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眼花了吧。
但身后表情一片空白的同门告诉他,他眼睛没出问题。
这是件好事……个鬼!
凌游面色扭曲一瞬,因为太过震惊复杂,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不停循环。
宴师弟好放肆!小师叔怎么这么纵容这家伙!他要去告诉师尊!
进了屋,团团就算知道除了主人没人能听见它说话,还是忍不住超小声道:“主人,那家伙好像个石头。”
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点凶!QAQ!
铎曜闻言仿佛看到了团团缩毛的样子,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胸腔震动喉间干痒,笑声与咳声一并溢出了唇。
很快,就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低咳声,铎曜单手成拳抵唇克制自己不要当着宴朔的面咳血,喉咙里漫出的铁锈味被他蹙眉艰难咽下。
药吃多了,怎么感觉血都有股苦味?
团团仿佛听到了主人心声,无辜道:“主人你怕苦到嫌弃自己的血了吗?”
主人最怕苦了。
铎曜动作一僵,纠住团团想也知道目前不行,就笑着对团团说:“我要把你的零食换成苦的。”
系统们的零食是为了蓄存能量,味道可在商城自由选择购买,但到了铎曜级别的执行官作为主人永远有着第一权限决定商城对系统开放的程度。
团团吓得消了声,回到自己的空间内抱住自己的零食藏起来。
铎曜又咽下一口血沫——熟悉的铁锈味,是自己体内的血。他长睫垂掩的淡漠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种味道,果然还是苦到反胃。
宴朔看着这一幕心尖疼的厉害,他眼眶隐隐发热,漆黑幽深的眼眸越发深不见底,深暗中血光若隐若现。
他闭了闭眼,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这么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他现在所有的克制力,这个时候但凡一点刺激都会激出他正疯狂向外冲撞的暴虐情绪。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
宴朔几乎快要气昏了头,但偏偏对着这个人束手无策,牙尖咬了又咬,腮内那块软肉被他咬破皮涌出的鲜血混着他的气恼几乎是硬生生吞了下去。
但他最想咬的却是这人的唇,将那淡薄的不停刺激着他的血腥味彻底舔.舐干净,一点都不剩后才用力咬上一口。
只有让这人痛了,才能明白他现在有多痛。
铎曜素来病弱,身姿看似羸弱,但他始终是个成年男性,身骨肌肉方面并无问题。
勉强要挑出问题的话,就是偏瘦削了些。
抵唇垂首止不住轻咳时,他颈部一低就会勾勒出鲜明的骨节突起,肤色凝白乌色青丝极致的反差衬出别样的撩人之景,美人惹人定睛,病弱的美人就更惹人遐想。
但宴朔此时一丝风月念头都没有,他只是沉着目光从师尊微颤的脊背一路滑到了他苍白的面上,看着师尊蝶翼长睫乱颤不停,他心口都颤的疼了。
一个生在他心尖上的存在,比霜雪还要清冷偏长了一颗比春风还要温柔的心,无知无觉地撬动着他的心房,成功入住后他还来不及关上心门将这个人保护起来,对方就满脸轻松无辜地与他说——自己的身体怕是熬不住了。
此后余生,你要自己撑住?
宴朔越想越深,越深就越怕,冰冷空气冲入肺部,他竭力平静心绪露出笑容。
然后拿起铎曜一进屋就脱下的披风,沉默走到他的身前,抬手抖正披风手上动作很耐心,却非常慢地包住了师尊。
铎曜在团团开口之前,就察觉青年古怪的沉默,但脑中绕过一圈找不到缘由,此时见他似乎又恢复过来了,温声问道:“方才怎么了?”
如今宴朔与铎曜站在一处时,是要低些头的,他若不低头铎曜便要抬些头。
现在宴朔不说话,面色沉静却带着无端的冷意,铎曜抬眼看去青年的眉宇之间都似压抑着一股暴烈的戾气。
他忍不住就想到团团说的话,没意识到自己与它的想法这个时候重合了。
有些凶。
铎曜看着青年一个简单的系节动作慢到急人,又慢又优雅地绕线缠结,但他就是在这慢动作之中看出一点凶凶的感觉。
铎曜顿了顿,迟疑着看了一眼丝毫不准备松手还要再系一个死结的青年,忍不住抬手覆上对方双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不用系那么多,会解不开的。”
宴朔微微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转手将师尊的手拢在了双手手心,等到手心冰凉的细腻变得又暖又软后才道:“解不开师尊才不会脱下,不脱下这手也就不会这么凉。”
他紧盯着铎曜道:“师尊的身体一向不好,还总是不放在心上,药不肯吃,衣不肯穿。反噬吐血受伤这样的事也从来不说,是完全纵着病势恶化吗?”
铎曜被拢住手这么一番责问不知心虚还是怎么气势不足,只由着青年继续说了下去。
谁知说着,青年眼眶就红了,略感无措的铎曜看着就要落泪的青年红着眼睛问道:“师尊是不要我了吗?毫无爱惜自己身体的意思,任由病骨磋磨自己!”
宴朔在说这些话时,想到什么,整颗心都凉了一瞬。
他曾摸过师尊的脉,依这个伤势能撑到现在近乎一个奇迹。
丹药于铎曜其实无用,连衡心中有数,会要求他服用滋补身体,却不会过于强制他必须每日吃食。
正因为一摸就知的脉相太过清楚,宴朔才会生出一种荒诞念头。
前世没有眼前这个人,是因为他没有撑过去吗?
宴朔手中力道一紧,又重复了一遍:“师尊不要我了吗?”
铎曜仿佛看见一个凶兽在嗷呜着舔.舐伤口,泪眼汪汪地瞅向他,不停地把毛茸茸的大头往自己手下堆。
他为脑中念头无奈一笑,抽出手捏住青年的两个腮部用力扯了扯,发泄了一下方才被压制的无措。
铎曜扯着青年的脸侧,眼尾微扬浓郁且无比张扬的美色晃花了青年的眼,他弯唇笑道:“要的。”
又凶又可怜的小家伙,他不要了怕是要哭昏过去了。
这具身体死了,他就在仙界等着。
等到宴朔身为天命之子找到亲缘友缘情缘,等到他与此世有了除他以外的羁绊后,他再离开此界。
他离开后,升仙梯续起,仙门再开宴朔登上仙梯时,也算救下了一个世界。
虽然是他原先认为最笨最无效的办法,但他总归还是发现了些有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宴朔:计划通?师尊果然吃软不吃硬
——
虽然下一章师尊要回仙界了,但是!
那是为了以后更甜!
——
今天刚补完写生作业,画技越发狂放,明天补剪辑作业,让我看看能拍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加更默默提上日程,总感觉考试周近在眼前
★★★
第30章 诱拐仙尊的三十六计(30)
临鼎国作为北方大国之一, 国君诞辰这样的日子自然要往大了去欢贺,只要不是与临鼎国结仇的国家,不论大小都派了人携礼来贺。
而齐川就是南方国家派遣出的代表, 随行队伍都歇在了驿馆, 他外出一趟却刚好撞上进入世俗界的铎曜等人。
齐川应下那件事,不止是因为他想在仙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还因为他认为这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不过真的做起来后,他发现自己似乎答应的太早。
驿馆内部, 齐川沉默剑眉紧皱,面色隐露焦灼意味。
刘尤将自己的消息如实说出:“将军,临鼎国国君向来谨慎小心, 就连会见他国来使身旁都有四名高手保护, 尤其最近国都来客多杂, 他现在简直到了草木皆惊的地步。”
后面的话他原想委婉一点告诉将军, 但发现自己真的不会委婉那一套, 摸了下头就耿直说道:“临鼎国君拒绝了。”
齐川这下脸色不太好, 事情办成这样, 他都没有脸面去见那位仙人。
只要一想到那人会感到失望, 即使看不到对方的目光,他也克制不住感到慌乱。
刘尤又补了一句, 生怕自家将军心情还不够糟:“传话的人说,他们国君很生气。”
齐川挥手:“行了, 我知道了。”
这没眼色的家伙最好来个人把他叉出去, 总是给他堵上添堵。
不过原先还想再试试的念头却是歇了, 不管临鼎国君生气这事的真假, 他为了两国外交考虑都不可能再犯对方忌讳。
归根结底, 他只是个将军, 而不是与对方地位平等的一国国君。
这件事让他若有所思,圣上子嗣稀少,早已流露出从皇族中选出一子继任皇位的想法,而他们齐家与皇族关系甚密。
勉强说来,齐川也算半个皇家人,他以前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经过这次反而有了些想法。
齐川暗唾自己想的真远,此事结果还不知该如何向仙人说,就算日后拿到那个位置,也对现在没有任何帮助。
这件事齐川在那人的态度中看出来很急,即使有所犹豫,还是将结果第一时间传给了客栈。
如今夜色昏暗,客栈内烛火明亮。
铎曜很快就得知了此事结果,放下纸条倒是没怎么失望,不过在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尽后,后面习惯性的动作却使他一顿。
铎曜眸中情绪莫名,垂首看了一眼正在往披风内藏的双手,神情一时微妙。
这才几日,他什么时候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世俗界北方的这点冷气于他而言明明算不上什么寒。
铎曜又将手抽了出来,在触碰到外界凉气手上温度迅速流失后,他神情不变又将手放回了披风内部。
不过既然有暖意,他为何还要勉强自己去受着外界的寒。
铎曜心满意足地又往披风内缩了缩,帽子遮挡视线这一点对他来说是真的碍事,也许是他除了屋内就不再外出,青年也没有对此再作要求。
宴朔端着吃食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淡漠温柔的师尊面色平静地正在往披风内微缩,师尊这样的动作像极了一只追着阳光的小型灵兽。
那种灵兽女修最为喜欢,因为其小巧可爱,一举一动都会显得呆萌乖巧。
而宴朔现在就像是那些被萌出一脸血的女修们,一颗心怦怦乱跳,难耐的痒意令他又难受又满足
宴朔面色正常将手中吃食放在桌上,注意到烛火旁的纸灰,问道:“事情有结果了吗?师尊。”
铎曜叹道:“不行,临鼎皇宫怕是要偷着进去了。”
宴朔想不出师尊这样人物偷进皇宫的模样,但仿佛又能想出那样的场景,眸中忍不住漫开笑意。
他温柔注视着烛光印染半边身子的的师尊,对方绝世姿容在光亮与昏暗混杂之下似仙也似妖,宴朔幽邃眸底深藏的那抹痴迷涌上后,他的视线也越发露骨。
烛光曾对他而言是唯一的光亮,但他身骨抽长心智日渐成熟后,再身处幽暗训练室中,却是他亲手打掉了那盏悬于墙面上的烛台。
他已经不再需要这盏烛台中对自己毫无用处的烛光了,除了让他感到刺眼外,对于他所受的一切苦痛没有丝毫减缓。
无用之物。
但如今,烛火印染在师尊身上,他却觉此景甚美,哪怕静静看着也让他有了一种从未受过此世至恶的念头。
铎曜垂眸思索,对青年隐晦的放肆行为毫无所觉,半晌后他抬眸想叮嘱宴朔:“你以后……”
不知为何,一对上青年专注盯着他的漆黑瞳眸,铎曜止住了像是遗言般的话,略生硬地换了其他的话。
“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不用询问为师的意见。”
宴朔手心之中沁出冷汗,他险些以为师尊看透了他的心思,想要借此提醒他什么。
但很快他发现,师尊可能只是单纯不知说什么,临时应急想了个话头。
宴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时既安心又失落。
叮嘱的话不能说,心血来潮说的话又显得有些莫名其妙,铎曜沉默一瞬,不知怎么就转到了这个话题。
修仙界中修士们寻道侣时对于师长们的意见极为看重,甚至到了师尊等直系师长摇头否认时,心志不坚者甚至还会断了与原要定为道侣的修士们的联系。
铎曜不担心青年会受到旁人言语动摇,但也怕他多多少少受到些影响,如今话已出口,他只能顶着青年错愕神情继续说道:“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别太在意旁人,对方开始不喜欢你也不要紧,以后总会喜欢的。”
铎曜忍不住移眸,觉得越说越无理,清艳面容也带出几分极微弱的羞恼,淡粉敷上侧脸却让宴朔手心作痒,他极想犯上抚弄一番让那很少出现的淡粉升温染上薄红。
只要这么一想宴朔喉间就微感涩哑,他用力咳了一声清了嗓后才接上了师尊的话:“不喜欢我的,日后真的也会喜欢吗?”
比如师尊自己,日后真的会容忍我对你这种近乎冒犯的感情吗?
如果知道,你能接受吗?
铎曜没有敷衍回答,敛眸认真想了一会才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坚持下去的话会的。”
但还不等宴朔微微安心,就又蒙头被他的师尊浇下一泼凉水,面上还未露出的笑意甚至来不及露出,就被他生硬地收了回去。
“有些人身份不同,即使喜欢也要分清立场,若能放下还是放下好。”
铎曜只是突然想到魔界中不乏女魔妖娆勾人,但魔界站在这个世界的对立面,与魔相恋要承受的东西远不是说说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