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扶揉了揉被捏疼的脸,俯下身盯着两瓶药观察了一会儿,道:“我很好奇,你那天是怎么把蛊下到茶水里的?难道你一开始就准备了要下蛊害宁安侯?回去后我找了郎中给侯爷把脉,郎中什么东西都没看出来,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给侯爷下蛊了,不会是在诈我吧?”
“无知,本座下蛊的手法早就出神入化,何须提前准备。”季风摇冷笑道,“蛊并不是毒,只要本座不催其发动,就算蛊存在人身体里一辈子也不会有事,区区郎中,又怎么可能看得出端倪。”
“原来如此,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白锦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能救景彧的蓝色药瓶收到袖中,然后拿起红色的药瓶,拔出瓶塞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立即做干呕状,“咦惹,这什么东西这么难闻,给狗狗都不吃。”
说完就把药瓶随手往地上一扔,药瓶骨碌碌地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季风摇没想到白锦扶居然敢如此大胆,当着他的面拿了解药就翻脸不认人了,脸色一下子冷若冰霜,眸中戾气森森,“你竟敢……”
白锦扶直起腰,拍拍手打断季风摇,翘起嘴角笑容亲和地道:“你不就是想通过下蛊来控制我吗?何必这么麻烦,我乖乖听你的话不就行了。以后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往北,我绝不往南,可以了吧?”
季风摇不屑一顾,“还从来没人敢和本座讨价还价,你以为你把药扔了本座就拿你没办法了?”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白锦扶无奈地皱皱眉头,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大哥,那药真的很难闻,我实在是咽不下去啊,既然没得商量,那我也只能和你鱼死网破了——”
刚说完,他忽然抬起手,将藏在袖中的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脸颊上,匕首的刀身薄如蝉翼,立即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很快便有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这样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容倏地被划了道口子,实在让人觉得暴殄天物。
果然季风摇也紧张了起来,死死盯着白锦扶,但又不敢贸然去抢白锦扶手里的匕首怕真的伤到了他,“你做什么!”
“我自生下来后就没见过我的生母,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长得像不像她,可是从国师大人的反应来看,我应当与她是长得很像的。你是不是很在乎我这张脸啊?你说我要是毁了它会怎么样?”血珠儿顺着脸颊滑到白锦扶的嘴角,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笑容里带着一丝邪气,“那你就会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了哦……”
季风摇目光阴狠,哑声道:“你要是敢自毁容貌,本座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威胁我啊?”白锦扶挑了挑眉,身子吊儿郎当地歪斜着靠在桌子上,嘻嘻笑道,“那我就划花自己的脸,再拿刀抹脖子,我白锦扶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妈生的!怎么样,要不要赌一赌?看是我舍不得死,还是你舍不得我死?”
季风摇没想到白锦扶长了一副温良无害的长相,看起来很是柔善可欺,性子却这么刚烈,浅色的瞳仁闪了闪,也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转过身去寒声道:“你若不怕宁安侯因你丢了性命,那就动手吧。”
白锦扶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嘲弄地看着季风摇,乐不可支地笑道:“我自己都死了,还管别人的死活?国师大人,你想跟我谈条件也不换个好点的筹码?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不管你找我是为了什么目的,凡事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来,但你不能用这种下药下蛊的下三滥的手段来折磨我逼我就范,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逼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也不是没死过,季风摇你听没听明白?”
季风摇的脸色黑沉似铁,似乎已经濒临在愤怒的边缘,可面对着这样一张肖似莲舒夫人的脸,他却又下不去手亲自毁掉。
白锦扶看出了季风摇的软肋,暗暗冷笑,语气越发嚣张起来:“我数一二三,要是数到三你还不答应,那我就动手了,这刀削铁如泥,锋利得很,一刀下去可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可惜了我这么一张如花似玉、人比花娇的脸呦,一、二——”
短短两秒的时间,季风摇的脸色经历了由黑变红,又由红变白的精彩变化,最后一脸颓然之色地道:“住手!本座同意就是了!”
白锦扶满意地勾了勾唇,放下匕首,用大拇指指腹擦了擦脸上的血痕,漫不经心地垂下眸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人与人的较量有时候不仅仅是比谁的手段更高明,而是比谁更豁得出去。季风摇,你就算再恨我,再瞧不上我,但也不能否认我是莲舒夫人所生的事实,莲舒夫人已经死了,我是她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是她生命的延续,所以你得好好对我,要不然哪天我活腻了不想活了,那你就连你白月光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影子都见不到了。”
季风摇动动手指就能杀人于无形,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气焰嚣张,更可气的是白锦扶句句都说中他的软肋,若是一个软弱之人,那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那人乖乖听话,可若一个人无牵无挂,连死也不怕,就再也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
所以当季风摇比白锦扶更在乎他这张肖似莲舒夫人的脸时,那季风摇注定就输了。
“对了,你以后要是再敢动宁安侯一根汗毛,”白锦扶故意将脸凑到季风摇面前,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弹力十足的脸蛋儿,眯着眼睛笑道,“可别怪我对我这张脸不客气。”
呵,喜欢找替身?
没见过这么辣的吧。
就在白锦扶打算离开,以为自己今天能全身而退的时候,忽然被季风摇抓住了肩膀,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感觉到季风摇捏着他的下巴逼他张开嘴,往他嘴里喂了一枚药丸,随即松开了手。
白锦扶大惊,立刻弯腰干呕想把东西吐出来,可惜徒劳无用,那东西早已经咽了下去,白锦扶抬起头咬牙怒瞪季风摇,“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季风摇振了振衣袖,泰然道:“放心,不是毒药,也不会有任何痛苦,只要你每十日来找我拿一次解药,我保你长命百岁。”
什么鬼东西,还定期给解药,天山童姥的生死符吗?
白锦扶攥紧拳头,骨节作响,冷冰冰地道:“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大不了就是一死。”
“世上最折磨人的不是死亡,而是在绝境中还能看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季风摇深深看着白锦扶,气定神闲地微笑,“而且不怕死的人不只有你一个,你若死了,我陪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元旦了,宝宝们新年快乐啊!
白白还差一点积分就能冲上月榜,只要满15字的评论都有红包,求求你们让我破产!
第25章 心也跟着乱了
有惊无险地从莲华观回到宁安侯府,白锦扶吩咐言瑞让厨房做了两个景彧素日爱吃的菜,把季风摇给的解药下在了酒水和饭菜里,等景彧回府之后,亲自把饭菜端去了景彧的书房。
景彧刚脱去官服,换上常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眼就注意到白锦扶脸颊上有道结了痂的血痕,皱眉问:“你这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白锦扶那时候都准备要和季风摇鱼死网破了,哪里还有心思管脸怎么样,把饭菜放在桌上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道:“哦没事,早上在花园里没注意被树枝划了个口子,没什么要紧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景彧走过去凝神仔细观察了一下白锦扶脸上的伤,伤口的确不深,只是一道很浅的血痕,但是若不处理也不排除会有留疤的可能,于是关心地问,“可上药了?”
白锦扶随便在脸上抹了抹,不以为意地道:“我真不要紧的侯爷,您在外忙了一天肯定饿了吧,快吃饭吧,这些菜是我特意让厨房准备的。”
“脸上的伤怎么能马虎?”景彧满脸不赞同,把白锦扶拉过来将人按在椅子上,黑眸里略带警告不许白锦扶反驳他,“饭不急吃,先上药,陆棠,去我房里把药箱拿过来。”
门外的陆棠听到了,响亮地回道:“是,侯爷!”
很快陆棠便把药箱拿了来给景彧。
白锦扶心急想让景彧赶快服下解药,也只能顺着景彧的意思随他给自己上药。
景彧打开药箱在里面翻来翻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出一瓶药,拔掉瓶塞倒了点药在指尖,轻轻抹在白锦扶脸上,“这药只能愈合伤口,没有除疤的功效,今日晚了,等明日我再想办法去找更好的药。”
“不必麻烦了。”白锦扶摆摆手道,“就这么点小伤口,哪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景彧仔细地帮白锦扶上完药,把药瓶塞进白锦扶手里,难得用数落的语气对白锦扶道:“晚上睡觉前,你自己再涂一次,你的脸受了伤,自己倒是一点儿都不操心,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在替谁紧张。”
白锦扶朝景彧抱拳,笑道:“是是是,多谢侯爷替我上药,我不过就是觉得就算留疤也没什么,脸上有疤的男人才是真汉子,纯爷儿们。”
景彧无语地扫他一眼,“这都什么歪理。”
白锦扶没再多说,将饭菜往景彧那边推了推,催促道:“侯爷,您赶紧吃饭吧,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景彧这才不紧不慢地坐下来用饭,他从小受过礼仪训练,吃饭的姿势很是优雅,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景彧用饭的过程中也没和白锦扶交谈,白锦扶就坐在对面不声不响地看着他,像在欣赏一幅古画,画的名字就叫《古代贵公子用膳图》。
景彧吃着,白锦扶看着,两人之间默默无语,气氛却是恰到好处的温馨融洽,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都慢了下来。
等景彧把饭吃完,白锦扶又赖在书房里待了会儿,确认景彧服下解药没问题后才离开。
季风摇这个混账老王八蛋,算他还有点人性,没拿假的解药骗他。
可景彧这边是没事了,白锦扶一想到自己每隔十天就要去找季风摇要一次解药,就头疼不已,这样不就等于真的被季风摇攥在手里了吗?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尽快打翻身仗才行。
——
第二天景彧下了朝,想起白锦扶脸上的伤,又特意去了趟太医院,找相熟的太医要了一瓶宫中独有的治疗外伤不留疤的秘药,拿完药本来想走,却被外面进来的一个太监给拦下了,说是淑妃听说宁安侯在太医院,请宁安侯过去说话。
到了淑妃宫里,行过礼请过安,淑妃关心地问起:“伯斐,你忽然去太医院做什么?”
景彧回答道:“回姑母,我是去找李太医要一瓶治外伤的药膏。”
淑妃想了想,挑眉笑道:“外伤?什么外伤难道宫外的大夫治不了?”
景彧道:“因是伤在脸上,怕用药不当会留下疤痕,我听人说过太医院有种秘药可去除皮肤上的疤痕,使之光滑如初,所以才会去向李太医求药。”
淑妃听他说完,在腹中暗暗思量,她这个侄子他最清楚不过,为人冷傲孤僻,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就算是自己亲兄弟的事,有些也不屑过问,能让他这么上心,还怕人家脸上留下疤痕……只有女子才会如此爱惜容貌,莫不是景彧关心的人,就是他的心上人不成?
淑妃眉梢流露出一丝喜色,关切地问道:“她是谁家的姑娘?”
景彧一愣,“什么姑娘?”
“还跟本宫装蒜,”淑妃一副你别瞒我了的表情,嗔怪道,“你这么担心人家容貌受损,难道不是喜欢人家姑娘吗?”
“姑母误会了,他是男子。”景彧明白过来哑然失笑,“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那个救过我性命的人。”
淑妃不相信地皱眉道:“真的假的,你可别蒙本宫。”
景彧无奈,“景彧不敢欺骗姑母,您若不信,尽管可以派人去侯府查,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结果是空欢喜一场,淑妃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好吧,是本宫误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带你的心上人来见本宫?”
景彧就猜到淑妃找他不外乎是为了他的亲事,头疼地道:“姑母,我上次就跟您说过了,没有这个人。”
淑妃冷哼道:“行,你不承认也没事,本宫也不逼你。既然你自己说没有心上人,那本宫就让皇上给你指一门好婚事,你早就到该成家的年纪了,京城其他像你这般年纪的世家公子,家里孩子都好几个了,你没道理一直这么拖着。”
景彧忙上前一步,着急拒绝道:“姑母,此事不急……”
“这都不急那还有什么比这事更急的?”淑妃抬起手摆了摆,制止景彧反驳她,目光慈爱却也不失严肃地看着他道,“杨氏是你的继母,在你的婚姻大事上插不上嘴,可本宫是你的嫡亲姑母,本宫总该说得上话吧?伯斐,你是宁安侯,身上肩负着兴旺整个景氏家族的重担,本宫多希望能看到你娶妻生子,为景家开枝散叶,这样等本宫将来到了地下,也能给你早故的父亲母亲有个交代了。”
淑妃说的情真意切,景彧也不想违逆长辈惹淑妃不快,只能沉默地立在原地,不再多言。
“好了,你的婚事,本宫会和你母亲一道儿仔细斟酌的。”淑妃见景彧没有再拒绝,满意地舒展了眉头,道,“当然,你若有中意的姑娘也可以说出来,本宫一定会成全你们。”
景彧勉强勾了下唇,行礼道:“多谢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