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羽笙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沉静如水,但却什么也没有回答他。
……
此时,在办公室中交谈的师徒二人却不知道,门外站了另一个本来有事想要找龙副院长的人,而这个人将二人的对话全部都听到了。
“奇怪了……为什么副院长会这样反复嘱咐楼教授不能接近军部的人呢?”这个声音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但很快便不去想了,“算了,反正这对我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
说完,他便走到楼道一角罕有人迹的地方,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
“喂,您好,我是楼教授的助手,我的名字是江祐。”听到对面深沉的男声之后,他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开口,“上将大人……请您听我继续说,我有一件和楼教授的重要事情要告诉您……”
电话那边的上将大人把沾满虫族绿色血液的手套扯下来,丢到另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狭长的眸子中还带着方才厮杀时的厉色。
“……你刚才说楼教授?”祁以南仅仅只靠一只脚踩着,就让这个伪装成人类的虫族露出了狰狞的原型。但是任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祁以南的桎.梏。这个受了重伤的虫族并不知道,如果不是这个电话的打扰,它现在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从来就没有杂碎能够在祁上将手下活过一分钟的时间。
还不待江祐兴奋地说些什么,祁以南就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果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就算了,我不感兴趣。”说完他就毫无预兆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脚下用力,踩得那只虫族的余孽痛苦不已,他像是欣赏对方疲态的不断挣扎,笑了笑。
他的眼睛看着它,嘴里说的却是和它毫无关系的话:“和他有关的事情……我更愿意自己亲自从他那里听到,嗯?你说对不对?”
口器不断喷出绿色血液的虫族已经只剩下半口气息了,根本就不知道祁以南在朝它说些什么鬼,只凭着最后一口气尖叫:“对你奶奶个腿!咳咳……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人类等着吧!你们就只能再得意一阵子了,等我们大皇子殿下出征,定然扫平整个蓝星!”
没想到还是个会说话的高等虫族,怪不得能够成功伪装成人类这么久。
祁以南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表情:“有多活一会儿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但很可惜,你回答错误了。”
说着,他直接踩断了这只六足硬螯甲虫的气管,然后在它咽气的瞬间,把它异常高度分化的大脑取了出来,放在了一个箱子中。
此时离祁以南最近的是他的副手,这位准中将副手叫做吴非。吴非看到长官斜瞟过来的眼神的时候抖了抖,最后还是咬着牙接过了那装着高等虫族大脑的手提箱。
真要命!今天也不知道队长为什么又这么兴奋,竟然徒手就把那黏答答的玩意儿给挖出来了。
得亏自己也是个对于信息素气味不敏感的体质,虽然没有队长那么夸张,但是吴非对气味的耐受能力也是在队里排的上名的。要是换做其他队那几个经常对Omega品头论足,号称“闻香识美人”的狗鼻子,绝对会在这里被虫族大脑的恐怖气味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就更别说那些个预备役的新兵蛋子了,若是那些新兵见识到这一幕,肯定还不待闻到味道就已经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唉,居然没有让他们进行这在军部里有名的“眼球修行”,真是便宜他们了!吴非恶趣味地腹诽。
“队长,下次……你可以考虑拿工具完整切割的。”吴非看着祁以南把另一只手套也甩了下去,忍不住善意提醒他。主要是这个手提箱,实在是连他现在都觉得有些“无从下手”,不仅是外壳、连提手上也被溅上了黏糊糊的浓稠血液。
“它们的生命力会在气管被切断的那一刻开始,便急速凋亡。‘取脑手术’的时间精准度是很重要的,需要尽量快速完成。以后我会让他们把这一点加入到教材里面。”祁以南看了他一眼,拿出清洁喷雾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很快,双手沾到的脏污和血迹就都消失了。
吴非挠了挠头:“还有这种事情?我记得咱们之前一直都是等虫族断气了,再用工具剖开慢慢处理的啊。不过……队长您是怎么知道这些虫族的医理学知识的?”
“最近发现一个有趣的数据库,有一些医学相关的资料,于是便自己学了学。”祁以南状似无意地说道,那个被他当做免费图书馆的数据库,自然就是楼教授存放了十几年珍藏书籍的个人终端。
这一周以来,却已经在上将大人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他拿出了电话在手里把玩,挂断电话之后那个叫江祐的助手又打了两个,不过在已经知道不是楼羽笙本人之后,他就没有再接了,而是专注在处理虫族的正事上。
现在有空了,要不要给正主打个电话呢?
毕竟那个助手确实说了是和楼教授有关的一件事情,不知怎地,祁以南还是想听楼羽笙亲自说。
他的手指在楼羽笙的电话号码上停留了片刻,却没有按下,祁以南转念一想,最后还是没有拨出去——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开会吧。
祁以南把电话收起来,这种抓虫族奸细还不忘带着手机的行为,让全队都偷偷地议论了好几天。
不过似乎上将大人等待的电话一直都没有打过来,直到刚刚,在那么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居然……居然接了电话!
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挂断了。
吴非眼尖地瞄到队长终端上打开了日程这一项,他还是懂得“非礼勿视”的,连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后知后觉地,吴非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意识到的瞬间,脑袋里有点懵——
等等,那个日程表,怎么看都不像是队长自己的啊?他的日程表自己是见过的,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种详细的分类。
那……这会是谁的日程?
还不待吴非想清楚这个谜一样的问题,就见队长似乎在终端上开启了定位功能,然后看向自己。
“你先去把这个手提箱送回实验室吧,我这次就不过去柯老那里了。还有……你的小型飞行器借我用一天。”
“小型飞行器?”吴非愣了愣,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个备用的,但是那玩意儿长得不够酷炫、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是很实用,如果不仔细看,简直和民用版本的没什么区别。
他困惑道:“我那个备用的飞行器马力很一般的,你要它做什么?”
祁以南端详着自己终端上的定位,思考了片刻,给出一个最合适的回答:“去取药。”
作者有话要说: 祁以南:等不了两周了,牙疼。
上将大人的药在哪里呢=w=
第80章 上将大人今天牙疼了吗?
龙知秋对楼羽笙的那一番耳提面命并不是毫无效果的, 至少,他让楼羽笙再一次正视了现在自己面临的窘境。
若是换做之前的任何一个世界, 以他的性格早就想尽办法去找祁以南了。但是他现在确实有不能离开医院的原因,却偏偏不能和祁以南开诚布公地讲, 还需要处处防着他。
为什么祁以南偏偏就是兰洛帝国那位年轻有为的上将呢?
无论怎么看,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数着复诊的日子干瞪眼等着。
楼羽笙此时绝对不会预料到, 自己掰着手指头等着的人, 很快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虽然……情况简直可以用修罗场来形容。
……
楼羽笙在被龙副院长戳心窝子说了许久之后,一整天都处在沉闷的低气压之中。即使他平常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别人,今天来看诊的病人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主治医师格外冷冽的视线,在牙周手术刚一结束的时候, 还含着个止血片呢,这个病人就不安分地拉了拉助手的袖子。
“哎哎, 江医生,好奇打听一下,你们楼教授今天怎么了?”
这个叫做陆芒的病人是个面容姣好的Omega, 一直迷禁欲系白大褂医生迷得不得了,在初诊的时候就一连换了好几个医生, 直到看到牙科院的“院草”楼教授,才满眼冒小星星地不再换了。
当然了,这个“院草”完全是这位病人自己判定的, 多多少少加入了一些作为Omega对于单身Alpha的偏爱在里面。
江祐今天整个下午都沉浸在三个电话都没有打通的失落中,因此工作上也频频发生了失误。要不是这个手术实在没有什么难度,他恐怕早就犯错误了。
没想到一向严格得接近吹毛求疵的导师今天就像是换了个人, 即使目睹了江祐的失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帮他收拾局面,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手术。
这样的导师,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可能是有心事吧。”江祐见导师没有注意他们这边,随口接到。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陆芒就像是被开启了无穷无尽的联想脑洞,表情严肃地小声追问:“心事……我的天哪!该不会是什么感情原因吧?为情所困?”他皱着鼻子,一脸好像预见到世界末日的担惊受怕:“千万不要啊!我都盯楼教授盯了那么久,贡献出了两颗原本不用拔的智齿,就是为了每周见一见男神啊!要是男神真去相亲见了哪个美若天仙又腰缠万贯的Omega,我的智齿岂不是白拔了。”
“说什么呢,你的智齿都横着长成一颗大盆栽了,早晚都要拔掉的好不好?”虽然同样都是Omega,但是江祐实在对陆芒的热情有些吃不消。
好在楼羽笙很快就把医嘱写好回来了。
“……大致就是这些术后需要注意的问题,如果有什么问题……”
楼羽笙还没说完,陆芒就抢答道:“我知道的,有问题就马上联系您!打您的电话对吗?我都已经存下来了!”
一般来说,普通的病人楼羽笙给他们留的都是他们科室的公用电话,有需求的话就会转到他的终端上。像祁以南那样直接能够打到他私人电话上的,绝对是托了军部那帮人的强硬作风的缘故,完全是个例外。
但是陆芒的意思,似乎他已经存了自己的私人电话。楼羽笙不禁挑眉看向一旁的江祐。
“导师别这样看我啊,实在是陆哥的磨人功夫太厉害了……”江祐被导师凌厉的目光一扫,就投降似的举起手。
楼羽笙把病历本往江祐脑袋上一敲:“你干脆别当牙医了,改行去做情报贩子好了。连我的号码都到处兜售?”
然后他略带抱歉地看向陆芒:“不好意思,陆先生,我有自己的工作原则,这个号码我并不希望你私下留存,虽然有点冒昧,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删掉它。”
这样的话让陆芒原本闪着星星眼的暗恋一下子就碎掉了,他咬着嘴唇,没想到来看诊了这么多次楼医生还是这么的有距离感,而这最后一次做手术他原本就是想试着用上些撩汉技巧的。谁想到竟然直接就被楼羽笙这样拒绝了。
他欲哭无泪地抬头控诉道:“楼教授为什么就这样针对我呢!”
这个人怎么可能不懂他的心思啊,竟然会说出这样冷血的话出来。
楼羽笙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平静地纠正他:“我并没有针对你,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说同样的话。你不要想太多了,没必要这样子自己和自己赌气。”
陆芒被这样镇定又冷静的目光凝视着,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不情不愿地打开手机,准备乖乖删除楼羽笙的联系方式。但是他终究还是有点不甘心,想了半天,突然有了另外一个主意:“那个……删掉您的号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是真的很想和您交个朋友。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可以留一个终端上魔力软件的好友号,这样也行啊。”
“魔力软件?”
见楼羽笙一脸困惑,陆芒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天啊,这是近几年终端上开发出最火的通讯交友软件呀,虽然不是必备用品,但是在年轻人里别提多火了。楼教授您完全可以下载一个,然后我们加个好友。平时不登录也无所谓的,有空了再上线聊聊天之类的……我们都是这样的。”
说完他还和江祐使眼色:“对吧!江医生?我们年轻人都是很喜欢用这个软件交朋友的。”
江祐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怪异地点点头:“嗯……算是吧。”
“好吧。”楼羽笙并没有把这个软件放在心上,随手便下载了下来,加了陆芒的好友。
结果陆芒才走了没多久,楼羽笙就看到终端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提醒。
【偷心小流氓】:楼医生我们已经是好友啦~(比心心)(比心心)(爱你)
【楼YS】:……你的名字好奇怪。
【偷心小流氓】:哎呀被发现啦!(捂脸)(害羞)(害羞)这样的魔力昵称比较容易交到朋友嘛~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楼YS已下线】
【偷心小流氓】:……
楼羽笙把魔力软件关上,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这种软件有什么好的。”
说着,他顺手把日历翻了出来——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今天第几次看日期了。
还有六天啊……
‘到时候要怎么和他说出拒绝的话呢?’
直到深夜加完班,楼羽笙都一直在默默想着这个巨大的难题。这一题,真的是无解的题。
……
在回家的路上,楼羽笙花了一些时间在终端看完了和明天工作相关的资料。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顺手打开了那个魔力软件,还好这次陆芒没有再骚扰他,只是在几小时之前发了个“心碎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