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他来走一遭的意义。
第63章 只能自己顶上
“师兄!”
满身是血的吴越冲进来,神情惊惶。
柳言卿一秒回魂,直问:“怎么了?”
“没事……”吴越愣愣停步,看他连发型都没乱,不好意思道:“担心你罢了。”
“还轮得到你关心我?”柳言卿愈发不爽:“瞅瞅自己有多狼狈吧!”
杜子腾气喘吁吁跑来,抱着媳妇哇哇哭,直呼小满受苦了。
坦白讲,以他的修为能跟上吴越的脚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吴越没空跟师兄斗嘴,左顾右盼的问:“苏浅呢?”
“死了,”柳言卿摊手,答:“灰飞烟灭,什么都没剩下。”
“那怎么办?”吴越陡然心焦,从看见杜子腾的那瞬间就知道仙门百家的人也快来了。
这马上就要搭台唱戏,却缺了大反派如何是好?
柳言卿的脑子这才转起来,意识到问题所在,讪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失手……”
“那师兄快些走!”吴越已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是乌泱泱的仙门联军:“苏浅冒充师兄作恶,这会死无对证,师兄却出现在案发现场,再被人瞧见,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柳言卿虽然应下,却未立马撤退,婆婆妈妈交代:“我方才去看过,苏浅为了叫扣留的人老实,施了邪术令其昏睡不醒。你一会记得用术法——”
“别说了!”吴越粗暴打断:“快走!”
——但已经晚了!
“柳言卿!”云阙观的少观主率先闯进来,剑指魔尊:“果然是你害了我爷爷!”
柳言卿想安慰一句你爷爷还好,只是在睡,可眼下气氛实在不适合话家常。只能作张口结舌状,结果被对手误会成默认。
吴越背朝洞口,大有帮魔尊挡住不断涌进来的仙门联军的架势。同时不断朝他挤眉弄眼,催他赶紧遁逃。
柳言卿隐遁的咒术念了一半,突然悟了。
——若是在仙门盟主眼皮底下全身而退,那吴越将毫无威信可言,日后也不用混了。
魔尊大喇喇站在原地,徒留仙门盟主干着急。
“魔尊!你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柳言卿!你还我徒儿命来!”
“今日仙门百家在此,誓要你拿命来偿!”
……
许是吴越孤军深入的气魄给众人打了鸡血,早前势如破竹的攻势又莫名显得可靠,这些鳖孙一激动,居然敢冲魔尊喊话了。
吴越顶着背后的乌合之众骂街,用唇语质问:“你杵着不走干嘛呢?”
柳言卿则用邪术回答:“我走了你怎么收场?”
民怨沸腾,烹煮着仙门盟主的神志,恨不得化作实体,一把将吴越推出去,比用他无边的道法剿杀魔尊。
可吴越不为所动,只是扛着。
盟主举止怪异,观者疑窦丛生。
这会对剧本铁定来不及,柳言卿忍无可忍的动了。其五指化爪,身形似一股罡风刮过,使出了颇有气势的一记杀招!
吴越脑子不明白师兄要干嘛,但千锤百炼的身子先行闪躲。
但显然他低估了魔尊的狠辣,这一招侧挪虽然避开了致命处,肩头仍被剌出一道血口子。
看着吓人,但是不疼。师兄使的是中看不中用的招数。
柳言卿恼他接不住戏,发出只有吴越一人听得到的咆哮:“你特么倒是还手啊!”
吴越有点愣,心下想的是:师兄要打我便打了,我怎敢还手?
魔尊诡谲的身手震慑了仙门群雄,暂时止住他们谩骂的污言秽语。
柳言卿见演对手戏的那位实在不上道,牙一咬心一横,直直撞在吴越身上!
仙门盟主毫无防备,被推搡得连连后退,好不狼狈。紧接着撞在坚实的石壁上,愣是用肉身撞塌了半拉墙。
现场飞沙走石,剩下的半拉洞窟轰然倒塌。刚才看热闹的百家弟子只剩四下逃窜的份。
“听好了,计划不变!”柳言卿揪着吴越的领子,争分夺秒给他讲戏:“他们的血已经燃起来了,你现在不能半途而废,必须把伐魔进行到底!”
“可是……”吴越有点懵:“这些事都不是师兄做的,我更不能打师兄。”
柳言卿揪着他的领子死命晃,试图晃醒他的猪脑子:“我是有多不堪一击,还能怕你打么?”
“可是——”吴越依旧下不去手,坚持找理由。
“闭嘴!”
正经道理说不通,柳言卿只好舍身饲虎:“我们两个堂堂正正打一场,你若真能赢我,三年之内,所有事我都听你的。”
“此话当真?”吴越一下来精神了。
他想要的可太多了。
想要与师兄寸步不离,想要结束偷偷摸摸的地下情,想要尝试师兄不肯的姿势……若是打一架就能解决,他以后可以省却好多口舌功夫。
沙石造成的雾障急速散去,留给他们扯皮的时间不多,柳言卿急着开打,喝道:“我是言而无信的人么?”
“不像。”吴越诚心称赞,因为师兄言出必行的高尚品格而燃起斗志。
毒蛾与网罗闻声赶来,现场一派狼藉的末世之景,而柳言卿正恶狠狠揪着吴越的领子,两人目光微微一撞就能搓出火花四溅——这两口子是又干起来了啊!
二十四孝好男人网罗不住摇头:“你们年轻人怎么老是爱动手?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毒蛾学聪明了,在贸然冲上去护主前谨慎发问:“你们这次是真翻脸还是假翻脸?”
“真的!”柳言卿答。
“假的!”吴越的答案截然相反。
于是毒蛾一脸迷茫,继续困惑。
“总之你们别管了!”柳言卿大手一挥,下令:“我与吴越单挑,你们去绊住其他人!”
“是!”毒蛾与网罗领命。
“慢着!”柳言卿早策划好故事结局,未雨绸缪的提醒:“无论我们俩单挑胜负如何,你们都不准插手!”
“是……”毒蛾与网罗对视一眼,总觉得魔尊话里有话。
“还有!”柳言卿一次把要办的事交代完:“苏浅扣的人都中了邪术,你们打完架之后帮忙化解。”
“我不!”毒蛾公然抗命:“我费劲巴拉跟仙门打架,完了还得救他们的人?”
“哎,比武过招,点到即止,差不多就得了。若是赶尽杀绝,江湖仇杀循环往复,冤冤相报何时了。”柳言卿软硬兼施,下一句就是:“你若不乖,我立马停了你的医美套餐!”
“行行行!”毒蛾举手投降:“属下遵命!”
……
沙尘散去,末世之战拉开帷幕。
仙门盟主面容冷峻,持剑立于山巅。剑锋的寒芒时不时闪现,无论是身上的血痕还是翻飞的衣袂,都助涨了他天下无匹的霸道。
而魔尊用邪术悬在半空,绝美的五官似笑非笑,青丝惬意的垂在肩头,违和的安静平添魔道的阴森诡异。
不知是谁先起的招,两方大佬同时出招,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撞在一起。
“砰——!”
灵力的碰撞发出震天巨响,连脚下的山峦都跟着颤。
黑白两道的小罗罗斗得正酣,也因为这样的变故暂且停下,怔愣看着变色的天地。
这才是内丹真正的力量,浅浅一招足以移山撼海。常人修炼百年,也不敢妄想能与之比肩。
但这不过是前菜而已。
柳言卿与吴越稍稍调息,很快二度出招!
“轰——!”
仙门盟主与魔尊都没事,近旁一个垒得不够结实的山头塌了。
巨石滚落,百年古木连根拔出,恰似末世之景。
小罗罗们对视一眼,黑白两道罕见的达成了共识,得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结论——快别打了,赶紧溜吧。
然后很快作鸟兽散。
柳言卿冷眼瞥过,心想他们离远点更好。远景只能看个身手,听不清台词,可以任演员发挥。
他就这一毫厘的失神,不信被迫切想赢的吴越抓住了。
仙门盟主的剑锋抵在魔尊心口,鸡贼的宣布:“师兄,你输啦。”
“啊……”柳言卿居然没有垂死挣扎,就这么毫无斗志的承认:“是你赢了。”
吴越觉得不对劲,这也太轻松了,都不斗狠不耍赖的么?
“阿越,大伙早就打累了,给他们一个英雄吧。”柳言卿挑衅般前倾,吓得吴越连连后退。
那可是心口啊!
仙门盟主的剑是法器,堕魔之人却是天地戾气的化身。万一不小心扎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吴越只觉得头皮发麻,吼他:“你做什么!”
“阿越,”柳言卿平静揭晓谜底:“我是注定要死在你手上的。”
“我不同意!”吴越匆忙收剑,但被魔尊抢先一步握住剑刃,进退维艰。
“他们累就累吧,再打一百年也不关我的事!”柳言卿这招釜底抽薪太狠,他恐惧得语无伦次:“师兄答应过会永远陪着我的……不能骗人……”
剑刃划破魔尊的手掌,很疼。
柳言卿的黑血滴落,来不及坠地便化作缕缕黑烟,消失不见。
他狡黠眨眼,娓娓道来:“阿越,你知道么,我研究过一种很好玩的邪术,可以叫心脏移位。”
“心脏移位有何用!”吴越压根输不起,故而一个字都不信,拒绝按照师兄给的的剧本演:“你是魔尊!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会轻易罢手的!”
“他们见不了尸。”柳言卿冷笑,解释道:“魔道的终点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
“我不要!”吴越疯狂摇头:“师兄不能死!”
他听不得柳言卿提分别,“灰飞烟灭”四个字哪怕只是过一过耳朵,也够他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阿越……”柳言卿幽幽叹息,还在劝:“我是那么言而无信的人么?”
他一刻钟前这样问,吴越不假思索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这会再问,吴越却觉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像!像极了!”仙门盟主口不择言的骂:“师兄说喜欢我都是假的!脑子怕不是被门挤过!竟想抛下我,为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
“阿越!”柳言卿眼眸深沉,心意已决。但还在做最后的说服:“我以后都会陪你的,真的没骗你。”
剑尖已经没入衣襟,刺破皮肤,墨色的血迹缓缓蔓延。
吴越收不回来剑,只能绝望哭嚎:“那你倒是撒手啊!”
“阿越,”柳言卿逗孩子一般,故弄玄虚道:“你看我给你表演个灰飞烟灭。”
说罢,挺胸向前!
仙门盟主的剑刃洞穿魔尊胸膛,和他游戏通关时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心脏移位的事是真的,会陪吴越也绝非戏言。
但是,真特么的疼啊……
“师兄!师兄!”
柳言卿拥住他,眼睁睁看着怀里的躯体融化。
越来越轻,越来越浅……
化作黑烟,再不可寻。
“阿越,我真的没骗你,”柳言卿忍痛诀别:“你要乖,安心上班,我等你来找我……”
吴越哭嚎的样子惨透了,哪有半点仙门盟主的威严。
怀里的师兄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散,他甚至不敢用力拥抱,带着最后一丝丝希冀追问:“去哪找……去哪找!?”
柳言卿嘴唇开阖,真心想告诉他,可是已发不出声音。
仙门盟主失魂落魄的跪坐着,臂弯里空空如也。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该信师兄,还是信自己的眼睛。
第64章 大结局
三个月后。
鸟不拉屎的乡下,还是那间茅草屋。
暑热降临,柳言卿惬意的在溪边泡脚。
上次走得匆忙,忘了去邻居家还驴。今日他进城采买,财大气粗买了三头,连本带利还人家两头后,还能剩一头代步。如此忙活一天,累得够呛。
因装死的缘故,魔尊不能暴露,不敢使用术法。每一步都靠双脚走,还有劈柴做饭一堆杂务,每天都过得跟渡劫一样,若有只毛驴驼重物会好很多。
新来的小家伙在身边吃草,看起来无忧无虑,还不知道主人是个不靠谱的角色。
柳言卿伸手,在它脑袋上摸了一把以示亲近,那畜生抬头朝他啸,很不爽吃饭途中被打扰。
柳言卿人怂志短,讪讪缩手,啐骂:“你跟阿越一样,属大爷的,难伺候。”
哎……阿越。
魔尊在草地上躺平,叼起一根草叶,看天边云霞缱绻,喃喃自语:“阿越怎么还不来啊……家中缺了杂役真不行。”
他瞥了毛驴一眼,恶从心中起,坏心眼道:“不如就叫你阿越吧?”
毛驴又啸了一声,远比上一声愉快。看来是欣然接受了。
于是柳言卿满脸黑线,总觉得这畜生的反馈隐隐有不祥的意味。
你叫阿越,那真正的吴越怎么办?
难道因为没说时间地点,那蠢货就找不过来?若连这点默契都没有,算什么灵魂伴侣!
枉他铤而走险忽悠系统,又丢脸面又挨刀,疼得如真的死了一遭。要是落得在村里孤独终老的下场,还不如真死了回去参加期末考试的好!
再躺一会,天色渐暗,柳言卿的肚皮也开始咕咕叫。中午在集市上啃的饼子早已消化,毛驴能吃草果腹,他又不能,还得回去劈柴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