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永哥儿岂不是可以骑在马上成亲了?”
“啊呀,那可是咱们村头一份儿!我本来以为可以坐驴车已经够了不得了,没想到永哥儿还能骑马!”
一群未婚的哥儿和姑娘们激动地眼睛都红了,他们不敢去程铎家看马,只能一窝蜂跑到永哥儿家,争先恐后地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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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哥儿前两天已经在雨哥儿的帮助下赶制好了喜服,本来今天三奶奶和钱阿么过来蒸馒头、煮喜蛋,他想去厨房帮忙的。
结果钱阿么让他成亲前不要干活了,只让雨哥儿在房里陪着他。永哥儿其实不想休息,他觉得歇下来有点坐立难安。
可是他想动针线,雨哥儿又不让。于是变成了雨哥儿缝鞋垫子,他在一旁看着,两人顺便聊聊天。
过了一会儿,钱阿么突然从厨房过来:“差点忘了,永哥儿你阿么走的早,没人教你这个。这里有本书,你拿去看看。”
他说着别别扭扭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小人书:“雨哥儿也一起看看吧,早晚要用上的。”
说完把书往永哥儿怀里一塞,就关上门出去了。
永哥儿已经僵住了,大眼睛溜向小伙伴,成功地看到小伙伴也“腾地”红了一张脸。
永哥儿良久才烫手山芋似的捡起那本书,抖了抖:“看吗?”
“看吧……”雨哥儿害羞,但又忍不住好奇。
虽然村里人有时候说话非常露骨,但听到和看到终究是两回事。
两个单纯的哥儿刚翻开第一页,就一惊一乍地合上了。其实钱阿么给的小人书非常粗糙,人物都是线条画的,不过第一页的动作就十分大胆,把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哥儿镇住了。
两人安静如鸡,各自平缓了一下心跳,雨哥儿突然面颊绯红地道:“难、难怪你心慌…你们俩私下在一起,有没有……”
“没有!”永哥儿说完有点心虚,他们就只是用手……难道洞房就必须跟着这图一样?那,那也太羞耻了!
永哥儿觉得自己做不到,可是万一程铎喜欢,他总不能让他失望。
想到程铎,永哥儿又硬着头皮翻了起来。这本书也不知道钱阿么从哪儿淘来了,每一页的动作都不一样,但都同样的十分出格。
永哥儿以为必须要挨个照做,因此看得很认真,看完头顶都要冒烟了。
雨哥儿看他窘迫,想了想找话题道:“听、听我阿么说,沙杨和丰哥儿还没洞房呢,好像是沙杨不愿意……”
永哥儿侧目:“他们都成亲半个月了吧,你阿么怎么知道?”
“丰哥儿和沙杨娘吵架的时候说出来的,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听到了……”他们村的三姑六婆可不会觉得沙杨不愿意,他们只会觉得沙杨不行。
雨哥儿只要一想到他阿么回来绘声绘色地说,沙杨娘听完脸一下子黑了,就很想笑。
“丰哥儿胆子也太大了吧,连这种事都拿出来说,他就不怕沙杨更嫌弃他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永哥儿摇摇头,丰哥儿嫁给沙杨多久,就跟他们家人吵了多久。吴桂花一开始还管他,后来次数多了,她也没精力管了,毕竟他们家没地了,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呢。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动静:“永哥儿,你当家的弄了一匹马!”
“永哥儿,你成亲可以骑马了!等我嫁人的时候,能不能求你当家的借我骑一下?”
“哗,你这么快就想到嫁人了……”
嬉笑打闹的声音越来越近,永哥儿一下子慌了,他手上还拿着那本打架的小人书呢!
永哥儿先是把书藏到了枕头底下,后来觉得不保险,又火速拿出来藏到了箱子里,“砰”地一声盖上盖子,他和雨哥儿同时松了口气:“呼——”
然后看着对方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脸,一起笑了出来。
第65章 人家也要~~
永哥儿天不亮就被叫了起来, 沐浴、更衣,又有专门的婆子过来绞发、梳头。那婆子摸着永哥儿窄而挺立的侧脸,笑眯眯地夸他长得俊, 一会儿把脸上的浮毛去了, 修了眉毛, 保证他的脸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漂亮。
永哥儿听个高兴就算了,其实根本不信。他的脸最近擦了羊油才嫩了一点,其实以前磕磕碰碰的小印子, 甚至眉骨上的疤痕都在,再漂亮又能漂亮到哪儿去?
那婆子在他脸上一阵捣鼓, 永哥儿初始只觉得一阵细细密密的疼,后来好像又抹了羊油和香粉:“你长得白,香粉就不多搽了,这天又热,不然到了晚上没法看……”
她又闲聊似的说起某家哥儿长得黑,结果非要抹个大白脸,后来到了洞房夫婿一掀盖头,只看见了一张斑驳难看的鬼脸。
永哥儿一听就急了:“那、那还是不搽了吧。”
“别呀,我只搽了薄薄的一层,看不出来, 不信你问雨哥儿。”
雨哥儿赶紧点头,又从怀里掏出借来的小铜镜。那铜镜周围都发黑了, 只是中间被重新磨过,勉强能看清人影。
永哥儿左右看看, 实在照不出什么, 雨哥儿又一再保证好看, 他只能勉强信了。
其实他哪是好看啊, 简直是惊艳!
那婆子给他编了发,其余的整整齐齐的挽了发髻,又绑了镶玉的红色发带。长眉清朗,深眸含水,浓墨一样的黑发,红色锦缎喜服,越发衬得他面白如玉、腰若细柳。
雨哥儿觉得他像有钱人家的小公子,都有点不敢认了。
那婆子也觉得好,这简直是她从业生涯最满意的一次,她左右看看,又转头四处找:“盖头呢?”
永哥儿犹豫地道:“没、没有,程哥说不用……”
那婆子一拍大腿:“哎呀,那怎么行?你就这么出去,有他后悔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漂亮的哥儿是她巧手装扮出来的,今后肯定有很多人来找她!
既然新郎官都不在意,那就这么办吧!
吉时一到,程铎果真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了,他也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双眸若星,神采飞扬。
到了门口,程铎长腿一跨,就潇洒地从马上下来了。傲人一等的身高加上新郎官的身份,从进门开始就有不少哥儿满脸羞红地望着他,连旁边有人洒喜钱都忘了去捡。
喜哥儿就是其中一个,此刻的南@风@独@家他浑然忘了,自己之前还嫌弃过程铎是个猎户。
可惜了,对方长得这么高大英俊,这么有本事……瞧瞧这迎亲的阵仗,同来的汉子都快赶得上洪家的队伍了,并且洪家也没有马!
他好像也不比永哥儿差吧?
喜哥儿刚这么想,那边永哥儿就被人扶着出来了。一身红衣,姿容绝艳的永哥儿一出场就震翻了所有人,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
喜哥儿涨红了脸,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永哥儿本来就紧张,他一出来大家都看着他不说话,他就更紧张了,只拿眼睛去瞧院子中间的程铎。
程铎也看呆了一瞬,回过神来赶紧挥手让人去点爆竹,又上前拉住永哥儿手:“别慌,我带你出去。”
然后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一把抱起了永哥儿,众人顿时一阵惊呼:“哇——”
“新郎官抱新夫郎了!”
“新夫郎好漂亮!”
程铎大步走出院子,手臂一抬就把永哥儿放到了马背上,永哥儿哪儿会骑马啊,下意识抓住了程铎的手。
程铎见状干脆不牵马了,踩着马镫坐到了永哥儿身后,高大的身躯将他牢牢地环在身前。
“怕吗?”
永哥儿摇了摇头,因为程铎在后面,他现在一点也不怕了。并且高高坐在马上,灰蓝色瞳仁中逐渐透出兴奋来:“好高!”
程铎给山娃子递了个眼神,山娃子不舍地放开了马缰。程铎一手抓着马缰,脚下轻轻一夹马腹,那马就顺从地往前走了。
永哥儿双眼晶亮地转头看他,眼神里的崇拜简直要溢出来:“程哥,你竟然还会骑马!”
程铎逗他:“昨天才抽空学了一会儿,你别乱动,不然这马乱跑我可拉不住它。”
“啊?”永哥儿果然不敢乱动了,僵硬地靠在程铎怀里,双手抱住腰间的大手,觉得这样才安全一点。
美人投怀送抱,程铎鼻尖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最近笑的次数格外的多,今天尤其是,连眉目间的狠厉好像都淡了很多,只剩下意气风发。
敲锣打鼓地打了自家院子门口,程铎先下去,然后又把永哥儿抱了下来。
谢源已经来了,这会儿看到永哥儿,也是满脸惊艳:“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他有几分认人的本事,因此就算永哥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还是凭借着一些特征把他认了出来。
毕竟长着一双异族人的眼睛,又骂过他骗子的哥儿可不多见。
永哥儿根本就不认识他了:“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谢源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程铎:“程兄,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他还想出现在永哥儿跟前,看他面露惭愧地认错呢,结果程铎根本没帮他澄清!
“这就是那个第一次见面,说要请我们吃饭的‘骗子’,他家确实是开酒楼的,你可以叫他谢大少。”
“难怪我觉得有点眼熟。”
“……”本少爷这么英俊潇洒,你只是觉得有点眼熟?还有,程兄你都帮我澄清了,竟然还叫我骗子,别以为我没听见!
可惜程铎已经把永哥儿带走了,人家大好日子,谢源也不好意思追上去讨要说法。主要是程铎打人太凶残了,万一传出他觊觎人家新婚夫郎的流言,程铎会把他打死的!
丁头一看谢源和程铎说话的态度,心里就有谱了,不枉费他大老远跑来巴结,这位程爷和谢大少的关系果然不错!
别看谢源在程铎面前平易近人,其实他带来的随从和护卫不少,一般人根本没机会接近他。
当然,除了丁头,程铎邀请的宾客也不敢主动接近他就是了。像沙二叔、李大壮兄弟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谢大少一行一看就非富即贵,他们见了人连话都说不清楚呢,更没那个心思巴结讨好。
好在谢大少也不在意,他来吃喜酒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程铎,丁头自然有他带来的管事去应付。
吉时一到,程铎和永哥儿在李三爷的主持下拜了堂,因为双方父母都不在,高堂的位置干脆就空着。
仪式完成,程铎又大大方方地领着永哥儿挨桌敬酒,他也没有多喝,每桌敬了一杯就和永哥儿回主桌吃菜去了。
考虑到谢大少可能不习惯,主桌这边只有李三爷、王大夫、丁头和谢大少带来的一个管事。加上程铎和永哥儿,他们这一桌一共才七个人。
谢源本来觉得程铎领着永哥儿敬酒就已经够出格的了,没想到程铎吃饭还不安分,每次他要开口说话,都被程铎给他家新夫郎夹菜的举动打断了——
“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这红焖牛腩做得不错,喜欢吗?喜欢我给你多夹点。”
永哥儿埋头苦吃,无奈碗里堆得菜越来越高,只能停下道:“你也吃啊,别只顾着我。”
他有心想效仿程铎给他夹菜,又顾忌到旁边的谢源,眼睛往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忍着没动。
程铎:“别管他。”
谢源忍无可忍,把自己的碗往程铎那边一推,装模作样地凑过来道:“程兄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人家也要~~”
这个销魂的尾音,如果被桌子那头的管事听到,大概会吓得当场喷出来。
永哥儿倏地抬起头,满眼警惕地瞪着谢源:他想干嘛?
程铎无语地推开谢源,先安抚了永哥儿一句,然后才拿起碗快速地夹了几个肉丸子,往谢大少面前一放:“你要说什么,赶紧说。”
说完赶紧闭嘴,他想打人!
谢源低头看着那碗,有点嫌弃:“我不喜欢吃肉丸子……”
发现程铎没好气地斜眼过来,又赶紧改口,说起了正事:“程兄,那个韶光酒…还有吗?”
程铎顿了一下:“没有了。”
也正是这一停顿,让谢源看出了端倪:“骗人,你那里肯定还有!”
“剩下的我留着有用。”
“程兄,我的好程兄,你就再卖我一瓶吧?现在韶光酒的名气都打出去了,很多贵人慕名而来,点名就要喝这酒。”
程铎有点惊讶:“你还真的把酒分装卖了?”
谢源嘿嘿一笑,伸出两根指头,满眼都写着“奸商”:“两百两一杯。”
他一开始也考虑过拿到京城待价而沽,可是韶光酒因为郭屹之的缘故,已经在二十里坡已经小范围传扬开来,甚至已经有了力压拾花酿、玉泉酒、竹叶青的美名。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舍近而求远?
程铎无语:“就算我再卖你一瓶,没有稳定货源,你也不可能长久地卖下去。”
“程兄此言差矣,你以为我卖的是酒吗,我卖的是名气。不是什么人出得起钱我都愿意卖他的,身份不够,有钱我也不卖。”谢源得意地摇了摇手指。
程铎大概听明白了,谢源卖的只是个噱头而已,遇上真正拒绝不了的人物,他才肯把酒卖出去。
这就跟古代的花魁“卖艺不卖身”一个道理,花魁把客人吸引过来。其实很多人连花魁的面都见不着,只是慕名而来,消费一晚,出去也有了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