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贺连双手环臂,依旧一副泰山压顶而不改色的成人风范,“你们确实可以质疑任何一个老师的教学方式,就像你们将来在生意场上善于去质疑任何人,商业伙伴或竞争对手。”
熟练切换成英语交流后,安贺连流利纯正的英文发音如同冰谷裂缝中缓缓渗透的泉水,沉醉却砧人肌肤。
“但是不亲自尝试一下,便开始指责别人的做法并不可取,或许在你自以为是的时候,更好的机遇已经与你们擦肩而过。”
安贺连能管理那么大一家跨国公司,在某些方面必然很强大,例如气场,例如一针见血。
“我在第一次与大家见面已经表达过自己的意思,我并非只是一个单纯教授国际英语的教师,还要在课程中传授自己在生意场上积累的经验。”
“你们未来继承的都是市值上百亿或千亿的家族企业,如果连沉默是金这种道理都无法参透的话,不如现在就扭头走出去。”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所有人都被他滴水不漏的说辞狠狠教训一番,却无力还嘴。
安总裁抬起手腕瞅了一眼表,“现在还剩一个小时十分钟,我的要求是你们顺利完成游戏的2%,如果做不到,今晚我会增加三倍的课题作业。”
原来重头戏在这里。
啊啊啊~
所有人立刻开始珍惜时间,纷纷跑进十个半密闭的空间内,由那些专业的技术人员替他们戴上游戏专用头盔,双手一个拿游戏手柄,一个拿生物性测量仪。
萧倦想叮嘱许岁辞几句,鹤望兰也横插一句,“咱们三个要抱团,如果发现游戏有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叫出声来。”
许岁辞懒得迎合他,对萧倦笑道,“从来吃喝玩乐可没人比得上我,放心吧,只要不是学习考试,我绝对是NO.1!”
萧倦依照自己的承诺,站在了许岁辞最近的隔间,戴上游戏头盔很快进入游戏界面,口里不停地进行着英语对话,或是挥动游戏手柄,企图早一点能结束这堂奇怪的课程。
许岁辞戴上游戏头盔,遮挡眼帘的平板在读取游戏数据,周围的投影布不再是白色,而是随着游戏主题的挑选,逐渐变成游戏环境。
正如安贺连自己所说,游戏尚在试验阶段,感官并没有科幻大片中那般炫酷,十分类似现代世界的体感游戏机,不过画质要更逼真一些。
此刻他正站在一座巨大的豪宅之内,深长的走廊,精致的地毯,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切都像是真的,简直身临其境。
许岁辞用手指使劲摁了摁游戏手柄,意外没有任何对话框提示出现,安贺连说的纯英文界面完全没有影子。
面冷心寒的安老骗子!
转念一想。
或许还有什么隐藏开关,需要他特别去找一找。于是游戏中的许岁辞迈开腿,沿着昏暗的走廊一直往前走,终于看见了楼梯口。
一个笑眯眯的亲切女仆走上楼来,朝他和蔼笑道,“小少爷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是肚肚饿了吗?我带你去吃早点好吗?”
仿佛被人抱了起来,真正的双脚离地的感觉。
许岁辞真怕自己的体重把这女佣压扁了,然而女佣的臂肌未免太强壮,摸起来分外魁梧有力,再从头盔下部分的某角落,他看了自己的腿一眼,是小宝宝的矮粗腿。
天哪,我居然选中的是小婴儿游戏!
女佣抱起许岁辞一直往楼下走,边走边哼着歌曲,嗓音清甜,仿佛能催眠清醒中的人。
许岁辞看楼梯间的壁画或雕刻,一件件又一件件,总觉得十分熟稔。
好像在哪里见过。
女仆将他抱到楼底下的餐厅,圆桌间铺展华丽的桌垫,莹亮的瓷器摆满各种精致的食物,一个漂亮的贵妇手端骨瓷茶具,正与一位相貌温和儒雅的中年男子在用餐,夫妻二人其乐融融。
尤其是贵妇,在看见许岁辞下来的时候,红唇轻启道,“宝宝乖,是不是肚肚饿啦,快来妈咪喂。”
于是许岁辞又坐到了美女怀中,正好可以看见他对面的优质中年男子,男人慈眉善目,竟也有点眼熟的错觉。
许岁辞并不为这份熟悉感感到高兴,反而发愁极了。
他真是太倒霉,居然进入一个养崽游戏,话说他好讨厌养成类的,再说完成不了安贺连要求的2%,他就得写三倍作业!
中年男子看来被设计成了慈父形象,从桌面拿了一块甜美的面包片,涂抹上果酱要递给他。
正在这时,从一楼的角落里也钻出来个差不多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虽然穿着精致的衣服却显得脏兮兮的,包括手和脸,在他手中紧攥着一幅画,画面充满一家人和和美美又幸福的味道。
小男孩扯一扯父亲的衣袖,似乎想请他抽空欣赏一下。
“别碰我。”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这次却失了水准,露出一脸厌烦。
游戏中的画面毕竟是差点意思,小孩子的目光做得有些模糊,仔细观察似乎带着恨意的仇视。
许岁辞背后的女人立刻尖声怪叫道,“刘妈!刘妈!这孩子怎么弄得那么脏,快弄下去洗洗干净!简直把食物都要弄脏了!”
男人听了也不禁皱起眉头。
许岁辞眼睁睁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一些的男孩被带走,心里无端产生一些诡异的熟悉感。
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被带走的男孩突然发起疯来,惊声尖叫着,“我才不脏,你们才最脏!尤其是你!”
疯魔的男孩猛地扑过来,一把扯住许岁辞的小胳膊,仿佛要将他从贵妇的怀里硬生生扯出来。
“哎呀呀呀!”
好痛,痛死我了!
犹如一场离奇的梦境乍醒,许岁辞把奇奇怪怪的游戏头盔直接从脑袋上甩地面。
一直检测他生物体特征的仪器发出警报,下一秒被安贺连一把给摁掉。
安贺连竟一直站在身边观察他,冷静到可怕。
“同学,你没事吧?”工作人员走过来扶稳摇摇欲坠的许岁辞,游戏中并不觉得,但是脱离后整个人竟是大汗淋漓,环眼四周白茫茫一片,投影布的高度达两米,基本上看不见萧倦他们的进展。
警报声也没有成功的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力。
工作人员替许岁辞到了一杯水,仰头喝完运口气儿,整个人似乎又活了。
“安老师,我举报!”举起右手似要揭发检举,“你给我使用的头盔有问题,我的使用体验特别不好!”
“是吗?”
安贺连冷冷道,“是不是有一种被人像傻子一样玩耍的感觉?”
“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安贺连竟屈尊蹲在他的面前,外国人特有的深邃五官于仰视中,呈现出一种冷漠不可侵染的神态。
“我以为你挺聪明的,起码小手段层出不穷,小朋友。”
许岁辞被这三个字五雷轰顶,最近只要与小有关的一切他都讨厌,现在连小鸡炖蘑菇都不愿意再吃一口。
“接住我。”
安贺连用手做了一个跳跃的动作,两根手指垂直降落在许岁辞的膝盖上。
卧槽!
他居然认出我了!
许岁辞一直以为那天晚上足够黑漆漆,而他也足够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装傻充愣道,“我已经二十岁,小朋友可无法在这所学院里出现,况且身为一名老师,企图跟学生之间攀上什么关系,道德上是不被允许的吧?”
许岁辞简直要为自己麻溜的舌头点个赞。
安贺连毕竟是本书的第二攻,又比其他渣攻年长几岁,早混社会在商界驰骋,心机必定要重许多倍。
天生带有体冷症的人仿佛一夜间对某种灼热的体温产生极大的兴趣,两根微寒的指尖在许岁辞的膝盖间蹭了蹭,意有所指道,“可能我真的弄错了,那个小东西夜里趴在背上挺烫人的。”
许岁辞的汗毛集体倒立。
他说谁烫来着?是烨烨吗?不,好像是我……
怪圈!我掉进怪圈里啦!
“岁岁。”打完游戏的萧倦提前半个小时完成进度的百分之二,不得不说安贺连投资的游戏效果逼真,剧情催人,若是投入到市场中必然能掀起一场娱乐狂潮。
工作人员似乎想阻拦他,毕竟做过无数次的实验,极少有人愿意从投影游戏中主动出来。
萧倦的克制力绝对惊人。
安贺连止手,工作人员立刻站在旁边恭敬等候。
萧倦拉起许岁辞的手,掏出纸巾仔细擦拭额头残留的细汗,如同驱散令人嫌弃的脏污,连许岁辞的膝盖也擦拭得泛红。
“老师,我们可以走了吧。”忙完一切,萧倦与安贺连的说辞并非是恳请,而是通知,小小年纪竟散发出一股无法忽视的气场,令安贺连不禁皱了皱眉。
许岁辞也没玩上游戏,直接招呼道,“那我也不写作业了,安老师,你这机器设计得不科学,害得我脑浆差点喷了。”
一路小跑跟着萧倦快速离开。
大小身影消失后。
安贺连缓缓释放出强制性压抑的森冷气息,什么教师游戏,指导未来的继承人。
全部都是放屁之谈。
他处心积虑来一所贵族学院屈尊降贵,可不是为了在星城图谋有个好名声,来证明他能给一群菜鸟充当良师益友。
他只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许岁岁。
不,应该说是许乘风这辈子最无法割舍的亲弟弟,许岁辞。
当初得知许乘风的亲弟不见了,正发疯到处寻找的惊天秘闻,安贺连也同时派出了人手。
不过他比许乘风聪明一点的地方在于,他的寻找范围更加细致,包括从各大院校入手。
那天傍晚他开快车进入学院,本是想请张校长一并帮忙留意,无奈发生了一件乌龙搞怪事件,当他发现戏弄自己的家伙正是那个人的弟弟时,简直喜从天降。
他观察了许乘风近三十年,就算他把最爱的弟弟埋进土里,安贺连有的是如何快速认出许家小少爷的手段。
“看来这个姓萧的有点碍事。”
听到安总喃喃自语,他的手下亲信立刻报告道,“根据萧倦的个人资料,建议还是不要随便动这位少爷的好,免得引祸上身。”
安贺连搓搓手指,许岁辞的灼烫不容小觑,“最近这两天,许岁辞是否还在夜里留宿萧倦的艺术长廊?”
“是。”
安贺连不禁冷哼,“也不嫌给他哥哥丢人,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与我来说便是好事。”
.
萧倦将最近画好的几幅做了细致调整,全然看不出许岁辞的身体,但冥冥中都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深处。
画着画着便顿下笔来,缓缓贴近颜料尚未干透的部分,如同深吻一般嗅了嗅上面的味道。
这是脖子,这是手臂,这是腿……
如梦初醒,萧倦找纸巾擦了擦额头的余污,难怪岁岁总说他是变态,莫不成他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
耳听见脚步声,萧倦微微笑了一下。
霍都出现在石径的路口,很抱歉道,“是你的老师,少爷。”
萧倦蓦地拢回嘴角的余温,掏出口罩戴上,“你去倒茶吧。”不用霍都引路,自己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安贺连挺直得站立在花圃之外,他虽不喜欢花枝妖艳香氛俗人,不过能在华国的土壤看到世界最出名的“黑魔术”,并不算是一件坏事。
萧倦蓦地脸表情也松懈下来,一副冷然无谓的情绪,问道,“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
言简意赅。
你不该在别人睡觉之前跑来叨扰,谁管你是安老师还是什么的。
安贺连大约卡准时间才登门造访,掌上平板在手掌内掂了几掂,“年轻人九点钟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吧。”
“我是来家访的。”
道明来意,也没有获得对方的礼貌相待,甚至每一朵黑玫瑰都充满戒备,黑压压得拒绝迎接客人进入内里。
安贺连也不气馁,自己找了一个能坐的地方,霍都的功夫茶泡得很地道,晚上饮茶大约是休想睡个稳觉了。
萧倦从小没接受过任何家访,老师们各个都对他惊赞尤嘉,更不敢踏进萧家半步,带着一些懵懂与排斥,寡淡说道,“我每天准时九点半休息。”
好小子,连续赶他两次。
安贺连明显感觉这小子不太好应付,想着该以何为切入口,叫他能按照自己的预想说话。
耳中塞的蓝牙微型耳机蓦地提示道,“许岁岁来了,人已经到了门口,估计五分钟能进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两个人偷偷摸摸的,约会的时间倒还特别准点。
不由开口问,“你跟许岁岁究竟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已经精疲力尽了,本来想做漏网之鱼的,结果我把JJ的八大审核好好认识了一遍,哭泣了。
改完了还有什么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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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安贺连突如其来的问题难免有些可笑。
萧倦的回复也更加直接,?“我们的关系很亲密,但绝非那种需要像未满18岁的孩子,还需要老师和家长干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