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昏迷着的楼邢枫却在此刻忽然睁开眼,倏地腾身而起,双手竟像铁钳一样捉住祁以南!
“咔”地一声,伴随着祁以南的痛呼,楼邢枫猛地一拧,就将他的手臂折了过去!
祁以南流着冷汗,他知道自己的胳膊一定是折了,现在以一种非常诡异地角度被反剪在背后,恐怕再不想办法接上,这条胳膊就会废掉。
可现在哪还顾得上胳膊的安危,祁以南心跳如擂鼓,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楼邢枫此时没有了道貌岸然的伪装,踢开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的树干,掐着祁以南阴恻恻道:“呵呵,瞧瞧这是谁啊,小少爷……我本想再多养你一段时间,毕竟——年纪太轻的容器,不结实。但没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自投,竟然就撞到了我手上!”
祁思初大喊着阻止他:“住手!邢枫……邢枫你要做什么,小南是我的儿子啊!”
楼邢枫掀起眼皮看了祁以南长相肖似祁思初的脸,面色阴沉:“我当然知道他是你儿子,不用你一遍遍提醒我!就是因为是你的亲儿子,才格外地令人讨厌。你刚才磕到了头,现在这具壳子已经用不了多久了,既然小少爷急不可耐地凑上来,那么倒不如就今天换吧,择日不如撞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怎么可能用我儿子的身体?”
“说我疯了?你才是需要清醒一点吧,天生反骨又想要继续活下去的人是你,现在装什么圣父?祁思初你记好了,你的命是我给续上的,但我随时也都可以收回。”楼邢枫的视线像毒蛇一样,“这是最后一次容忍你,再有下次,我能救你也能杀了你!”
祁以南突然抬起被俘虏后就一直低着的头:“果然祁思初是你给他转移到新的身体里去的。那么,转移之后,那个身体的原主人呢?”
“我还以为小少爷已经被吓晕过去了,没想到精神头这么好,竟然还知道了这么多,莫非是我那个好徒儿告诉你的?”他试图从祁以南脸上看出些痕迹,却一无所获,“你不说也没关系,不管是谁透露给你关于反骨的信息,不要紧,他们统统跑不了,全都要死!那么多小朋友都给你陪葬的话,小少爷是不是很开心啊?”
“……”祁以南这算知道了,这个牛鼻子老道平时的伪装有多么的彻底,他根本就是个变.态!
楼邢枫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哦,小少爷问我身体的原主人,可惜了,这样一个精妙绝伦的法术却不是双向的,另一个意识是无法和新躯壳融合为一体的,就算是侥幸成功了……但那躯壳也就在灯枯油尽的边缘,那么你认为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道阴森可怖又毫无忏悔之心的声音,听得祁以南牙关紧咬。
他这下子明白穿胸人璐璐说的话了,看来濮明乐就是祁思初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祁思初当时突然暴病身亡,就算他实际上当时并没有去世,身体状况肯定也不好,恐怕就是在自己五岁那年,楼邢枫终于为他找到了合适的“寄壳人”,也就是同样拥有反骨的濮明乐。
在楼邢枫将祁思初的意识换到濮明乐健康的身体里之后,他的脸也变成了祁思初原本的长相,而可怜的濮明乐,却被换进了祁思初奄奄一息的身体里。
恐怕濮明乐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他没有当场死亡,而是成功地和祁思初原本的身体融合,又因缘际会被穿胸人璐璐救下。
只是那具身体也没能活很久,璐璐在几年前就不得不将他变成了鱼鹰,以非人类的方式阻止他死在别人的身体里。
所以璐璐会说濮明乐对她而言是特殊的,因为她亲自照顾了他多年。
所以濮明乐才会在之前误闯进楼邢枫的书房,因为他曾经就被困在那里。
所以濮明乐作为鱼鹰才会总是一副呆傻迟钝的样子,因为他的大脑曾经受过重创。
整条线索终于全部被连了起来。
现在就仅剩最后一个问题没有被解开——
“那么,你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剩一个小尾巴就可以出流波山地图了,这章可以当成两章来看~
【小剧场】
观主:桀桀桀桀~我抓到了鲜嫩可口的小少爷!
老管家:你死了
璐璐:你死了
鱼鹰:你死了
楼-山体泥石流-羽笙:你,死,了。
第143章 番外1:管家非人类- [VIP]
祁以南的视线扫过楼邢枫:“听你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 还是少了些什么吧?”
即使是被楼邢枫反剪着手臂困住,祁以南也没有露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惧怕, 他的下颚线条凌厉地上扬, 在光线微弱的天坑深处也像是名贵的出鞘之剑,带着他这个年轻少有的锐利傲气。
他轻瞥过去的目光也极尽挑衅之能事, 继续说道:“能够换到一具鲜活健康的身体里,对于一个拥有财富却暮暮老矣的强者来讲是多么大的一种诱惑啊。现在这么个能勾起全天下老家伙贪欲的禁术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观主你却只是拿来帮助别人延续寿命吗?”
只见楼邢枫的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杀意, 几乎能够化作实质的怒气直指向祁以南。
“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 祁家的子嗣果然敏锐。只是有一点不明白,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楼邢枫语气阴森, 他想到了这位小少爷刚才和祁思初说话说到一半,却突然走到自己面前差点摘掉自己道士帽的危险举动,目光一暗,心底更是认定此人已经知道的太多了,绝不能够让他再开口。
祁以南拖延着时间,同时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下紧绷的大腿, 碰了碰腰间不起眼的麻布口袋。那颗原本被他用作“接收窃听”的条形怨魔被自己随手塞到里面, 这无心之举现在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怨魔实际上都是共享五感的,这只怨魔可以转述别的怨魔看到或听到的内容, 自然也可以给其他怨魔传递信息。
——而另一只怨魔族群里最机灵的怨魔就在楼羽笙手上!
他心里已经有了不乐观的觉悟, 宁可铤而走险挑衅已经撕开假面具的楼邢枫,也要把自己最后的这个猜想证实并传递给小九五。
“在看到墙上挂着的那些画的时候, 我便有所怀疑了。”祁以南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死神的靠近一样,在楼邢枫越来越冰冷的视线里还能够有条不紊。
“哦?那么一间平平无奇的书房竟然能让小少爷觉得哪里不妥,老夫着实好奇的很!”楼邢枫嘴里“平平无奇”几个字着重咬字,语气里显然透着一丝警告。
“整间书房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妥,但当画挂的地方和整体布局结合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供奉着敬仰的先辈。”
他思索了片刻,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忽然恶劣地笑了:“那些画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刚学会打猎的人在房间里挂满了猎来的动物头颅标本,愚蠢而又直白地向世人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一样。”
祁以南最开始只是奇怪小九五都已经脸色灰败成那样了,为何还要执意让他在地动山摇的那一刻取下墙上挂着的三幅肖像画,在跌入这个深深的天坑后,祁小少爷仔细咂摸一二就明白了过来——
楼邢枫书房里挂着的三张历任观主肖像画,表面上看是师祖们的肖像,但实际上,根本是楼邢枫在变态地展览着他之前使用过的极品人.皮容器!
能够被选择成为观主的人自然根骨奇佳,又是费尽心思找来生有反骨的“寄壳人”,那几个寄壳人的身体想来楼邢枫一定使用得很满意,才会那样大喇喇地挂出来。
事情到这里就很清楚了,哪里有什么“前三任”无名观观主,所谓的历任观主英年早逝就是个天大的谎言!
听到这话的楼邢枫不怒反笑,一下下拍着手掌,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幽暗的天坑里,他的声音也变得不再有一丝温度:“没想到,明明是祁家最不被看好的一辈,却原来是一头不露声色就能咬人的猛虎,真是可惜了……”
他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皮肉却拧出一个奇异的弧度,就像是屠夫在凝视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祁以南猜的不错,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楼邢枫并不是第一任观主,或者,应该说,不全是。
当第一任观主参悟出流波山的玄妙之处,没过几年便又惊喜地发现这里可以实现天方夜谭一般的邪恶禁术——反骨换壳。
这个意外之喜令沉迷邪术的第一任观主喜出望外,几乎是挥霍般燃烧自己的阳寿去提炼流波山的意识,同时修建无名观,因为他那时候就已经物色好了一个上好的“容器”——当时掌管一方经济命脉的家族里最小的孙儿。
而这也是为什么无名观从第二任观主开始,开始慢慢渗透进世家的圈子里,这和第二任观主——或者说,是那个长有反骨的可怜孩子的原生家庭密不可分。
但是观主前面几次“换壳”的操作并不够熟练,好在帮助他的人都是对他忠心不二的奴仆,才没有被年轻的意识压制下去。
到了第四次换壳,也就是楼邢枫这里,第一任的观主的灵魂实际上已经是个年逾百岁的老人了,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属于楼邢枫原主的意识并没有消亡,而是和第一任观主已经十分苍老的邪恶意识融为一体,成为了一个继承了“历任观主”记忆却足够年轻的邪恶灵魂。
他有着原本衰老的意识所不能及的野心和狠辣,又掌握了近百年的玄门术法精髓,成为了一只不会被击败的恶鬼,通过对各大世家多年来的渗透,隐居在流波山这片远离人烟的青翠大山深处运筹帷幄。
他说着“可惜”,目光却是全然的狠辣,手指朝这过分聪明的小少爷后颈探去,准备像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让他了解到多嘴的下场。
“别动。”
突兀的冰冷声音从楼邢枫身后传来,楼邢枫心头一震,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而且这个声音……他心头闪过一丝惊讶,这不可能,那家伙明明应该已经被自己重伤了才对,何况他体内还有那么多年来累积下来的阴损,怎么可能毫无声息地接近自己的身后?
楼邢枫的念头只在厘秒之间闪过,手上要扭断祁以南后颈的动作却更快了!
“你当真是听不懂话么?”如蛇信一样危险的嗓音让楼邢枫身后那个少年的声音在天坑深处产生回响,宛如整座大山都在一起愤怒地震动,“动他就要付出代价,师、父。”
楼邢枫还在惊讶他的声音,慢了一拍才感觉到自己的手竟然没有碰到祁以南的后颈,手臂仍然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却从肩膀齐根炸成两段!
“啊!!”
肩膀骨头被炸成粉末,混着肉块四散飞溅,血肉爆破远比刀砍还要加倍的疼痛席卷而来,暗红色的血液很快便染湿了楼邢枫的半边衣服。
祁以南抓住这个时机向旁边就地一滚,摆脱桎梏,他撑起身来看向楼邢枫身后的人,当目光接触到那道身影的时候,却不禁愣在了原地。
少年原本还算整齐的头发散乱着沾上了溅到的血液,凌乱的黑发打着卷,遮住了他一半的侧脸。露出的一只眼睛形状极为优美,眼角却透着不详的绯红,上挑的眼尾竟多了一丝张扬的邪气。在重伤楼邢枫肩膀之后,他将伤口的碎骨捏在手心碾碎,手指上沾染到的鲜血漫不经心地抹在嘴唇里,如品尝口味般眯起眼睛的瞬间,那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被染成了殷红,白玉似的手指也全部被鲜血浸染。
楼羽笙看着自己手指的表情是祁小少爷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样残忍却又带着愉悦,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犹豫惊慌。
那原本被祁以南藏在麻布口袋中的怨魔不知何时逃了出来,它急忙跳到祁以南耳畔,着急道:“不好了!那位大人现在状态不对!”
祁以南自然知道小九五不对劲,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小九五:“说些我不知道的,他到底怎么了?”
明明在地动山摇的那一刻,小九五脸色极其难看,甚至还吐了一口血出来,显然这座流波山残留下来的意识对他的恶意很大,抓住机会就开始反噬,再加上楼邢枫带着祁思初离开之前的阴招,小九五的身体可以说是摇摇欲坠……他怎么会像是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这里?
祁以南之所以故意套出楼邢枫的话,是为了让小九五提起警惕,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天坑深处,还如鬼魅般一击重伤了楼邢枫。而且小九五虽然老是倔着脸看起来冷淡,但其实很在乎别人的感受,从未有过这么邪气的一面。
“他、他……这位大人他吞吃了流波山那些剩下的意识!”怨魔尖细的声音中有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祁以南被这道尖锐的声音弄得头皮一麻:“你说什么?可是穿胸人璐璐明明说过,小九五是流波山意识中最纯净无瑕的那部分提炼出的生魂,剩下的都是无序而邪恶的混乱意念,他怎么可能吞噬掉?”
那岂不是……以卵击石?!
怨魔的声音急得带上了哭腔:“这位大人绝对是疯了!他强行吞噬了那份和自己同源的混乱意念,但是如果他无法压制的话,我们就全完了!不、不仅是我们……是整座流波山就完蛋了!”
似乎是印证它的猜想,楼羽笙的脸上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他踢了踢因断臂剧痛而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楼邢枫,不耐烦地舔了口嘴唇上的血液:“真没有意思,还想多玩一玩,却没想到师父这么不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