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燕肃澜不耐烦地一把拉过他,掐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捏,柳居奇就被迫长大了嘴巴,不管他怎么挣扎踢打,都拗不过燕肃澜的力量,喉咙一凉,那枚丹药就顺着滑下去,让他一阵失神。
燕肃澜松开柳居奇,皱眉看看手背上的几道血痕,全是柳居奇刚才抓出来的。
柳居奇伸手去抠小舌头,干呕了几次都吐不出丹药,看到燕肃澜突然向他的小腹伸手,吓得他抱着被子不肯撒手,“……宫主饶命,我已经把它吃了,吐不出来的。”
“过来。”燕肃澜瞥了一眼柳居奇,那眼神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如果让他亲自抓人,柳居奇的脑袋就该被扭掉了。
柳居奇不敢反抗,只好哭丧着脸松开被子爬过来,燕肃澜把手掌放在他的小腹上,先是冰凉渗人,没过多久便有一股暖意进入身体,让他觉得通体舒畅。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燕肃澜突然收了掌,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开窗飞身离去,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柳居奇疑惑的眨眨眼睛,这就走了,不跟自己解释解释药性?
柳居奇坐了一会儿,身体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看来这个药暂时是不会致命的,他正想去找千荥和小乱,突然打了个哆嗦觉得冷,就像刚从桑拿房出来,又被人埋进了冰雪里,冷得骨髓渗疼、牙齿打架。
“啊……”柳居奇呻吟着翻腾不休,迷迷煳煳地把棉被扯在身上,就这么失去了知觉。
*****
小乱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厅里,托着腮帮子看周围的人来来去去,身后忽然有人叫他,“小乱,柳公子呢?”
竟是宣亦辰和气得直吹胡子的兖龄国师,宣亦郁虽然神色淡然,小乱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悦,不由吐吐舌头,这下柳哥哥可惨了,被抓了个现行。
“回二皇子的话,柳哥哥在暖香阁。”
“千荥那臭小子,不学无术!”兖龄国师掳起袖子要揍人,哪儿还有一点儿道骨仙风。
小乱赶紧指指后门,“国师消消火,千荥王子可没有乱来,他正在花庭吹风醒酒呢。”
“醒酒?好啊,老夫来给他醒醒酒。”兖龄说罢,领着几个平羌侍卫气唿唿地往花庭走了。
宣亦辰眉头微蹙,挥袖轻声道,“带路去暖香阁吧。”
小乱点点头,幸灾乐祸地带着宣亦辰和一众随侍去捉|奸,房间里黑漆漆的很安静,小乱唤了两声也没有人答话,宣亦辰摆摆手,“我进去看看,小乱,你和他们在外面等着。”
第四九章 轻柔一吻
宣亦辰推门进去,扑鼻而来的浓郁香气令他眉头深皱,他向来不喜欢场污浊。
屋里敞开的窗口透进一丝光线,隐隐约约照着屋内,宣亦辰避开脚下的物什,弯腰看了看,竟是个抹着香粉胭脂的小倌,不知为何睡在这里。
“柳公子?”宣亦辰走到床边,看到在床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柳居奇,他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地上那个小倌。
突然被人掀了暖烘烘的被子,柳居奇哼唧一声,依旧睡得昏昏沉沉,宣亦辰看他似在发寒症,想着是不是前几日的伤寒有反复,便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柳居奇正觉得冷,好不容易有个主动靠过来的热源,他自然不肯放过,一把抓住那只温热的手不肯松开,拿脑袋在上面蹭来蹭去,像只温顺可爱的大狗。
宣亦辰没有收回手,蓦然露出清雅的笑容,由着柳居奇乱摸乱蹭了好一阵,直到他老实了,才帮他裹上了被子,将人横抱在怀里,步伐安稳地出了屋子。
“柳哥哥!”小乱一看到柳居奇被抱出来,紧张地凑上去,“二皇子,柳哥哥怎么了?”
“嘘,他只是睡着了,不用担心。”宣亦辰神色温柔,有侍从上来要接手抱着,宣亦辰摇头拒绝道,“我来就好。”
小乱愣了一下,探究地看着宣亦辰,宣亦辰有所察觉地转眸回视,小乱便立刻垂下头,“二皇子,要小乱去找千荥王子一起走吗?”
“不等他们了,回宫和回行馆也不顺路。”宣亦辰吩咐一个侍从道,“你去花庭看看,陪着国师和王子到了行馆,再回宫复命。”
“是。”
宣亦辰又说,“前头喧哗,怕是要吵醒柳公子,去个人把马车驾过来,我们从侧门出去,小乱应当认得路。”
小乱应了,心里却犯嘀咕,虽说二皇子本就心细温柔,可对柳居奇也太无微不至了些。
马车上放着镂铜雕兽暖炉,还铺着一层厚羊绒毯子,暖和的很,宣亦辰怕马车行进间颠着柳居奇,便将他半揽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胸口。
这么来去上下的折腾了半天,柳居奇竟然还睡得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一会儿一笑的,高兴地不得了,还突然叫了一声,“美人儿,来跟爷一起吃鸡啊……”
宣亦辰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拧了一把柳居奇的脸蛋,“还叫美人?真是个傻乎乎的饕餮。”
回宫的路不远,宣亦辰为了平稳,让车夫驾得极慢,小半个时辰才到皇宫,马车不能进宫,抱人进去又有失礼仪,宣亦辰只好拍拍柳居奇,“柳公子?柳儿,醒醒吧,回去再睡。”
柳居奇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睡得小脸红润,伸手揉着眼睛,看到宣亦辰吓了一跳,“宣亦辰——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有人带着平羌王子去寻花问柳,我身为使臣,当然要来管一管。”宣亦辰板着脸,故意要吓一吓他。
柳居奇果然上当了,惶恐地摆着手,“不是那样的,我就是想回去给冯老板一个下马威……我绝对没有带着千荥做坏事,他不是在花庭嘛!”
宣亦辰忍住笑,继续质问他,“那你呢,去了暖香阁吧。”
柳居奇理亏地咬着嘴唇,点点头,那双乌灵的大眼睛透着水汽,红唇皓齿唤人浅尝,凑近一些时,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果子酿的酸甜味道。
宣亦辰一时间有些失神,那人就在自己怀里,毫无防备的摸样,就好像一朵带露的夜莲,清怡可人,出尘入世。
“我虽然去了暖香阁,可是什么都没干啊,只是在那里睡……”
柳居奇话还没说完,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涨红,满脸又惊又羞的表情,宣亦辰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又吻了一下柳居奇软嫩的嘴唇,“我知道。”
他慢慢放下了手,柳居奇却还是眼神放空,痴痴傻傻的,宣亦辰轻笑了一声,兀自掀开轿帘走出去。
“小乱,带你主子回去吧,他身体发寒,记得伺候他喝杯姜茶。”
“小乱知道了。”
柳居奇还在马车里发呆,罪魁祸首却已经走远了,宣亦辰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满月,常言道月明星稀,难怪今晚的夜空格外空旷。
月亮永远只能有一个,所以要比成群的星星孤单的多,可总有那么几颗星星,不论月亮圆缺,都围绕在它身旁……
若自己有一日做了这孤单的月亮,柳居奇会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星星吗?
宣亦辰摸着自己的唇,笑容寂寥。
第五十章 不醉不归
明日就要出发去平羌了,小乱在屋里打点行装,柳居奇衣物用具不多,吃的东西倒是准备了一大堆,要想保存的久一点儿,就要挨个的包裹严实、分类存放,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
柳居奇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广播体操,这两天暖和了很多,他就轻装上阵,穿着自己设计的简易版运动服天天锻炼,胸口还绣上了adidas的三叶草标志,从头到尾的盗版货。
大门那里刚出现了宣亦辰的身影,柳居奇就像看到狐狸的兔子,哧熘钻进了屋里,小乱奇怪的问,“柳哥哥,你不是要做什么操的,怎么回来了?”
“紧急情况,”柳居奇手忙脚乱地脱了外衣钻进被窝,“小乱,要是宣亦辰过来,你就说我睡了啊!”
小乱诧异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从醉欢楼回来就躲着宣亦辰,难道是被人家教训怕了?
柳居奇缩在被子里纠结着咬着手指甲,他也不想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可没办法啊,他一看见宣亦辰就想起来那荒唐一吻,脸红得没法见人。
这边儿小乱却看到宣亦辰走进了房间,他坏笑着指指鼓包包的被窝,小声打报告,“二皇子,柳哥哥在被子里装睡呢。”
宣亦辰点点头,冲小乱挥手,小乱就蹑手蹑脚地熘了出去,等着看柳居奇的笑话。
“小乱,他回主室了吧?”柳居奇蒙着脑袋,瓮声瓮气的。
“没有,”宣亦辰从容地在床边坐下,好整以暇道,“他来了侧室。”
柳居奇懵住了,这声音……是宣亦辰啊!偷偷掀开条缝往外看,宣亦辰正微笑着,“还要躲我么?”
柳居奇灰熘熘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不敢看宣亦辰那张帅到发光的脸,就死死盯着被子不肯抬头,也不说话。
宣亦辰叹口气,伸手抚了一下柳居奇散下来的发,“那天,吓到你了吧。若你心里不自在,就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柳居奇暗地里翻个白眼儿,这话说得,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还想白占便宜不成?其实宣亦辰人帅、又温柔,亲就亲了吧,严格算起来自己也不算太吃亏。
“我也没嫌弃你,就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柳居奇红着脸,怯怯地看了宣亦辰一眼,宣亦辰听着他的话差点儿笑出来,咳了咳说,“嗯,你不嫌弃就好。”
柳居奇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对着一国皇子说嫌弃,这不是找着丢人嘛。
“大哥和四弟说要为我们践行,晚膳就去太子东宫吃,千荥也会去。”宣亦辰站起身,看着挂在床边的运动服说,“这衣服捆在身上不太雅观,在屋里穿穿也就罢了,院子里人多眼杂,莫叫旁人说了闲话。”
“这是运动衣啊,哪里不雅观。”柳居奇纳闷,现代人谁没个一身两身的运动衣,怎么到了古代就莫名其妙地不雅观了。
宣亦辰摇头笑道,“哪有人会穿着亵衣出门的,我先去书房看文书,时间到了再来叫你。”
柳居奇张大嘴巴,“……亵衣?”
难怪小乱死活不让自己穿着出门呢……
*****
华灯初上,柳居奇和宣亦辰到了太子东宫,东宫是皇宫正殿,比皇子殿大了三倍不止,假山亭台、小榭环水,琉璃瓦朱漆的磅礴宫殿,无不彰显出皇家的威仪尊贵。
晚膳设在落日亭内,一干侍女穿着鹅黄宫衣,将美味佳肴络绎不绝地端上圆桌,今日布宴不分小桌落座,大家都聚在一起,就像那日在”食为天”一样,亲切热闹。
虽然是初春,宣亦郁却穿着棉服,脸色倒比之前好了许多,给坐在旁边的柳居奇剥了几只爆大虾,“小柳,吃这个,专门去找”食为天”的师傅做得,还热着呢。”
柳居奇感动地揽住宣亦郁的肩膀,“亦郁你对我真好,放心吧,就算为了你这个太子,我也会说服千荥他爹和风岚结盟的!”
宣亦郁的笑容僵了一下,宣亦曦立马夹了一筷子熘鱼,站起来塞进柳居奇嘴里,“吃菜吃菜,就你话多。”
柳居奇呛得直咳嗽,怒视着他,“宣亦曦,你想噎死我啊!”
宣亦辰笑着摇头,盛了一碗白玉菇蓉羹递给柳居奇,“喝点儿汤顺顺吧。”
千荥仰头饮下一杯酒,砸吧着嘴笑道,“今天的酒才叫酒,烈得够味道,就是杯子小了点。”
“那是当然,我父皇忍痛割爱拿出来的,几百年的陈酿,整个风岚都没有几坛。”宣亦曦把酒杯扔给侍女,豪迈地说,“去,换成青花大碗,今晚我们要不醉不归!”
第五一章 无奈晕车
正式出使这天风和日丽,早发的柳枝点点缀翠,鸟鸣啁啾,凤城外的官道两旁站满了送行的百姓,官员和皇族位列于前,声势浩大。
对风岚来说,这次和平羌的结盟关系着国家存亡,是为大事,所有人都殷殷期盼着能有好消息传来。
柳居奇坐在马车里打哈欠,昨晚喝的多了,到现在还犯头疼,他开了折窗探头去看,宣亦辰正和风岚帝说话,虽是父子分别,看起来却不怎么温馨。
一只长尾喜鹊突然飞到了柳居奇的轿顶上,叽叽喳喳了几声,才拍着翅膀飞走。
风岚帝淡漠的面上露出笑容,“喜鹊辰时啼叫,预示主有行人、回家大喜,是个好兆头。”
宣亦辰穿着一身黑色华服,面若冠玉,闻言一揖到底,“既是吉日吉时,儿臣这便出发了,定不负父皇所望,为我风岚博取福泽。”
宣亦郁和宣亦曦也伴在风岚帝两侧,对宣亦辰道了一句平安,宣亦郁拿出来两枚祥云铜钱,“这吉祥通宝请了高僧开光,亦辰,你和小柳好好带着,可保你们一路平安。”
宣亦辰并不信佛,却还是接过来戴在了脖颈上,“大哥就放心吧,要多注意身体。”
宣亦郁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欲言又止,宣亦曦伸手揽住宣亦郁的肩膀,朝宣亦辰摆摆手,“好了,二哥你快过去吧,别让千荥王子他们等久了。”
一声号角响起,使团终于出发,汗血宝马拉着三辆马车,前后各有两百骑兵随行,手执矛戟弓箭,威风凛凛,为防南怀从中作梗,风岚帝给宣亦辰挑选了最精悍的骑兵队伍,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愿我风岚长盛久安——”风岚帝登上高台,将酒觞里的美酒祭给天地神佛,底下百姓大臣纷纷跪倒,声如巨钟,“吾皇万岁,愿我风岚长盛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