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之后,林落都没有再和人动手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怎么跟人打架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人打架了?”林落不愿意对井遇说这些,“谁告诉你的?”
井遇一时哑然。
该怎么说?
告诉林落自己一早就联系过他的辅导员,让他们有什么林落的情况都要第一个告诉自己吗?
怪自己太心急,没提前找好理由。
“喂?”见井遇不说话,林落追问,“这有什么不能说吗?”
“难道你在我身边安了眼线?”
还真被他说中了。
井遇的脑子转得很快,马上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我是从素君那里知道的。”
反正林落多半不会去找苗素君求证。
“是这样吗?”林落有些狐疑,“她告诉你这些干什么?”
“诺诺,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和人打架。”井遇道。
“这个她没告诉你?”林落嗤笑一声,“也是,她心虚,怎么敢说?”
“她心虚?”井遇被弄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落其实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井遇。
他不想总是麻烦井遇。
听苗彦君的话,苗家应该也不简单,而且井遇和苗素君又是旧相识。
他不一定站在自己这边就罢了。
就算站在自己这边,估计也很难为自己和苗家翻脸,反而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如果井遇真能为自己和苗家翻脸,对井遇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到时候自己和井遇两个人都难做。
“没什么。”想到这里,林落还是选择保持沉默,用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道,“我就是她哥不爽,想打他,不行吗?”
“她哥说话就让人头讨厌,想揍他。”
井遇微微皱眉,以他对林落的了解,自然知道诺诺没说实话。
他瞒着,不想让自己知道。
至于原因,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两人的聊天?
“诺诺,”井遇叹口气,“不要赌气,我是担心你,才打电话来问你。”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知道你不是喜欢随便动手打架的孩子,你肯定是有原因的。”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告诉我,我会帮你,护着你,不让人随便欺负你。”井遇道。
林落沉默少许,嗓音变低了,轻声问:“不管对方是谁吗?”
“不管对方是谁。”井遇作出了承诺。
他鲜少给人承诺,毕竟井遇已经过了喜欢随便山盟海誓的年纪。
但对林落的这句,他会努力去做到的。
“我都会尽力的。”
井遇说完,林落一时没有出声。
“诺诺?”井遇叫他的名字,“你不信我吗?”
“……不是。”林落有点感动。
不管井遇能不能信守承诺,有这句话在,林落都很满足了。
听出林落声音不太对,井遇有些担心:“真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
林落站在走廊里,望了眼叽叽喳喳的教室,唇角微抿,低声说:“井遇,我想见你。”
“你在哪儿?我想去见你。”
他说了两遍想见你。
井遇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
林落:“不可以吗?”
“可以,”井遇的手指死死捏着手机,捏得指节发白,他听到自己说,“我在家,我去接你。”
“但你下午没有课了吗?”
林落一想自己课表,顿时闷闷不乐道:“有。”
那就不能去井遇家了,太耽误时间了。
井遇这里有林落的课表。
“那我去见你。”井遇道。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本能驱使着他说出了这句话。
林落的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露出浅浅的笑意:“好。”
“那我下课后在校门口等你。”
挂完电话,林落美滋滋地把手机收进口袋回到教室,看到这节课的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来,开始准备上课。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下课了。
一节课一个半小时,从没像今天这样长过。
林落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再一次抛下舍友,徒留毛俊和夏文秋望着他的背影。
而另外一边,井遇在挂完电话后,对着手机沉默良久,闭眼抚额,叹气。
他是怎么回事?
怎么每次面对诺诺,就会不由自主地作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他不应该这么冲动去见他的。
可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就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井遇看了下时间,林落现在应该还在上课,从他家开车过去,也需要一点时间,换身衣服就差不多该出门了。
然而在换衣服时,井遇却犹豫该穿什么。
井遇上班都穿西装,他家里光是西装就装了两个大衣柜,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西装。
但去见林落,穿上班时的西装就太正式了些。
已经是十月,京城的天气慢慢冷了下来,一件衣服已经抵挡不住寒冷,得穿两件。
井遇走到自己放秋装的衣柜前,看着柜子里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为穿什么衣服去见林落而犹豫时,井遇知道自己大概是无可救药了。
一下课,林落直奔校门口。
抵达校门口时,他发现井遇还没到,便给井遇打电话,问他在哪。
校门外不远处,井遇就坐在车里,通过前挡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林落正站在校门口张望。
“我马上就到。”井遇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看着林落,一边回答他,“你等一下。”
“嗯!”即便不看林落表情,井遇也能轻易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对方的雀跃。
“那你快点,我饿死了。”
“好。”井遇道。
挂了电话,井遇坐在车里点燃一根烟,一边抽,一边看林落。
少年连书包都没来得及回宿舍放,便跑过来见他了。
他的眼睛望着井遇来的方向,生怕错过对方。
一开始,他来回踱步,后来便蹲在角落处,低头看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林落脸上还有伤,青一块紫一块,所以他戴了个口罩挡住脸,但遮不住眼睛上一圈的青紫。
就在刚才,井遇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林落为何与苗彦君打架。
也猜到了林落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
不是他原本以为的那样,跟他赌气。
他的诺诺是不想他为难。
诺诺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想让他难做。
井遇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抬起手,隔空抚摸林落眼眶的淤青。
这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林落时的场景,少年也是这样,带着满脸的伤痕,大半夜里一个人坐在海边发呆。
诺诺是个画家,或者说以成为一名职业画家为自己的目标。
对于他,手是自己赖以生存的基础,是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护。
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用自己画画的手去打架。
井遇的目光又落在林落的手上,林落的手因为长期画画,沾了许多颜料,五颜六色的,洗不掉。
但依旧能看出,那是一双修长、漂亮的手。
就像他的腿一样,透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清瘦感。
还有他的腰,井遇想到自己上回在林落宿舍里时看到的样子……
打住,他停住自己的思绪。
井遇闭了闭眼,掐灭手里的烟,趁林落不注意,从停车位开出去。
才刚开出去,林落就注意到了。
少年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脸上表情也变得生动,举起手臂向井遇挥手。
“这里!”林落喊道,“井遇,我在这儿!”
井遇的唇边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驱车到林落面前停下,井遇打开车门,对林落示意。
“上来。”
林落连忙上了车,关上车门,对井遇笑道:“来得还挺快。”
井遇其实早在林落下课前就到了。
一直等在这里。
“饿了?”井遇问,“想去吃些什么?”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林落把书包放在怀里,“选你喜欢的吧!”
井遇想了想:“你们学校附近有家烤肉不错,想吃吗?”
“行。”林落一口答应下来。
他确实不挑食,尤其是和井遇一起,吃什么都是开心的。
“你受了伤,该吃点肉补补。”井遇倒车时,通过后视镜看了林落一眼,“看你这小脸伤的。”
“没事没事。”林落不以为意,“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放学时间,校门口车多,堵上了。
井遇趁机腾出手,去摘林落的口罩查看。
他温热的手指触碰到林落的耳朵。
少年的耳朵很敏感,刚碰到,林落便本能地一躲,耳尖染上了几分胭脂色。
“干嘛?”林落问。
井遇摘下了他的口罩,看到林落一只眼睛周围是青紫色,左脸和嘴角也都有伤,左边脸颊都是肿的。
井遇没忍住伸手碰了碰,红肿的脸颊微微发热。
虽然鼓鼓的脸颊显得林落挺可爱,但井遇还是心疼了。
“以后不许和人打架了,”井遇道,“还好这次伤得不严重。”
“万一以后伤了手,怎么办?”
感觉到井遇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慢慢地,不仅是耳尖,林落整个耳朵都红了。
“不会的。”因为紧张,林落眼睛眨得飞快,眼睫颤动。
“意思是还要打架?”井遇掐住林落的脸颊。
“哎,疼!”林落吃痛叫了一声,挡住井遇手腕,“别掐,疼疼疼。”
“还打不打?”井遇问。
“不打了不打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林落毫无骨气地服软。
井遇这才没好气地松开手:“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林落摸着自己鼓起的脸蛋,轻轻抽气,“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还下得去手。”
“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不心疼你就不会来找你了。”井遇道。
林落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嘴快说了些什么话。
而井遇的回答又是什么。
脸上虽然还疼,但嘴角已经飞了起来。
他转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井遇,笑着问:
“心疼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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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井遇静静看着林落近在咫尺的脸。
少年凑得太近了,近得林落都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看到他的唇纹。
井遇喉结一滚,转过了头。
前面的路通了,后面的车在鸣笛催促,井遇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不回答。
林落却不依不饶地追问:“再说一遍?”
井遇抿唇不语。
林落道:“你刚刚都说了,你心疼我,我都听到了。”
“再说一遍。”
井遇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把林落的脸推过去,让他直视前方。
“别吵,”井遇道,“开车呢,不要跟司机讲话。”
“不坦诚,”林落撇嘴,旋即又有些得意,“算了,反正你说了,我听到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可不能收回来。”
“那你等下帮我擦药行吗?”
“你不是有舍友吗,让他们帮你擦。”井遇道。
“我就要你擦。”林落说。
井遇沉默。
林落便撇嘴道:“看来某人刚才说心疼我都是假的,给我擦药都不肯。”
“还没有我舍友对我好。”
“白认识你这么久了。”
“哼。”
井遇通过后视镜看了林落一眼。
少年别过脸看着窗外,一副跟他赌气的样子。
虽然明知道少年是故意这样说,但井遇还是妥协了:
“好,给你擦,药在哪?”
“我家。”林落说,“等会儿咱们吃完饭,就去我家,你帮我擦药。”
井遇:“……”
林落想得很完美,孤男寡男,二人世界,想想就很美。
“你妈呢?”井遇问。
“摆摊儿卖煎饼果子去了。”
“怎么劝都不听,”林落叹气,“昨晚嘴皮子都磨破了,跟她说我现在能挣钱了,她不用摆摊儿,太辛苦。”
“她偏不听。”
“中午都不回来。”
井遇想了想道:“其实去摆摊儿也不错。至少能给自己找点儿事做,也能借机融进新的环境里。”
“不然她一个人住在这儿,没有认识的人,成天一个人在家,什么事都没有,会憋出问题来的。”
井遇这么一说,林落也觉得有道理。
“也是。”林落突然就释然了。
井遇选的这家店的肉得自己烤。
当然,如果想找服务员帮忙烤也行,但大多数人体会的就是那个自己烤的过程。
井遇原本打算让服务员帮忙,但林落摆摆手说不用,他来。
前世为了赚钱画画讨生活,林落什么活儿没干过,烤肉他还真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