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丰打断了管事的恭维,道:“我就是想找一个带大院子的宅子。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管事儿的一听贺子丰谈正事了。连忙收回溜须拍马的心,连连道:“有的。”因为给贺子丰介绍,也不敢介绍太差的。”主要介绍两套宅子。
道:“这左边的宅子,是张秀才家里的房子。他们家兄弟三人都早早的考上秀才。因为外出求学才不得不把祖宅给卖掉,他们家这套房子气韵好,养人!一家三个秀才,来沾一沾屋里的读书气,保不齐也能出个读书人。”这套房子,是他们买下,就等着高价卖出去再大赚一笔呢。
这房子虽然不怎么样。但县里的人迷信,他们收房的价是一百二十两。两进的小合院,现在外头已经看过,出价出到二百四十两了。翻了一倍不止。但他们还嫌不知足。打算再撑一段,卖个三百两轻轻松松。
一个住宅能卖出铺子的价格。实在是原房主太争气了。
贺子丰在县里如今也不像以前了,有一些耳报神,道:“这房子是不是龚家相中了?”龚家在县城是大户人家,半条街都是他们家的,能看上这里,估计是看上这里的风水了,也想让家里出一个读书人。
虽说掌柜的房子还没卖,卖给谁都行。但他为这一套房跟龚家对上犯不上。再说,这套房子明显他要涨价的。贺子丰就是想在县城有个歇脚的地方,花大价钱,心里觉得也不划算。
掌柜的一听,道:“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随后又介绍了几套,挨着县太爷的房子,那都是县里大户人家扎堆的地方。人多嘴杂,今儿东家长,明儿西家短的,他也不喜欢。
贺子丰接连拒绝了两个。管事儿的也有些冒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够尽心。绞尽脑汁在想还有什么好宅子是符合他的要求的。突然灵光一闪还真让他想起一个来。
想了想道:“不知贺爷忌讳不忌讳,倒还有一套房子,只是……”他有些难以启齿。
贺子丰却被他这个样子勾起了几分好奇,道:“咱们过去看看。”随后他们就去了一个房子,这里跟他们街道摆摊的早市儿很近,而且是一个很宽大的宅子,里面还有马棚。
贺子丰看了一下,房子盖的都是有上好的金砖。滚圆木盖的十分讲究,正屋厢房都有,后院还有马棚。
房子够大,位置好,而且地下还有三层的地窖。本是想做酒窖来着,据说房主人爱喝酒。
但房子刚竣工,房子主人就碰上土匪死在外头了,接下来,他的儿子和女人被赶了出去。这房子还女主人在的时候折价二百两卖出的。他们当年为这个房子,本钱花了都将近三百两。砖瓦都是从外地运回来的,又是请了名人设计,处处都用了心思。
他们收回来,也是想大赚一笔。但县里的财主,一听说就连连摇头,说前主人家破人亡,肯定是盖房动土的时候没选好日子。这话不知从谁的口里说出来的,从此就再也卖不出去了。
连伢行都觉得晦气。
房子盖的是真好,可是有钱的人不稀罕买,他们有钱,去哪儿买不到房子。
也有胆子大的,却根本没钱买。这房子就是赔钱卖,至少也得一百五十两。高不成低不就的,一个新房子在他们手里蹉跎了。
伢行本不想给贺子丰介绍着的,他现在是县衙新晋的四把手,管事儿的也怕他多想。可是见他实在是没有喜欢的,就把这套房子拿出来了。
带贺子丰看了一次。
贺子丰的确挺满意的。但他还不能马上做决定。对管事儿的道:“要不你把钥匙留下,我叫几个朋友看看这里,两天之内给你答复。”
伢行的管事儿的欣然答应,反正这房子他也卖不出去,道:“成,那您好好研究一下,这套房要是您买的话,我不收您佣金。”
随后管事儿的就走了。
贺子丰对秋玉道:“怎么样?”
秋玉很喜欢,他第一次看见雕梁画栋,这么讲究的屋子。至于房主死了的那个被人忌讳的点他丝毫不在意。
在村里,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再说人是死在外头的又没死在屋里。这就是一个新房子。便宜了快一半。他们家在村里盖的房子花了二十两,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但跟这个完全不能比。
有钱的人处处讲究,又新又奇。连房顶的瓦片都是琉璃烧制的,看的他叹为观止。
可是看见这个房子才知道房子还能这么奢靡。
而且院子里有水井,厨房里铁锅拦架有,屋里有西洋床,还有火炕。书房里的书本全是新的,连笔墨纸砚都有。
这屋的前主人是想好好盖一套房子,长长久久的住下去。一切都是按照最好的来建造道。后院甚至还开垦出了一小块地,田地在村里不稀罕,但在县里地小人多,要是能有一块地也算是有几分雅趣。
贺子丰随后去地窖看了看,这边什么东西都没有。但还让他有点存疑。寻常人需要这么大的地窖么。要真像伢行说的他是想装酒。那上千斤都不够他装的。
贺子丰走了一处的时候,就发现那里的土的颜色,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也亏得他以前是在村里长大的,对土了解的很深,一般人的话肯定不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贺子丰把那些土拂去,找了个小铲子挖了差不多半尺左右,就感觉下面埋着东西。贺子丰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咸菜坛子,里面藏的是金灿灿的黄金。
贺子丰立刻把黄金拿出来,随后跟秋玉说了这件事儿,秋玉也有些震惊了,掏出黄金,差不多有五十两。
贺子丰随后出去找谢瑞问了问,那些有钱人私密事情他一向清楚。
他刚一提起这个房子,谢瑞就知道了。道:“贺哥,你要买这个房子啊。那个房子当时盖了一年半。就是位置不太好,估计是他想要闹中取静。”距离卖货的街道太近了,一般有钱的人嫌吵闹。
贺子丰道:“我听他们说,这房子风水不太好。这是怎么回事儿?”
谢瑞道:“你别听那些,根本就是大伙儿以讹传讹。原来的房主是姓张,是何家恩典出去的家生奴才,一家都给贩盐的何家效力,结果他去卖盐之后,揣在身上的巨款说遇见土匪给抢了。所有人只有他回来了。何家的人调查之后才知道,人都被他杀了。他就想吞掉这笔钱。何家能贩盐这个生意也不是什么善茬。追缴不回来,就把他给咔嚓了。她的妻儿怕被主家报复,这才卖了新宅跑了。”
谢瑞之所以打听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当年他也动过念头想买这个房子,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就放在那边了。
宅子这种大物件就是这么回事儿,越是抢手越好卖,像这个宅子几年卖不出去。大伙儿想买的心思也淡了。谢瑞对贺子丰道:“伢行的人管你要价多少?”
“一百五十两。”贺子丰说着。
听到这个价格,谢瑞的眼睛都亮了,道:“合适,上次我问的时候还一百八十两呢。”像谢瑞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对宅子研究的更深。
自是知道他建造的时候下了多少功夫,还对贺子丰谈论起这个被杀的张户,道:“这人就是贪心不足,人家都放了他奴籍了,又给他出钱盖了这么好的宅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贺子丰想了想。估计是那人没想过这么快事情败露,他的那些钱谁都没告诉。如今人死魂魄散,竟便宜了他。那伢行的人带人看过这么多次房子也没一人来看过这空旷的地窖。谁能想到地窖里还藏着好东西呢。
五十两黄金,合银子,差不多有五百两白银。
贺子丰一听这房子没有别的毛病,直接去伢行,说买下来了,伢行也很高兴,把地契上更了名字。从今往后,这快地方就成了他们的房产了,贺子丰直接叫人把前前后后所有的门锁都换成了新的。
这才把钥匙交到了秋玉的手中。
两人把院落简单的打扫了一下。随后把之前租的那个小后院给退租了。以后他们就可以来这个院子里歇脚了。
贺子丰随后把这一坛金子,抱回了马车。混在了他们做器具之中外人也看不出来。
秋玉一路上回家,心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第一次看见黄金,金灿灿的,差一点晃到眼睛。
贺子丰道:“这银子将来留给儿子读书。”反正现在吃穿用度的钱他们是有的。
都说念书很费钱,现在不过是蒙学,一年下来就要二两银子。往后还要买一些笔墨,书本,还要去好的书院。这些算下来要的银子就多了。
秋玉点了点头。
到了家里,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秋玉。秋玉藏了个位置。这才踏实了下来。
贺子丰买宅子只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还剩下五十两银子。
最近忙着秋收,眼看天气渐渐转凉了。洗菜的时候有些冰手。贺子丰心疼秋玉道:“那小生意就先别干了。”以前必须得干是因为家里缺钱。但现在不同了,家里是真的不缺。秋玉跟他也是今年才渐渐过上好日子的。过去秋玉寒冬腊月去干活,手上生了过冻疮。要好好养几年才能好。
秋玉拉住贺子丰的手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根本闲不住。我听人说,要是意外发了点财,都得捐给神佛,我想神佛大抵也看不上。不如做点善事,这样我也有事情干。”
贺子丰道:“你想干什么?
秋玉道:“开个粥铺吧。”他爹以前不是本地人,过来几次饿的不行,都是靠富人施粥救济才活了下来。他就记在了心上,这也是一桩积德行善的事儿。
贺子丰道:“知道你心眼好。行,这件事儿我马上去干。”
秋玉脸一红,有些感动。把吃进去的钱才掏出来,也只有贺子丰会这样。秋玉轻轻的靠在贺子丰的怀里。
贺子丰单手把人给抱着,道:“明儿我就去让栓子去收粮。”现在各村都上完税了。今年是个丰收年,打下来的粮食都有富余。
越是丰收,粮价越是便宜,一般收粮的人还没来呢,抻上个把月,价会越来越便宜,而且粮晒的更干。
栓子听闻贺子丰这话,精神十足。他自从给贺子丰干了这个,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人了,收粮可是个大事儿,他叫上自己的兄弟俩人一块去,省的让人糊弄称,村里可不是所有人都淳朴。
粮价三文钱,都是今年打下来的新粮。陈的粗粮两文钱,贺子丰都要。
一天就能收一千斤。贺子丰分拣好,要的都是精磨过一遍的粮。
拿过来晒一晒,就可以放在马车里,每次来的时候运个两三袋,往地窖里一放。顺便去找伢行去买一个大铺面,位置不必多好。但地方要大,开饭堂不能没个地方。
伢行管事儿的给他城南那边找来了一个大地方,原本也是饭堂,经营不善倒闭了,楼上楼下加起来能摆放四十张桌子。连桌椅板凳都是现成的。比他之前被房东漫天要价的铺子还要大一倍。价格却跟之前买的铺子一样价,二百四十两。
贺子丰先给了手头五十两,剩下一百九十两打的欠条。打算把黄金换掉三十两就够了,补欠条还能剩下一百一十两,足够囤粮了。
第64章 开店前的准备
衙役们都不靠着月钱活着。很多衙役有自己的店或者合股的买卖。
贺子丰开店的消息一传出来, 几个手下就想给他热热闹闹办个开张。
贺子丰却说不用,他找了黑市把黄金兑成了银子,把伢行的钱还了。这么大的铺子也不能光开粥铺。打算中午可以卖点饭食,晚上再卖点酒水之类的。
贺子丰怕摊位铺开的太大他媳妇挨累。还专门去伢行找管事儿的, 问问有没有会做菜的人, 他想招揽几个!
伢行有些犯愁, 道:“有是有,但他们都不是死契。”县衙里的这些有钱人, 就喜欢把人都捏在自己的手里,厨子是斗菜时的彩头, 碰见有喜欢的厨子直接打包送人, 都是常有的事儿。
贺子丰道:“去聊聊吧。”随后过去看看。
伢行这边一共有两个厨子现在找活儿, 一个是个擅长做糕点的厨娘, 说以前也是在后厨得到过大师傅的指点。
看着白白净净, 那手光滑的没有一点茧子。估计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厨房里。给那些后宅中的贵人蒸糕之类的。
他是想找能干活儿的。
另外的一人, 让伢行有些为难。可是之前话都说到那里了,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个人,拖家带口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媳妇也能做一些家常菜, 还有三个孩子。大的才十岁,小的四岁跟然然一样大,都带在身边。
而且要价还不低,他们两口子一个月就要五百文。一般买个人死契才五两银子。他们一年就要六两银子,怎么可能呢?
身上还有一点会手艺人的通病, 有点傲气,哪怕看见贺子丰知道他是副捕头也没有卑躬屈膝,腰杆子还是挺直的。
贺子丰道:“你会做什么?”
“煎炒烹炸炖, 样样都会。我媳妇能给我打下手。”他说着。
贺子丰道:“大锅饭会做么?”这大锅饭跟小灶可不同。那么多的份量加多少作料,都得在心上。而且还要有一膀子力气,大锅饭的翻炒就是一个力气活。
这人叫张猛,都叫他张师傅,此刻听见贺子丰的话道:“会。”
贺子丰随后跟伢行的管事儿的道:“借你们厨房一用。”县里的伢行什么买卖都有,是有自己单独小厨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