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师兄都这么说了,几位师弟看了一眼裴言霆,见他也没有反对意见,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乖乖随着管家进了偏院的几间屋子。
管家扫了一眼他们的人数,顿时犯了难:“府里只剩四间空屋子,还委屈几位仙君挤一下。”
他话音一落,六位师弟瞬间矜持起来,十分自觉分好了队,“师兄,我们三个人挤一间。”
赵清行一抬眼就见颜溯之正看向裴言霆,原著里他没有跟来,这群人肯定两两睡一间,作为领队的裴言霆和颜溯之绝对是睡一张床,莫非就是在这里发生了关系?
他顿时眼皮一跳,这两人要是现在就搞上,自己估计就离死不远了,这才刚开局!今晚无论如何这两人不能同床!
这一头,颜溯之已经看着裴言霆开口道:“清行身上还有伤,要不……”
赵清行立即打断他的话,抓着裴言霆的袖摆可怜巴巴道:“前些日都是裴师兄帮忙上药的,今日伤口又疼了,能否再麻烦裴师兄一日?”
颜溯之:“……”
裴言霆看着自己的袖摆,又将视线移到了赵清行那张脸上,嘴角绷得死紧。
二人对视了半晌,周围的人都没敢吭声,赵清行被他的视线逼得缩了缩脖子,开始担忧是不是自己的发言太过绿茶,让男主忍不住想抽他,就在他准备松开裴言霆的袖子时,脑海里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声:
【快乐值:-16.3】
嗯?涨了0.2?赵清行一惊之下又抓紧了那袖摆,满面疑惑,从穿进这书到现在,他就搞不懂这男主到底在乐什么?乐在哪?
“我和清行一间。”裴言霆轻咳了一声,对颜溯之说完一句,又对几位师弟嘱咐道:“大家今夜好好休息,但也不可放松警惕,如有异常情况,立即告诉我们,切不可擅自行动。”
六位师弟小鸡崽一般连连点头,管家见他们自行安排妥当,便也合上了偏院的门离开了。
屋里的床不大,赵清行紧张地瞥了一眼裴言霆,见对方十分自然地脱下了外衫,他抹了抹鼻尖,在对方转身过来之际连忙钻进了被窝,团成一只虾米缩到了角落。
烛火很快被熄灭,屋内一时间陷入了不见五指的漆黑,听觉被无限放大,赵清行察觉到裴言霆躺下后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的方向,这让他更紧张了,整个人紧绷得如一张拉满的弓。
气氛僵硬了半晌,窗外渗进的月光堪堪停在了床沿,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月色之外。
【快乐值:-17.3】
等等!怎么突然降了???谁惹他生气了???
赵清行一个激灵转过了身,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一翻身便对上了裴言霆沉静的眸。
大佬当真是喜怒不形于色,赵清行绝望地想,但凡没有系统的快乐值提示,他怕是迟早会因为在男主的雷区蹦迪而被炸死。
“裴哥,你……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裴言霆看着他的轮廓静默了一会儿,这人的声音很轻,叫他“裴哥”时尾音总有点上翘,平时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响在这暗夜里,却犹如猫尾巴一般,自心头扫过,带来无法用触碰来缓解的痒。
枕边的人这几天给他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似乎很依赖他,甚至偶尔会有一些亲密过头的动作,但奇怪的是,每当只剩他们俩相对时,赵清行又好像很怕他。这种忽冷忽热、琢磨不透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
“你为什么跟颜溯之说,想和我一间房?”
既然你这么怕我。
赵清行动了动,被子被拱起时带过了一阵风,只听他说:“许川絮喜欢颜溯之一事不是人尽皆知吗?今晚无论谁和溯之一间房,都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我这么做也是在为你我二人避嫌嘛,不然许川絮肯定要发火。”
这货一发火就喜欢找茬添堵!赵清行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傻老弟,何苦非要作死作到主角头上。
所以只是为了让许川絮不生气?这个答案让裴言霆莫名心堵,翻过身背对着赵清行,轻飘飘撂下一句:“睡觉。”
另一头赵清行被他冷漠的一句话弄得一怔。
【快乐值:-18.3】
赵清行:???到底怎么了啊这是?
*
三更一过,整座司乐城都似沉睡了过去,只有赵清行抱着被子的一角,盯着裴言霆的背影久久没能合眼。
主要是被那突然猛降的两点快乐值吓得不轻,系统不提供数值明细,他也完全看不透裴言霆喜怒都是为何。
估计是怕他愁秃了头,许久没吭过声的系统突然响了起来:
【快乐值虽是判定起死回生的标准,但它并完全等同于男主对您的爱恨。】
赵清行醍醐灌顶。
是啊!就算是夫妻,也是会吵架的嘛!
这几天他都只局限于稳住数值,但其实只要他和裴言霆关系打得够铁,裴言霆自然就不会杀死他,这样快乐值起伏再大,他也终有一日可以刷满。
而且只要关系打好了,数值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攀升,而是会直接来个质的飞跃!
想开之后赵清行通体舒畅,正准备酝酿睡意,谁知一旁的裴言霆突然轻手轻脚坐了起来。
赵清行一愣,这么拼?修仙还搞内卷?这不就是上学时候那种半夜躲被窝里偷偷复习的烦人精吗?!
察觉到裴言霆走之前特意回头看了他一眼,赵清行双眼一闭,装睡装得十分投入,待裴言霆一出门,他将被子一踢,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也溜了出去。
悄悄跟了一路,直到看见裴言霆到城主府邸后院,飞身从围墙翻了进去,赵清行不假思索也跟了过去,谁知刚跳上墙头,就和墙内的人撞了个正着。
看着裴言霆抱着手臂懒懒地靠在不远处的树下,对上他的视线时还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赵清行瞬间怂了,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小巷,想着要不自己跳回去假装无事发生得了。
一声轻笑传了过来,裴言霆走到了围墙下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下来吧,我扶着你。”
“……”赵清行有点尴尬,却还是乖乖搭上了对方的手,“我跳下去,裴哥你抓紧我。”
晚风拂过,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另一边的院子突然传来两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下来吧,我扶着你。”是一个男子在说话。
紧接着一个女子“嗯”了一声,轻声道:“我跳下去,哥哥你抓紧我。”
正要跳墙的赵清行:“……”
正要扶人的裴言霆:“……”
两人维持着两手交握的姿势面面相觑。
半晌,旁边院子的男女已经偷偷溜了,赵清行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近乎呆滞的裴言霆,觉得有必要缓解一下尴尬,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裴哥,有人在偷情诶。”
“……”裴言霆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第7章
“那个刘庄主怪怪的。”
见裴言霆无情地把手收了回去,赵清行匆匆忙忙跳下围墙,跟在他后面干巴巴地岔开了一句。
月色下,裴言霆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是有古怪。”
两人一路无话,赵清行紧张兮兮地盯着那-18.3的快乐值,直到穿过了三座院子那数值还没有往下掉,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疑惑起来:“刚才偷偷溜出去的姑娘估计就是城主家的小姐,怎么不跟过去看看?”
裴言霆脚步一顿,偏过头瞥了他一眼:“我没兴趣看别人偷情。”
“……”赵清行被他说得一哽,转念想想倒也没错,小情侣浓情蜜意的,万一他们跟过去发现对方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那不得尴尬到原地将自己埋了?于是他若无其事地将刚才的话题带了过去,又问道:“那个男子约莫就是刘公子?刘庄主不是说他今日不在吗?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
“刘庄主那边就让那几位师弟去查吧,你先跟我看看这城主府。”
赵清行一愣,随即又无声笑了,“你怎就笃定几位师弟不会乖乖睡觉?”
“我带过很多师弟师妹接委派,没有哪个初次接任务的弟子会甘心安分睡一晚。”裴言霆说着意有所指地扫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样?”
“那可不一样,”赵清行十指相交枕在脑后,整个人颇为悠哉,“我只是想跟着你罢了。”
他这话一出裴言霆又停下了,赵清行一颗心被他今天的反常刺激得起起落落,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心道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总不能实话实说我一心只是来刷个分而已?那还不得被浑身散发着正道的光的主角一掌拍死?
裴言霆的瞳色是纯黑色,夜色中沉静得如一汪无波无澜的泉,可赵清行一转头间,却见他眼眸微动,像那泉水之中如轻飘飘落入了一片叶,惊起一层涟漪,莫名的,赵清行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脸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纸片人的脸真的好不讲道理,好端端的长这么好看做什么?赵清行表面平静,心里捶胸顿足,除了欣赏之外,竟还有点酸。
他很小的时候总被大人打趣说像个明艳的姑娘,青春期为了彰显自己是个纯爷们,还有意留过胡子,可惜他的五官并不适合,反倒削弱了精神气,这让他一直很羡慕裴言霆这种棱角分明、眉眼深邃的帅哥,觉得特有男人味,无论留不留胡子都很有味道。
“嘘——”看得入神之际,裴言霆突然将他拉到了墙角,“别出声。”
两个小厮从廊下走来,正低声嘀咕着什么,赵清行侧耳认真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两人是在吐槽城主。背地里吐槽老板这种事,他穿书前也没少干,本不足为奇,但俩人谈话的内容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城主这段日子莫不是被邪祟附身了?”其中一个小厮左右望了望,一手挡在嘴边小声说:“往常哪次不是摔盘子摔碗的,最近吃夜宵不仅不挑刺儿了,居然还与你我道谢。”
另一个端着木托盘的说:“哪有邪祟附身还变成慈眉善目的好人的?”
“那定是老头已经坏透了,邪祟附到他身上都无处发挥。”
……
二人逐渐走远,直到转了个角便不见了身影,裴言霆才慢慢踱了出来,“看样子这城主府也有古怪。”
“那俩小厮说城主现在就不对劲,可我们的探虚符却没有半点动静。”
裴言霆闻声转过头,这处正好有个圆窗,赵清行趴在圆窗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夹着一张符咒苦恼地吹着气,那模样倒是可爱。
【快乐值-18.2】
“……”
莫名涨了0.1,赵清行累了,小心脏再也受不了这起起落落,呼唤系统把快乐值的即时播报给停了。
*
两人悄悄在城主府里转了一圈,除了城主还披着衣服在看公文,小姐偷溜出去幽会,整座府邸都沉入了梦乡,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更无任何邪祟入侵的痕迹。
“没有异常便是最大的异常,且不说探虚符似乎没了作用,那小姐院里少说有四个侍女和三个小厮,竟如此轻易就让她□□出去了。”
从城主府出来后,赵清行看着天边的弯月,还是觉得很奇怪,“要么是他们跟小姐通好了气,但这风险也未免太大,万一出了什么事,几个下人也承担不起。要么就是……”
他说着又觉得不大确定,话到一半停了下来,这时裴言霆开口道:“要么就是城主默许了她夜里去幽会。”
“但刘庄主不是说城主不同意女儿和刘公子在一起吗?”
裴言霆沉吟了片刻,说道:“先回去和颜溯之他们对对各自取得的……”
砰——
街角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将他的话打断,两人皆是一惊,转头就见一位跛脚老汉对着半开的门笑得疯颠,其中一扇门板还在前后开合,刚才那声巨响估计是门板被里头的人猛地摔上发出的。
那跛脚老汉笑着笑着突然猛地朝门内啐了一口:“呸!狼心狗肺的贱人!”
“怕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赵清行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那老汉恰好看到了他们,扯出一个扭曲的笑,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残废啊!”
“走吧,动静太大对我们不利。”裴言霆低声道,带着他匆匆离开了街道。
两人回到刘庄主府邸时一切如原样,只是他们的卧房里多了一群正襟危坐着的人,一见他们进门,便激动地站起了身。
将门合上,裴言霆扫了众人一圈,见所有人都齐了,便问道:“查得如何?”
“那庄主撒谎,刘公子明明就在府中,不过夜里悄悄溜出去了,除此之外,我们还找到些奇怪的东西。”颜溯之伸出手,一位师弟忙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这府里还有两处闲置的屋子,但先前管家却说没有,还有这个是在其中一间屋子找到的,”颜溯之拿过师弟手上的信封说道:“是一封情信,落款是刘顺宗,也就是刘庄主的儿子,信封卡在床底下,应该是被主人遗落的。”
赵清行拿过那信打开看了一眼,入眼皆是肉麻的字眼,看得直起鸡皮疙瘩,“可知道那两处屋子曾住过什么人?”
那方脸师弟早就想插话,这会儿估摸是问出了他知道的问题,连忙激动道:“我借着找茅房的由头问了几个丫鬟,说那处原先住着曾经的老管家,还有他的女儿,但是不久前老管家生了场病,身子骨愈发不好,便和女儿离开了。”
“所以刘公子还曾喜欢过老管家的女儿?”赵清行看着那信摇头嘀咕道:“这才多久,便另寻新欢了,年轻人的感情真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