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紧接着出结果 这也没给告知时间。
宋青望记不真切,给了个含糊的范围:“四五日前?”
宴落帆点头,下一刻便恶狠狠地看向殷辞月,眼神像是小刀子一样刺过去:“所以你早就知道,为何不提醒我?”
“字不是一两日便能练好的,”殷辞月偏过头,对气冲冲的小未婚妻解释,“若提前让你知晓将论道背诵娴熟也只能得丙等,你还会认真吗?”
这话直击要害,宴落帆扪心自问,他确实不会继续努力,可这事实并不妨碍他嘴硬,小声嘀咕:“反正就是你的错。”
……
悟阁门外准备去往思过崖的金舒荣捏紧手中狐裘,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之前见两人闹了矛盾她还挺开心的,结果还没过去一旬便又听到两人干脆住在一起的消息,本以为是家族逼迫,可从当下的相处来判断还蛮欢愉。
依她看,要求帮忙罚抄绝对算不上欺压,要细说更像是撒娇嗔怪,就像是幼猫抓挠怎么也不会感到痛楚。
难不成两人已经心意相通?
不可能。
“游云小姐,我们要抓紧了。”
金舒荣头也不回,眸光渐深:“我知道。”
要抓紧。
趁着两人还未互通心意,为时不晚。
门外的动静在悟阁里面难以知晓,众多弟子四散离去,该抄写的抄写,该修炼的修炼,至于刚才说要去对决的自然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定要将没被第一美人选中的怨气发泄出来。
宋青望只是被派过来分发暖玉的,见好兄弟闲来无事,作为武痴第一要求便是:“走,我们一起去演武台。”
当时宴落帆就勾起个礼貌微笑,代为回应:“他不去。”
作精法则第三要义:无视主角本身的意愿,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出发。
看着宋青望满是震惊的脸,他感到一丝丝愧疚,但仍是坚持主张,甚至出言补充:“辞月哥哥要帮我抄写,他很忙,没时间去演武台打架。”
宋青望只好接受现实,也懒得去征求好兄弟的意见,无奈询问:“那你说他什么时候有空?”
宴落帆毫无自觉地反问:“我怎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
宋青望欲言又止,心底小人在疯狂抓头发:不是你把人给留下的,怎么还反过来问我?
不用想都知道殷辞月这“耙耳朵”绝对不会反驳未婚妻说的话,甚至还会很乐意纵容,帮忙助长气焰。
这时殷辞月终于开口,给出含糊期限:“等她将字练好。”
宋青望下意识脱口而出:“那这辈子可算是没空了。”
宴落帆:“……”就算觉得他练不好,能不能稍微说得稍微含蓄那么一点?
难免有些恼羞成怒,宴落帆那点愧疚被消磨干净,重重地拍桌子,提醒道:“我们要开始练字了,青望师兄没事的话,能不能不要继续打扰我们?”
宋青望自知失言,在耸了耸肩后转身溜走,在马上走出悟阁门口时,“反正我那五年是完全没练出来。”
原来是以自身为经验,宴落帆选择原谅,毕竟他暗戳戳练了有三年时间,除了不再像鬼画符勉强能看懂外,完全没有半分美感可言。
可殷辞月自然不这样认为,他示意宴落帆坐到一旁,已经从储物袋内找到宣纸,安排道:“你只需抄写十遍,这十遍不要去在意笔速,只要将每一个字都尽力写好便可。”
繁复而无意义的抄写只会浪费时间。
宴落帆将纸接过,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先是将纸铺平,“好。”
殷辞月看出身侧人的无措,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份模范样本,递过去:“我抄写过一遍,你对着写。”
宴落帆将书页翻开,又该说一句主角真不愧为主角,这字龙飞凤舞,笔酣墨饱极具风骨,都说字如其人这话简直丝毫不差。
可让他照着写其实并非易事,前几年也不是没找过大家的书法临摹,写来写去总是不成样子。
他提笔,第一个点迟迟落不下去,身边殷辞月的目光令人忽视不能,“你不写总看我做什么,别忘了你可是要抄四十遍。”
殷辞月并未将视线移开,反而给出合理的借口:“要先知晓笔迹,否则安长老会察觉不对。”
宴落帆无话可说,也没想想自己背《道论》时写过多少字,以殷辞月的头脑还能没记住不成?
于是他心一横,将笔落下。
“不对,”殷辞月已经走到他身边,“握笔姿势要改。”
宴落帆本来对刚写出的那一点很满意,一下子被打击到,这可是他用了三年的持笔姿势,只能仰着脸委屈巴巴地问:“哪里不对?”
话音刚落,身侧人略带凉意的手已经将他的手握住,因为温度变化,他难免瑟缩却又不好贸然将手收回,诚实地评价:“你手有点凉哦。”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惹人讨厌
殷辞月帮忙改持笔姿势的动作一顿, 垂眼刚好看见小骗子仰脸看他的模样,乖乖的,瞧着确为练字而苦恼, “嗯, 你的手很暖。”
其实宴落帆方才那句话是在暗示殷辞月将手拿开, 可非但没起到作用,还把气氛给弄得很怪, 他只好重新扭过头去,自我催眠两个大男人握一会儿就握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这个想法完全将身后这个大男人其实对他怀有心意的关键要素无视。
说不准是否为错觉, “还没调整好?”
他的不断退让让自己的可活动空间变得更小, 甚至耳侧能听到清晰的呼吸声,逐渐耐人寻味起来,似乎所处的整个范围都被另一个人强势占有, 而且还有试图更深一步侵略的趋势。
宴落帆忍无可忍地再次转过头,然后陷入沉默:“……”
有一说一,若自己在做这种事时也处于害羞状态,还是不要太过勉强。
他在看到殷辞月的泛红耳廓后, 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也有欺软怕硬的恶劣个性,莫名开始硬气:“这样到底是你在写, 还是我在写?”
终于在这话之后他的手重获自由, 简单活动两下, “我知道该怎么持笔了。”
殷辞月微不可见地点头, 看着眼前人半晌,终于从那用力捏紧笔杆而泛白的指节找到羞赧的痕迹, 他不太擅长做这种事也就只能尝试着来,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种登徒子行为确实能起到一定作用, 让小骗子至少有一些危机感。
接下来便如刚开始的暧昧不曾存在,两人安静地抄写,只能听见笔尖与宣纸摩擦的声响,窸窸窣窣,悟阁落针可闻。
然而宴落帆越回想越不是一回事,磨墨用力到试图擦出火星,溅出的墨汁将衣袖弄脏,沾染到手上,他冷静下来眼前的宣纸已经被糊得不像个样子,不过无人在意,“你、你刚才算不算是占便宜?”
殷辞月抄写动作一僵,在宣纸上留下一块突兀墨点,他本就心虚,眼下更是自惭,不过神情倒是瞧不出丝毫变化,淡淡道:“不算。”
谁知好不容易警觉起来的小骗子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言语。
又过去大概半个时辰。
宴落帆终于将一份抄写认真完成,将宣纸拿起抖落两下越看越满意,最后一点头:“今日就先抄写这一遍。”
他又担忧被反对,大道理说得一套接一套,“欲速则不达,无论修炼还是练字都是同样的道理。”说完也不管殷辞月什么反应,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等立刻悟阁,他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独自离开并非偷懒不想练字,只不过是两人独处于同一空间突然让人心烦气躁。那些同门走得那么快是做什么,就不能多待在这里学一会儿习?
最后其实也没接受殷辞月那苍白的说辞,只是没忍心追问。
宴落帆想起那看着红热的耳根以及看似冷淡的脸,难免失笑,只想建议若是自己还迈不过去那道坎的话就不要勉强。
他甩甩衣袖看着上面不规则的墨点,就算回到小院碰面也仍脱不了尴尬二字,刚好今日是月末开山时间,闲来无事倒不如换好衣服下山一趟,刚好已经好久没去春满楼和那两人维系友情了。
这次他可不敢穿男装了,只好换一身平日并不常穿又不惹人注意的青衣,从储物袋中搜罗出块面纱算是完成伪装。
正当午的时间,哪怕受欢迎如春满楼也并没有太多人,只有几个姑娘在木栏上撑着胳膊,无所事事看向楼下的人来人往,偶尔打个哈欠聊着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
什么玥儿姑娘为了个穷书生将所有的私房都交了出去,就等著书生功成名就娶她为妻,谁知都过去三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安溪门掌门大弟子整日打听第一美人的消息;再就是最近玉清姑娘的心情很不错,每日都会照好长时间的镜子。
宴落帆进的时候还被老鸨给喊住。
“这位小姐可是来错了地方?”
宴落帆摇头,表明来意:“我是来寻玉清姑娘的。”
老鸨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担忧这又是个道侣被迷住自己无能为力前来算账的,当即打起太极来毫不含糊,“这我们玉清可是花魁,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得看她自己的心思。”
说完,老鸨又紧接着宣传自己家的小馆儿,带着诱导,“我们这里还有许多身段不错也会疼人的公子,不知小姐可有兴趣?”
宴落帆无奈地递出一块上品灵石,重新请求:“现在可以见了?你和玉清小姐提面具,她说不准能记起来我是谁。”
老鸨接过灵石,笑容可掬,连忙上三层去问询,不息片刻便返回,招手唤道:“玉清说要见您,小姐快来吧。”
无论什么时候灵石都要比言语有力得多,等宴落帆进入房间时,老鸨甚至还贴心地将门关紧,嘱咐道:“若玉清闹脾气,小姐只要赞美她的容貌就好。”这才离去。
宴落帆点头,再一转过身就看见玉清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你过来看我啦!”
玉清一双杏眼弯成月牙,高兴得像是要到糖果的孩子。
并没有太过生疏,宴落帆也逐渐松懈下来,被引到梨花木桌喝了口茶水,“玉清,怎么不见潮笙?”
玉清摇头:“他整日在做什么我哪里会知道,难不成你其实是过来找他的?”
从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若是可以宴落帆想要学习一下这易容之术,诚实道:“我想知道换皮术该怎么做。”
玉清也没纠结,一点头:“原来如此,不过那可是潮笙他压箱底的东西,大概不会教给你,什么时候你需要就来春满楼,还方便,这个他不会拒绝。”
说完后,玉清重重一拍桌子,柳眉挑起,“可你说的话不对!”
“哪里不对?”宴落帆知错能改。
玉清慢条斯理地将茶水满上,说道:“不够委婉,不够讨人喜欢。”
宴落帆现在满脑门问号,不知该从何处问起,生怕又被斥一声不对,只能乖乖伸出手将茶水接过。
“不对!”玉清眼疾手快将茶水移走,“你拿茶盏时要将手连同腕部朝外推,而不是这样直接伸过来。”
“这样会拿不稳?”
“不,这样不够漂亮。”
宴落帆表演了个哑口无言。
而玉清则是痛心疾首,一副眼前人在暴殄天物浪费绝色容貌的神情,敲敲桌子:“你可是美人榜第一,能不能有点身在其位的自觉,每一处都必须做到最好才行。虽然你的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好看,可是精益求精这个道理是人都懂。”
宴落帆作为男子很难有这份自觉,他讪笑:“这个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
玉清得意地理理秀发,真诚道:“我会教你。”
宴落帆并没有学习的欲望,“这个……”
玉清还以为他是信不过自己这个美人榜第二,重申道:“我在这春满楼什么人没见过,当那么多年花魁作为最受欢迎的那个,也是下了很多工夫的,对怎么讨人喜欢……”
“玉清,”宴落帆咬咬下唇,“我是男子。”
玉清卡壳一瞬,她方才忘记这回事了,都怪眼前人的装扮太具有迷惑性,找补道:“也有好多姑娘喜欢我的。”
宴落帆只想沉默。
可他灵光一闪,想到另一个方向:“玉清你是不是也很懂该如何惹人讨厌?”
玉清眨眨眼,回了两个字:“自然。”
这宴落帆才算是有了学习的兴趣,而且十分迫切:“那你教我好不好?”
他半真半假地扶额,“你也知道我其实是男子,可因为有美人榜第一这个名号,总会有人找上门来,我实在忍不了。”
到了玉清熟悉的领域,惺惺相惜道:“这个再简单不过了,你只需要贬低欺压他,说他处处不如旁的男人,然后表现对旁人怀有心意。”
宴落帆沉思片刻,灵魂质问:“若找不到比他强的人呢?”
玉清挥手动作一顿,思索片刻后转了话锋:“这样吧,我也有不少讨厌的客人。男人都是些贱皮子,越难得到就越会视若珍宝,若是轻松到手,必然不会珍惜。”
宴/确实为男子/落帆此刻受到一千点溅射伤害。
玉清并未注意到自己言语上的不妥,正色起来,拍拍手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顺着他来,装作对他情根深种,无法放手,然后表现又表现出任性的一面,经常询问他到底爱不爱你,提各种难以达成的要求,用琐碎小事骚扰他,他一达不到或反感就说他不够心悦于你。”
宴落帆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那我还要和他们全部在一起?”
玉清愕然:“我们说的不是如何让殷辞月厌恶你吗?”
宴落帆:这是怎么猜到的?
玉清看出眼前人的茫然,颇为做作地重复之前的对话:“哎呀,‘若找不到比他强的人呢?’除了你未婚夫,还有谁能在你心中得此殊荣?”
宴落帆的反驳苍白而无力:“不是,我说的是事实。”
玉清轻啧,以表反对,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样:“情人眼中出西施?”
宴落帆是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殷辞月作为整个修真-世界的主角,无论长相还是心性都万里挑不出来个一,怎么可能有人会比他还好?可玉清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耽于情爱而不自知的傻瓜,满是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