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很苦,江倦只想吃点什么压下味道,可他又怕薛放离会不好好喝药,只能暂时忍下来,不大高兴地看着他。
薛放离见状,轻啧一声,“平日让你喝药,哄上半天都不肯喝一口,今日不是自己的药,却偏要往嘴里喂,怎么?不怕苦了?”
怎么可能不怕苦,江倦扭过头,不想理他,薛放离便侧过头,与江倦对视。
“走开,”江倦闷闷地说,“看见你就烦。”
知道他在气什么,薛放离笑了一下,“只是不让你渡药,这也值得生气?”
江倦说:“值得。你也这样喂过我,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没有为什么。”
江倦睁大眼睛看他,没想到有人会这么不讲道理。
“你娇气,怕苦也怕累,”薛放离语气平淡,“不想让你尝到一点苦。”
江倦愣了一下,薛放离又抬起手,从果盘中捻起一颗蜜饯,喂给江倦。
江倦下意识张口,含住了蜜饯,甘甜如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来,压下了那一股又涩又苦的药味。
“甜吗?”
“……嗯。”
薛放离垂下眼,“这才是你该吃的。”
江倦本在咬蜜饯,闻言一怔。
他不肯再喂,那一碗药,自然只能由薛放离自己喝,但他不是江倦,喝药也不是难事,便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你……”
蜜饯是很甜,但江倦心里就是酸酸的,他看了薛放离好一会儿,还是环住薛放离的脖颈,朝他凑了过来。
“亲亲我。”
江倦主动向他索吻。
薛放离垂下眼,却没有动作,江倦知道他是怕苦到自己,便又说:“你说让我多疼一疼你,我想疼你了,你又不肯,你怎么这么心口不一。”
“我是怕苦,可是……”
江倦慢慢地说:“我也不是一点苦都不能吃。我可以陪你吃苦,也可以吃你的苦,只要你哄一哄我。”
“你知道的,我好没出息,亲一亲我,就会很听话了。”
说完,江倦掀动睫毛,定定地望着薛放离,他的目光很是纯粹,纯粹到毫无保留,更是赤诚不已。
“我也想疼你。”
江倦又补充了一句。
薛放离盯着他看了几秒,殷红的唇轻掀,他低下头,好似要吻过来,却又停在半途,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都缠在一起。
“可以吃我的苦?”
薛放离嗓音轻慢,“苦倒是没什么好给你吃的,但是别的东西——你倒是能吃个够。”
江倦“啊”了一声,有点疑惑地看向薛放离,要问他什么别的东西,可还没有问出来,薛放离已经吻住了他。
也许是蜜饯太甜,连带着这个吻,也清甜无比,也许是人太甜,薛放离不知餍足地掠夺,一再攫取江倦的气息。
江倦坐在薛放离怀中,被吻着的同时,腰也在被人揉得很用力,没一会儿,江倦就就软成了一滩水,他没什么力气地覆上那只手,眼神很是潮湿。
“王爷……”
江倦后退一点,好似是再承受不了,想要结束这个吻,可他说出口的话却不是。
江倦问:“甜吗?”
薛放离:“甜。”
说完,薛放离顿了一下,他的手指抚上江倦被亲红的唇瓣,嗓音喑哑,“不是要疼我,只给亲一下,就算是疼过了?”
江倦摇头,“不是的。”
“甜你就再多亲几口。”
江倦朝他笑,少年眉眼轻弯,无论是他的目光亦或是他的唇,都覆上一层水汽,他轻轻扣入薛放离的指间,毫无保留地向他献出自己。
“我疼你,你想亲多久都好,我给你亲,也给你碰,你想怎么碰都好。”
才苏醒不久,两人就鬼混一场,江倦本是坐在薛放离腿上,不知不觉间,就被放在了桌上。
衣裳被解开,光裸的背贴在冰凉的桌上,凉得江倦睫毛一颤,他却只是环住薛放离的脖颈,害怕地埋入他颈间。
他说怎么碰都好,是真的怎么碰都好。
薛放离几乎把他剥光了放在桌上,江倦只当他不再与自己客气。
可是并没有。
“怕什么?”
伏在他怀里的人,紧张地咬住指节,不安再明显不过,薛放离一手把人揽住,另一只手摩挲他的后颈,安抚着江倦。
江倦已经被上下其手好几次,乌黑的头发散开来,也濡湿了好几绺,就贴在雪白的脖颈间,指尖更是红得惊人。
他轻轻喘着气,声音潮得人心痒,“待会儿你能不能……轻一点?”
薛放离一边拿开他的手,一边问江倦:“什么轻一点?”
“就是……”
江倦的指尖是红的,脸庞更是一片艳色,他仰头看薛放离,根本说不出口。
“嗯?”
薛放离明知故问。
江倦只好努力忍住害羞,“你要是想……”
他又说不下去了,薛放离轻笑着问他:“想什么?”
“……要我。”
江倦终于说了出来,他的脸倒是埋在薛放离怀里,可浑身上下都浮起淡粉的颜色,手指也很紧地攥住了薛放离的衣袖。
赏心悦目。
薛放离看了他许久,才颇是遗憾地说:“今日不行。”
江倦睫毛一眨,心倒是落了地,可又忍不住好奇,“为什么?”
薛放离道:“你的心疾。”
之前薛放离问过孙太医,平日小打小闹倒是无碍,但若真的行房,没人料得到会发生什么,毕竟这一段时日,江倦的心疾总在发作,起码要先给他彻底养好。
“先把你的身体调养好。”
几日前,江倦昏迷,太医院束手无策,汪总管又叫来了不少郎中,听说了症状以后,他们同样没什么办法,最后提起一个人。
——华灵。
这是一位在江南颇有名望的神医。说的是华佗再世、妙手神医,在医术方面造诣极高,薛放离打算请他来一趟京城,为江倦调养身体。
江倦听后,颇是欲言又止。
他的心情很复杂。既庆幸,又有点心虚。
庆幸的是今天不用受疼,可是他一直在骗薛放离,什么心疾发作,都是装的。
要不要坦白?
江倦伸手抚住心口,想得出神。
“怎么了?”
注意到他的动作,薛放离皱了一下眉,“又在疼?”
江倦:“不……”
江倦要缩回手,这只手却被按住,薛放离握着江倦的手,一下一下地替他按揉起他的心口。
薛放离道:“不舒服便与我说,忍什么?”
江倦:“……”
他真的没有不舒服。算了。
撒过太多次谎,江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澄清,他只好自暴自弃地靠在薛放离肩上,任由他替自己揉心口,然后开始苦中作乐。
他又逃过了一劫。
今天也没有挨疼。
江倦安然无恙地回了宫,自然是要与白雪朝报平安的。
待遣了人去离王府,见江倦推开他的手,好似是不难受了,薛放离才与他说起白雪朝的近况。
——白雪朝病了。
江倦在登基大典上昏倒的事情,自然瞒不过白雪朝,老人家匆忙进了宫,却是听说太医都束手无策,后来又见薛放离让人砸了寺庙,猜测状况不好,竟也昏了过去。
后来就一直没好利索。
江倦回来不见兰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待在宫里,兰亭不仅担心江倦,也担心白雪朝,便求了薛放离准她回府照顾白雪朝。
江倦“啊”了一声,慌忙坐起来,“外祖父病了?”
“我要去看他。”
薛放离倒也没拦他,“嗯。”
沐了浴,江倦急忙坐上轿,薛放离本没有时间,他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但又不想放江倦一人前去,到底还是一同坐了上去。
“外祖父!”
江倦一到地方,就顾不上薛放离了,他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的,老人家因为他生病,江倦真的很过意不去。
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就是药味。
“外祖父……”
江倦拧起眉,兰亭与躺在床上的白雪朝齐齐扭头,见了他,本是一脸倦容的白雪朝惊喜不已,他忙道:“快过来,让外祖父看看。”
“公子,您总算是没事了。”
白雪朝惊喜,兰亭也是松了一口气,天知道这几日她吓成什么样子。
江倦对她笑了一下,坐到床边,任由白雪朝端详他。
“瘦了,又瘦了不少。”
白雪朝叹气,复又欣慰地拍拍他的手,“总归是醒了过来,能跑能跳。这几日,真是吓坏外祖父了。”
江倦愧疚道:“对不起……”
白雪朝摆摆手,“说什么对不起?是外祖父老了不中用,乖孙病成这样,也没帮上什么忙。”
“先生也尽力了的。”
兰亭说:“您不是还为公子联系了好友吗?就是那一位姓华的神医,请他进京给公子看一看。”
说到这里,兰亭想起什么,又问白雪朝:“先生,公子醒了,要不要再拆人送去一封书信,要他不必再来了?”
白雪朝恍然大悟道:“是,乖孙醒了,他就不必再来了,快去让人——”“外祖父,不要。”
江倦眨眨眼睛,他是醒了没事的,可既然是神医,医术肯定很高超吧?
“要不然……就让他来?”
江倦说:“陛下总是咳血,我好担心他,让你的好友来给他看看也好?”
话音落下,门被推开,是落后于江倦的薛放离,他不紧不慢地走来,却又正巧听见江倦这句话,步伐一顿。
薛放离:“……”
作者有话要说:爱他就为他请医生!
神医好忙,究竟是先治心疾呢还是先治咳血呢。
第113章 想做咸鱼第113天
“跑这么快做什么。”
薛放离面上不漏分毫,神色也很是平淡。
江倦说:“是你太慢了。”
他倒打一耙,薛放离听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要笑不笑地扫他一眼。
兰亭见到薛放离,连忙问候道:“奴婢见过陛下。”
白雪朝本是躺在床上,也挣扎着要下床行礼,江倦见状,一把拉住他,“外祖父,你要做什么?”
白雪朝看了一眼薛放离,江倦跟着扭过头,好像有点明白了,薛放离还没开腔呢,他就说:“外祖父,不用的,你还病着呢。”
“乖孙。”
白雪朝对他摇摇头,使了一个眼色,这一次,江倦就没能看懂暗示了,他困惑地问:“外祖父,怎么了吗?”
白雪朝:“……”
不太好直说,白雪朝只能讪讪道:“没怎么,没什么事。”
可他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没什么事,江倦更疑惑了,白雪朝不肯说,他只好去看薛放离,向他求助,江倦觉得薛放离肯定是知道的。
“白先生不必多礼。”
对上到江倦的目光,薛放离笑了一下,神色颇为愉悦,“皇后的话,就是孤的意思。”
江倦没看懂白雪朝的暗示,薛放离却是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怕江倦惹他不悦,在悄然告诫江倦不要拦着他行礼。
薛放离发了话,白雪朝就不必再下床了,他拱手道:“谢陛下。”
“白先生可知晓孤为何做这个皇帝。”
不知怎么地,薛放离突然问了白雪朝这个问题。
“这……”
白雪朝一愣,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登上高位,无非是为了权利与地位,可是这一位新帝,白雪朝却不曾从他身上看见丝毫野心,他对这个位置,甚至表现得很是兴致缺缺,好似做这个皇帝可以,不做这个皇帝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之前有一段时间,孤时常困惑一件事,”薛放离淡淡地说,“孤不知道孤的皇后总在怕一些什么。”
“带他去长公主府上,他怕,带他去御马场,他也怕,他好像什么都怕。”
薛放离道:“说他胆子小,也没有那么小,可他就是怕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哄得多了,孤便懒得再哄他。既然做王妃他整日担惊受怕,那就做皇后吧。”
白雪朝听得一怔。
薛放离说这番话,白雪朝当然知道他的用意。
其实这几日,江倦昏迷不醒,白雪朝心急,薛放离更是几近疯魔,白雪朝并非没有看在眼中。
光是他命人打砸寺庙,又绑去许多僧人,就惹来了众多非议,若是放在往常,连白雪朝都得皱眉道一声荒唐。
可事关江倦。
白雪朝还没老糊涂,知道这位新帝做这些,是为了他的外孙。
但饶是如此,白雪朝作为长辈,还是不免会为江倦担忧。
这也是方才江倦拦住他,不要他行礼,白雪朝却要等薛放离发过话了,才不再挣扎乱动的原因。
往日江倦被养在身旁,白雪朝从未想过要江倦日后如何,他只想他这外孙,不要太出众,做一个普通人,平安顺遂足矣,所以许多事情都没有教过江倦。
可是现在,白雪朝又有点后悔了。
江倦什么也不懂,现在薛放离愿意纵容他,那么以后呢?
若非江倦在场,白雪朝有许多话想与薛放离说。
比方说,他这个外孙从来没有坏心,日后他若是哪里做得不好,好好与江倦说,不要对他发脾气,待他耐心一点。
比方说,若是江倦惹得他不悦,这绝非江倦本意,他只是真的不懂,不要责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