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
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爱吃人呢。
思及此,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咬谢玄时,原主的生理反应竟一直没犯。
假装没瞧见那两排微微渗血的小牙印,他偏头,嘀咕了声:“唐僧肉。”
再厌恶生食的鬼怪都愿意啃一口。
“只给你咬。”见对方没有再发脾气的意思,谢玄收手,指尖攀上少年未曾消退的鳞片:“疼吗?”
到底拥有龙的血脉,闻九耳后的鳞片看似轻薄,质地却坚硬,颜色纯白,玉般莹润,光线一照,还能瞧出几分剔透。
很漂亮,半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完全没什么感觉,闻九摇头:“不疼。”
担心对方又以为自己嘴硬,他补充:“真不疼。”
终究是明夷这具躯壳天生的东西,怎么变都是原装,自在得很。
然而,随着男人指腹慢条斯理地细致摩挲,他忽然觉得,耳后那一片皮肤有点痒。
鳞片冰凉,谢玄的皮肤却温热,给猫顺毛似的,舒服得他想打一个颤。
事实上,他也确实抖了一抖。
身前领口被揪得越来越皱,谢玄垂眸,扫过青年微微泛白的指骨:“喜欢?”
闻九不想说话。
又是角又是鳞的,原主这身子,随便碰哪都很敏感。
“讨厌的很。”用完就丢,闻九松手,把人往帘幔外一推:“我要养神,你守门。”
眼尖瞧见少年颈后晕开的一抹红,被推的佛子倒也配合,伸长胳膊拉过把椅子,安静坐在床边。
同一个副本,有人拼死拼活上蹿下跳寻找线索,有人盖着锦被昏昏沉沉睡得舒坦。
待不愿被其他玩家注意到的黄毛翻窗进屋,差点没被屋内岁月静好的气氛刺激得拔腿离开。
知道闻九不喜欢吵闹,他连气音都没敢出,只用口型和手势冲谢玄比划:“蛇哥,杀人了?”
当时他的位置离客房区有点远,就没赶回来看热闹,正因如此,他彻底错过了闻九发飙,只能听其余玩家转述一二。
食指沾水,谢玄慢慢:【该死。】
该死?
所以黎凡小队那个屠夫王真是蛇哥要复仇的人?
隐约摸到了一点真相,黄毛有学有样,赶紧表忠心:【蛇哥要复仇的事不是我说的,我一直在独自找线索。】
【狐女似乎并不是这宅子的真正主人,最南边有个小院,我看见她恭恭敬敬进去,又恭恭敬敬出来。】
那作态,正经的很,丝毫没有玩家面前的烟视媚行。
费劲写了一长串情报却没回应,黄毛没忍住又沾了水:【你倒是说句话,就打算这么在屋里呆着?】
这次谢玄终于有了动作:【嗯。】
黄毛:……
行吧,抱紧大腿的人就是能如此任性。
而他不配。
早已听说了众鬼厨房的真正食材,黄毛破罐子破摔:【和尚,你跟我交个底,蛇哥他到底吃不吃人。】
听闻这话,谢玄挑眉,没应声,只撩起袖口,露出掌侧两排整齐的牙印。
黄毛眼前一黑。
连和尚这样受宠的储备粮都会被咬,他被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外面传蛇哥喜欢吃新鲜的果然没骗人!
轰——
进门前辛辛苦苦做的种种心理建设砰然倒塌,两分钟后,翻窗进来的黄毛再度翻窗而走,准备等实在没路了再回来。
“叩。”
他走得急,关窗便没有第一次仔细,警觉起身,白衣少年眼都没睁:“谁?”
“没谁。”重新恢复二人世界,谢玄行至床边,正欲将闻九轻巧按回枕头上,忽见一条细白龙尾破帘而出,准确缠住他的手腕——
“喜欢。”
“还要。”
作者有话要说:
嗯,没错,某佛子是故意把人吓走的。
坏坏。
日常比心,么。
第四十九章 和尚算什么男人?
闻九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倚在温暖的壁炉边, 皮毛松软,被伺候的舒舒服服,让人忍不住精神怠懒, 贪婪地想要更多。
灵活的尾巴最靠近热源,缠绕其上, 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像是在哼一首愉快的小调。
谢玄不由笑出了声。
闻九梦里的壁炉也跟着震了震。
不爽睁眼, 半梦半醒的他还未来得及发火, 龙角便磕上了男人的下巴。
这一下撞得实打实,闻九鼻子也酸了, 眼眶也红了, 生理性的泪珠滚滚而落, 引得身旁人收笑出声:“疼了?”
闻九:废话。
这臭和尚下巴用什么做的, 比石头还硬。
抬手摸了摸那弧度圆润的小树杈,被彻底当做抱枕的佛子乖乖认错:“抱歉。”
这下可好,原本单纯的疼痛忽又带了些痒,闻九抬头瞪了对方一眼, 深刻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只可惜他刚刚哭过, 还没停,异于常人的瞳仁水洗般, 干净又清亮,不仅没有任何杀伤力, 反而惹得人心痒。
谢玄暗暗定神了许久, 才忍住没有去欺负更多。
后知后觉发现有哪里不对,养回精气神的闻九张嘴:“我腿呢?”
谢玄朝下一指:“在这儿。”
枣红被褥中, 一截雪白柔韧的龙尾探出, 蛇似的盘在男人腰间, 接着往下,最末端的一撮毛,甚至搭在了不该搭的地方。
闻九难得有些懵。
怎么说呢,虽然动物变成的精怪或多或少都会保留些特征,但同样是尾巴,他的看起来就比狐女怪好多。
明明狐狸和龙都有爪子。
被缠住的佛子却夸赞:“很漂亮。”
闻九本能吐槽:“我还以为你会被吓晕呢。”
当年许仙见白娘子都死了一遭。
“你忘了?”单手撑着身子,谢玄垂眸,一本正经,“我是法海。”
法海老早就知道白蛇是妖。
这下闻九是真的笑了。
他一笑,绕在谢玄腰间的尾巴也跟着动,鳞片一闪一闪,引得人想伸手去碰。
闻九也觉得好看,尾巴比腿灵活,他久违地左动右动,半点没意识到自己有多越界,还盯着尾端那一撮毛细细打量:“软软的,看起来比画里漂亮。”
他挑选任务目标果然有一手。
谢玄哭笑不得,很想问某人一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盯着哪儿瞧。
“腿变龙尾,应当是消耗太多所致,你醒了便好,”适当转移话题,谢玄拍拍闻九,提醒,“还不拿走?”
“不要。”
难得找了个适合欣赏龙尾的展示架,闻九果断拒绝,还示威似的缠紧了些。
谢玄:……
有时他真分不清闻九是故意还是真傻。
音色沉沉,他强调:“我是个男人。”
闻九懒洋洋:“但你更是和尚。”
和尚算什么男人?连合欢宗那群专业人士都栽了无数次。
“说起来,你们万佛寺培养弟子倒有手段,这么多年也没有个为钱为权为情叛出宗门的,”有一搭没一搭甩着尾巴,他笑,“其他掌教怕是羡慕坏了。”
像他,那场熊熊烈火后,辗转流落了多少宗门,就被多少宗门下令缉拿。
没办法,谁叫自己这双眼睛总是看透太多。
为了不变成笼子里一件死气沉沉、专门用来占卜天命的工具,他当然要跑,还要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合纵连横,闹得天下大乱才好。
谁料,在他感慨完后,谢玄却道:“有。”
闻九:?
哪位勇士敢如此叛逆,冒天下之大不韪,有机会他定要敬对方一杯。
轻松猜出少年在想什么,谢玄悠悠:“我。”
闻九:?
???
这比谢玄练功出了岔子的事还让他惊讶。
因为以这和尚的性格,最多只会把一切憋在心里逼疯自己,叛出宗门,怎么看都不像对方的选择。
然而,等他继续追问时,某人却像修了闭口禅,怎么问都不接话,故事只讲了个开头,就撒手不管了。
对此等断更行为表示强烈谴责,闻九刚想把对方甩下床去,尾巴耳后便一阵炙热。
肉眼可见地,雪白晶莹的鳞片逐渐消退,露出其下柔软细腻的皮肤,直到此刻,闻九才发现,他的里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
于是,眼前的情景,莫名多了几分阴差阳错的微妙。
闻九第一次知道原主的柔韧性居然这么好。
腿动不了,他只能唰地掀开被子,将男人自腰往下全部遮住。
理直气壮地,他推推谢玄:“裤子。”
谁叫他现在还没法变出衣物。
谢玄定定:“只有我的。”
闻九:“你的就你的,又不是没穿过。”
周遭的帘幔拉着,临近傍晚,床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闻九又低着头,完全没察觉身旁人眸底情绪和以往有何不同。
伸手去捞自个儿的腿,他嘀嘀咕咕:“真是的,局里就不能给商店进点新药?忒小气,任务目标的身体全靠员工修复。”
瞧不见被子里的情况,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乱摸,搬完右腿,他又动了动:“你压到我了。”
就在谢玄腰底下,都麻了。
他也不知道一圈圈绕成蚊香的龙尾,变回腿后,姿势怎么会成了这样。
所以他说原主柔韧性好。
侧躺都能挂在人家腰上,像夹着个大号抱枕。
未成想,谢玄竟没动,还在被子里抓住了他的手腕。
闻九无辜抬眼:“干嘛?”
下一秒,白衣佛子腾地起身,掀开被子,只留给他一个坐在床边的后背。
“抽什么风。”吭哧吭哧把另一条腿搬回来,闻九偷偷瞄了眼谢玄的耳朵,发现没红,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就说,蹭蹭怎么了,反正某人也没反应。
最多有点不自在。
但这和尚的腰可真细啊,又有韧劲,隔着衣服也很热,上面覆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应该也少不了人鱼线。
只可惜他这次没摸着。
乱七八糟的想法过于放肆,大半顺着识海被自家系统捕捉,闻九却浑然不知,还伸手,按了按谢玄的指环:“六点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谢玄没应。
这下闻九不戳指环了,改戳人家的胳膊:“喂,你……”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响起礼貌的敲门声:“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是短发妹。
与此同时,谢玄突然抢了半床被子,盖在自己腰间。
闻九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有点错愕,又有点想笑,他不仅毫无收敛,还拽着人家的袖子,借力起身,把下巴搁在了谢玄的肩膀上。
“原来还能用啊。”
意味深长地放慢语速,他掐准某人想回头的时机,扬声:“进来吧。”
吱呀一声,整天没见人的短发妹推门而入。
客房里,外袍略显凌乱的和尚正垂眸坐在床边,竖瞳少年则披着被子靠在后者肩上,黏黏糊糊,却很自然,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没见到其他两位住客,短发妹疑惑:“他们呢?”
闻九:“都跑了。”
“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事吧?”有一搭没一搭把玩垂落的发丝,闻九笑,“你不怕?”
短发妹摇头。
许是因为昨晚睡了个好觉,又许是因为白天没碰上什么危险,对比闻九见过的其余玩家,她的气色显然极好,长相又甜美,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偏谢玄不吃这套。
嗓音里带了点哑,他重复了一遍闻九的话:“真不怕?”
好似古寺钟响,又好似有无数木鱼在耳边敲,短发妹脸色一下子变了,二话没说,站起身就往门外溜。
“哐当。”
大门重重合拢,闻九啧了声:“你吓她干嘛?”
好不容易骗来的乐子又没了。
谢玄:“她是鬼。”
闻九:“我知道。”
光骗人有什么意思,连鬼一起骗才好玩,顺便还可以当个镇宅兽,省得夜里有其他不长眼的找上门。
谢玄却没完:“她想吃你。”
闻九无所谓:“又吃不到。”
“所以,”说一句被顶一句,男人语调微冷,“闻施主要我帮你把她叫回来吗?”
闻九:……
等会儿,这人多久没叫过他施主来着?
听着还怪别扭的。
“算了,”失了兴致,他松开扒在谢玄肩上的手,往后一倒,“打草惊蛇也挺有趣。”
就是可惜了他精心给某人设计的小白脸形象。
“……黄毛说这宅子的主人不是狐女。”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终于消了火,谢玄忽没头没尾,嗓音平淡道。
闻九安了心,闭着眼点头:“哦。”
“很困?”放低音量,男人接话,“商店里有热水,先擦把脸再睡。”
经对方这么一提,闻九也躺不住了,待谢玄倒好热水,洗好毛巾,他配合地裹着被子往床边凑了凑,全然忘了自己的弱点在何处。
是故。
当某人手指不轻不重捏住左侧的小树杈时,他顷刻软了腰。
单手扣住少年想推开自己的双腕,谢玄稳稳在床边坐下,似是早有预料,几乎把对方圈进了怀中。
故作平静的伪装彻底褪去,靠温水煮了条龙的男人眉梢轻挑,言谈间染了些笑:“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