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一关上,许多装模作样在四周滑冰的学生都聚集到了场地边缘,对着办公室的门窃窃私语。
“阮宵也太厉害了,国家队的领导亲自来的,昨晚刚拿第一名,今天就来要人,这也太效率了吧。”
“我以为会先进省队,没想到一步到位,直接被国家队要走了。”
“那他是不是要离开了?集训中心在京市,他也得去京市吧?”
“好可惜哦……我还想跟阮宵一起训练呢。”
“……”
周牧野恰好经过人群后方,听到动静,脚步渐渐停了。
他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走道里,隔着冰场望向教练办公室紧闭的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半小时后,办公室的门打开,为首出来的,是一个大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阮宵就跟在他身后。
中年男人脸上盈着笑意,到了门外,转过身,用手指隔空点了点阮宵,和蔼可亲地对他说着什么。
阮宵挠挠头,笑得不好意思。
肖开阳显得尤其高兴,他拍了拍阮宵的脑袋,让阮宵去训练后,就连忙跟上那批客人,送他们出门。
阮宵一路上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前往更衣室,没注意到大家都向他投来艳羡的目光。
一个女生拍拍男同伴,小声道:“嘿,这是成了吧?”
“肯定啊!”男同伴道,“要是国家队的教练来要你,你去吗?”
女生道:“我肯定去!”
“你去?你就做做美梦吧。”
“哎呀!你烦死了!”
-
七点多结束训练,阮宵照例跟周牧野一起回家。
昨晚熬夜,再加上刚训练完有些耗体力,阮宵在车上睡了一路,不过车到家后,再次生龙活虎起来。
阮宵下车,正要冲到后厨房去吃晚饭,又突然想到什么,身姿轻盈地转身,看向后方的周牧野。
精致的眉眼间满是飞扬神采:“阿野,今天国家队的教练来找我了!”
可周牧野只是面色平静地看他,接着淡淡收回视线,低睫,绕过他往前走。
“欸?”阮宵有些摸不着头脑,直觉周牧野的反应不是他期待中的样子,却又不明白怎么回事。
“阿野,你怎么啦?”阮宵望着前方少年高大的背影,跟在他身后,小声地寻问。
周牧野声线是一贯的冰冷,道:“你去吗?”
阮宵呆滞片刻,这才明白周牧野已经知道了,他正要开口。
前方人先他一步,声音在暗夜里显得若有似无:“我不希望你去。”
阮宵脚步停下,只是短暂地用了两秒时间反应,心脏毫无征兆地开始狂跳。
阮宵深吸气,揉了一把脸,连忙再次跟上周牧野。
周牧野似乎不期待他的回应,以自己的步调走在前面,声音不急不缓,透着懒散,但又不会让人怀疑他话里的真诚:
“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国家队里高强度的训练,出于私心,我不希望你去。”
阮宵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周牧野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继续道:
“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很抱歉。”
“我们这样的年龄,能跑,能跳,能做任何想做的事,但你之后可能会面临休学,也要暂停训练。”
“我知道你是很有潜力的运动员,处于最好的年龄,最佳的状态,如果就这么休息一年,肯定会造成无法补回的遗憾……所以一想起这件事,我就很抱歉。”
“都是因为我让你怀孕了,抱歉。”
阮宵只觉心里像挨了一锤子,沉沉地发痛,他试图从身后去拉周牧野的手。“阿野……”
可周牧野人高腿长,步伐比他迈得更大。
花园小径上,一前一后两道暗影隔着段距离。阮宵朝前,没抓住,踉跄了一下,又加快步子跟上。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我好像从没向你道过歉。”周牧野继续缓声道,“其实一直很愧疚,即便知道你没有受强迫,但还是会觉得自己很过分,就连做错事了,也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你怀孕,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对你做过什么,所以对不起……”
“阿野!”
情急之下,不等周牧野说完“对不起”三个字,阮宵就扑到他背上抱住了他。
周牧野被扑得向前打了个趔趄,定在原地。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花园里的风声,月光晒过枝叶的静谧声,以及阮宵小小的、急切的喘息声。
阮宵将脸埋在周牧野的衣服里,一抽一吸之间,闻见的都是他身上爽冽干净的气息。
激动的情绪缓了好一会儿,阮宵稍稍抬起脸,月光下,紧紧皱着秀致的眉。
他此刻有些掐着嗓的,声音变得尖细,随风轻颤:“我本来就没打算进国家队,在教练办公室里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了,我舍不得离开家,我在哪里都可以训练,所以我不走。”
每个人,一生看重的东西不一样。有人为了权利,有人最喜荣耀,有人追逐自我。
对于这个阶段的阮宵来说,现在所拥有的,是他来之不易的人生。他有了梦寐以求的家,所以他不想走,他想尽可能多地陪在妈妈身边。
花滑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能让他觉得快乐的事情,他没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只要有冰场给他训练就好。
“我不走……”阮宵吸了吸鼻子,贴着周牧野的后背,嗓音有些哑。
周牧野静默了一会儿,想转过身,阮宵却抱着他不让。
阮宵又将脸埋进了周牧野的外套间,小声道:“还有,阿野,你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因为我……”
“没有怀孕”这四个字,仿佛有千斤重,临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一开始只是把渣攻当成了真人恋爱游戏的对象,所以才能嘻嘻哈哈地接受虐文的设定,但随着朝夕相处,阮宵发现自己有了害怕失去的东西……
渐渐的,环在周牧野腰间的手臂收紧,细白的手指也纠结地缠紧。
阮宵脸蛋微微涨红,咬着牙,暴露在月光里的那段漂亮下颌线收得很紧。
“阿野,你不要道歉。”
“都是我不好。”
“再给我点时间……”
他贪婪地,想将真相揭穿前的时间拉得更长。
可又知道,这样不对。
对阿野不公平。
***
白熙羽三天没来学校,也没去冰场。
周五那天,阮宵突然得知白熙羽已经办了退学手续,出国深造的消息。
他在课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
既然白月光已经出国,那就没有再隐瞒假孕的必要。
按照剧情,渣攻错过了这一次,就不会再出国了。
阮宵一手攥了攥腹部的外套,神色由挣扎怯懦,逐渐变得坚毅,最后“嘭”的捶了下桌子。
“嗬!”
秦双琪就坐在他的桌角,被阮宵这一记重拳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宝。”秦双琪问,“咋了?。”
阮宵抬头看向秦双琪,抿了抿唇,小脸严肃:“能不能——”
秦双琪:“嗯?”
阮宵:“——帮我在希尔顿搞一间总统套房?”
秦双琪有些摸不着头脑:“……行……行啊。”
阮宵眼睛一亮,短暂地精神了下:“里面有电视吗?”
“有啊。”秦双琪道,“你想干嘛?”
阮宵回头幽幽看了眼正在做题的周牧野,又转了回来,继续一脸落寞:
“如果我哪天被赶出周家,也只能住住五星级大酒店了。”
秦双琪:“……”
得,五星级大酒店都委屈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不仅没存稿,连钱也没了,原来写小说可以不赚钱,还能倒贴钱,眼泪兜不住了,谢谢大家支持,如果还有下次,一定建议自己加更。
-
第29章 骗我的人
下定决心要坦白从宽的那天晚上, 周家。
随着一道温宁的嗓音高呼:“妈!我去擦地板了!”
阮宵拖着小水桶,“咚咚咚”奔向主宅的客厅。
阮曼玲在身后喊:“慢点!”
客厅里。
周牧野正坐在沙发上撸狗,阿黄则坐在他腿上。
狗子眼睛一眯一眯, 吐着长舌头, 像是要被撸到睡着了。
这时,电视里已经传来熟悉的片头曲。
一共是一百八十集的八点档伦理剧,阮宵到目前看了一百零二集。
虽然不是从头开始看起来的,但阮宵已经彻底为这部剧着迷了。
周牧野听到脚步动静, 撩起眼皮看向阮宵,又撸了两把阿黄的后背,拍拍狗子让它下去。
阮宵这次却没立即放下水桶, 而是站在不远处, 看看电视屏幕, 又看看周牧野, 踌躇不前。
周牧野视线在阮宵脸上扫了两眼, 淡声道:“你还看不看?不看我关了。”
“你当资本家的电不要钱?”
“……”
阮宵小表情纠结半刻, 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一点头, 跑到角落放下水桶,又熟门熟路地来到周牧野身旁坐下。
坐在沙发上, 阮宵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抓紧沙发, 黑亮的眼睛紧盯电视屏幕。
他此刻心里七上八下, 不太敢看身边的周牧野, 一想到等会儿要提及自己假孕的事, 他胃里都纠结得直抽抽。
但是。
追剧人, 追剧魂, 即便顶着巨大压力,也要看完今晚的两集八点档再说。
周牧野在一旁瞄了眼阮宵,接着目光落在前方的电视上,若无其事地欠身,捞起阮宵的小腿。
阮宵因为抬起的腿而顺势躺倒在沙发上,靠住了熟悉的位置,双腿也架到了周牧野身上。
阮宵起初绷直了身体,显得有些僵硬,不过随着周牧野修长的手指在他小腿上力度适中地按揉,被按摩过的地方渐渐发起热来,训练过后腿上肌肉的酸胀感得到缓解,十分舒服,他也便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下身体。
阮宵看剧一向认真,盯了没两分钟,就被狗血伦理剧深深吸引住。
接着,他不自觉拿起一个靠枕,抱在怀里,在沙发上拱了拱,躺了个舒服的位置。
抛却一切杂念,彻底软成了一滩泥。
很长时间内,客厅里,只能听到电视里传出的声音。
阮宵盯着电视看得入迷,周牧野神色寡淡地给他按腿。
到了某一刻,角色嘶吼,背景乐激昂又悲伤,花瓶声炸裂,正上演到动情催泪处。
阮宵抱着枕头,眼睛通红,时不时抽噎一下,许是姿势躺累了,他在沙发上大幅度弹动一下,调转个方向,换作侧躺。
搁在周牧野那儿的腿自然也掉了个位置。
同时,腿上令人舒服的按揉力道消失。
阮宵朝下面瞥了一眼,见周牧野因他刚才的动作不得不抬起手,一时间没再放下。
他在抱枕边缘蹭了把眼睛,小声嗫嚅:“抱歉,你继续。”又接着看向前方电视。
周牧野:“……”
就,很自然,很理所当然。
周牧野低睫,没跟阮宵计较。
可正当他要再次给阮宵按摩时,却发现阮宵宽松的裤脚已经蹭到了上面,露出了一段净白的小腿,肤色莹润,曲线修长漂亮。
周牧野目光稍滞。
若是在那处揉捏一把,手感肯定好得惊人。
周牧野轻轻舔湿下唇,手还架在半空中,似是还在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
许是等久了。
依旧沉浸在催泪剧情中的阮宵,用脚踝蹭了蹭周牧野的大腿,无意识地带着哭腔地哼唧:“继续嘛……”
周牧野气息停了一下,接着缓缓深吸气。
阿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躁动的因子,趴在地板上,突然翘起脑袋,歪过头看向沙发上两人。
周牧野一把将阮宵的裤腿拉下,挡住那截晃眼的白。
他眸色中不知为何染上一丝烦躁,手上的力度不知为何加重,仿佛成了一个无情的按摩仪。
阮宵被按疼了,微微缩了下腿,不过没心思在意骤变的力道,便没躲开。
直到听到细弱的呜咽声,周牧野才瞥向一旁。
就见阮宵目光紧盯电视,洁白牙齿咬住怀里抱枕一角,清丽的眼眸里满是泪水,整个人哭到抽抽。
眼睛通红的样子,好不可怜。
周牧野心里就那么蓦然一软。
阮宵总是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又让人没奈何。
周牧野垂下眼,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放轻,专心服侍起这位敏感多情的孩子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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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两集电视剧后,阮宵舒坦又释放地长叹一口气,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在抱枕上蹭了蹭脸,眼泪全蹭上面了。
今天,又是为狗血伦理剧流泪的一天。
情绪释放后,阮宵才觉得有些丢脸。
他还躺在沙发上没起来,看向周牧野,笑意羞涩:“阿野,总是这么辛苦你,真不好意思。”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都哑了。
周牧野提着他的腿放到一旁,抚了抚裤子上的褶皱,起身,声音懒懒的:“还真没看出你哪里不好意思。”
“……”
阮宵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回忆起刚才周牧野停下来后,他还让周牧野继续按,一点自觉都没有。
阮宵垂了下脑袋,脸上不禁泛起红。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叫阿野按摩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