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眼睫一眨,不知为什么,有些不满,脚丫子使劲踩了踩脚下的软垫。
阿黄:“……”
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轻咳声响起。
阮宵和周牧野顺着看去。
就见是元旦期间难得在家休假的周峙光。
周峙光穿着一身旧衣服,提着园艺工具桶经过,瞄了眼秋千上的小情侣,似是不赞成地摇摇头,一言不发走了。
阮宵目送周峙光离开,接着凑近周牧野耳边,一手拢着,悄声道:“他看你的眼神……好像挺嫌弃的。”
“不。”
周牧野学着阮宵的样子,一手拢着他耳边,轻声低语:“是看我们俩的眼神……”
“???”
关我什么事?
阮宵一脸不服气地看周牧野,抽一下他的肩。
周牧野把平板放一旁,又将阮宵捞过来。
秋千大幅度地晃荡开来。
伴随阮宵清凌凌的笑声,秋千一起一荡。
起来时,那只穿棉袜的脚离开阿黄的身体。
荡下来时,脚又重重怼在阿黄身上。
阿黄就这么有节奏地被踹着,终于,它沉沉叹气一声,趴伏在爪子上。
乌溜溜的黑眼睛时不时翻上去,看秋千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少主人和少夫人。
快乐都是人类的。
修狗什么都没有。
***
临近傍晚的时候,周牧野给穿得像个雪白团子的阮宵戴上绕线帽。
他有帮忙整理了一下露出来的发丝。
在帽子的修饰下,阮宵那张绝色的小脸只剩巴掌那么大了,愈发可爱精致。
今天元旦,周牧野一家三口要去爷爷家吃饭,顺便把老人家未过门的孙媳妇一起带过去看看。
是周老爷子指名一定要带去给他看的。
周老爷子前两个月前出院了,现在状态不错,就喜欢热闹。
阮宵出门的时候紧紧靠着周牧野,还没坐上车就紧张了。
虽然周牧野是独生子女,但是他堂兄堂姐好像挺多的。
阮宵第一次去大家庭里吃饭,很难不社恐发作,怕到时候面对周牧野的一堆亲戚,谁叫谁都叫不清楚。
到了前院,幻影的车门一打开,戴着绅士领结的阿黄如小火箭一般,第一个冲进去。
阮宵正要上车,这时,周家铁栅栏外面有一辆车闪了闪车灯。
所有人都被灯光吸引,朝那里看去,就见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陌生拍照片的车,接着,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下车,到了后门,打开车,从里面先伸出来一根拐杖。
等满头白发的老年人从车内下来。
阮宵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周牧野。
周牧野若有所思,关上车门。
院子的门打开。
周峙光率先上前:“您是……”
白发老人沉稳地报上名字:“我是白客松。”
周峙光稍滞一下,连忙伸手:“您好您好,久仰大名。”
周峙光对于各行各业出名的人物,都比较熟悉。
他好奇地打量白客松,道:“您这次来是……”
白客松望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阮宵。
阮宵下意识往周牧野身后躲了一下。
白客松叹气一声,跟周峙光握了握手:“我是阮宵爷爷,我来接孙子回家吃团圆饭。”
在场的,也就周峙光和商瑶还不知道阮宵的身份,所以就他们两个最为惊讶。
阮宵还不知道白客松为什么突然承认他是白家的孙子,所以看表情有点懵。
白客松越过周峙光,看向阮宵,一向不苟言笑的表情放柔和了,伸出手:“宵宵,跟爷爷回家吧,你不想见到的人,都不会出现。”
阮宵张了张红唇,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他确实是被白诚给劝退了,对整个白家的人都有些淡淡的抵抗。
但是老爷子年纪这么大,还亲自上门来接,就有点……
阮宵晃了晃周牧野的手。
周牧野看他一眼,看出阮宵不想去,正要说什么。
结果。
“不行,白老先生。”周峙光先开口了。
白客松皱了下眉,看向周峙光:“怎么?”
颇有种“我带我自己孙子回家,你插什么手”的不满。
周峙光拿出老总的圆滑气质,颇为无奈地笑笑:“你可能不知道,宵宵现在是周家儿媳了,我家老爷子说今天一定要带宵宵去吃饭……不好意思,您来晚一步了。”
白客松已经等待许久了,不愿意就这么无功而返,态度强硬起来:“不如改天再去登门拜访,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宵宵还是更适合跟本家人在一起过节。”
阮宵看看周峙光,又看看白客松,想插嘴说几句话,但是最后又塌下肩,自己都觉得很混乱,还是让长辈们自己决定吧。
“那这样。”周峙光拿出手机,道,“我要向我家老爷子请示一下,如果他同意了,那宵宵你带走,你看可以吗?”
也只能这样,白客松让他去打点话。
周峙光拨通电话,在那头沟通了一会儿,然后开了免提。
他对白客松摇了摇头。
白客松看向手机。
接着,就听电话里传来一道十分硬朗,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宵宵今天必须来,你让那老狗当面来跟我要人!”
众人:“…………”
阮宵咽了一下口水,没想到火药味会这么浓。
白客松脸色倏地一变,更是说不出话。
拐杖往地上一杵,吹胡子瞪眼,气得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
白客松: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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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还漏了一个加更,应该还有两三章完结,加更也加不了什么内容,就这章发红包吧,截止明天更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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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代言合同
往前推个三十多年, 豪门的圈子还要小,那时候白客松和周老爷子其实认识,只是秉性不合, 没有深交。
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 两人会因为一个要带孙子回家吃饭,一个指名要见孙媳妇,而站在周家门口隔着手机吵了近一刻钟,吵到后来, 已经是为个人荣誉而战了。
岁月果真能改变很多事,比如过去两人秉性不合,到了现在, 成了秉性特别不合。
商瑶打了个呵欠, 坐进车里, 懒洋洋道:“周峙光, 我先睡一会儿, 吵完了叫我。”
阮宵趴在周牧野肩上, 小声道:“阿野, 我都饿了。”
周牧野牵了牵阮宵的手:“我带你先走?”
阮宵瞄了眼门外的白客松:“还没决定去哪儿呢。”
周牧野偏转过身看他:“你想去哪儿?”
阮宵眼角弯起, 嬉皮笑脸:“想去有阿野的地方。”
周牧野轻扯一下嘴角:“不早说。”
阮宵挫败地埋下脸:“当面拒绝老人家,好像有点残忍……”
周牧野走向院子外的车旁, 看了眼吵得面红耳赤,仿佛焕发活力的白客松, 又看向不断吐出芬芳的手机。
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道:“宵宵说他饿了。”
倏地一下。
吵得不可开交的两家老爷子刹那没了声音。
趁着两人冷静的间隙。
周牧野对白客松道:“白老先生, 今天就算了吧, 宵宵对白家还有心结, 不如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再提回本家的事。”
白客松眼神黯淡, 跟周家老爷子吵了这么久,也就周牧野说的,最入他的耳,他也能听得进。
于是后退一步,算是低头了。
周老爷子哼哼笑了两声,充满胜利的意思,他还想说什么。
周牧野拿起手机,转身朝回走,对着话筒道:“爷爷,可以准备红包了,我们半小时后到。”
一句话让周老爷子立即转移注意力,爽朗道:“早准备好了!记得让宵宵带Pos机来!红包装不下的!”
阮宵听到了:“……”
别吓我。
周牧野无奈轻笑,招呼一声,挂了电话。
周峙光一家子,连人带狗上车走了。
白客松站在原地望着幻影八代离开,幽幽叹气。
***
到了聚会的地方,周牧野的亲戚们比阮宵想象的要热情。
周家的人大多从商从医,或者在艺术方面有所造诣,现在出了个像阮宵这样世界冠军级别的运动员,大家对他充满了兴趣。
阮宵在可以容纳二三十人的圆桌旁正襟危坐,回答四面八方的问题。
明明是元旦家庭聚餐,却聚出了媒体发布会的效果。
周老爷子看得直点头,虽然没明说,但看得出老人家对阮宵十分满意。
吃过饭后,好多小孩子跑到阮宵面前争宠,抢着要跟他玩仙女棒和放烟花。
阮宵怕再被大部队亲戚拉着问话,于是带着一群孩子先出去玩了。
院子里,阿黄兴奋地窜来窜去,典型的人来疯。
阮宵正在给仙女棒点火。
一个小男孩抓着滋滋作响的仙女棒,乌黑的眼瞳认真打量阮宵,童声清脆道:“我应该叫你什么呀?”
阮宵思考一下。
环视一圈。
周围的小屁孩都叫周牧野叔叔,按常理说,领回家的伴侣应该叫婶婶,但阮宵是男孩,情况有点不一样。
阮宵道:“不如跟着阿野一起叫……”
“你这都不知道!”
这时,一个争强好胜的小女孩跳出来,叉着腰,炫耀自己的知识储备,“他是我们叔叔的老婆,我们应该叫他嫂嫂!”
阮宵点火的手一抖,差点让仙女棒炸上天。
他看向骄傲挺胸脯的小女孩。
“……”
潘金连和武松的既视感就来了。
“叫哥哥。”一只大手搭在小女孩脑袋上,冰冷声线轻描淡写。
小女孩一下子敛了嚣张气焰,看到来人是周牧野,小声问了句:“为什么呀?”
周牧野低睫看她:“还没过门,瞎叫什么。”
小女孩似懂非懂,举着仙女捧跑开了。
阮宵靠近,轻撞了下周牧野:“那过门了,你叫我什么呀。”
周牧野沉吟半刻,看阮宵:
“嫂嫂。”
“……”
阮宵愤怒,高高扬起手。
打死你个不讲人话的!
***
元旦佳节过后,阮宵通过国内为期一周的积分赛,确定成为这届冬奥会的参赛人选。
通知下来的时候,他先告知了周牧野这个好消息,接着,找到安乔。
阮宵:【我通过选拔赛,要代表华夏参加奥运了。[得意]】
安乔:【我们国家这次只有一个参赛名额,我本来不在首选之列。】
阮宵:【啊?你不来了吗?】
安乔:【但Yu完成不了训练,教练申请把他撤下了,我还在等结果。】
阮宵盯着对话框,有些恍惚。
安乔:【他父母来德国定居后,他的状态就一直不好。】
阮宵不知道说什么好。
阮宵:【你来华夏参加奥运的话,记得告诉我。】
安乔:【[ok]】
阮宵想了会儿白熙羽的事,一方面为天才的陨落感到可惜,一方面又让自己别多想。
白诚那一家子,他早撇清关系了。
这次冬奥会在华夏的京市举行,在行程上给本国选手省了不少力气。
阮宵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打磨自由滑节目。
在云燕问起阮宵要编排五个四周跳,还是四个四周跳时,阮宵想了想,选了四个。
肖开阳道:“你要不然再想想?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做五个。”
云燕却是笑,没发表任何意见。
阮宵拿着一对冰刀套,在手里晃来晃去。
他声音细宁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五个四周跳,还是四个四周跳,我都尝试过,虽然砍掉一个四周跳,分数很难达到五个那么高,但是在节目呈现上,舒服太多了。”
想到什么,阮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一开始参加比赛的时候,被叫做跳跃机器,被网友说听不懂音乐,柔韧性不够,我也想过,那就让他们说吧,就这么一直拿跳跃去拿分,把跳跃做到极致,跳到跳不动为止,完成五个、六个四周跳,只要没有突破身体极限,就一直加跳跃,完全地凭借技巧和技术去争取第一名,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不接受。”
“我学花滑的初衷,是因为它看上去很美,很让我触动。”
“当然也想拿第一,但我更想要的,是所完成的每个节目都能收获观众的掌声,触动他们的内心,被他们记住,一个选手的节目好不好看,用不用心,即便是没有专业知识的观众,都会有评判……如果有一天,花滑只剩下跳跃,一定会丧失它现在的魅力。”
阮宵看向肖开阳,眯起眼一笑:“我不仅要拿名次,我还要把这项运动传播出去,让大家知道,花滑真的很值得看一看。”
肖开阳竟一时间无法反驳。
受打分制度的影响,现在花滑的评分方式,是把一个整体的节目拆分成好多个固定的元素,更像是让选手踩点得分。
因为要选手保存体力做跳跃,所以在编舞上,大量砍衔接动作,甚至没有耐心去打磨作品,一切为四周跳服务。
于是比赛中的技术性越来越突出,艺术性越来越削弱,导致某些国家在花滑这一块变得像大家所说的“十分功利”。
出现这样的局面,是个人对于这项花滑运动的理解和感情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