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蛾彻底愣了,不知眼前之人是何方神圣。
“还不松手!”柳言卿嚣张上前,径直打掉她的腕子,将咳喘不止的小满捞到怀里。
毒蛾捂着痛处,还需些时间来接受形势的逆转。
“渡功之事我说到做到,你不必再为容貌烦忧。”柳言卿抱起小满,霸气放话:“但你若再背着我搞小动作,我有的是办法要你烂脸!”
第36章 今日开始做魔尊
柳言卿抱着小满离开,毒蛾深陷在烂脸的恐惧中无法自拔,压根不敢拦。
苏小满:“嘤嘤嘤,吓死我了,这里好可怕啊……”
柳言卿安慰:“很快就出去了。”
苏小满:“嘤嘤嘤,身上好疼啊……”
柳言卿继续哄:“再忍一忍,马上送你回去。”
苏小满:“嘤嘤嘤,阁主好过分,居然和魔修勾结,人家才不要回去,人家只想和你在一起。”
“小满,”柳言卿无奈剖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柳公子最好了!”伤重的小满软绵绵的,眷恋的依偎在他怀里:“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别人都不关心我的死活,只有你关心。”
“小满……”柳言卿努力解释:“你看啊,我的腿脚明明没问题,却总在人前装残废,不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那有什么关系,”小满满眼的星星:“柳公子站起来之后更帅了!”
她夸得那么诚恳,柳言卿忍不住笑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要断她的念想,狠心道:“方才我可是威胁要弄烂毒蛾的脸,你都听见了?”
妒火灼心,苏小满义愤填膺,举双手赞成:“她长得妖里妖气,弄烂她的脸才好!”
柳言卿没招了,再问:“我能轻易制服女魔头,只会比她更坏,能是什么好人?”
“不管不管!柳公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小满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死命抱紧他的脖颈:“反正我不回九璀阁!柳公子去哪我就去哪!”
柳言卿陷入最深的迷茫。
他不能回锁月楼了,次次迷之脱险,没法再圆谎。不如将错就错,当做被魔修掳走,省得委屈自己装残废,还要日夜担惊受怕柳承熙惦记他的内丹。
他本想把苏小满送回九璀阁之后再做打算,可这丫头抵死不从,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此刻吴越应该已经一战成名崭露头角,成为仙门中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仙门盟主指日可待;自己也成功将左膀右臂纳入麾下,魔尊羽翼初成。
剧情线都是对的,唯独感情戏乱套。
柳言卿突然停步,不再走了。
“小满,我打算留在这里做魔尊。你可想好了,是要乖乖回家,还是要跟我住在此处?”
“哈?”苏小满只愣了一秒,很快做出英明决断:“我当然跟你留在这里!”
“喂,”柳言卿提醒:“你不是嫌洞里黑乎乎的很可怕么?”
苏小满态度坚决:“有柳公子在就不可怕。”
“那好吧……”柳言卿觉得命运何其讽刺:“你不肯回九璀阁那魔窟,现在就要留在真正的魔窟了。”
“没关系,”小满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担心的事情相当偏门:“柳公子留在此处的话,可要离毒蛾远一点,不要着了那妖女的道。”
“尽瞎想!”柳言卿啐道:“我跟她是纯洁的同事关系!”
……
毒蛾惊魂未定,柳言卿又杀回来了,施施然下令:“我们不走了,快腾两间屋子出来。”
毒蛾眨了眨那双美艳无双的丹凤眼,居然不敢问缘由,下意识答应:“是!”
“另外,”柳言卿继续交代:“找个懂医术的过来给小满治伤。”
毒蛾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生来注定服从,竟又乖乖应了:“好!”
“还有,”柳言卿做魔尊驾轻就熟,很清楚各个属下的服务水平,事无巨细的安排:“一日三餐正常做,不要放奇怪的补品,无事少来叨扰请示。”
“那个……”毒蛾颤巍巍提问:“二位就这样留下来,我要怎么跟锁月楼和九璀阁交代。”
柳言卿冷眼斜过来,魔尊的霸气初显:“我管你怎么交代,这种小事还需我一一过问么?”
“是是是,”毒蛾知错,立马整改,连称谓都无师自通的变了:“尊上不必操心,属下会自己看着办!”
……
半年之后。
那一战锁月楼折了不少弟子,全门派披麻戴孝,缅怀逝去的师兄弟,一派萧瑟之景。
吴越一袭白衣,步履匆匆,对师兄弟们投来的敬畏目光视而不见,径直奔赴竹林。
柳言卿必然是不在的。
自他被邪祟“掳走”,一直杳无音信,唯有他的轮椅安静躺在角落,提醒吴越师兄曾在那上头坐过。
屋里只有吴越一人,仙门新秀的背脊透着阴郁,比窗外的冬寒更扎心。
据说,同日失踪的苏小满也一直未回九璀阁。
“师兄……”思念渐浓,吴越暗暗发力,手指都在雕花窗棂上印出指印,用暗哑低沉的声音控诉:“你非得这样气我么?”
“吴公子!”小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吴越转身,转瞬间已经换上沉静可靠的表情。
“你果然又在这啊!”小翠是跑来的,看来事情很急,只听她催促:“楼中来了贵客,楼主正找你呢!”
“谁啊?”吴越兴趣缺缺。
“好多好多人!”小翠措辞夸张:“都赶上开仙侠大会了。”
楼主之命不能不遵,吴越收拾心情,跟着小翠往外走。
小翠是个快嘴,路上叽叽喳喳没停:“楼主可真是太看重吴公子了,什么场合都带你一起。”
“呵呵,”吴越礼貌的笑了笑:“这是柳师兄不在,不然也轮不到我。”
“柳师兄在也不会去的……”小翠惆怅:“虽然是少主,但感觉并不受器重。”
吴越顺着话茬问:“为何?柳师兄人那么好。”
“我也不知道……”小翠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可能是因为公子身体不好吧。楼主把他看得很严,公子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跟我们这些下人交代得明明白白,谁不遵守就要挨罚。”
她回头看了小院一眼,怅然感伤:“我有时候,就觉得他像在这里坐牢一样。”
吴越微有动容,对小翠刮目相看了。
曾以为这些人甘为柳承熙爪牙,不会对柳言卿的处境有共情。
也认为师兄一旦羽翼丰满,定会急不可耐逃离囚笼,不会对锁月楼有丁点留恋。
可柳言卿走之前最后交代的事情却是命他守住锁月楼;负责看管他的小翠同样会为公子的遭遇伤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魔尊与仙门的羁绊,远比吴越想象的多。
“小翠,”他踟蹰发问:“你还想柳师兄回来么?”
“当然想啊!”小翠激动:“都说他是被邪祟掳走了,也不知要遭多少罪!”
少女的情绪蓦然低落,垂下眼帘,道:“可是过去这么久了,他们都说凶多吉少,公子怕是回不来了……”
他们终于走出了林子,寒冬腊月,只有竹子是茂盛的,把其后的小院遮蔽得严严实实,再不可见。
“不过……”小翠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轻声叹息:“就算公子平安,可能也不想回来吧……”
“师兄会平安的。”吴越毫无道理的下论断,又难得施舍给小翠一记凝视,眼眸中带着温度:“他若知道你这样想,定会开心。”
至于回不回来……随他吧。
吴越幽幽叹气。反正师兄乐意在哪就在哪,我都愿意跟随。
问题是,师兄到底在哪啊?
不会等我找上门的时候,你和小满连孩子都生了吧!
吴越不无挫败的想。
……
锁月楼主殿,坐了满满一屋子人。
吴越姗姗来迟,但满堂大佬竟未有谁敢不满。
吴越环顾一圈,看见不少仇家,连死对头苏清冷也在。会场一派和睦,完全看不出来半年前刚斗过你死我活的一场。
苏浅安静坐在苏清冷身边,眉间愁容不散,好似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诸位兄台!”柳承熙致开场白:“今日我与苏阁主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探查到了魔道的阴谋,极可能会威胁到仙门的基业,谁都不能幸免!”
一石激起千层浪,殿中人窃窃私语,怀疑起这番话的真假。
“诸位稍安勿躁!”苏清冷接过话茬:“我与柳兄都不是爱看玩笑的人,这次召集大家,只为未雨绸缪,在事态发展得不可收拾之前,一举将魔尊铲除!”
“什么魔尊?”有人发问。
“哪来的魔尊?没听说过!”
“大家都知道柳楼主和苏清冷都与魔修有私人恩怨,是不是随便找个借口把大伙当枪使啊?”
……
“诸位!”苏清冷情真意切:“并非我们捏造,实乃真有此事!若非如此,我与柳楼主断无可能放下恩怨握手言和!这都是为了咱们仙门的延续!”
他这番话还算有说服力,停顿一会,议论初歇。
苏清冷与柳承熙对了个眼色,得到允诺之后,高声质问:“大家还记得柳楼主的公子吧?”
有人答:“记得啊,柳言卿嘛。”
“柳公子三岁开慧,震惊江湖。可惜命途多舛,拜魔道所赐,数次蒙难,绝大部分时日都在养病,大家并不常见得到他。”
“柳公子都丢了半年!”那人不耐质疑:“刚才说魔尊呢,怎么又聊到他了?”
吴越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捏了一把汗。不知这帮人如何勘破了师兄的身份。
“诸位!”苏清冷再次拔高声量:“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魔道中人不肯放过他么?”
他抛砖引玉,成功激起一波讨论。
“哎……这苦命孩子!”苏清冷给出答案,脸上的懊丧看起来很真实:“都说三岁结丹的神童百年难遇,其实这话谦虚了,这颗内丹更是千年难求。魔道历来对修士的修为强取豪夺,强者的内丹最合他们胃口,故而柳公子的内丹成了魔道趋之若鹜的宝贝。”
“大家所都不知道的是——”苏清冷越说越玄乎,吊足众人胃口:“有传闻说,得此内丹者可得天下!”
此言石破天惊,殿中又喧哗了一轮。
苏清冷极有耐心的等他们安静,继续道:“哎……也怪我们疏忽!”
“如今距离柳公子被掳走已有半年,我们方查清楚来龙去脉。想来可怜的柳公子已经罹难,那内丹必然落入魔道手中……”
柳承熙配合的挤出两行清冷,默默抬手揩去,此时无声胜有声,将观众的情绪煽动到最高点。
“诸位!这绝非锁月楼与魔道的私怨!得内丹者必成魔尊!带来一场血雨腥风!”苏清冷振臂疾呼:“为求自保!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合力应对这次的危机!”
老狐狸最擅长蛊惑人心。经过前边的铺垫,成功一呼百应。
“铲除魔尊!扬我仙威!”不知谁带头喊出口号。
“铲除魔尊!扬我仙威!”
“铲除魔尊!扬我仙威!”
……
口号一声高过一声,汇成鼓声隆隆。
吴越看着一个个拳头举起,呐喊出相同的口号,险些错觉他们真的是同盟,继而为不知在何处的柳言卿担心。
但不是的。
柳承熙和苏清冷貌合神离,仙门百家各有盘算,根本不足为惧。
吴越微微低头,过长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了表情。
他在笑。
师兄,我要来找你了……
第37章 乱成一锅粥
苏浅永远是温婉懂事的,安静看完了父亲的整场表演。
“爹爹,”散场之后,四下无人,她终是忍不住问了:“爹爹做这些,是为了给小满报仇么?”
苏清冷脚下一滞,一板一眼的回答:“我刚才说过了,这是江湖大义,不是私怨。”
“可现在天下太平,连出来闹事的邪祟都少了,哪有魔尊的影子!”苏浅不信:“爹爹!小满出事我也很伤心,您为什么就不能与女儿说实话呢?”
苏清冷深呼吸一轮,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霜脸,一字一顿告诉她:“讨伐魔道,乃是江湖大义。你身为九璀阁少小姐,不要老是把儿女私情挂在嘴边,说出去叫人笑话!”
明明是生她养她的父亲,苏浅却觉得从未认识过。
不管造了多大的孽,只要闭口不提,维持伪善的面具,就可以继续做他的正人君子,为所欲为了么?
为了私情可以抛弃妻女,明目张胆的把私生女捧成掌上明珠;为了私欲不惜勾结魔道围剿兄弟门派;一切搞砸之后,又可以装作与己无关,端着阁主架子,肆意煽动江湖仇杀,只为平息他的满腔不忿,
在苏清冷眼中,哪有道义可言?
“爹爹,”苏浅脊背生寒,出言质问:“柳公子两度在九璀阁遭邪祟袭击,真的都与您无关么?”
“胡说八道!”苏清冷怒斥:“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别人传传就罢了,你怎么也鹦鹉学舌!”
但苏浅对此自有判断,不无悲凉的问:“爹爹,你既然要柳公子的性命,又为何要将女儿许配给他?”
“你还敢胡说!”苏清冷扬起手掌,作势要打。
苏浅面不改色的凝视那只手掌,多年的压抑化作一声大逆不道的冷笑:“抑或是……爹爹屡屡失手,奈他不何,所以不惜拿我作饵,毕竟朝女婿下手要方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