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一愣,低头看向自己,就见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明显过于宽大,袖口和腰身那边都空荡荡的。他穿上,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一样。
阮宵脑子轰得一下几乎炸开,跟做贼被抓一样,由沈天诚揪着衣领。
他脸色通红,面对大家探究怀疑的目光,支支吾吾,还想搪塞:“这……这是我……”
“让我看看名字!”沈天诚这时翻开阮宵的后领。
阮宵心中一跳。
申城国际的校服很讲究,都是绣各自名字的。
他赶忙就想挣脱沈天诚的手,但后衣领已经翻过来了。
就见雪白的衣领上,用远山淡紫色的丝线绣着“周牧野”三个字。
“…………”
不仅是沈天诚,就连其他人都看到了。
静默中,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阮宵。
阮宵面色涨红,抿紧唇,黑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水色。
他看了一圈周围人,突然“啊!”的一声烦躁大叫,然后推开沈天诚,捡起外套站起来,跑远了。
沈天诚跌坐在草地上,一脸懵逼,看着阮宵的背影远去。
然后看向周围的同学:“小元宵是不是生气了?”
阮宵平日里性格太软太好了,他们还从没见他反应这么激烈过。
同学们不无同情地看向沈天诚。
秦双琪扔下一团纸,起身:“他生气了。”
主唱拍了拍裙子,也跟着站起来:“十个鸡腿都哄不好的那种。”
鼓手缓缓摇头:“你完了。”
沈天诚:“……”
***
操场的领奖台后方有一个高高的平台。
平台下方,有道牙疼似的呼唤:“小元宵~小元宵~你别生气了好嘛——我给您赔不是还不行吗?”
沈天诚已经在下面哄半天了。
阮宵就侧身坐在平台边缘,伏着身环抱住屈起的双膝。他身上穿着外套,拉高了罩住头。
像个小缩头乌龟,闷在自己的壳里默默自闭。
秦双琪也跟着劝:“宝,你下来吧,坐那么高太危险了,要生气也下来气。”
阮宵继续假装自己是乌龟,一动不动。
主唱说:“小元宵,我们帮你打他!”
接着,下面当真传来一阵混乱声响,沈天诚还配合地“唉哟唉哟”哀叫,十分做作。
大家见阮宵是铁了心地不理人,也就自觉无趣地停止做戏。
沈天诚叹气一声,自己给自己的嘴小小扇了一巴掌。
都怪他嘴贱。
他拿出手机,真诚地冲上方平台道:“元宵,我再给你点一份炸鸡,你等会有心情了再吃吧。”
谁料罩着的外套下面窸窸窣窣起了一番动静。
“不用。”阮宵因为赌气,有些憋着声音,他拉过外套领口,露出一双略显委屈的清丽双眸,望着下方道,“刚刚没吃完的……帮我留着啊。”
说完,又缩了回去。
众人:“…………”
卧槽,可爱化了。
阮宵缩在外套下方,下午温暖的阳光晒在面料上,烘得底下的人依旧觉得热。
他的衬衫在昨晚泡了水,中午起来后过于匆忙,又不能不穿衣服,所以在周牧野衣柜里找了一件衬衫,披上自己的运动服外套后,就这么慌里慌张出门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衬衫不是他的。
虽然沈天诚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揭穿事实,但阮宵就是觉得尴尬,难以面对,那些布满羞耻感的心事,都直白地暴露于阳光下。
他要冷静冷静。
平台下方还在劝着什么,不过渐渐的,声音消失了,周围只剩下风声,以及远方运动场上传来的轻飘飘的喧闹人声。
不知道人都去哪儿了。
阮宵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难免奇怪,于是从外套底下悄悄探出脑袋。
这一眼,一下子看到空荡荡的草地上,周牧野双手抄着口袋地站在那儿,正神色散淡地望着他。
阮宵气息停了一下,昨晚浴室里那些缠绵的画面如快闪一样掠过脑海,每一帧每一秒里,都有周牧野的样子,炙热,撩人,充满欲色,跟此刻淡漠冰冷的样子截然不同。
阮宵没眼看,连忙又缩回了外套底下,气息不由地转急,身形起伏。
周牧野微微眯眼。
许是被闷久了,刚才阮宵探出脑袋时,雪白的小脸布满瑰红,明丽又漂亮,像从蚌里展示出来的珍珠,只是还不待人欣赏,又快速地怯怯阖上。
周牧野:“喂。”
阮宵挪了挪身体,没应声。
周牧野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在下方换个站姿,歪头:
“你下来吗?蚌壳精。”
“!!!”
阮宵一下子掀开外套,直起身,怒目圆睁地望着周牧野。
会不会说话!?
你才蚌壳精!
周牧野朝地上一点头,说:“下来。”
阮宵倔强地抿着唇,不愿意。
周牧野朝他张开双臂,声音冰冷,不像开玩笑:“我数三声,你最好自己往我怀里跳。”
“……”
周牧野一旦认真起来,阮宵其实是有点怕的。
纵使不太情愿,但阮宵还是坐到平台边缘,红着脸跳了下去。
平台没想象中高,周牧野很轻松接住阮宵,将他稳稳地安放在地上。
周牧野后退两步,恢复懒散懈怠的站姿,望着阮宵,直入主题:“昨晚我喝醉了。”
阮宵僵了一瞬,暗暗提着一口气,又缓缓放下。
他双手背在身后,踢着地上的草屑,咕哝道:“我知道……”
周牧野言简意赅:“之后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
阮宵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鼓面通红通红的那种。
周牧野见他不愿承认,咬咬唇,气笑:“阮宵。”
“干嘛?”
听到周牧野完整地喊他名字,阮宵紧张地抬头。
周牧野轻抬下巴,一向寡淡的神色变得玩世不恭。
他整个人莫名自信:“你别不是吃尽我豆腐,还不愿意承认。”
“……”
阮宵深吸气,吐出,再深吸气。
就冲周牧野昨晚带给他的美好体验,他决定不跟他计较。
周牧野这时“啧”的一声低睫,煞有其事补了一句:
“毕竟我醉得不省人事,就算遭遇强取豪夺这种事,也毫无反抗能力。”
阮宵低头,双手四处摸口袋:“我刀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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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希望你去
阮宵没把周牧野昨晚干过的那些不正经事给抖出来。
一是因为要脸。
光是想想记忆里的画面, 阮宵就燥得不行,更不用提当着周牧野的面把事情展开讨论一遍。
如果硬要他说点什么,不如让他现在给自己挖个坑, 再跳进去把自己给埋了。
二是因为阮宵自认为了解周牧野。
周牧野骄傲冷艳得跟朵高岭之花似的, 还总是自己标榜自己“洁身自好”。
如果跟周牧野说“昨晚上你不仅把我按在墙上这样那样,还问我什么时候嫁给你”,周牧野绝对会矢口否认。
所以就算周牧野有所误会,阮宵也不想多解释什么。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阮宵没找着自己四十米的大刀, 遂放弃。
周牧野在对面一直看着他。
阮宵垂着清澈眼眸,脸上还晕着绯色,不声不响的, 看上去温软好欺。
今早周牧野睁眼, 阮宵躺在他身边, 穿了件浴袍, 虽然穿了跟没穿一样, 前襟从领口开叉到腰际, 但好歹不是事后清晨一|丝|不|挂的尴尬场面。
他赌自己不至于那么禽兽, 但阮宵都在他床上了, 人是怎么留下来的,过程让他心里没底。
半晌后, 周牧野嗤笑一声:“你这一脸受了欺负又不敢申冤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又看了眼别处,道:“我要真对你做了什么, 你只要说, 我一定认。”
阮宵看他一眼, 神思动摇片刻, 又晃晃脑袋, 还是坚持闭口不谈。
认了又能怎么样?
那些醉酒后的亲密行为, 大概都是出于男人的本能冲动,阮宵还没自作多情到把那些事跟喜欢扯上联系。
他的同学沈天诚就曾有句名言:“周牧野,老色批了。”
阮宵终于有点信了。
果然,男人表面再清冷禁欲得跟个谪仙似的,一经酒精催化,还是得释放天性。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阮宵丝毫不怀疑周牧野对孩子的感情。
就凭周牧野昨晚上都快忍成圣人了,依旧止步于亲亲他的肚皮,最后以在他腰侧咬一口作为结束……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无意识摸向自己的左腰侧方。
小脸低了下去,耳尖红彤彤地冒热气。
在宽松的衬衫衣摆下,还留有一枚新鲜的牙印。
周牧野顺势瞥了眼他手扶着的腰侧,问:“怎么了?”
阮宵“啊?”了一声,看到周牧野的眼神示意,心尖一跳,倏地放下手:“没事!”
这个时候,恰好下课铃响。
阮宵抓住机会,连忙道:“走吗?阿野,我要回教室了。”
说着,仰头望了眼还挂上方平台上的外套,伸长手,垫起脚尖。
可惜个子矮,这样也够不着。
周牧野在身后懒洋洋出声:“有那力气,不会叫人帮忙吗?”
阮宵脸上微微发热,心中跟着泛起温暖。
周牧野就是这样,虽然性格冷淡,说话刻薄,但总是在细微处透出体贴。
阮宵回头,退后几步让道,细细的声音透出羞赧:“那你帮帮我呗。”
周牧野轻挑眉:“求我啊,求我就帮你。”
“!!!”
一瞬间,什么温暖体贴都没了。
嗨呀!好气!
这人就是欠!
阮宵双手叉腰,愤愤不平地看向周牧野,决定不吃馒头争口气。
“行。”
他再次盯准前方,后退,又助跑两步起跳,伸长手抓住运动外套衣摆。
阮宵好歹也是花滑小能手,虽然矮,但弹跳力惊人。
阮宵冲出去时,周牧野顿了一下,紧接着,大步上前。
他正要托住阮宵、防止阮宵跌倒。
一阵劲风卷过平台后方,呼啦啦地钻入阮宵宽松的衬衫下摆。
霎时间,衣服里像钻入一群白鸽,扑腾着掀飞衣摆。
阳光下,一截腰肢就这么直白地露了出来。肌肤似雪,曲线柔软,仿佛合掌就能握住。
周牧野目光落停。
阳光一闪间,腰间显出一个印记,看着像牙印,边缘泛着淡紫,本不该被注意,但由于那腰过于纤白,一点瑕疵都会放大,从而变得异常显眼。
阮宵执着于拿外套,对于发生了什么毫无知觉,他落地后,正要一脸骄傲地举着外套转身,腰从后方被一双大掌握住。
“干嘛?”阮宵腰上敏感,痒得他缩了一下身,撞到身后的人。
周牧野却没让开,一手从后面揽着阮宵,视线越过他的肩,另一手掀他的衣摆:“那是什么?”
阮宵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脖子都红了,拧着身不让周牧野看,拼命挣扎:“没什么!”
“给不给看?”
“不给!”
“……”
“……”
周牧野从后方把阮宵圈住,放轻声:“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
阮宵受不了了,闭上眼仰面大叫:“周牧野是老色批!……唔!”
周牧野一把捂住阮宵的嘴,眼眸漆黑地看他,等呼哧呼哧喘气的人平静下来。
接着。
周牧野缓下声:“你就说,谁咬的?”
阮宵视线小范围地游移,小脸俏红,水红的唇嗫嚅出声。
“嗯?”周牧野放下手,凑近一些。
阮宵软软嘟囔:“阿黄……”
“……”
周牧野看阮宵,冷笑:“你别走了。”
一高一矮两道身形在高台后方较着劲,推推搡搡,拉扯不清。
远处,沈天诚踩在花坛边缘。
他嘴里叼着饮料吸管,隔着距离朝平台那边看了会儿,一言难尽:“我说老色批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太阳还没下山呢,就开始强抢民男。”
秦双琪舔舔指尖的孜然粉,扔了根鸡骨头,打了个饱嗝:“你懂什么,那叫情趣。”
说着,朝远处一扬下巴:“你看我们的宝,玩得多开心。”
阮宵这时恰好转回头,脸孔通红,眼里沁着水色,一脸被欺负到哭的表情。
众人:“…………”
如果一定要睁眼说瞎话。
还真就挺开心……
秦双琪假装无事地左右看看,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咯,走咯,上课去咯。”
***
放学后,阮宵坐校车到世纪滑冰俱乐部。
一到二楼,还没来得及去更衣室,就被肖开阳叫住。
肖开阳站在办公室门口,在对他招手。
透过敞开的门,隐约可见办公室里坐了不少人。
阮宵有些莫名,但还是乖乖跑过去,跟肖开阳说了几句什么,微微睁圆眼,一手指向自己,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肖开阳侧身让他进门,阮宵探出脑袋往门里快速望了一眼,表情有些懵懂,接着才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