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其他宗门的人清点了和弟子的人数之后陆陆续续离开,无定宗的弟子也在楮子煜的护送之下平安抵达了宗门,单榕才敢暴露出自己的情绪。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安排的这些人离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师弟和西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单榕是唯一一个留在了残阳秘境门口的人,他想要等到沉尧出来的那一刻。
向沉尧发出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单榕每天都在渴望他手上的玉简中传来了师弟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字也好。
可是他始终没有等到这一天。
当危鸣再一次看见单榕的时候,明明是仙界最顶尖的药师,却把自己折腾得一塌糊涂。
“回去了。”危鸣说道。
单榕摇摇头拒绝了师兄提议,低声说道:“小尧还在里面。”
危鸣看着师弟的这副模样,心里同样很难受,但是他却不得不告诉单榕这个残忍的消息:“小尧的魂灯灭了,就在秘境关闭后不久。”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单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一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
单榕宁可相信这是一场梦,他还在秘境门口等着沉尧出来,也不想面对他的师弟已经没有了的消息。
一路上单榕的情绪都是不稳定的,而危鸣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四个虽然是师兄弟之名,但其实更像是一家人。
小的时候师尊忙于修炼,沉尧和楮子煜很多时候都是两个师兄在指导,师尊只是偶尔出面指点一下,至于其他的就任由他们自由发展。
当时两个师弟都还小,修炼上虽然有天赋,但是一个个生活自理能力都差到了极致。
危鸣和单榕,一个当爹,一个当妈,才把这两个师弟拉扯成现在的模样,如今告诉他们沉尧的死讯,效果不亚于告诉一对父母他们教养多年的孩子比他们先一步失去了生命。
自从当年沉尧被魔族陷害之后,他的师兄弟们一直都知道沉尧心中早有死志,可他们更加无法接受明明已经发现了能够压制魔气的药,沉尧却等不到了。
回到无定宗的单榕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内,一遍又一遍地试药,就好像沉尧没有离开过一样,虽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单榕至少能靠着自欺欺人接受这个事实了。
而魔尊的出现,无疑是把他重新拉回了深渊。
无定宗每一个人都忘不了那一天,魔尊突然出现在了宗门的上空,笑声肆意地询问他们:“失去了沉尧,各位的感觉怎样?仙界,已经不配成为魔族的对手了。”
因为他的这句话,仙魔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单榕无比坚信魔尊就是害了他师弟性命的人,而魔尊也变样地承认了这一点。
单榕不顾危鸣的阻拦依然前往仙魔大战的中心,再也没有回过无定宗。
此时的他坐在临时驻扎的营地中,这里是仙界和魔界的边缘,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但单榕看起来却老了很多。
“二师兄,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来人是楮子煜,趁着危鸣闭关突破的时间,他偷偷跑出来和单榕汇合。
楮子煜一直坚信都是因为他的胡闹,沉尧才会因此离开御虚峰变成现在的样子,所以他坚定自己一定要亲手砍下魔尊的头颅,为师兄报仇雪恨。
“不用了。”单榕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中带着疲惫,“外面的情况如何?”
“魔尊还是一样的狡猾,每一次都是用□□出现,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本人。”楮子煜忍不住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眼中写满了不甘心,“这样下去我们不可能杀死他。”
桌上放着的是一块晶莹的玉简,也是单榕一直在等着沉尧回复的那一块。
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最后的绝望,无论是单榕还是楮子煜都已经放弃了能够从这个玉简中得到回复的可能性,但他们并没有收起玉简,把它放在桌子上,时刻提醒着他们魔族对沉尧做过的事情。
楮子煜愤愤地坐在了单榕对面,目光紧紧地盯着桌上的玉简,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然而一瞬间的功夫,楮子煜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眼睛仿佛黏在了玉简上,瞳孔逐渐放大,不断地拍击桌子:“二师兄,玉简好像在发光。”
单榕刚想要开口反驳他一定是看错了,在看清此时玉简的状况后,一句话卡在喉咙中半天说不出口。
熟悉的声音从玉简中传来,“抱歉,我回来了。”
*
白溪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整个猫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
那是什么?
除了看不清叫他名字那人的脸之外,其他的每一个细节白溪都记得清清楚楚,全然不像是一个梦,反而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楮子煜是没有收徒的,会叫单榕二师伯的人只有白溪一个人。
想到这里,白溪不禁皱起了眉头,没有印象自己看到过这部分剧情,这难道是原主的记忆?
可是对话应该是发生在原主要被炼药的时候,白溪穿来的时候这段剧情还没发生,原主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段记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白溪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把这件事情从脑子里甩出去。
他下意识地闭着眼往旁边伸了一个小爪子,摸索着寻找沉尧的身影。
可是冰凉的触感告诉他沉尧并不在,而且已经离开了很久。
白溪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很快就看到了坐在桌子边正在和一个玉简说话的沉尧。
他能够看见沉尧嘴唇的蠕动和玉简散发出来的光芒,但却没有办法听见他们说的话。
“喵?”
我聋了吗?
白溪表情惊恐,吓得自己瞌睡都醒了,确定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叫声之后,才缓缓地放下心来。
吓死猫了。
听见白溪的声音,沉尧对着玉简那头的单榕和楮子煜说了一句抱歉,起身走到了床边帮白溪撤掉了隔音结界。
在白溪愤怒的眼神击中他之前,沉尧开口解释道:“刚才看你在睡觉,怕吵到你。”
白溪的骂骂咧咧在嘴边顿时说不出口了,沉尧这么做似乎是为了让他能睡得好一点,如果这个时候再对着沉尧发脾气,那可就是他的不对了。
白溪脸上的表情一变,伸爪子抱住了沉尧送到他面前的手指,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指尖蹭了蹭。
沉尧自然地捏了一下白溪的小耳朵,抱着他一起回到了玉简的旁边。
“是西西吗?我听见猫叫了。”听见单榕的声音,白溪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他可没想到正在和沉尧说话的人会是单榕。
“将活生生的妖兽炼成丹药,这是二师兄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沉尧在秘境中告诉他的话再一次浮现在白溪的脑海中,还有刚才那个离奇的梦,似乎都在证明单榕并不是将原主炼药的凶手。
可是光凭一个梦,白溪并不能确定它的真实性,单榕到底是正是邪白溪至今也没能探究清楚。
白溪他抬头对上了沉尧的目光,虽然他自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对沉尧的担保还是有信任的,一向抗拒单榕的小猫头一次主动和他了招呼。
“喵。”
二师伯好。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玉简叫了一声,同时转过头看着沉尧,似乎在等待他的夸奖。
“乖。”沉尧摸了摸白溪的脑袋,眼中满是赞许。
白溪骄傲地仰起头蹭了蹭沉尧的手,一副不想让他离开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西西对我这么好。”玉简中很快有了回复,单榕显然是听见了沉尧和白溪的互动,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 “你们关系越来越好了。”
不知道不是白溪的错觉,他感觉单榕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似乎带着哽咽,背景音中还有一只大鹅的声音。
他们在哪里?
单榕家不是全是药田吗?为什么有能力养鹅了?
白溪疑惑地抬头看向沉尧,眼中写满了问号。
“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沉尧捏住了白溪的耳朵,低下头对师兄弟说道,“你们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单榕应了一声,嘱咐道,“大师兄现在在闭关,等他出关,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他。”
沉尧答应下来之后等到玉简不再发光之后才收进了储物戒中。
“发生了什么事吗?”白溪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沉尧。
沉尧把自己了解到关于仙魔大战的事情告诉了白溪,顺便解释了一下单榕没有养鹅,只是养了一个极其聒噪的楮子煜。
白溪:……
虽然早就有这个预感,可是在听见因为沉尧死讯导致仙魔大战爆发的消息后,白溪还是觉得心情不是很好。
“他们一定很难过。”白溪想象一下,如果他不是陪在沉尧的身边,而是像其他人一样在等待消息的话,也一定会因此崩溃的。
他和沉尧相识的时间哪里比得上单榕这几个从小就和沉尧在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很能想象他们当时的心情。
沉尧摸了摸白溪的小脑袋,对他低声说道:“没事的,都过去了,魔族现在不占优势,不会轻易继续的。”
白溪点头,仰着脑袋挽留沉尧从他头上撤离的手。
沉尧只好又摸了几下,把白溪伺候舒服了才得以收手。
“二师兄说之前在绣坊给你做的衣服已经送来了。”沉尧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里间,“你现在要试试吗?”
白溪见状忙不迭地点头,哪怕此时他还坐在床上,但却并不能阻挡白溪的热情。
他期待这几件衣服已经很长时间了,如果不是因为在残阳秘境中遇到了意外,他现在早就能穿上新衣服了。
虽然白溪被剃了毛的地方已经长好了,但出于一个人的羞耻心,单独和沉尧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可要出门的时候白溪还是更喜欢穿着衣服的感觉。
沉尧把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平整地放在了床上,看到每一件的背后都有一个偌大的沉字,他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在白溪察觉之前立马压了下去。
“喵!”
这一会儿是猫能穿的吗?
白溪的喜悦在看清了衣服之后顿时灰飞烟灭,他的脸上写满了诧异和难以置信。
他明明记得沉尧拒绝了绣坊的绣娘了在衣服上绣字的这个提议,可最后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溪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生无可恋,显然是被这个巨大绣字打击到了。
他扬起一张充满疲惫的小脸,望向沉尧的目光中满是纠结和挣扎。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家绣坊的衣服,否则也不会和沉尧一起挑了这么多件,最关键的是白溪非常喜欢这种衣服的面料,别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猫猫就不能拥有一件正常的衣服吗?
沉尧当然知道白溪不会喜欢这几件衣服,所以他专门叮嘱绣娘把沉字写在衣服的后背上,这样白溪穿上之后就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但白溪显然不能理解沉尧的良苦用心,他低头看了看这几件让他痛苦的衣服,又看了看沉尧沉思的脸,脑海中灵光一现。
小猫爪子在床上一拍,气势汹汹地吼道:“喵呜!”是不是你的馊主意?
沉尧哪里挺不住白溪语气中的质疑,他面色不改,只当不理解白溪的意思,平静地开口说道:“如果不喜欢的话,就送回去重新做,这段时间你再忍忍。”
既然白溪没有想起来当时单榕还送给他了几件衣服,沉尧自然是不会提醒他的,耐心地等待白溪给出最后的选择。
不出沉尧所料,把衣服送回去这件事情的确不在白溪的考虑范围内。
姑且不算重新加工的时间,光是来回的路上就要花上十天半个月,那时他和沉尧很可能已经前往下一个秘境了,等到穿上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溪狐疑的目光投向了沉尧,后者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沉尧应该是和这几个字没有什么关系吧?白溪不太确定地想,可是除了沉尧之外,白溪想不明白还有谁会这么无聊做出这种事情了。
“可能是因为当时给她们的通行令上写了我的名字,所以误会了吧。”沉尧脸不红气不喘,没有半点犹豫地编道。
白溪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就在沉尧以为自己的谎言要被识破的时候,小猫突然义愤填膺的一拍爪子,愤愤道:“一定是这样的!”
沉尧按捺住眼中的笑意,心脏好像化成了一滩水。
这车上怎么会有这么单纯又好骗的小傻子。
无论经历了什么,白溪都还像是当初一样,白纸似的干净纯粹。
沉尧伸手摸了摸白溪,把它从头到尾的毛都揉了一遍,果不其然收到了白溪毫不留情的一爪子。
“喵!”
光天化日之下,不要动手动脚的。
沉尧眼中含着笑意望着白溪,小家伙只需要继续没心没肺就好,其他的事情就由他来处理。
“换衣服吗?”沉尧问道:“我们准备出门了。”
在光|溜|溜地出门和穿一件仿佛被打了标签的衣服之间,白溪很没骨气地选择了一副。
虽然挑剔,但他还是最后选出来了一件,瘫成猫饼理直气壮地接受沉尧的服务。
沉尧自然没有意见,给小猫穿衣服再他看来也是能和白溪亲密接触的方式之一,更何况沉尧很清楚白溪自己根本没有穿衣服的能力,离了他这就是个生活能力为零的小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