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燕飞一直备着吃食,想吃什么都有。”燕肃澜总算松口气,万一柳居奇还是不能振作精神,他就只好另请说客了。
“啊——”柳居奇突然叫了一声,满脸怪异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燕肃澜急忙替他搭脉,脉搏有力平稳,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柳居奇僵硬的转向他,“肃澜,孩子动了……它刚才好像踢了我一下。”
“真的吗?”燕肃澜立刻喜上眉梢,将手隔着薄薄的亵衣贴在柳居奇的肚皮上,小心翼翼的等待孩子的第二次胎动,孩子很给面子,没有让燕肃澜等很久,就又用力的蹦跶了一下,动作非常明显。
“真的动了……”燕肃澜虽然一直知道柳居奇肚子里有孩子,但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孩子的存在,那种初为人父的滋味一下子涌上心头,将他的心脏涨的满满的,不由满是惊讶的盯着柳居奇的肚子,“鸡蛋,他真的动了。”
“我们的泉儿比一般的孩子更健壮,胎动时间足足早了半个月呢。”柳居奇之前的失落渐渐被新生命的喜悦掩盖掉,嘴角翘的高高的,眼神柔和的望着自己的肚子,放佛能透过衣服和肚皮看到里面的小生命一样。
燕肃澜倒是有些担心,“他踢你的时候痛吗?”
“是有一点儿,不过这样才能知道它健康不健康嘛。”柳居奇的母性泛滥完毕,颐指气使的对燕肃澜说,“以后你得帮我一起照顾它才行。”
“那当然。”燕肃澜亲了一下柳居奇,脸上也带着少见的灿烂笑容,“我和花间照说好了,咱们一起出发去五锳山,你不是很想见小六子吗?而且安虚蓝也怀孕了,只怕到时候没法替你接生,这天下间除了安虚蓝,我只信得过晏前辈的医术。”
“嗯,五锳山那里冬暖夏凉,刚好可以去避避寒。”柳居奇也很怀念当初住在五锳山的那一段时间,帮着晏淮侍弄草药,和小六子一起喂鸡,跟花间照斗嘴……日子飞快,过的无忧无虑。
燕肃澜吩咐燕飞拿来白粥小菜,亲自喂着柳居奇吃东西,夫夫两人如胶似漆的甜蜜,惹得外头看着的几个人满心冒酸水,柳居奇听不到门外的动静,燕肃澜却听得一清二楚,浑然不放在心上。
等柳居奇吃完粥,安虚蓝终于忍不了了,掀开房门直接冲进来,“行了行了,体虚也不能光躺着不动,燕肃澜你要是再这么娇养着他,到时候生孩子可有的他难受。”
宣拓眨巴着大眼睛,特别可爱的朝柳居奇一笑,“柳大哥好。”
宣亦郁则是站在那里,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柔的望着柳居奇,一切尽在不言中。
柳居奇被他们瞧得不好意思,咳了一声说,“你们怎么都过来了,我没事,不用担心。”
宣亦辰看着柳居奇和燕肃澜亲|密无间的样子,脸上尽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司空焕时不时的偷看他一眼,要不就是发呆走神,压根儿没把任何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沣玉和萧然已经离开这里回去西华城,继续做他们的城守和师爷,情添等几个堂主也在忙着战争收尾的事情,现在站在这里的人,都是等着参加燕肃澜和柳居奇好事的。
花间照和千荥挂着坏笑,两个人眉飞色舞的无声交流,让柳居奇颇有一种被算计的心酸感……
宣亦曦就更不客气了,招唿了两个草原王子连拉带扯的把燕肃澜弄出去,宣亦辰回头望了一眼柳居奇,轻轻关上了房门。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一直到大后天都不能见面,这是规矩。”安虚蓝幸灾乐祸的笑着。
“什么规矩?为什么不能见面?”柳居奇大惑不解……他凭啥不能见孩子爹啊?这些人也太法西斯了!
“小柳,这成亲之前不能见面,是风岚的惯例。”宣亦郁不忍心再逗急他,“这两日你就好好养身体,成亲的事由我们替你打点,省的你操心。”
“成亲?……”柳居奇云里雾里的,突然想起之前和燕肃澜说要举行婚礼的事情,不由一阵惊讶,没想到燕肃澜这么快就要办他们的婚礼。
惊讶之后,剩下的都是感动。
“不然你以为我们都聚在这里干嘛,还不是等着喝你的喜酒吗?”安虚蓝戳戳柳居奇的脑门,“我看司空焕不是天然呆,你丫的才是吧?明天南瑟和南笙也要过来,到时候肯定更热闹……赶快张灯结彩起来吧,也好给这黑白迷宫添点颜色。”
宣拓趁机告状,“柳大哥,安大哥今天到处在墙上写字呢。”
安虚蓝怒,“废话,老子不标上罗马数字,连茅厕的方向都搞不清楚!”
“父皇他们也会来。”宣亦郁笑道,“肖伯伯实在缠的他不得了,让父皇连政务都扔下不管了。”
柳居奇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要结婚了要结婚了”,根本没听见这些人乱七八糟的念叨,他突发奇想,自己和燕肃澜这样子,是不是就算奉子成婚了?
安虚蓝推着眼镜邪邪一笑,“柳居奇,瞧你表情那么猥|琐,难道现在就想着入洞房啦?”
“你去死吧!”柳居奇朝安虚蓝扔枕头,在宣拓和宣亦郁的阻拦下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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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筹备倒没费什么功夫,绝杀宫最不缺的就是钱财人力,短短三天,就把肃杀的绝杀宫装点得焕然一新,到处都是喜庆的红绸灯笼,就连廊柱上也漆了一层红漆,用金粉画着精致的连理枝和合欢花。
柳居奇见不到燕肃澜,有安虚蓝他们陪着倒也不怎么寂寞,每天都叽叽喳喳的笑闹,偶尔会被他们有些过分的笑话弄得面红耳赤,佯怒道,“宣拓还在这里呢,你们说话注意点儿!”
“得了吧,该做的都和千荥做了,是不是啊小拓儿?”安虚蓝笑得像个怪叔叔,宣拓的脸腾一下红了,嘟着小嘴说,“安大哥真坏,我不理你了。”
说完,哧熘就跑去找他家好脾气的千千了。
夜深人静之时,柳居奇便会摸着空了一边的床铺想念燕肃澜,越是想着他就越发的不能忍受思念,仅仅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能相见,就让他如此相思成灾,他不由的笑着,自己这一辈子,大概是没办法逃脱燕肃澜设下的枷锁了。
燕肃澜也差不多的样子,除了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之外,有多余的力气就找人打架消耗,弄得一众陪郎叫苦不迭,要不是宣亦辰坚持按规矩办事,估计早就把燕肃澜打包丢回给柳居奇去了。
尽管分别的日子度日如年,三天也就这么不快不慢的熬过去了。
第四日一大早,柳居奇还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就被宣亦郁叫醒了,人还迷煳着,安虚蓝就让他灌了一大碗安胎补药,好给他补足折腾一天的营养。
在柳居奇的坚持下,他的喜服没有被众人恶搞成裙装,不过衣袖要比男子的喜服乱宽,腰部也因为怀孕去了腰带,外头还加了一层飘逸的轻纱,穿在身上更显优雅洒脱,红色衬得他气色如花。
“胭脂。”宣拓兴高采烈的拿着一盒胭脂凑过来,要给柳居奇上红脸蛋,柳居奇一头黑线的挡住他,“别了,这样就行……”
“也太素了些,画淡点儿就是了。”宣亦郁拿了宣拓手里的东西,他擅长丹青的特长派上用场,虽然没有替人上过妆,但真正动起手来一点儿都不生疏。
柳居奇拗不过他们,只好催眠自己,那些小年轻偶像上台也会带妆的,自己就当瞎得瑟一回好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宣亦郁妙手一出,不仅没有将柳居奇画的娘气,反而将柳居奇清澈干净的气质发挥到极致,水灵的大眼睛配上淡染胭脂的嘴唇,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怜惜的心情。
司空焕踏步进来,为了讨个彩头他第一次换下了白衣,穿了一身浅蓝的衣袍,他看着柳居奇愣了一下,然后才微笑着说——
“吉时到了。”
第五十章 举行大婚【下部完】
迈出门槛的时候,柳居奇竟然有些紧张,外头的阳光很灿烂,让人几乎睁不开双眼,放佛只要置身于这暖金色的光芒里,就会完全开始另一种人生。
他眯着眼睛,看见燕肃澜背身站在大门外头,也是一身红衣,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却能感觉到彼此的那份期待。
花间照笑嘻嘻的一展扇子,扇面上居然是个鲜艳的”喜”字,显得不伦不类,颇为好笑,他却是一脸正经的说,“这”娘子”也不是好娶的,燕子,你就背着身挑一挑吧,若挑错了的话就将错就错,换个新鲜的也不差,哈哈哈。”
柳居奇恼怒的瞪着花间照,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花蝴蝶,不过他还是按照大家的意思,和宣拓等人站成一排,心里忐忑的等着燕肃澜做选择。
不能出声也不能触摸,燕肃澜真的能猜出哪一个是自己么?
燕肃澜却一点儿都不犹豫的开口道,“正中那个便是。”
花间照和宣亦曦脸上一僵,宣拓他们更是大眼瞪小眼,若非亲眼所见,他们大约会以为是燕肃澜和柳居奇互通暗号了。
柳居奇心里欢喜,燕肃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还不等几个陪郎来引路,柳居奇就迫不及待的跑到燕肃澜跟前,被燕肃澜伸手小心扶稳,短短几日未见,便让他们相思绕肠,旁若无人的用双眼倾诉着想念和爱情。
“行了,别腻歪了,等晚上洞房的时候随便你们折腾。”安虚蓝不耐烦的把红绸花的两端分别塞进他们手里,“快走吧。”
“安大哥,怎么没有花轿啊?”宣拓有些失望的问,他还想看看那红幔翠盖,四角挂着丝穗的大花轿呢,听说伴郎也可以坐一顶小的,肯定很有意思。
宣亦郁柔声道,“小柳有身子受不得颠簸,那些抬轿、射箭的麻烦礼节就省了,只走到喜堂成礼就好。”
千荥捏捏宣拓鼓成包子的小脸蛋,“别委屈了,到时候我帮你在草原做一顶最好看的轿子,让你天天坐着玩。”
宣拓一下子就高兴了,扑在千荥身上说,“千千,你真好。”
今天是个好日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南笙有些怕生,所以被南瑟揽着走在侧边,不过他也在抿着嘴轻笑,低声说,“瑟哥哥……他们看上去、真好。”
南瑟温柔的朝他笑,将南笙细瘦的身子搂得更紧一些,“笙儿要是喜欢,等我们回去后也补办婚礼吧?”
南笙红着脸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时,被南瑟塞了一颗甘草糖,“好好休息嗓子,安虚蓝不是说了吗,前期要少开口……你就算什么都不说,我也会懂。”
相伴无言,只因一切尽在不言中。
宣亦辰跟在人群的最后,和司空焕并排而行,宣亦辰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润的双眼一直看着柳居奇,那一袭红衣刺目非常,让他竟多了些能自欺欺人的喜悦。
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曾经以为会携手一生的柳儿,却在这样一个美妙的秋日清晨,牵着另一个人的手,用背影和他作了真正的告别。
宣亦辰恍然,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也许他还可以想象着柳儿的心里还有他,勉强过着不算太难过的日子……
这样短暂的逗留,只是饮鸩止渴,日照黄昏……究竟是何苦?
司空焕垂眸问,“你不上去祝福他们么?”
“……我说不出口。”宣亦辰的笑容终于变得惨淡,“我以为我放下了,其实还没有。”
“他们很般配。”司空焕似乎有意要捉宣亦辰的痛脚,人有时要被推到谷底,才能重新有抬头仰望。
“嗯。”宣亦辰应了一声,错开了司空焕望向自己的目光,加紧脚步跟上了大家。
司空焕停在原地,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便折身去了别处。
他留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参加这场莫名其妙的婚礼,而是为了一个心里有着别人的人,宣亦辰是傻瓜,他司空焕又何尝不是?
爱而不得,却愈发的想要追逐,不碰南墙不回头。
拟待自宽,除非铁做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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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岚帝和肖蒙坐在喜堂的上位,肖蒙本来挂着一脸长辈专用的慈祥笑意,待看到柳居奇满脸红晕的牵着绸花跨进来,顿时忍不住笑喷了……这副小媳妇的样子,实在太招人疼了,让自己这个本来要嘱咐他七长八短的”婆婆”都不好意思折腾他了。
燕肃澜看到风岚帝坐在上位,脚步不由得停了一下,柳居奇感到手里的绸子一紧,回过头去看他,“干嘛突然停下来?”
“没事。”燕肃澜摇摇头,他心里很清楚大家这么安排的用意,但他恨了风岚帝二十年,就算真相水落石出,也还是对他有些介怀,如今风岚帝坐在高堂坐的上位,让燕肃澜觉得别扭极了。
“那就快点拜堂,不然吉时就过了。”花间照迅速朝柳居奇使个眼色,和宣亦曦连推带拉的把这对夫夫按在喜堂上首的软垫上跪了。
燕肃澜这辈子还没跪过谁,尤其是要跪风岚帝,他的膝盖僵直着,就是跪不下去。
柳居奇也不笨,他知道燕肃澜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可这的确是个令父子亲|密的好机会,于是斜觑着燕肃澜,半带威胁的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和你成亲了。”
花间照比较干脆,拿折扇啪的一打燕肃澜膝盖弯,其实那点儿力道根本不能给燕肃澜造成什么影响,只是给这死要面子的家伙一个台阶下而已。
情添他们几个堂主并杨青站在那里偷笑,自家宫主装作”身娇无力”跪下的过程真是太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