸摸就不会难受了。
这些,她也还记得。
她想要这个人给阿牧哥哥摸摸。
言夙倒是不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但还是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阿牧很快就好起来,不用担心。
怕阿牧这风寒也会传染,言夙让小孩们呆了一会儿就让大崽带着其他孩子出去了。
阿诗娅有些不情愿,但悠悠和大崽一直哄着,倒也跟着走了。
言夙坐在床边注意着阿牧的体温,给他擦汗,没有酒精也只好用些烈酒擦拭手心脚心和脖颈处,虽然有些酒味,但这样也好过总要掀开被子擦拭全身来的好。
——总是招风不说,降温效果也未必烈酒的好。
霍悬来送药的时候,正好遇到七护卫在门口,就将药一递,仔细交代了两句,确定他记住了,立马就飞快的跑了回去。
“……怎么忽然这么着急。”七护卫呐呐一句,毕竟细心交代的时候,反复跟他确认的时候,也一点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急事儿。
结果现在就跟狗咬了尾巴一样。
七护卫摸了摸脑袋,就进了院子,趁着汤药还热的有些烫,让阿牧将药喝下去——这就是微烫的时候,最易发挥药效。
翌日,阿牧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就看到身前有着一个人影,正靠着床头歪坐着,他以为他睡着了,但他一睁眼,这人影就动了起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温水?”言夙摸摸小孩的头,还有并没有反复发热。
阿牧后半夜确实是做了噩梦的样子,原本降下去的体温又升了起来,让言夙好一阵的忙活。
这会儿要是再烧起来,言夙怕是又要立刻将人抱去给霍老大夫了。
阿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哪里难受,但没拒绝言夙递过来的温水。
他看着言夙忙碌,一直没有再说话,言夙让他喝粥就喝粥,让他喝药就喝药,乖巧的不行。
直到言夙问他今天太阳不错,要不要出去晒一晒,他才开口说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我能,跟你习武吗?”这个念头,在他神志清醒之后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打转。
——他其实连那些冲入族地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但此时此刻的他想习武。习了武,至少可以自保。
言夙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由愣了愣,却也只能如实告诉他:“我不太会教人。”
“你要是想学,要不跟家里的护院学?”但是又想起护院原本的出身,这即便是会教,也怕是要教个小杀手出来吧?
言夙连忙改口:“要不还是等大崽的师父回来,问问他怎么样?”
“大崽的师父还是很不错的,武功也比护院们厉害点。”
——当然,也只是说正大光明的交战,若是比阴损,也是比不过这些特殊训练出来的杀手的。
阿牧其实有些失望,毕竟他最向往的人是言夙,可言夙明说自己不会教人,连自己的崽都没有教导,可见也是跟他说了实话。
——其实但凡阿牧的性格扭曲一些,都要认为言夙其实是藏私。至于不教自家孩子?那背地里谁知道?
阿牧点了头,表示自己愿意等大崽的师父回来问过他。
言夙就道:“那在他回来前,你也跟大崽一样去书塾读书怎么样?”
阿牧干农活确实是一把好手,可问题是到底才是十二岁的小孩,别人家倒是需要这样大年纪的孩子忙里忙外,但是他们家却是不缺人手的,只是稍微有些不熟练。
——但那也只是练习的次数不够呀,就更不能让阿牧这个老手帮他们做太多了。
阿牧却不这么想,读书要花的钱即便他没算过,没有具体的概念,但也知道那是好大好大一笔。
他不肯。言夙肯收留他,不论是吃穿住还是别的什么都没短缺了他。他不能在要求更多了。
“可是练功的话,也是会有些功法秘籍要看的啊。”
“而且,你辛辛苦苦学了武功,总不能还拿武功来种地吧?想要有别的作为,那也是需要读书识字的。”
拿“武功”来种地的言夙,也不知道怎么开的口,能说出总不能拿武功种地这种话来。
言夙的“武功”:可能是因为我不用辛辛苦苦练来的吧。
“咱们家读书都不强求什么功名利禄,只是要识字明理。总不能出门之后,就被人骗了、卖了吧?”
言夙劝说阿牧,只是阿牧一时之间却没有应答,言夙也不好强求。
旬休之后,要在第二天的午后开课前回到书塾,这对言夙来说再容易不过。
甚至还让大崽在家吃了午饭,这才带着他去城中。
路上,言夙还跟大崽说了阿牧想学武的事情,虽说最后收不收是沈飞玹做决定,但大崽作为沈飞玹的徒弟,还是有权知道这件事情的。
大崽沉默了一下,言夙还以为大崽不高兴着呢,毕竟当初沈飞玹走时,大崽还说不想师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添个师弟师妹。
然而大崽的关注点显然不是这里,他问言夙:“等阿牧好了,也跟我一起去书塾吗?”
言夙点头:“我是想送他去的。不过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不过,你回家的时候,也有空劝劝他。”
大崽高兴的点头:“等师父回来,我也劝劝师父。”
“到时候,我就是大师兄了是不是?”
言夙:“……”这未免有点太过举一反三。
一时之间,言夙都不知道大崽这情况,是不是因为在书塾学到了太多的知识。
将大崽送进书塾的时候,他并不是整个书塾里来的最迟的,但却是他那个小团体里来的最晚的。
——江兴他们明明之前还因为走了许久的路正在哀嚎着,结果进了书塾之后,一个个又像是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言夙刚走出学堂的门口,就听江兴、江海几人拉着大崽,开始说他们听到的新鲜事。
“周达那家伙请了假你知道吗?”江兴话里都透着一股神秘。
大崽来的这么晚,哪里听到这些,不过对于周达为什么请假,他或许知道一二,但大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言夙听着这么三言两语,倒是觉得大崽在书塾里确实是交到了挺要好的朋友,所以还是在书塾读书的好。
——纵使说出一些他无法接下去的话的次数更多了,但是当爹的,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
言夙回家后,就进了后山坡里照顾草药,他虽然能够保证它们全部存活,但也要定时来查看一番。
至少成熟的、能摘取的重要及时采摘吧?
也不是说不采摘就一定会腐败,甚至有些草药是年份越久药性越强,可言夙需要钱的呀。
养那么多崽,哪怕是有老天爷送抚养费,他也是不能懈怠的。
所以合适采摘的草药,他都会算好时间去售卖。
只是今天在竹围带了没多久,言夙就察觉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他这里围成这个样子,说实话但凡看一眼的出村民对此都是十分好奇,可一方面碍于言夙的威势,另一方面也纯属是找不到门,也就只能放弃。
——当然,这样的竹围,只有言夙他们这些人能够翻越而过,也是村里的一大谈资。
言夙没想到围成这样,还有东西不死心的爬进来,外头的荆棘,他特意选的都是粗壮的老藤,移植过来后又有他的生物能滋润,如今已经长的格外茂盛。
结果竟然这样还阻拦不了这家伙吗?
就凭它的鳞片格外的厚吗?
言夙悄然出现在这条小蛇的正前方,看着这条刚从竹围上挣扎下来的小蛇——说实话,要不是有这些荆棘藤蔓,就这光溜溜的竹围,说不定它就直接掉下去了。
这就让言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围满了荆棘算不算一个好的决定。
小蛇通身碧绿,额间竟然有一片朱红的鳞片,有言夙的食指粗细,身躯小小只有半臂。
一扭一扭的,微微抬起脑袋,但凡离远点、眼神不好点都看不见它的眼睛所在。
言夙乍然出现,显然让小蛇受惊,甚至往后一缩,成了一个紧缩的S型,焦躁不安的吐着蛇信子,一副立刻就要攻击的样子。
但是言夙的存在,让它惊惧,一时之间根本不敢发动攻击。
“怎么,闯我的园子,结果还想咬我?”言夙伸手将这小家伙捡起来,小蛇立刻将整个蛇身都缠在言夙的手臂上。
只是它这体型,哪里做的来蟒蛇那般威武的事情,倒像是给言夙带了一只通体翠绿的玉镯。
言夙感受着皮肤上的冰凉,倒没有想象之中的阴冷湿滑的感觉,也可能是今日的阳光比较好吧。
虽说小蛇是擅闯的,言夙却也没有对它实施什么“惩罚”,只将它送出了竹围外,放在一处草丛里,再往前游一小段路,就能进去山林之中。
——满村的七八岁小子,正是年纪不大、胆子不小,遇事就莽的时候,谁要是怕蛇还是要被嘲笑的。正要遇上这群小伙子,那这蛇可就惨了。
然而显然这小蛇并不想领言夙的情,言夙刚往回走,它也慢悠悠的转回身,继续往竹围方向游走。
言夙:“……”
其实小蛇要是能说话,只怕是比言夙更无语,心里的MMP弹幕刷的都能厚的看不见画面。
毕竟它可是千辛万苦,攀爬荆棘这才终于进了竹围,结果眨眼之间就被送了山边草丛,简直比一朝回到解放前都惨烈。
也就是小蛇还并没有这样的灵智。
“难不成是什么蛇精呢,老往我药圃跑,是有什么好东西?”言夙念叨着,这次没有直接将小蛇再抓着。
他想着,跟着看看这里头有什么他还不知道的东西。
甚至嫌弃小蛇的速度慢,自己动手再带着小蛇进去了一次。
小蛇:“……”那三个英文字母我作为一条蛇都说的厌倦了。
不过小蛇虽然僵硬了一会儿,但在言夙将它放下之后,它还是很快奔着一个方向去了。
是言夙单独开辟出来的,种着那些他认不出来但又觉得长的有些古怪的草、花的地方。
只见它直直冲着一颗有枝无叶,顶上坠着一串由浅至深的紫色毛绒绒小花的植株而去。
这种花有很浅淡却经久不散的味道,也说不上是好闻还是难闻,言夙留它在这里,就是因为它足够特殊。
却是没想到还给他吸引来了一条更加古怪的小蛇。
言夙觉得这事儿又得麻烦霍老大夫一回了。
~
大护卫、三护卫和四护卫打马从广安县回落花村,三人悠悠闲闲的,又因此时此刻春暖花开的天气,显得有了几分郊游踏春的滋味来。
虽说饿了渴了也没下马休息,但在马上啃的却不再是来时那可怜巴巴的干粮饼子。
这是三人特意找了酒楼里的厨子定做的,虽然凉了但并未干硬,依旧酥脆的外皮,里面包裹着满满的鲜咸的肉馅儿。
肉馅儿混着煸过姜丝、蒜末、八角等香料的熟油,只将饼子咬开一个小口,就是扑鼻的香气。
但他们特意让大厨做好了的大小,所以怎么可能吃的这么娘们唧唧的?
自然是一口一个,满口都是酥脆、鲜咸这才能过瘾。
“哎,还是老四你机灵。”三护卫又吃下一个酥饼,喝了一口水,还是忍不住夸赞一句自家兄弟。
——也不怕老四被夸的翘尾巴,毕竟这福当真是因为老四这才享上的。
老四勾唇一笑,一点也不推辞的应下了这份称赞。
他又为什么要推辞呢?毕竟是他冒着危险偷来的银子,还因为去偷银子耽搁了一下,挨了大哥几句骂呢。
现在骑着马,吃着饼,就都知道他的好了吧?
大护卫被老四的眼神一瞟,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自己这还骑着马、吃着饼,怀里还揣着多出来大家分摊的银两,也实在不好再跟老四呛声。
——也是穷怕了啊。这点儿银钱也不能让东家给知道了,保不齐东家要说怕他们一有钱就变坏,就又给他们把钱给没收了。
这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呢?
心里虽然想这日子可真滋润,但却一点没有耽误回去的速度,毕竟但凡真的对外面流连如此,他们也不会吃喝都在马背上。
——他们可是要回去跟东家请功的,兴许东家一高兴,能使那神鬼莫测的法子,给他们变变样子,如此就再也不用担心丧心病狂的前东家的追杀了。
回到落花村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斜,几人下了马缓缓行走,也算是给奔跑了许久的马一个歇息的机会。
望着这村庄,他们竟有一种回家了感觉。
几人不由相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又是忍不住笑,又有些许的心酸。
正是这感伤的时候,却是传来一阵嘈杂,将他们的情绪坏了个干净。
大护卫一抹脸,幸好自己刚刚绷住了,没搞出什么潸然泪下的局面,这才快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一个转角过去,另一条小道上,正纠缠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那个他们见过,女的那个他们熟悉——他们可期盼着沈梨姑姑能上言家多待会儿,那就意味着他们当日的饭菜滋味能够美上好多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