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啧,你呜呜唧唧的说的些啥,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省省力吧,待会儿太子过来,有你受的,忙了一天也累了,我先睡会儿。”把那匕首扔到火力之后,就枕着胳膊闭目养神了。
真是个流氓,用破布堵着人家的嘴还想让人家说话回他?
帐里跪着的还有阿古拉一众小妾,叶初阳刚才耍阿古拉没发觉这么吵,眼下静下来,越发觉得吵了,又坐了起来。
他无聊,又坐起来钻研阿古拉那些金玉宝贝。
这时,司谟掀开帐门走了进来,面色凝重,神态凶狠,一进来就踹在了阿古拉的背上,直接让它摔倒在地。
“傻逼,我草你妈的老子的妹妹你也敢这样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你,真他娘的以为摇光没人了似的,我们摇光的公主,凭什么来你北部受这种委屈,今天就让你知道,欺负摇光的公主是什么下场。”说着就要去拔剑。
他骂了一通,叶初阳也没怎么听清听懂,但看到他拔剑的时候,还是立马过去拦下来了,“好侄儿,放下,放下。”
“这种男人留着他作甚!”立刻就要扬剑。
叶初阳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明明才出月子不久,嘶声制止,“要杀你也得让颖儿亲手断了这段孽缘啊!”
“洛尘你快过来帮一下。”
洛尘走过来,从司谟手中取下配件,又从叶初阳的桎梏中把他解脱出来。
司谟立刻瘫软到自己的怀中,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洛尘知道,那是他凝聚了自己的怒火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力气,想去杀了阿古拉。
但叶初阳的一句话,又把他拉了回来,“是,让颖儿亲手杀了他。”
他回过神来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斜光一瞥看到了角落里的阿娜日,他抬手指了指,命人放了她。
叶初阳闻言,“为什么?”
“颖儿说,这个人把她从深渊里拽了回来,给了她一丝光亮,所以留着她。”
“得嘞,灭不了九族咯。”叶初阳混不在乎,让人把她带回到自己的帐子里,严加看管,剩下的人,他自己看着。
每当帐子里又一个俘虏困了,他用一盆放在室外冰下来的冷水泼醒。
寒冬腊月里,被冷水泼醒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司谟回的不是边境城,而是北部和边境城之间临时驻扎起来的一个营帐。
太医被快马加鞭带来回禀诊脉的结果,“回太子殿下,公主孕中便多有忧思,产后又没有得到良好的照料,身子受了寒,其它还好说,开几服药就好,只是... ...”
司谟揉开眉头,烦躁的问:“只是什么?”
“只是再不能生育。”
司谟抬头看了看他,想要骂人,却是欲言又止,骂太医作甚啊,无用之功,就摆摆手让他退下。
正巧洛尘走了进来,拦下了太医,让他给司谟诊诊脉,司谟眼下也无心驱逐,就抬手让他诊了。
“太子殿下只是有点气虚血瘀,不碍事的,开几服药调理调理就是了。”
“行了,你退下吧,我乏了。”
洛尘送走了太医,关上帐门,“已经四更天了,睡会儿吧。”
“嗯。”
... ...
草原的尽头升起太阳,将光芒洒向被雪覆盖的大地,泛起金色的晕。一切的污秽都将被光芒所驱散,所有的不平都将被铲齐。
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叶初阳早早地就醒了,拽了宿禹非要去看个草原上的日出,大冷的天,北风呼啸,明明都不惑之年的人了还要搞这些,宿禹拿他没办法,还是跟着去了。
边境城内,邓颖也起的早,许是夜里发生的事太过于美好,总让她觉得虚幻,当她真正醒来,看到自己住的是屋子而不是营帐,她才信了发生过的事。
换了身洛尘从当地买的黑红配色骑射服,命小樱给她梳了个高马尾,用脂粉掩盖住憔悴,看着镜子里意气风发的人,她竟然有些陌生。
可这身装束,明明是她曾经最爱的,也是最常穿的。
佩戴上发冠,再挤出一抹笑容,仿佛还是那个熟悉的“公主”。
“公主,奴婢好久没见您这样穿了,神奇了不少呢。”小樱围着她看了好几圈,连连称赞。
“我也好久没见这样的我了,出发!狗男人。”邓颖握了握拳,骑马出发,小樱不会骑马,所以没让他跟着。
如此一来,叶初阳和宿禹看完日出回来,看到远处策马而来的一个身影,开始了讨论。
“禹啊,我咋看着那身影那么熟悉呢。”叶初阳仔细的盯着,眼都快眯起来了辨认。
宿禹闻声看了一眼,不禁笑了笑,走上前去,“那是公主。”
“公主?”
“公主!”
“是颖儿啊。”
“吁... ....”邓颖牵了一下马头让马儿停下,见宿禹和叶初阳走了过来,立马爽朗的喊人,“宿叔!叶叔!”,随即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宿禹。
熟悉的递交不禁让她触景生情,差点湿了眼眶。
叶初阳走了过来,握着邓颖的肩膀好好看了看,“不错,这才是我们摇光的公主。”
“我可是摇光公主——邓颖!”俏皮劲又上来了。
语锋一转,眼中闪过寒光,“那狗男人在哪儿。”
“正殿,交给你了。”
恣意的笑容再次扬起,“尽管放心。”
帐门打开,屋里只留下了阿古拉和邓颖二人。
邓颖用剑锋挑开阿古拉嘴里塞着的破布,“阿古拉,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吧。”
她用手将他的脸掰过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条狗都不如,我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你。”接着狠狠一甩,阿古拉的头偏向一旁。
阿古拉好不容易可以开口说话,求生的欲望让他直接跪在了邓颖面前,“颖儿,我错了,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嘛?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了?呵呵...你何错之有啊?”
“错在为了王位断送了一个女孩的生命,和一个女孩的青春?”
“错在为了早日继承皇位改了亲生父亲的药方?”
“错在杀了自己的兄弟们?”
“还是错在软禁我?”
邓颖走到王位前,掸了掸,坐下,翘起二郎腿,手臂支起头颅。
“阿古拉,你睁眼看看我,你看看我。”
邓颖从王位上下来,笑着跳到他面前,瞬间变了脸色冷下来,“这是我初见你的模样,天真烂漫。”
“如今就让这天真送走你吧。”
她绕过他去,头也不回。
阿古拉哭喊:“颖儿,念在往日情分,你饶了我吧,看在,看在... ...”他焦急地竟然找不到一棵救命的稻草,“看在耶拉的面子上,孩子不能没有爹爹。”
邓颖停下脚步,语调平淡,“耶拉是谁,我的孩子有母亲,有叔叔,还有好几个爷爷,他叫邓羲和。”
语毕,帘落。
过了一会儿。
倏地一声,帐帘再次拉开,一支箭从背后射向阿古拉的心口。
从阿古拉的背后传来声音,“这是我来草原,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是纯金打造的弓箭,上面的宝石,也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就让这把剑,结束我们二人的关系。”
阿古拉尽力想转过来看一眼,却听完了她的话,都没有转过来。
一箭定情,一箭祭情。
飒爽英姿遇儿郎,弯弓饮羽送郎归。
☆、海晏河清
五年后
“阿娜日,今天我们去街上玩好不好,今天是...七夕。”邓颖跑到阿娜日边上期待的问。
阿娜日揉揉她的头,“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心性。”
邓颖用头去蹭阿娜日的手心,调皮地说,“那还不是你惯得,略略略。”吐了吐舌头扬长而去。
邓颖跟阿娜日说一声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因为不论她想做什么,阿娜日都支持她,想玩就玩,想休息就休息。
有时候回想起阿古拉,邓颖就觉得,或许,他应该谢谢阿古拉,没有阿古拉的话,她就遇不到阿娜日了,是阿古拉的所作所为把阿娜日送到了她身边。
任时光流转,北部并做摇光的一部分,司晨把江山社稷交到了司谟手中,自己优哉游哉的当上了太上皇,带着邓鋆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去了。
叶初阳看到他们派人送回来的特产很是羡慕,但由于自己身上担着个叶将军的担子,没办法脱身。
他多次跑到司谟面前。
“谟儿啊,你就心疼心疼你叶叔我,让我告老还乡吧。”
“叶叔,还乡你还是在京城的将军府啊,你年纪尚轻,正是前途一片光明啊。”
“叶叔年纪不小了,那比得过那些新秀啊。”
“新秀的经验哪比得上您啊。”
“谟儿啊... ...”
“叶叔啊... ...”
... ...
几个月里,一来二去,双方终于达成了一个双全之策。
叶初阳手掌拍上案桌,“我要去镇守南疆!”
“南疆很太平,更何况临近的国还是莽国,安定的很,叔,再说调你去南疆,那等于是降级啊,不行不行。”
“调不调!”叶初阳表情狠起来。
司谟纠结再三,“调调调调调。”
得了许可之后,叶初阳一溜烟的就跑了,临出门之前又回了一句,“调令抓紧点,我回去收拾行李了。”
翌日朝堂上,司谟公布了这个调令惹来议论纷纷,王宰相还出来谏言不可。
司谟无奈的看向叶初阳,叶初阳使劲的朝他使眼色,还是回绝了王宰相的建议。
邓颖一听说叶初阳要去南疆,就要跟着走,有人作伴叶初阳自然乐意,欣然同往。
送叶初阳走的那天,司谟在城楼上看着车队远行,司谟奇怪地问洛尘怎么有两辆马车,洛尘笑着说,“许是应对吵架吧。”
司谟摇摇头,也没太在意,等回到御书房,见到桌上有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四个大字,“皇兄亲启”。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展开看,“皇兄,我和阿娜日跟着叶叔一起去南疆玩了,羲和就交给你了,归期不定哦。”
司谟深呼吸了一口气,捋了捋胸口,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
他把信收起来放好,转头趴到洛尘胸口,故作哭状,“洛尘,我好难啊...啊啊啊啊啊...”
洛尘拍拍他的背,“乖,九五之尊怎么能哭呢,你看看桌子上,这一摞,这一摞,还有那一摞都还等着你呢。”
司谟慢慢的拉开和洛尘的距离,脸上带着假笑,“滚。”
洛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去看看孩子们。”
他学术毕竟比较弱,所以专门派了太傅来给他们三个人讲学,洛尘只是在旁边起到监管而已,在他们十岁以后,又允许四品以上官员家庭的孩子进宫听学,不论男女。
司谟将在自己世界中学到的知识加以实践,还经常微服私访,亲自到老百姓的田间地头去了解民情。
海晏河清,国富民强。
司谟的公主洛轻筠嫁给了一位青梅竹马的将军,太子司渊娶了老宰相的重孙女,都是自由恋爱的结果。
在他四十五岁那年,他将江山社稷代代相传,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带着洛尘,重游他的故乡。
在他七十岁那年,叶初阳和宿禹相继离世,他们俩因为战争,留下了一身的伤病,卸任之后游山玩水,也是尝尽了人间的乐趣。
在他七十五岁那年,他们一起送走了邓颖,当年被阿古拉囚禁,还是落下了病根,她选择了火葬后将骨灰撒进大海,那是未知的地域,就让她身体的一部分,代她去探索,阿娜日则一个人回到了北部,不知所踪。
在他七十七岁那年,两位爹爹业已年长,因身体原因,相继离世。
... ...
如今的司谟,已是鹤发,洛尘亦是。
他们也来到了邓鋆和司晨离世前的居住的行宫,司谟知道自己的身体大限将至了。
月下,洛尘从屋里沏了新茶,拄着拐棍走了出来,“今天是几月几日了啊,我都记不清了。”
司谟接过来倒了杯茶喝,“是七夕了。”
“七夕了啊。”洛尘点了点头。
洛尘又问:“谟儿,你今年多大了啊,我也记不清了。”
司谟放下茶盏,笑了笑,“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叫我谟儿,我都九十七了。”
“九十七,九十七”洛尘手里数算着,“我比你大一岁,都九十八了,明年就是一百岁了。”
“你不比我大一岁,你比我大363天!”
“记得那么清干嘛啊。”
“我偏要。”
洛尘不与他争辩,轻轻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月亮。
... ...
“父皇,今年是皇爷爷的九十九岁大寿,还有皇奶奶的百岁寿宴了,该如何筹办?”
司渊想了想,“父皇历来节俭,想必并不喜大操大办,但事关母后百岁寿诞,还是让礼部着重准备一下吧。”
“是,儿臣这就去准备。”
司渊派人早早地送了信来,想请司谟回去过生辰,司谟回绝了,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司谟生日这一天,洛尘亲手给他做了长寿面,司谟吃完后对他说,“等后天你过百岁寿辰时,我也要给你做一碗。”
“长寿面都喜欢祝人长命百岁,我都要百岁了,我不要,你明天给我做吧。”洛尘命下人来收拾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