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说这样更掩人耳目。酒滟看这是掩耳盗铃还差不多。
两人之间的谈话维持一个时辰左右,在天完全黑了之后,他的夜行衣起了作用,完全融于黑夜之中。
很快房间里的灯又熄灭了,一轮新的黑夜来临,赶路的人也已经接近了皇城。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佛了,这是他们看直播最短的一次,甚至还没尝出味来,直播已经关闭了。
第二日清早,皇上派的人已经到了酒滟门口,但是却不敢打搅他睡觉,只是老老实实和小草站在门外候着。
“草姑姑,您说这酒大人什么时候能醒呀,奴才这还等着复命呢。”这人掐着细嗓,面白无须,脸带讨好的神情。
之前吵到酒滟睡觉的人是他认的干爹,已经被皇帝发配到辛者库了,所以他才顶上来了的,如今谁不知道酒滟受宠呢,他们都习惯了看碟下菜。
“快了。”小草自是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也不想和他多说。
小太监一闪而过的怒色,随后便又低眉顺眼起来,默默的站在廊下,不再多言。
半个时辰过去了。
小太监明显焦躁了起来,不停的抬头看向酒滟的房间。
一个时辰过去了。
小太监站不住了,开始不自觉的开始跺脚打转。
两个时辰过去了。
小太监已经吓得面色煞白,头冒冷汗了。
而反观,小草还是不是不动如山,小太监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木头精转世了,她都不要动的吗?
就在他要冒死敲门的时候,小草说话了,却还不是对着他。
“主子,醒了吗?”她的声音很明显的和颜悦色了许多,不像刚才硬邦邦的话语。
小太监让自己不要生气,不被待见不要紧,里面的祖宗起来了就行。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尽量温柔的喊道:“酒大人,皇上让奴才来接您进宫来了。”
房间里没有回声,但是小太监知道他已经知晓了,反正他没人理会,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习惯了。
等酒滟出来,他身上披着红狐裘大氅,脚踩黑靴,面容恹恹,未施半点粉黛,小太监欲言又止,但是碰到他那有些不耐的眼神,就吓得将话全咽下去了。
接他的马车,极其奢华,外面吊着玉牌,像是打造的一个奢靡的金笼子,而酒滟就是帝都人人知道的金丝雀,他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
身后还跟着南风馆的众人,因为当今圣上爱好男色、宠幸男倌人人皆知,这类人也在那些人眼中‘水涨船高’了,家中聘请男倌跳舞寻乐的人越来越多。
酒滟拒绝得了别人,但是暂时还拒绝不了皇帝。
他是踩着点去的皇宫,直接便去了皇帝的寝宫,此刻皇帝已经打扮好了,准备前往宴会,此刻他脸色如墨,原本说的上一声清秀的脸上,此刻都是阴鸷之色,显得阴暗扭曲。
但是随着酒滟踏进宫殿,皇帝宇文觉脸上马上阴雨转晴了,变脸之快,叹为观止,还不等他走近,宇文觉已经自己过来牵他的手了。
酒滟随意的拱手行了一个礼,微微勾起唇,露出一个算得上温柔的笑:“皇上。”
宇文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握住他的手:“宝贝儿,朕可想你了。”
说着就想来亲他,被酒滟偏头躲了过去,随即抬手捏了捏他的手,好奇干净的眼睛看着他:“皇上叫奴来所为何事?仅仅因为想了?”
这话一出,宇文觉来不及生气,神色都变得晦暗起来,想到今天叫他来的目的,脸上的不舍之色已经溢出来了。
他面露出一丝尴尬的讨好之色,语气放软极其温柔,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用力握着生怕他离开一般。
“宝贝儿,朕对你如何,你是能感觉到的,什么都依着你,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了,如今……”
酒滟忍着恶心点头,表情依然完美无瑕,双眼微垂,似有些惴惴不安,“皇上有什么直说便是,奴都知晓的。”
“朕或许今日会将你赏赐给韩成玉。”宇文觉一咬牙说出这句话,心里是极为难受,可还是忍痛说了这句话:“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不管如何,你都是朕的人,朕一定会保你周全的。”
酒滟心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心中更是啼笑皆非,又和皇帝假意又深情的虚为委蛇一翻以后,有人提醒皇帝该走了,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的手。
人走了以后,酒滟的脸冷了下来,那是肉眼可见的冰冷,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着被他牵出汗的手,一脸嫌弃。
旁边的丫鬟太监看见了,都低着头,当做没看见。
一个皇帝的“深情”,如果是那些恋爱脑的姑娘或者男子,怕早就被他迷的神魂颠倒了。阴晴不定的帝皇只对你展露他的温柔,甚至愿意主动雌伏在他身下。
给他的‘椒房专宠’,就是任何一任宫妃都无法比拟的。
如果不是长公主对他早就表明了心意,皇帝不敢乱来,怕早就已经将他纳入后宫了。
但是这小皇帝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他来牵制长公主。
也不知道该说宇文家痴情种太多,还是说宇文家的眼光一样独特,都看上了一个男人。
而长公主对酒滟的痴情程度,更甚于其弟弟宇文觉,因为他休了自己驸马,因为酒滟不愿与她好,她便护着他的南风馆,不许任何人打搅他,连她自己也不行,急着和他表明她的“真心”。
就造成了这种诡异的平衡,只不过今天,怕是要打破这个平衡了。
但是对于酒滟来说,两人一样的虚伪恶心。
皇帝想用韩玉成来吸引宇文玉的目光,也是想用宇文玉来牵制韩成玉的做大。
[卧槽,我小酒大人,脸色好冷啊,好恐怖啊。]
[这皇帝应该不是小酒大人的CP吧,我看着很不舒服啊,眼睛也好阴暗啊,我不喜欢。]
[不是吧,皇帝应该是一个炮灰,我觉得主播之前的遭遇应该挺不好的,眼底的厌恶都要漫出来了。]
[卧槽,细思极恐,不要啊,我要心疼死的。]
收拾好心情的酒滟看着他们的关心,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弯了弯,将手中的丝帕收起来,心底还在跟他们开玩笑:“瞧见了吧,这就是某些男生惯用的一些达到目的的手段,通过表达多么爱你,对你多么好,让你心软,从而答应他的要求。现实生活中,离这种男生有多远躲躲多远。知道了吗?”
[宝贝,你笑起来真好看。]
观众最先注意还是宿主的心情似乎变好了,因为她们一点点关心,这个认知让她们一瞬间难受又开心。
[知道啦,看了宝的直播,一定不被有心人利用的。]
[小酒真好看,么么哒。]
[小酒勇敢飞,酒粉永相随。]
酒滟没时间跟她们继续唠了,他要跟着他的一众兄弟出去了,此刻宴会的重要人物已经到齐了,舞女登场,丝竹之声响起。
酒肉糜烂,歌舞升平。
酒滟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有男有女,他们都是助兴的玩意儿,兼职斟酒之责。
他忽视宇文玉强烈暗示的目光,坐到了韩成玉旁边,他认识韩成玉,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满脸少年气,也未出征。
记得当时也是他名声最大的时候,那些‘清高’的读书人,以写诗骂他为乐,甚至有比看谁骂的更狠便为‘上品’。
那日他路过酒肆,便听见里面有人争吵,争论的主角还是他,当时他带着围帽,穿着简单,走进了酒肆,便看见一位玄衣少年,正与一众人据理力争,舌战群儒。
却见少年丝毫不惧,目光如炬,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俊雅的脸上从容淡定,反观其他几人都是脸红脖子粗,显然没有骂过他一人。
“哼,不过是一届男娼,哪里来的本事用得韩成玉公子如此维护,莫不是韩公子便是小生说的那好色之人?怕早已经入了那下贱之人的□□了吧?所以才这般激动心疼的紧。”那自诩高雅的读书人,说不过了,便言辞异常难听以掩饰自己的弱势。
韩成玉终于脸色变了变,变得肃然起来,双手捏拳,嗓音高扬,飞快地说完:“爷瞧你们才是那最为龌龊之人,根本枉为读书人。还打着读书人的名号写一些淫诗艳词妄图哗众取宠,小丑行径而已。我与……他干干净净,明明白白,却被你们空口诬陷,实在可恶。你们这般不知廉耻之人,我实在没有什么好与你们多说的了。我韩成玉不是什么忍让之人,看拳吧。”
韩成玉原本还想着跟他们讲道理,毕竟他们是弱不禁风之人,他不想乘人之危的,但是他如今忍不了了。
他是不会趁人之危,但是可以趁畜生之危。
他直揍得几人连连道歉哀求,才肯停手,随后还警告他们将那些诗词都销毁,几人也是连连答应。
酒滟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像他们说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只是在看韩成玉离去的背影时多停留了一秒。
心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这些人最是好面子,怎么会轻易屈服呢,只会让他们觉得,他们这是自证清白、匡扶正义途中遇到的一点磨难。
第二日,关于韩家独子和男倌头牌的三两风流韵事就在帝都疯传起来。
可是在第三日便没人敢再说了,盖因那写诗的几人,全部被割了舌头,再也无法说话了。
再到后来,他成了西北战神,怕是早就要忘了那桩荒唐事了吧。
酒滟从回忆中回神,已经跪坐到了韩成玉身边的软垫上,脸上带着一丝的浅笑,低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韩将军安。”
韩成玉僵直着身体,根本不敢看旁边的男人,目不斜视的看着对面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的长公主宇文玉,一下清醒了,正襟危坐,干巴巴的回了一句:“你好。”
大殿内有地暖,酒滟是大氅已经被宫女收走了,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只是披着,内里却穿着一件单薄的纱衣,半透明的,在里面是一件女子肚兜样式的衣服,其他人都是同样的打扮。
韩成玉更加不敢偏头了,只是和长公主大眼瞪小眼,眼神能冒出火花,这场宴会除了宇文玉是一位女子以外,都是男人,自然没有那么讲究。
“韩爱卿,来,这杯朕敬你。”坐在高位上的皇帝发话了,对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韩成玉微微转头,不再与对面之人干瞪眼了,而是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卑不亢地说道:“多谢陛下。”
“酒滟,给将军斟酒。”皇帝发话了,虽然笑成了眯眯眼,但是眼底是一片算计。
酒滟正在走神,听见声音,直起身子来凑过去给他倒酒,正巧这时,他的披着黑色外套掉落,他的身姿暴露无遗,四下安静了下来。
韩成玉捏着酒杯的手都在抖,下颌线崩的紧紧的,看着他伸过来的雪白纤长手臂,眼神跟着他提着酒壶的手指晃动,根本移不开目光。
但是皇帝轻咳一声,让酒滟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去,只见皇帝眼神暗示。
这是怕韩成玉不要他,让他勾引他呢,他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中的酒壶。
在韩成玉正疑惑他为什么不给他斟酒的时候,只听见水声响起,一转头,随即便面红耳赤什么都管不了了。
只见酒滟,衣裳半开,锁骨盛酒,清酒衬得他的肌肤越发雪白,看的韩成玉喉结微动,便口干舌燥起来。
酒滟微微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清神色,但是那微微抿着唇,显示着并不是那么开心。
他倏地抬头,已经变成了一双笑眼,含笑的眸子看着他,唇角微勾,表情妖娆起来,眼尾带钩地看着他,语调低沉没有故意的引诱,但是说不出是磁性:“请。”
他的下巴甚至仰着高傲的幅度,但是眼神却在邀请他,韩成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肩膀因为窗户外冷气袭来,冷的他微微一缩,但是酒没有滴落半滴。
皇帝正看着他,他不得不喝这酒。
酒滟的姿势让酒不撒出来其实很难的,所以他只想尽快结束,又低着嗓子喊了一句:“韩将军。”
随即眼帘一垂,眼睫轻颤,露出无辜的姿态,他料定当年那个少年,不会让他为难。
但是在看见他红透的耳朵、慌乱的眼神时,他又有难掩讶异,这人怎么感觉纯情的可爱,还没开始已经红透了半张脸,跟烧得慌似的。
“爱卿?”皇帝虽然脸色如墨,但是他看见他皇姐已经气的双目赤红,忍不住要拿剑去砍韩成玉,只是被人死死拉住的时候,便没那么生气了,甚至催促道。
韩成玉动了,他先是凑近了,后沉声说了一声:“得罪了。”
然后狠狠皱起眉头,低头凑了过去,温热的唇印在他锁骨上,这酒喝的艰难,乃是韩成玉平生之最。
他双手撑在他两侧,紧紧捏住,克制自己心慌,将酒滟整个人照在他身下,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唇都是抖的。
酒滟被他烫了一下,酒已经撒了一大半,与韩成玉的紧张慌乱成对比的是酒滟的漫不经心,他甚至有时间观察韩成玉刚刚睫毛眨了眨几下,唇吻了几下。
很快他便起身了,起身之前,给他将黑色外套穿好,挡住了其他探究的目光,甚至飞快地打了一个结,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喊哑:“辛苦了。”
他听见了韩成玉吞咽的声音。
“得罪了。”“辛苦了。”
这两句话,让酒滟愣了几秒,随后哑然失笑,这种喝酒方法适当调情可以,但是做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酒滟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见那人已经跪在了大殿中央,面上红霞褪去,一脸正经严肃,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向酒滟求亲了。
“臣心悦南风馆酒滟公子已久。”
酒滟人傻了,手掀翻了酒桌上的酒壶,只觉得自己今日没喝酒,怎么便开始出现幻觉了?
“臣愿娶酒滟公子为正妻,恳请皇上赐婚,求皇帝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