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皇帝终于对选秀一事松了口,在叫某部分人喜上眉梢的同时,也引来背地里的不屑:“说到底, 先前不过只是端着罢了, 没准是忌惮安国长公主的权势, 又或者是被她拿住了什么把柄,这才不得不过继一个私出的孩子......这下不也坐不稳了吗?”
“反正,我是不会叫我家女儿去参选的。”说话的两人出身世家,身上并无官职,又因先前高价购入过殷盛乐弄出来的雪盐大亏一笔,而对皇帝怀着满心的仇视。
“杨兄说得极是,诶对了,犬子今年也到了婚龄了,那孩子虽才能不显,性子却也敦厚,您看......”
“杨兄”当即笑起来:“哎呀呀陈兄实在是过谦了,令郎五岁便能成诗,十岁便能作赋,若不是上皇取士不爱考教诗词,偏爱考些什么民生农事的,只怕就是本朝最年强的秀才呀!”
他们互相吹捧,乐乐呵呵地在酒桌上定下一双儿女的亲事,
哪知回到家里,膝下有女儿的那个,便被家主叫去,令他女儿准备好选秀。
“杨兄”:......
他大为不解,脸上的便流露出几分不情愿,家主见了,先是将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当还是前朝呢!”
世家手里原本攥着土地,攥着盐铁的生意,还能养私军,隐户更是藏了不少,但比起这些,最要紧的还是他们手上紧捏着的那些知识。
但太上皇手里有兵,也不管什么世家不世家的,隐户?私军?
统统都别想要!
藏书也必须都给交出来。
不交?
宁愿烧了?
那我就把你全家都点了。
还有田地,祖宅,族田可以留着,其他超出去了的那些,不管你是正当购买还是巧取豪夺,统统收归国有!
当年名字不太雅致的太上皇便从此有了个更加粗俗的外号“殷刮地”。
他在世家眼里就是灾年的蝗虫,要从各家身上生刮层皮下来才肯罢休。
当然也不是所有世家都甘愿逆来顺受的,但有胆子反抗的那些人如今坟头草都不知道往哪儿长,早上了西天,剩下的这些嘛,说到底,本也没几寸他们所自豪的“风骨”。
“现在已经不是咱们能挑剔皇帝的时候了!”家主压着嗓子怒吼,神情变得颓丧,“不单只你家丫头,这次家里适龄的,都要送去参选,只要能有一个入了陛下的眼就行。”
土地被收回,年年都要筛查隐户,手里的生意一面被严管着,另一面还要应付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各类低价新品的排挤......
“不管能不能生下皇子,只要能得陛下三分青眼,庇护家族也就足够了!”
“杨兄”期期艾艾:“可、可听说陛下他、他是那个......”
“不就是睡两个男人?”家主对近些日子流传的某些小道消息见怪不怪,他捻着胡子,“难道你没去过南风馆?还是说,你书房里那两个小厮真就是摆着跑腿研墨的?”
妻妾男宠一个不缺的“杨兄”被说服,当天便寻了“陈兄”退掉口头上的亲事,气得对方跳脚,当场放话也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参选,非压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一头不可。
这年月的世家培养女儿,更注重琴棋书画,打理家务这些方面,因实在拿不准皇帝到底喜欢什么模样的女子,便有不少人出大价钱去贿赂陈平、合乐等一众近侍,殷盛乐叫他们尽管将钱手下,还要顺便把自己最最欣赏有才学有能力的女子的消息给散播出去。
画了大价钱打探到“独家消息”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看见李家的二儿子晃晃悠悠地带着人满城招贴告示。
告示是用最简单的大白话写成的,大致内容如下:
为了大殷的将来考虑,皇帝决定选秀,无论是官家女子,还是平头百姓,只要有一技之长的,就都能参选,皇帝不在乎女子的相貌,不在乎女子的年纪,也不在乎她是否嫁过人,只要有意参选,就可以在明年立春之前来皇都进行第一轮笔试。
众朝臣世家:???
这是选妃?
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太对,心思敏锐些的,已经猜想到皇帝的意图,但一在朝堂上提起来,就被皇帝直愣愣地给驳回去:“朕重视女子的才德,不重视容貌,你们不该夸朕吗,还是说,你们要引着朕做个沉迷美色的昏君?”
这话没人敢接。
偏偏殷盛乐最爱不依不饶:“你们家里女儿都不读书?当个睁眼瞎?哪怕有个一技之长也好啊......”他表演得十分卖力,把不屑鄙夷几个大字摆在脸上:“朕要的又不是腹中空空的花瓶。”
他顺势把那几个敢于站出来说女儿识不识字不重要最要紧的是贤惠的朝臣全贬了,丢出宫去,与此同时,“皇帝偏爱有一技之长的女子”的消息也顺利传开。
回到寝宫。
殷盛乐给了沈徽一个熊抱,叭叭叭把朝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后,便摇着尾巴求夸奖。
样子很是可爱,姿态也着实软和,但......
沈徽将双手放在胸前,推了推,男人的双臂环得很紧,勒在他腰上:“若这一次能顺利地挑出人来,那下次‘选秀’,我就再加上个性别不限。”
这话说得,叫沈徽也忍不住抬手戳戳他的腰:“陛下心里有成算就好。”
“那阿徽夸夸我嘛。”
“......陛下运筹帷幄,智不下孔明,计可比留侯。”沈徽憋着笑。
殷盛乐挑了挑眉:“你这分明是埋汰我呢。”
沈徽眼里闪过笑意:“臣真的只是在夸陛下。”
他这段时日与殷盛乐在一处,名为□□,在某些人看来更是受了不少苦楚,实则整个人都被养得圆润了几分,原本还偏瘦弱的身子上多了些肉,双颊也泛着层健康的粉色,皎皎如月般高洁清冷的男子,凤目含笑,低敛眉眼时,更具桂果成熟的风情。
殷盛乐看得晃了眼:“算了,朕不跟你计较。”
沈徽最爱看的,就是他得意洋洋充满勃勃生机的模样:“陛下要小心有人故意曲解您的旨意,离皇都越远,政令就越难以通达。”
“嗯,我派了心思比较灵活的羽林卫去各地,每到一县,都要演讲解释三日及以上的,即便有人想搞事情,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敌过羽林卫手中的刀刃,倘若他们中间有人被收买,呵,细致到了每一个县都有的消息,但凡稍微有点儿不同,都能被咱们的人觉察。”殷盛乐当然在派人出去演讲的同时,也派了不少人从旁监督。
“陛下心里有数便好。”沈徽愈发地想要出去帮殷盛乐办事了,但宫里的老鼠还没能揪出来,他还必须忍耐住一段时间。
殷盛乐又把朝上一些琐碎的事情拿来跟沈徽说,自己拿不准的,就征求一下沉徽的意见,更多的,只是拿来当小故事一样地说,怕沈徽待在宣德宫里无聊罢了。
晚膳照旧是两个人一起用,殷盛乐不怀好意地想给沈徽灌酒,被后者看破不说破,其实这两人的酒量一开始都不怎么好,只不过殷盛乐在北疆常常深入草原,草原的夜晚极冷,他们便会随身带着烈酒,冷了便喝两口暖身,久而久之,酒量便锻炼出来了。
而沈徽的身体情况摆在那里,即便不得不饮酒,也只是小酌一二。
“这可是娘她特意送来,上好的养身酒呢,你多喝两杯没事的。”杯中的液体色如琥珀,与沈徽浅色的双目交相辉映。
自打晓得殷盛乐吃了窝边草,商皇后就为这不省心的家伙操碎了心。
又怕他年少贪欢亏了身子,又怕他不知节制伤了沈徽。
毕竟沈徽到底是自家看着长大的,算是知根知底,若他出了什么事情,儿子受打击是一回事,若再换个外人来......商皇后不放心,于是她自打把手上的大部分事务都放下之后,便开始自学医术了。
沈徽已经有了两分醉意:“陛下不必灌臣酒的。”
被爱人说破心思,殷盛乐半点不觉尴尬,而是愈发开心起来:“那你亲亲我。”
沈徽双颊烧红,他侧身过去,在殷盛乐脸上落下一个还带着酒气的亲吻。
殷盛乐不知满足地指指自己双唇:“得亲这儿才算数。”
不得已,沈徽又亲了一口,这一回没有偏颇了,只不过被他逮准了机会,按着双肩拉进怀里,坐在他膝上,狠狠纠缠了一番。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现在基本上就是郎有情郎有意了,假如看见感情好的夫夫自驾游,默默祝福就好,无须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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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二更啊我做到了
对着爱人, 殷盛乐总不太愿意暴露出自己强硬的一面,哪怕在床单上翻滚,玩些不得了的新花样, 也必得是得了沈徽的应予,才肯下嘴。
或许他本能地觉得乖巧些会更讨人喜欢?
但即便脑子里是这么想的, 他实际表现出来的效果却是无比地叛逆。
不过在饭后小酌一杯养身酒,他也非磨着沈徽多喝下些, 被沈徽看破拒绝, 还厚颜无耻地索要亲亲, 亲完了犹觉不够,又把人按在自己怀里厮磨, 连声“好哥哥”地叫着, 手上做的却不是多么讲究孝悌的事情。
沈徽原本就脸皮子薄, 又抵不过他的力道, 只能揪着殷盛乐腰里好容易才能拧动的肉, 嘴都叫他啃得红了:“你脑子里头整天装的就是这种事吗?”
“当然不止。”殷盛乐贴着他撒娇道,“可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呀, 小时候我写完功课,你都许我去耍个陀螺,跑个马的。”
沈徽无奈:“那也不该在这儿。”
他们刚用过晚膳, 桌子都还没来得及收呢。
恍恍惚惚地,沈徽感觉自己变成了桌上躺的那条才刚吃了一般的烧鱼,被殷盛乐钳制在手里,他挣脱不了,用力捶吧, 又下不去手, 上次一恼火, 把殷盛乐踹下床去,叫他脑袋撞在柜脚上,青了好几天,印子才褪下去。
“你那边的事情说完了,就不想听听我这边的事吗?”沈徽提着殷盛乐的耳朵问。
殷盛乐满眼的无辜,抱着沈徽起身来,对外吩咐一声,叫合乐来收拾桌子,转身进了内间,穿过垂珠的门,再绕过两扇厚重的屏风,把人抵在龙床柱上:“想听。”
沈徽一辈子的好教养迟早要被这厚脸皮子的嚯嚯完。
“这回换了个人过来,地位应该比那小太监高上不少,我叫合乐盯着了。”沈徽双手扶柱,织物簌簌落地。
殷盛乐上来,腹背相抵,撩开散发:“嗯,看来太傅的模样,还是很能骗人的。”
沈徽眼角飞红,侧过脸来,双瞳之中珠光流转,黑发别于而后,落出殷红的耳垂,不肯接殷盛乐的话:“与那人打了半日机锋,他才略微透出些意思,说是能趁你不在,偷偷将我‘救’出去。”
“想得倒美!”殷盛乐冷笑一声,宣德宫与东宫的守备是最严的,明处暗处防了无数层,那些人之所以能伸手进来,不过是因为他要钓鱼,故意留出了口子。
捻着细蕊,殷盛乐越看沈徽颈子上那抹故意嘬吻出来,给人知晓太傅大人境遇的痕迹,就越是不爽:“阿徽答应他了?”
沈徽轻颤着,连连吸气:“还没,我说,要考虑考虑。”
这话叫殷盛乐心里好受许多,他低头,在旧迹上落下新痕,掌若游鱼又似夜雾,于浪崖与山林见游转嬉戏,攀柱而上,徊转倒覆:“大白天地做胡梦,我才不叫他得逞!”
叫人摁得那么重,沈徽哪里还看不出身后这人又莫名其妙地吃起了飞醋?
“总得问过你才好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他眼中潋滟着水色,如此轻声细语地顺着殷盛乐的心意来安抚两句,便又转过脸去,将额头抵在床柱上,似是轻轻地啜泣了声,秾露如泪而堕,“......我又没有真的要走,你......”
他说不出那话,牙关紧锁,两股战战,黏糊糊的东西滴在自己脚背上,愈发叫他难站得住了,往下一看,才发现龙床边上铺的一层深黑的地毯,星星点点连绵落上,更加醒目了。
沈徽羞得脑子发胀,难以呼吸,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了。
在密室里,两人胡闹的时候比这更过分的不是没有,但密室毕竟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再将床帘一拉,被子一盖,光线昏昏沉沉,只有混沌里的相触,哪里比得上今日看得鲜明?
“你非要这么耍弄我吗?”沈徽心里突兀地生出一股子委屈。
见他发了脾气,殷盛乐反而心气平和了下来:“哪里是耍弄?明明是鱼和与水,两厢具欢的美事,难道现在这样,不比上次往你身上滴烛泪更加情柔?”
为了达到更加逼真的效果,叫那些人觉得自己真的是受人欺辱了,沈徽坦然身受,还故意将凝固的红蜡留在发梢,脸颊上也散碎着少许细末地叫那接头的人瞧见,如今再度提起,却是往他脑子里再加上一锅子烧热的水:“这哪能一样?”
“啊?”殷盛乐语气中带着笑:“我明白了,哥哥更喜欢凶一些的。”
这声哥叫得沈徽头晕眼花:“不是,你这人怎么尽胡搅蛮缠了呢?”
这段日子他没能上朝,对外的说法是老毛病犯了,请假养病,不然他就能有机会见识见识殷盛乐对着外人是如何变本加厉地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