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江向淮冷笑,完全没听见去?周水的话:“你也想?违抗我的命令?”
“不,不是。”周水怕他生气,尽量沉下情绪,忧郁道:“我怎么可能违抗你,我只是担心……”
哒哒哒……有人靠近,周水瞬间哑然,她转过头死死盯着门后,不出两秒,门外悠然传来了侍应生的声?音。
“江先生,江老在209房间等你。”
江向淮揉捏着电棒,语气平淡地回复:“知道了。”
他把?手中的电棒随意丢在一边,偏头扫一眼周水:“领带。”
周水忙回过神,蹲身捡起地上的领带,用手指将领带上的皱褶抚平,倾身垫脚给他系好?。
房间内仿佛一场闹剧歇幕,浸湿了半张地毯的红酒液和碎成渣的高脚杯,都无声?无息地上演着江知禾与江向淮的对抗。
系好?了领带,江向淮不急不缓地正了正身上的西装,声?音压得?很低。
“养不熟的狗。”
江向淮打开门走了,周水像是鱼离不开水般,小跑着跟了出去?。
隐约间,江知禾听见门外的侍应生轻声?轻语道“出事了,有人死了。”这句话。
有人死了,江知禾垂眸敛下快意,骨骼里的抽疼时不时刺激他,刚开始只是膝盖疼,现在疼痛逐渐蔓延全身,江知禾终于撑不住,摔进了身后的沙发里。
他阖眼缓和了片刻,俯身捡起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亮了一瞬,就又很快暗下去?。上面漂浮过一条信息,但又很快消失不见,这是他防止被江向淮和周水检查设置的,没有必要的话,他从不看信息。
因为他怕自己失控,静静地盯着屏幕半响后,他把?手机揣进裤兜里。
血液自黑色的西装裤里洇了出来,暖黄色的灯光下只能看出一片斑驳的青灰色潮湿。
江知禾却视若无睹。
顾然已经?发呆很久了,久到季林有点心慌犯怵,他很想?找个事帮顾然转移注意力或者?找个乐子让他开心开心。
但好?像所?有事都不尽然,顾然永远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发呆或者?频繁看手机。
这种情况已经?长达二十一天了,好?像是从江知禾没来学校之后开始的?
季林抓了抓头发,很是愁然,这该如?何是好??
在他看来,这和江知禾没什么关系,铁定是失恋了,伤心得?没恢复过来。
至少季林是这么认为,他也这么安慰了。
“小然,别难受了。”季林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你说是不?”
“再说了……你这么安静,我有点害怕啊,总感觉你迟早有一天会消失似的,挺有人心乱的。”
季林想?了想?,凑过去?问他:“要不,你给我个底,你大概还?要伤心到什么时候?”
顾然慢吞吞抬头看他,眼里全是迷茫:“怎么了?”
“又来了。”季林嘀咕:“最近和你讲话,你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怎么了’。”
“这让我情何以?堪啊,想?安慰你都找不到方向。”
这句顾然听见去?了,他朝季林笑了笑:“安慰我做什么,我又没怎么。”
季林摇头:“看,你又开始说胡话了,这还?没什么,那是不是你得?真的成哑巴,成植物人,这才算怎么?”
顾然眨着睫毛,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或者?是记性?不太好?了,他总是感觉江知禾给他回信息,或者?来找过他。
可当顾然查看聊天记录时,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停留在那天晚上江知禾被他父亲接走后,他发的“男朋友,晚安”这一条。
距离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听完季林担心的唠叨和埋怨的嘀咕后,顾然就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又是幻觉吗?他明明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为什么顶置的头像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红点。
顾然有点迷茫,他用拇指不断地抚摸这个头像,好?像只要坚持下去?,江知禾就会出现一样。
季林看得?头疼,他很想?抢过顾然的手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不能让自己的兄弟难受。
唉,当哥哥真难。
季林忧愁善感道,虽然这个哥哥是他自贴的。
.
“唉,这个瓜有点大啊,今天才放出来。”
“什么瓜?”
“喏,给你看,我也不是很懂,只知道什么星烬集团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死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老老实实读书吧,等你考个好?大学,这种公司随便你挑。”
“你真逗,但我喜欢,不过,你的关注点错了!!”
隔壁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左边的女生得?意道:“我告诉你,我吃这个瓜,是因为……”
“因为什么啊!”右边的女生急道:“直接说吧你。”
季林也很急,他听了半响,最讨厌这种说到重点后吊着人胃口的。
两个女生的声?音有点大,离季林和顾然最近,近到总是出神的顾然都听见了。
“好?好?好?。”左边的女生无奈道:“你别摇我,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淡定你妹。”另一个女生笑骂。
骂得?好?,淡定你妹,季林默默附和。
“我告诉你啊。”左边的女生用手挡在嘴边说:“其?实,这个董事长的女儿是死在了江家别墅,听说这个董事长和江家有特殊的关系呢。”
“还?有就是……”她顿了下,用余光瞥了下周围,轻声?道:“这个江家,不就是江知禾家么?江知禾请了这么久的假,估计就是为了这个事。”
“可是。”另一个女生说:“上面不是写了,关家独女是一个星期前意外去?世的嘛?”
“谁知道呢,新闻嘛……”
后面的顾然就没听清了,他后知后觉发现,一个星期前,不就是他单身一人打车去?江家别院那天吗?难怪他站在别院外面,看到的却是里面一片漆黑,不见一点烛光和人影。
原来那个时候,江知禾就不在家,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看!外面下雪了!!”
莫晓语激动地望着窗户,大声?嚷嚷。
她的同桌应声?看向外面,喃喃自语道:“好?漂亮啊,这场雪,下得?真好?。”
“圣诞节快乐。”
嗡一声?,顾然全身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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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顾然觉得头很疼, 疼得他?心里发?闷难受,他?控制不?住地发?抖,细密的冷汗沁透额心。
好难受, 好难受, 顾然眼前一黑, 一阵一阵的眩晕充斥着神经,他?像是渴死?的鱼儿, 拼命地往岸上?游走?,却怎么也摸不?到救命的稻草。
“圣诞节快乐!”季林欢呼着探头探脑,对着窗外看雪:“今年的冬天?真他?么舒服!有雪看,有对象!!”
身后?的莫晓语一愣, 忍不?住看向季林:“你……你刚才在?说啥?”
“什?么什?么?”季林头也不?回道:“我刚才说啥了?你没听清?还要我重复一遍?”
莫晓语懒得理他?,拍了拍同桌的肩膀后?,跑到第一排找叶清羽去?了。
“这不?是神经病么。”季林小声骂道, 一个人看够了雪后?,这才偏低头看向顾然:“小然, 你怎么没动静?”
“之前不?是挺喜欢雪的吗?怎么……”
“瞎!”季林震惊:“你怎么回事,胃疼?头疼?还是心疼?”
“你别吓我啊, 你到底怎么了。”
季林惊慌失措道:“你捂胸,那就心疼?”
顾然嘴唇发?白,瞳孔涣然, 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这又是回到原点了吗?
好耳熟啊,熟悉的耳语, 熟悉的节日,熟悉的场景,熟悉地……唯独没有江知禾。
季林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着眉心密汗, 心疼得不?得了:“祖宗,你倒是说话啊,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检查。”
“没事。”顾然哑声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你还有空问这个!我问你咋回事,哪里不?舒服?”季林说。
顾然迟疑一秒,偏头看向窗外,外面很黑,只能透过淡淡的亮光看到一点点飘荡的白雪。
别来无恙啊。
救命的氧气让顾然止不?住的吸取,季林皱着眉心给他?抚摸脊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他?们最后?一排的动静不?小,但教室里同学们的动静比他?们更大,有的甚至已经撒腿跑出教室门口,朝着天?空呐喊,大笑。
顾然有点耳鸣,但他?还是能模糊听清季林居然抽空骂了句“像是几百年没见?过雪似的,一群土包子。”这句话,显然是忘了自己刚才像猴一样上?跳下串的模样。
顾然……
有人在?叫我。
顾然轻轻摇头,已然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有人在?叫我。
“什?么?”季林倾身靠近,小声问他?:“你刚才再说什?么?”
“江知禾。”顾然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轻声道:“他?在?叫我。”
季林已经放弃继续问下去?了,半弯腰准备将顾然拖起送去?医务室。
“唉,你去?哪?”
顾然踉跄着从他?身后?钻出去?,不?顾别人的眼光跑出教室。
季林忙不?迭也起身跟着追了过去?。
涣然飘过的零星点点雪落在?了顾然单薄透风的针织衫上?,季林跟在?后?面大声喊了他?一句,却只能听到简短的回音散落在?沉长的黑夜里。
顾然对冬季冷空气中的味道格外敏感,先是嗅觉,然后?传到神经中枢,再接下来就是喉咙无止境的发?痒带动着咳嗽。
保安室的大爷像看傻子一样睨了他?一眼,随后?摇头晃脑道:“是我眼花了吗?这种天?气还有人穿一件薄毛衣裸奔?”
漫无边际的雪点,潮湿的空气,伴随着刺骨的冷风一吹,总有股渗进骨头缝儿里的冷意冻得顾然身上?一疼。
他?想伸手裹一下衣裳,摸了个空,这才察觉迷迷糊糊跑出来,没穿外套。
顾然伫立在?原地,有点不?知所错。
唰
一辆保姆车及时刹车停了下来,但顾然还是被冲击力给撞倒了。
先是无感觉,最后?疼痛撕扯着全身,顾然躺在?地上?,分不?清是冬季带来的“应激性?心理障碍”引起的,还是被突如其来的辆车撞疼的。
“顾然!”
又开始了,这个声音又开始了,但是声音比之前的更近了点。
车里面的司机怔忡了片刻,双手握着方向盘眨了眨眼睛,随即带着哭腔的哽噎响起:“我好像撞到人了……”
自顾自哭了几秒后?,他?这才想起下车去?查看肇事者。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布拉索,就见?躺在?地上?的少年撑着地面慢吞吞站了起来,他?先是环视了下四周,最后?把目光投向一个方位后?,奔跑了过去?。
“……”,不?用,不?用负法律责任的吗?
“汤哥,出事了。”司机小声朝后?座喊了两声,就又回头张望刚才的少年跑到哪了。
“汤哥,汤哥。”
后?座的汤零之半歪着头靠在?软枕上?睡得正香,冷不?丁防被小何鬼叫了几声吵醒,他?不?满地蹙眉,漂亮的小脸很是生?气:“嚷嚷什?么?好好的瞌睡就这么没了!”
小何苦脸:“汤哥,我好像撞到人了,但又好像没事。”
“话都说不?清楚。”汤零之哼哼唧唧,自己撑着身体朝前方看:“人呢?”
“走?了。”小何笑了笑:“我本来打算下车去?看看的,谁知道他?自己爬起身走?了……”
汤零之扫了眼风挡玻璃,看到旁边“宜阳一中”四个大字,不?可思议道:“怎么跑学校这边来了?你刚撞的是个学生??”
“啊,这……”小何哑然,硬着头皮点头:“对,没错!”
汤零之坐回身去?,无语道:“你还挺自豪,下次碰到了给人家小朋友道个歉。”
“行了,先开车,时间快赶不?及了。”
小何忙不?迭答应,颤抖着心脏就又重新?启动保姆车遁入漆黑的魅影中。
顾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江知禾面前的,他?的感知除了疼痛之外,还有夷愉,他?木纳着唇吐不?出话语。
他?很想问,你是真的吗?
你怎么突然来学校了?
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吗?
刚才,是你叫我吗?
顾然伸出手笃定在?空气中,患得患失的感情使他?不?敢跨越另一层情感。
他?只能停在?原地不?动。
江知禾的眼尾粉红,不?知是冻的,还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顾然就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好像只要看一看,他?就满足了。
窒息的压迫感又卷土重来,顾然用力按着心房疼得卷缩在?地上?,他?的喉腔里发?出轻微的低喘声。
忽然,身体被一双无形的手臂揽进怀里,冰凉的躯体得到温暖,顾然一时恍惚,轻声道:“你是真的吗?”
“我是。”
“我来给你取暖。”
江知禾的声音很温柔,但又带了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