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扶:“……”听不懂,说人话,谢谢。
林清疏见白锦扶还是一脸呆滞,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把话说太早了,事情好像有点棘手啊。
这位白兄明明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怎么这么呆?
林清疏咳嗽了一声,笑了两下缓解尴尬,“那个,不懂不要紧,可以慢慢学,咱们先来作诗吧,作诗简单,五言八韵白兄知道吧?”他拿起毛笔,蘸上墨塞到白锦扶手里,鼓励地看着他,“随便写,没事。”
五言八韵又是什么东西?降维打击吗?
白锦扶提着笔对着宣纸迟迟落不下笔,手一抖,不小心掉下一滴墨汁,顷刻废了张好纸。
不是吧?作诗也不会?林清疏忍不住扶额,忽然觉得《汉宫秋月图》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忍住了叹气的冲动,道:“那你先写两个字来看看吧。”
白锦扶问:“写什么?”
林清疏道:“就写,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终于有个他会的了,白锦扶提起笔“唰唰唰”没一会儿就写完了两行字,交给林清疏看。
林清疏一看头更大了,字写的怎么样先不说,就这两句诗不过十几个字,他还能写错好几个。
林清疏绝望地拍拍额头,“我收回我刚才说的那句话。”
白锦扶谦虚地问:“哪句?”
“说你基础尚可的那句。”林清疏眼神幽怨地看着他,“我感觉《汉宫秋月图》应该与我有缘无分了。”
白锦扶被他的眼神逗乐,轻笑出声,摇摇头放下笔,坦然地道:“我早就跟侯爷说过我不喜欢读书了,让他别再为我读书的事费心,可侯爷偏不听,还烦你跑这趟,让你看笑话了。”
林清疏也不是那般古板的人,摆摆手笑道:“白兄言重了,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人各有志,不爱读书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若白兄能在诗书多花些心思,以白兄的相貌,定然会是个名动京城的风流才子。”
“会读书是风.流才子,那不会读书是什么?”白锦扶眯起眼,开玩笑地道,“笨蛋美人?”
林清疏哈哈大笑,“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个意思!”
谈笑之间,消除了些刚认识的陌生感,虽是初见,两个年纪相仿的同龄人聊得倒也算投契。
景彧说得对,他来京城这些时日,一个朋友都没交上,这个状元郎林清疏在剧情里没有提及,应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关键是性格也挺合他的胃口,所以值得一交,何况人家出身翰林,将来必是国之栋梁,与林清疏相交,总归没什么坏处。
白锦扶和林清疏闲聊了一会儿,算了算时间外面该开席了,于是和林清疏商量先去前院逛逛,免得景彧派再派人过来找他们。
一路上,林清疏还没放弃劝说白锦扶上进,“白兄,为了我的《汉宫秋月图》,咱们要不还是努力试试吧?要不侯爷那里我也交代不过去啊。”
白锦扶只作充耳未闻,无动于衷,待穿过花园走到一处廊檐拐角,忽然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景彧正在里面和两个陌生人说话,于是抬起手肘碰了下林清疏,提醒道:“别说了,前面有人。”
林清疏停止了唠叨,伸长脖子探头探脑观察了一下,忽地“咦”了声,“那不是韩相和江将军吗?侯爷好大的面子啊,他们居然也亲自来给太夫人贺寿了。”
“韩相,江将军?”白锦扶心头突突跳了两下,“你是说韩玉成和江叔衡?”
林清疏点头道:“嗯,就是他俩,这两尊大佛平时可不常见,他们三个在聊什么呢?”
白锦扶抬头无语望天,心想今儿个是什么黄道吉日,还能让他同时碰到两个渣攻。
不过他暂时还没准备好和韩玉成、江叔衡两人见面,于是扯了扯林清疏的袖子,低声道:“许是在聊什么国家大事,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绕路走吧。”
林清疏却反拽住白锦扶,将他拉到隐蔽处,“别急嘛,我听听他们说什么。”
白锦扶不以为然,“离得这么远,能听见什么?”
林清疏摇头晃脑道:“忘了告诉你,我会读唇语。”
白锦扶怀疑地打量他,“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骗你是小狗!”林清疏竖起食指按在唇上,探头出去,“嘘,等我读出来说给你听。”
白锦扶只当林清疏是在吹牛,对他的唇语根本没抱什么希望,无聊地靠在墙边等了会儿,冷不丁听见林清疏道:“他们好像在聊七皇子的事。”
白锦扶闻言不由得站直身体,惊讶地看着林清疏,没看出来,这家伙居然是有真本事的?
于是关心地问:“在聊七皇子什么?”
林清疏眯着眼似乎在努力辨认某人的口型,“江将军说,祸是从他这里起的,他会帮忙找到七皇子……韩相说,未防夜长梦多,人一找到就送去百越……侯爷说,就怕他不一定配合……韩相又说,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怕的东西,知道怕就会听话……”
白锦扶听着听着,嘴边慢慢浮现出冷笑,卷起舌顶了顶上颚,江叔衡、韩玉成是吧,好,他记住了。
林清疏读完了三人的对话,缩回脑袋看着白锦扶撇撇嘴唏嘘道:“七皇子好惨。”
白锦扶低头莞尔,这还用得着你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天凉了,火葬场该烧起来了。
第10章 迷路的小羔羊
虽然景彧找了林清疏这个状元郎亲自指点白锦扶的功课,但白锦扶一个现代人,曾经还是个艺术生,文化水平本来就不算高,繁体字都不会写,哪里是考科举的料子,况且外面正在满世界找他这个七皇子,他也静不下心来学这些之乎者也。
林清疏本来还对白锦扶抱有一丝希望,但经过两日的“名师教学”后,林清疏彻底看清了白锦扶就是个肚子里没啥墨水的绣花枕头,而且还是个不喜欢读书的懒骨头。
不过林清疏也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他虽然自己考中状元,但也没有天底下的人都该读书的想法,还时常帮着白锦扶打掩护来应付景彧,因此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很快便成为了好友。
林清疏本不是京城人士,为了求学才来到京城,所以身上没那些权贵纨绔的臭毛病,加上他生性洒脱豪爽,在京中交友甚广,下至寒门士子,上至世家子弟,只要脾气相投,都可以为友。
朋友多,自然知道的事情也多。
之前因为缺少人际交往,白锦扶对外面的认识只能通过侯府下人们的口中零零散散地了解一些,现下通过和林清疏的交往,白锦扶不仅加深不少对当今朝局的认识,还旁敲侧击地问到了许多关于丞相韩玉成、神武大将军江叔衡以及国师季风摇这三个渣攻团成员的信息。
韩玉成出身簪缨世家,曾祖乃是大鎏的开国功臣之一,其姊乃是隆庆帝的贵妃,而韩玉成幼时便是京中有名的神童,后来年少拜相,又成为隆庆帝最倚重的大臣之一,韩家既有贵妃又有丞相,在朝中的权柄可谓盛极一时。
神武大将军江叔衡生于武将世家,满门忠烈,其父兄都死于与北凉军交战中,江叔衡因此对北凉人恨之入骨,其人武艺高强,生性桀骜不驯,因为其父兄都已战死为国捐躯,所以这些年隆庆帝对江叔衡也多有恩宠,即使江叔衡此前不遵圣意私自斩杀了两万北凉兵俘虏,隆庆帝对他也只是小惩大诫。
至于国师季风摇,此人并非大鎏人士,身世鲜有人知,且他常年都待在莲华观里,平时几乎没机会能够接近他,所以白锦扶暂时先把目标放在了韩玉成和江叔衡身上,他谋划着要赶在隆庆帝下令寻回七皇子的期限之前,先和这两个人打上交道。
江叔衡因为杀北凉俘虏的事,被朝廷收了兵权,罚在京中思过,但江叔衡就是一匹不驯的野马,连隆庆帝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能真管得了他,说是在府中思过,其实根本闲不住,天天不是出城打猎,就是去跑马打马球。
白锦扶一边寻找着和渣攻们见面的机会,一边还要应付阴魂不散纠缠他的景浩元,经过上次在莲华观的事,让景浩元认准了白锦扶对自己也有那方面的心思,好在有景彧护着,景浩元也不敢太放肆,平时也就是送点小玩物和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酸诗来讨好白锦扶。
这日恰逢景彧因为找七皇子的事要离京几日,景浩元总算找到了机会,偷偷溜进了白锦扶的住处,极力邀请白锦扶和他一起去打马球。
男人炫耀自己,无非就是金钱地位两样东西,景浩元声称这场马球会是魏国公世子办的,受邀的都不是一般人,他这么说,就是想让白锦扶知道自己认识的权贵多,在京中世家子弟中有多牛逼,好让白锦扶仰望他,崇拜他。
可白锦扶对打马球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别说马球什么规则,他连骑马都骑不稳,去了也只会让人笑话。
本来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景浩元见他兴致缺缺,为了说动白锦扶,又是说某某世子会去,又是说某某郡王会出席,最后又说出了江叔衡可能也会到场,白锦扶这才把眼皮往上撩开了点。
江叔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白锦扶:“我去。”
——
魏国公家财大气粗,打个马球排场也不小,景浩元和白锦扶到马球场外的时候,便看到外面停了许多华盖马车,跟随而来伺候的仆人更是不计其数,马车前面挂的灯笼上贴着各府的标志,白锦扶暗暗数了数,京中有名的权贵人家几乎是都聚齐了。
景浩元让小厮递上帖子,带着白锦扶进了场,球场上已经有几队人在厮杀,场外搭了棚子,虽是冬天,棚外挂了厚厚的锦缎用以挡风,里面炭火软垫一应俱全,温暖如春,其他不上场的人,就坐在里面喝酒聊天看比赛。
因是魏国公世子设的局,所以邀请的只有男客,没有女人在,少了许多拘束,也不用端着架子装什么正人君子,几盏黄汤下肚,酒酣耳热,男人们聊起天来也越发口无遮拦,内容也越来越露骨。
景浩元自然也知道那些世家子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锦扶又长得这么美,要是让那些禽.兽看到了,保不准会动什么心思,到嘴的肉自己还没吃上呢,当然不舍得拱手让人,况且他暂时还得在白锦扶面前装装样子博好感,所以没有带白锦扶过去见人。
景浩元先命人将白锦扶带到一处较远的棚子里安置,独自一人去和魏国公世子他们打招呼,说了两句话,饮了几盏酒又回来找白锦扶。
白锦扶不懂马球的规则,也就看个热闹,况且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面装作看马球,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场上场下的世家子弟们。
虽然杨氏寿辰那日他在侯府巧遇过江叔衡一回,但因为离得远,只是看见江叔衡一个侧脸,具体什么样子也没看仔细,所以打量了一圈,他也不确定在场的人哪个是江叔衡,也不确定江叔衡到底来了没来。
景浩元回来后,见白锦扶眼睛一直盯着马球场上,以为他看的起劲,于是卖弄道:“白兄,有没有兴趣下场打两个回合?我球技还不错,这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咱俩好好杀他们一回。”
外面天寒地冻,马球场上尘土乱飞,白锦扶才不想去,他紧了紧怀里抱着暖炉,懒懒道:“我不会骑马。”
景浩元挑挑眉,计上心来,笑着道:“不会骑马?那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
白锦扶很想说自己没兴趣,但他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也不好一点面子不给景浩元,景浩元见他没拒绝,直接伸手拉着白锦扶起来,“走嘛走嘛,来都来了,不下场玩玩岂不没劲,放心,骑马很简单的,一教就会!”
景浩元先让小厮去挑了匹温顺的母马过来,牵到白锦扶面前,鼓励道:“来,骑上去试试,别怕,我帮你扶着。”
白锦扶见这匹马体格壮硕,肌肉丰满,鬃毛浓密,看起来十分威风,对骑马也来了点兴趣,于是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抓住镫带,伸出左脚踩上马镫,右脚点地借力试图跨上马背。
但因为他没什么经验,所以右脚蹬地的力小了点没跨上去,这时景浩元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托住了白锦扶的后腰,白锦扶借着他的力才得以顺利坐上马背,但上马的一瞬间,感觉臀.部好像被人拍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景浩元这么热衷教他骑马的意图,原来狗东西是想借教他骑马的机会占便宜。
果然接着就听景浩元假好心地道:“你第一次骑马,一个人不安全,我上来带着你一块儿骑,让你适应一下。”
景浩元没等白锦扶说话,便不容拒绝地也跨坐上马背,双手伸向前拉过缰绳,将白锦扶整个人都拢在怀里,胸膛毫无间隙地紧紧贴着白锦扶的后背,嘴唇几乎是贴在白锦扶耳边说:“先带你跑两圈。”
马鞭一甩,马儿便撒蹄往前跑,泥地本来就不平,马背上自然颠簸,每颠一下,白锦扶的背就不可避免地撞到景浩元的胸膛一下,但景浩元一点儿不觉得疼,反而十分享受,看着身前人白皙如玉的耳垂与脖颈,景浩元不禁心猿意马,语气暧.昧地和白锦扶调笑:“白兄,你身子好软啊……”
就在白锦扶在马背上咬牙切齿地忍耐着不和景浩元这狗东西翻脸的时候,此次受魏国公世子邀请来打马球的客人中咖位最大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江叔衡一到场,魏国公世子亲自起身迎接,安排江叔衡坐到自己身边,“哎呦,咱们的大将军终于来了,叫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