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子墨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挪动到杯子上,诽了句“好土的杯子”,仰头喝了两大口。
“嫌土还一直放这儿。”陈乙揶揄道,又弯腰去那柜子里找什么,“这里有药箱,说吧,哪儿被打得最惨……”
半天没等到回答,转头就见邢子墨抿唇没动。要不是这车还在稳当的前行,陈乙都快以为这时间被暂停了。
还傲娇呢?
陈乙无所谓的撇撇嘴,静默了两秒,迅速抬手,动作飞快的在邢子墨的腰上刮了一把,对方立马就蹙起眉来。
简直防不胜防。
邢子墨顶眸瞪陈乙,“你是不是皮痒?”
陈乙耸耸肩,单膝跪在地上,一把撩起邢子墨的衣摆,一大片腹肌让他大脑瞬间充血。
见过身材好的,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陈乙猛吸了两下鼻子,生怕自己喷出鼻血来。
“你爸下手真不留情。”陈乙眉间鼓鼓的,目光旋了那夺命腰一整圈都是泛红的淤青,“都多少岁了,你还叛逆期呢。”
邢子墨可不乐意听这个,作势要把陈乙的手捉开,结果被狠狠的剜了一眼,“动什么动,不嫌疼啊?”
邢子墨心头一紧,收回了手。
陈乙拿棉签的间隙偷瞄了他一眼,很认真的在忍痛,但又得装作没事人的模样,力气光用来横陈乙了。
真是小孩儿。陈乙嘴角上挑着想。
以前陈乙总爱受点小伤,只要跟球类沾边的运动,他就跟衰神附体似的总要受点大大小小的伤。
那时候没人照顾,就只有自己准备药箱在家里,现在简直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他的动作轻而柔,邢子墨却还是疼得眯起眼。
这伤势,想必是忍了好久,却一直不说。
要不是陈乙试探了下,恐怕他还得一直瞒着。
“还有哪儿?”陈乙抬眸问,语气很温柔。
半响……
邢子墨的喉结上下一滚,拉住陈乙的手腕往面前扯,陈乙半蹲的姿势不稳,整张脸直接扑在了邢子墨的肚子上。
“嘶——”
“你不疼啊……”肯定是碰到伤处了,陈乙的声音埋在了邢子墨的怀里。
刚想退开,却被邢子墨狠狠的抓住了手腕,弯下身,把陈乙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颗心脏有节奏的活跃的跳动着,完全不像主人那般冷冰冰的,频率要快些,而且感染力极大,隔着两具身体,陈乙的心脏也被带动起来。
“陈乙……”邢子墨的手指插进陈乙的发间,下颚和鼻子也轻轻抵在他的头上,嗓音带着震动传到了陈乙的耳朵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是毫无感情起伏的嗓音,带着喑哑,却莫名能体会出别样的情/欲。
他身上的酒气并不逼人,还为之增添了一份特别的魅力,让陈乙陷进去的魅力。
“我、我在给你擦药啊。”陈乙小心翼翼的说。
邢子墨的鼻尖把陈乙的头发扫乱,“你要走就不该管我,你明不明白,我不需要。”
“呃……”不管你就任由你像狮子一样受伤时自己舔舐伤口吗?陈乙心想,“我不想明白。”
邢子墨:“……”
突然,邢子墨圈着他肩膀的手臂收紧,陈乙快要喘不过气来,双手抓着邢子墨腰间的衣服,把人往外拉,“你白月光回来,也会这么对他么?”
再不松开,陈乙都快感觉自己的命要交代进去了。
邢子墨手松开,眉头收紧,“白月光?”
陈乙猛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立马反应过来那懵懂的小眼神,书里的人都不称呼爱人为白月光的。
白月光也只是作者和读者们文里写的,嘴上谈论的。
陈乙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到那让邢子墨受过重伤的白月光,立马转移话题,假意闲谈,“今晚的热搜真不错啊,连上两个,你的热度都快比上顶流了。”
“陈乙,你——”
话还没说完,驾驶室和后面之间的隔板被敲了敲,传来司机的声音,“邢先生,陈先生,到了。”
陈乙像得救一般“唰”的站起身,拍拍膝盖的裤子,“终于可以睡觉了。”
刚走一步,陈乙就被拽住了衣袖。
邢子墨略带懒散地道:“我很晕。”
陈乙:“……”刚才让人窒息的拥抱的时候怎么没晕,这人怎么还耍赖。
反正他妈的也就伺候这最后一晚了,陈乙很干脆的拍拍自己的肩,“背不动,只能借你肩膀搭搭,行么?”
邢子墨冷哼了一声,颇带倔强的揽住了陈乙的肩膀,快要把整个人的重要挂上去。
微微弯腰,刚好就能将下颚放在陈乙的颈侧,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染得人耳朵滴血似的红。
“陈乙。”
陈乙往另一边偏了下头,想躲,却被邢子墨的手臂赶回了姿势,没好气的道:“干嘛?”
邢子墨眼神有些迷离,“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等到回答,步子反而还听了下来,邢子墨没什么力气的撩起眼皮,还想追问,结果就看见陈乙的目光有些呆滞,望着某一处。
此时,一道清脆温和的声音打乱了在场人的思绪,“子墨,好久不见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邢子墨:你说什么月光?白什么光?白月什么?
陈乙:我说你是猪。
邢子墨:那你就是我的小母猪=^_^=
陈乙:?
感谢追文——
24、第 24 章
——第24章——
那人一身浅咖色的风衣,膝盖上方。里面是一件白色高领,同样白色的休闲裤搭配上,一点也不高调,却散着浓厚的精英气息。
款式差不多的高领,陈乙前些天才穿过,是邢子墨买给他的,不同的人穿在身上实在是两种截然的类型。
陈乙稍许敛容,有点淡淡的忧伤。
这人是谁他自然看得出,只是对方看邢子墨的眼神让他感到颇不舒服的,眼里那意犹未尽的眷恋和别来无恙的想念真是露得透透的。
邢子墨:“赵亚维?”
赵亚维笑得眉眼弯,松开手边的行李箱拉杆,冲邢子墨靠近两步,“嗯哼,看来你喝不少啊,这么重人家抗得动你么?我来吧,保你不摔跤。”
陈乙抿唇,后退了一点有点想逃,“那什么,邢总,我想起东西落车上了,我——”
话还没说完,邢子墨微微站直身体,肩膀上立马轻松了不少。
他将手耷在陈乙的肩膀上,却没有放人走的迹象,拇指轻刮了一下陈乙的耳廓,像是在警告。
邢子墨的话里听不出咸淡,看着赵亚维的目光淡淡,“你怎么过来了?”
赵亚维眼睛尖,知道自己误会了陈乙的身份,不是那保姆车的司机,“想你了呗,下飞机想第一个见到你。”
邢子墨不说话,赵亚维有些可怜的道:“这么晚了,你不会要把我赶回去吧?邢叔让我来你这儿住,家里房间不够了。”
到头来怎么说都没有破绽,就邢康那房子,说房间不够就纯属笑话,而且他知道邢康的话邢子墨一定会听,这下不留余地的全把意思说明白了。
陈乙明白,话说到这份上,邢子墨不会拒绝。
甚至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求助一下陶腆,寻个落脚的地儿,免得三角关系更加复杂化的尴尬。
果然,邢子墨没回绝,干脆利落的给了个“好”字,甚至把钥匙递过去了,“期限。”
赵亚维也被他的干净利落戳得犯了会儿神,随后笑起来,“我们俩这关系还分期限么?我就睡个客卧,不会打扰你的。”
邢子墨:“打不打扰不一定。”
陈乙盯着赵亚维手里的钥匙好一会儿,心里泛酸。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温热,整个人被带着走。
“诶,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我第一个就来看你,不陪陪我么?”赵亚维问。
邢子墨冷声道:“今晚喝多了,改天老宅见。”
“但我想单独跟你……”
身后的人又叫了一声“子墨”还想继续说什么,没收到回应,陈乙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就被保姆车门隔绝在外。
车上的暖气还没散,手脚一阵酥麻迅速回暖,手腕那处却由热转寒,格外的刺人。
自从白月光赵亚维一出现,邢子墨整个人都跟脱胎换骨了似的不在状态,连酒气都渐渐淡了下去。
陈乙舔了舔唇,扭着把手抽了回来,邢子墨却倏地抬头,看着他。
这眼神让人觉得心虚,陈乙把红了一圈的地方举起,“疼了。”
“抱歉。”邢子墨收回目光,冲司机报了一个地名,陈乙记得,那是上次拍摄时的海景房,“他是赵姨的儿子,和我们家关系挺好的,我爸一直很照顾他。”
这是在解释么?为什么要冲他解释?
陈乙很浅的应了一声,想了半天,兜兜转转还是问出了口,“你不怕他误会么?”
刚才邢子墨对赵亚维是出乎意料的冷淡,还逃也似的钻进保姆车离开,一句多余的话也没多说,可能是回想起了伤心往事。
而且不难看出,赵亚维对邢子墨是还有感情的,见到时的那种欢喜和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骗不了人,不会假。
甚至——陈乙还被狠狠的瞪了几眼,带着敌意。
不久前泡的茶还没喝尽,邢子墨又倒了一杯,这次只是抱在两掌中,拇指时不时摩挲着杯壁,正好就环绕在那颗一半的红色爱心上。
陈乙琢磨不透邢子墨在想些什么,没得到回答便闭上嘴降低存在感,占据着床的一小方位置,转转脚,动动手指缓解无聊。
偶尔假装不经意的抬头去看邢子墨的侧脸,锋利中不乏温和,沉寂中带着微妙的热火,很矛盾,却又莫名的招人。
陈乙心想着整形医院都得拿这人的脸做模板吧,太适合了。
想东想西的,陈乙的视线开始变得缥缈,再怎么招人的美男在困意面前也不值一提。
市中区离郊外海边距离有些远,陈乙软趴趴的想往后躺,可邢子墨还是那么不开心,终究还是选择了强撑陪着。
“陈乙。”邢子墨再度开口,目光放在另一只差不多的土气杯子上。
陈乙朦朦胧胧又乖巧的应:“陈乙在呢。”
邢子墨:“我爸对赵亚维好,也喜欢他。”
陈乙心说怎么还在扯那个话题,眼皮抖了两下,“嗯。”
“我会照顾他,帮他,对他好,都是因为我爸。”邢子墨喝了一口柠檬水,直接酸到牙根,“这并不代表,我跟我爸走在同一条线上。”
好像要开始将大道理的亚子。陈乙郑重的点头,支吾道:“嗯,我明白。”
“但我对你,是出于本能的——”邢子墨顿了半秒,“本能的想欺负。”
“我以后少欺负你点儿,少管你点儿,别走行不行?”
邢子墨垂眸,耳朵有些烫,被酒精麻痹了半边的脑子不太清明,想归想,说出来时却总是撇下了深情那范儿,嘴溜着就跑了,“海边的房子我还指望你打扫卫生,开炉灶呢。”
陈乙猛地坐直身体,不可思议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什么?你要我当你保姆?!”
邢子墨吓得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晃了一圈又恢复平静,“瞧不起保姆?”
陈乙薅了把头发,额前的全撸到了后脑勺,“你可会占便宜,协约期让我当你抱枕,暖床的,现在又让我做你保洁。”
他心骂了一句真他妈缺德,然后横了邢子墨一眼。
邢子墨:“……”
水杯被搁下,邢子墨的眸色逐渐幽深,咬了咬后槽牙,寒光从眼尾跑出来直直射向陈乙,“刚才我说的,你就听了最后一句?”
陈乙一激灵,这质问就好像他高中班主任,上课如唱催眠曲,逮着你眯了会儿眼就抽上去做题,还他妈题都读不懂。
“你还说什么了?”在班主任面前老实,在邢子墨面前陈乙也不敢糊弄,小小声问。
邢子墨捂着心口叹出一口长气,“你不是找不到租房么,这儿给你住了。”
车停下,窗外是那套漂亮的海景房,陈乙来不及亮出星星眼,就迎来了晴天霹雳,“不白住,我也不缺钱,每日早晚两餐归你做。”
陈乙:“!!”
一个炒鸡蛋都能做成锅巴的人,让他包早晚餐,还不如直接让他睡桥洞捡垃圾算了。
“你意思是,你也住这儿?”陈乙问。
邢子墨冲他一挑眉,像是在说“你他妈问的屁话”。
“这儿离公司有点远,算了吧。”陈乙怏怏道。
邢子墨:“有司机。”
陈乙:“附近没商场,买东西不方便。”
邢子墨:“我保你什么都不缺。”
陈乙:“我已经租到房子,给了押金了。”
邢子墨冷笑一声,“现在没有哪家中介敢把房租给你,除非我同意。”
陈乙:“……”
专权啊!!暴君!
陈乙龇牙咧嘴。
门一开……
灯一亮起,客厅旁是一扇超大的落地门窗,此刻大打开着,海风掀动蓝白色的窗帘起舞,似有若无的还能闻见淡淡的咸味。
不得不承认,陈乙对这里真的很心动。
不管是书里书外,陈乙都是小县城的乡娃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见到海就是偌大的幸福,想到以后能闻着海风下饭,伴着阳光游泳抓鱼,简直都快要晕厥。
邢子墨把外套搭在沙发背,抬眼便见陈乙往玻璃窗走,眼睛缓缓闭起来,风煽动着细碎的刘海,每一根发丝都在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