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说过,本王并不讨厌你。”
不知何时,周鹤庭已经开始在他面前端起架子,自称「本王」了。
“那你为何如此对我?”
周鹤庭似乎是被问得犹豫,许久才说:“你冒充王妃,编排丑闻,令本王蒙羞。”
“那你报复我啊!你动芊芊做什么!”
提到芊芊,陆嘉意难得地有点了生气,但喊完这句,又有气无力地倒回去。
周鹤庭垂眸看了眼米饭,又看他,“吃饭。”
“你吃饭,本王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听到这话,陆嘉意当即坐起,端起饭碗毫无章法往嘴里塞饭,也不知是在报复谁,嚼也不嚼,生往下咽,被噎得干咳数声,还反呕出好几口。
周鹤庭看他这吃相,脸色更加难看,但却一言不发。
“咳、咳咳!”陆嘉意塞完饭,将碗倒悬,“我吃完了,她,咳,她人呢!”
“你就这么心疼她?”
“她人呢!”
周鹤庭眸光一沉,“被我赐婚,嫁人了。”
闻言,陆嘉意手一松,碗摔碎在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对方的表情却冷然漠然,让他无法不相信。
他用力推一把周鹤庭,但力气有限,却根本推不动。
他吼道:“你凭什么左右她的人生!她还不想嫁人!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他饿得根本无法思考,想不出什么斥责的话,只能反反复复地嚼这几个字眼。
周鹤庭站起来,退后一步,“王府之中,只谈王权,不谈人权。”
“你……”
陆嘉意又饿又气,眼前一片昏花,直接晕了过去。
意识混沌之间,陆嘉意找不到出口。
他想不通,周鹤庭为什么会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被千丝万缕的线索纠缠,缠得无法解脱,无法找到通路。
直到,陆嘉意注意到自己。
他被对方困住了。
而他之所以会被困住,不是因为对方是一条直线,而是因为,对方是一条复杂曲折、矛盾的曲线。
周鹤庭是个窝囊的人,看似甘心平庸,却又强调自己的权威。
周鹤庭是个对他有好奇心的人,会不择手段纠缠,但却从不示好,只是伤害。
他看到这一矛盾之处,才意识到出路。
他要先解开。
把周鹤庭从自己身上解开。
陆嘉意醒来。
本以为王妃这次冲突之后,要么会和王爷彻底决裂,要么会彻底消沉颓废度日。
但下人们却看到,王妃虽然没有以前那般活泼开朗,但确实平静乖巧了许多。
问什么答什么,也会好好吃饭不胡闹。
看来王爷确实驭妻有方啊!
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嘉意不是学乖了,他是在憋一波大的。
越狱小能手这个副本中没攒到什么好感度,不能开福袋换道具,他只能……
拆天花板!
等下人们意识到哪里不对的时候,陆嘉意已经把房梁上的木檐拆出一个口,钻了出去。
一个仆人本持着扫帚划拉落叶,一抬头看到王妃晃晃悠悠站在屋檐脊梁上,人都吓傻了——
“哎呀!”
本来陆嘉意站在房梁上双臂展开,走得挺稳的,被人这么一叫,吓得一激灵,差点失衡。
“嘘!”陆嘉意当即示意对方,疯狂给眼神,暗示那下人不要声张。
下人点头「哦」了一声,又想到芊芊的下场,扭头就喊:“快来人啊!王妃又又又逃啦!”
作者有话说:
陆嘉意(磨刀):说好的甜呢?
……在甜了在甜了,马上甜,现在就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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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6章 王爷他动了情
那仆人这声招呼,当即招呼来了府中的所有人,卧房下的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
周鹤庭近来虽然没有来叨扰,但似乎也一直没离开过王府。因此这边有动静,他居然也能迅速赶到现场。
“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鹤庭站在檐下最靠近王妃的位置,隐忍着怒意,朝屋檐上的人喊话。
“我去找芊芊啊!”陆嘉意故作天真。
周鹤庭冷哼,“你知道上哪儿去找她?”
“我不知道。”陆嘉意朝下面伸手摊开,像在索要什么东西,“你还我芊芊。”
“不、可、能。”
“那我去找她。”
说完,陆嘉意抬脚就走,脚后不知蹭到哪块不平整的砖,绊得他踉跄几步,险些摔倒,看得那些围观下人忍不住随之发出惊呼。
连周鹤庭的表情也被他牵着,神经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揪紧。
“你给本王下来!”
“呀,王爷吓唬我!”陆嘉意稳了身子,居然挑衅似的看着王爷,“那你希望我怎么下去呀?是脑袋着地呀,还是胸口着地呀?”
周鹤庭额角神经显然一跳,他咬着牙,“你在威胁本王?”
“这怎么能是威胁呢?”陆嘉意大大咧咧后退几步,站在屋檐的最边缘,几乎一仰头就能摔下去,“王爷,你不是说,我身为男子,给你蒙羞?我此次若是摔死了,王爷不正好如意?”
“男子?”
“什么男子?”
下人皆哗然,“王妃居然是男的?”
“不应该啊!她刚嫁进来时,确实是女子……”
周鹤庭也顾不上旁人的议论,眼见屋檐上的人要摔到屋后,忙呵斥身边的人,“都给我去后面守着!”
“哎!别!”
陆嘉意又蹦到屋檐前方,靠近周鹤庭,似乎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乎。
“你们别动,要是吓着我,我现在就跳下去!”
“都别动!”
周鹤庭又立刻喝停了那些准备包围小殿的下人。
下人们一动不动。
周鹤庭上前一步,表情却克制得完美,依旧带着冷漠的、不近人情的色彩,似乎这样,就能抵抗一切威胁。
但陆嘉意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不可能错过对方颤抖着、本能伸出的,想接住他的一双手。
陆嘉意蹲在屋檐上,眯着眼娇俏一笑,“王爷呀……”
“我要死了,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啊?”
周鹤庭眼皮一跳。
他感觉这句话像一道寒流,直接从他后脊刺入,随着热血涌动,冻遍全身。
随即,他眼前所见,让他更觉寒冷——
他看到他的王妃仰面,像飞鸟坠落一般,直直从屋檐上掉了下去。
“意——儿——”
周鹤庭嘶吼着,喊出王妃的名字。
他依稀记得,这是第一次。
他险些以为,也是最后一次。
陆嘉意重新醒过来时,只感觉自己的腿骨处生疼。
这痛感他很熟悉:
副本一结尾他摔断腿时,也这么疼。
所以他摔断腿了。
他坐起来,感觉周身被碾碎似的,骨头咯咯哒哒响动,伴随着两道铁索碰撞的脆响。
手腕沉重得很。
陆嘉意低头一看,腕上的手铐,连接着两指粗的锁链!
啊?手铐?
啊?
他又放眼四周,一片昏黑,隐隐的烛火照亮灰徒四壁,一张简朴的长案矮凳,以及自己身下这张坚实软和的床。
啊?密室?
啊?
这啥?
囚禁play?
也许是怕他挣扎伤了自己,手铐垫了软绸,不会磨破皮。
锁链的长度,勉强够他靠墙时垂下双手,如果想再往前,双臂就得被吊起来。
这样一来,他能活动的范围非常有限。
陆嘉意看那锁链的粗细,也不费心挣扎,直接躺下等死了。
没多久,密室边缘的入口一亮,石门打开,有人进来,门又合拢,将光锁在屋外。
进来的是周鹤庭,手上拿着一条厚实的红绸。
看见陆嘉意醒来,他不慌不忙,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对方被迫展开的双臂上。
也许是见到一直张扬的人,总算落入下势,他眼神柔和了些许,不再带着以往的狠厉。
他靠近一些,陆嘉意只是仰头看他,没说话,他就又走近了一些。
陆嘉意的双眸如本人给他人的印象一般,清澈纯粹,眸色很浅,看起来空灵又温柔。
这人似乎生来,命里就带着一个「浅」,长发不似周鹤庭一般乌黑浓密,而是带着轻亮的棕,眉眼浅淡,长睫颤着,像是禁不住一阵轻风般娇柔。
皮肤也白得打眼,晃得周鹤庭不忍细看。
他拿了绸子,本来想堵这人的嘴,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老实,只看他,不嘴碎。
可周鹤庭在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几乎要被看透灵魂。
他心慌,像是急着掩饰,直接把那红绸绑到对方脑后。
遮住了那双窥探的眼。
周鹤庭退开,声音低沉,“你不是急着寻死么,死在这儿,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娶了个男人。”
本以为对方会继续和自己互呲。然而,那被蒙了眼的人却轻笑了一声。
像是嘲笑,笑他欲盖弥彰。
周鹤庭无故恼怒起来,上前勒住那修长的脖颈,手指只是碾过,就留下几点红。
他的王妃没有躲。
他的王妃乖乖献出脖颈,像一只即将被献祭的天鹅。
他的王妃垂首,眼部的红绸衬得那张小脸妖冶起来,带着纯真又撩人的绯色。
红绸中藏着的线条延出,划过细挺的鼻梁,落在那微翘的唇线上。
周鹤庭想揉一揉那唇珠。
心猿意马间,他的手就不知轻重。
捏住脖颈侧的那点耳垂反复地搓揉,些许粗糙的指节刮过那耳后幼白的皮肤,引得手下的人一阵轻颤。
他越颤,他越想……
指节屈起,顺着脖颈的线条滑下去,他的王妃缩缩肩颈,轻喘一声。
周鹤庭抽回手。
周鹤庭疾步离开。
留下原地的人痒痒,却又挠不到。
“神经病。”被蒙了眼的人低骂一句,“杀人还要杀得这么缱绻。”
周鹤庭一整天都没有来。
眼不能视手不能动的陆嘉意闲来无事,只能打开系统盘线索。
周鹤庭的举止看来,是排斥的,是厌恶的。
但他真要出了事,周鹤庭又是紧张的,是在意的。
他已经找到了思路,一切此局谜题迎刃而解。
线索一,规矩的手。这条证明,看似浪荡不羁的宣王,实则不近女色。
线索二,所谓男德。宣王的思想是顽固的,他顺从与所谓封建礼教,或至少,表面上是顺从的。
线索三,克制。宣王在外人前桀骜跋扈,却只有其信任的人能知道他的隐忍克制。
线索四,百步穿杨。真心要做一个草包废物的人,是不可能练就如此精准的射术的,哪怕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
线索五,男子的暧昧。宣王不近女色,却与男子相处时隐约暧昧。与此同时,他却对所有男-色情节有非常强烈的抗拒。
线索六,所谓窝里横。在外任人摆布的宣王,唯独对上他,会暴怒,会施压,会发狂。
这一副本中的周鹤庭,生在皇室,却受尽折辱压迫,他收敛本性,伪装成一个暴虐奢靡的废物,实则潜图问鼎、韬光养晦。
他不知道后续周鹤庭会作何选择,是一直伪装,还是揭竿逆反。
但他至少知道,贯彻始终的,串联全局的关键词是什么了。
被关在密室中的陆嘉意逐渐失去了时间观念,等他再听到室内有响动时,也闻到了进屋的人带着的某种食物的香气。
陆嘉意确实饿了,他馋得咽了咽口水。
进屋后的人并不急着跟他说话,而是沉默地靠近,坐在了床边。
一碗热腾腾的东西碰上他的指尖。
周鹤庭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怕不是要让眼手都被缚的陆嘉意自己动手。
一直跟对方反着来的陆嘉意,此时却像被驯服的小宠物,乖得出奇。
他晃了晃叮当作响的链条,说:“王爷,你看看,你是要帮我解开,还是要喂我吃啊?”
没听到回应,陆嘉意又软着语气,“那王爷,您至少给我解开一个吧?眼绸,还是手铐?”
身边的人总算有了动作,调羹敲着瓷碗。很快,一股微微的热气送到了唇边。
陆嘉意看不见,凑过去,抿了一口。
是瘦肉粥。
他吞下去,说:“还要。”
周鹤庭又舀了一勺,送过来。
陆嘉意不知是真看不见还是故意,上一回吃得挺准,这回却瞄得不准,白粥直接糊到了唇边。
他似有若无地哼一声,伸长红舌去舔那白粥,舔不到,微张着嘴,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茫然。
见他这样,周鹤庭不知被触怒哪根神经,直接把碗往床角一放,不喂了。
周鹤庭起身,在密室内来来回回地走,像是在压制怒意。
一抬眼看到床上的人,还无辜地侧耳在听,那模样清纯无邪,看得他起了邪火。
就知道,这鬼灵精看起来乖,一肚子坏水!
周鹤庭懊恼。
他懊恼自己又着了这心机鬼的道。
“王爷……”
他这边正自顾自生气,那边又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那心机鬼用平日绝不可能出现的撒娇语气说:“王爷,我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