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些人解决后,林诗溪站到一边,觉得下一个要被收拾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她紧闭双眼低头,害怕得语无伦次:“你们确实是被我拖累,你又比我强,那、那要杀要剐随便!”
没想到有一日她竟需要做出如此觉悟。
不过殷辞月显然是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立在原地盯着虚空不知在思考什么。
林诗溪大着胆子,试探道:“我们先将尸体找到,就像话本里说的那样,说不准能找到什么死而复生之术呢?”
犹豫没得到回应,她小声补充,“你现在还好吗?”
好?
不好。
他的阿宴死了?
殷辞月低下头,突然想起些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大片泛红的灵珏,在猜测得到确认后骤然脱力,失控低笑。
林诗溪战战兢兢后退半步,完了,师父若知道会杀人的,好不容易找到的拥有天道之体的天才就这么疯了。她欲哭无泪:“我们去找找看,会有方法的,你别放弃。”
去找?殷辞月紧攥手中的泣怨灵珏,并未消褪的红表明其物主的平安,之前的一切在此刻被回想起,尤其是阿宴将手抽离的瞬间,“是故意的。”
为了从他身边离开。
可仍然心存幻想,殷辞月找出传音灵佩试图牵引到另一头,可是迟迟未得到回应。
去找?不去找?阿宴会不会不想见到他,毕竟他这么没用……
林诗溪心惊肉跳,看着这天才眼底暗红若翻涌的浪涛,最后听到一声:
“去找阿宴。”
她忙不迭跟上,两人顺着山涧一路往下,整整两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黑鸦立于树梢叫声喑哑,最后除了两只绣花鞋子别无所获。
从头到尾,殷辞月都未曾放下手中的灵珏和玉佩,神情随时间愈发淡漠,眉宇中都透出冷情。
林诗溪也是头大,他们一路上用着灵力赶路,神识探知,就差直接跑到这山涧尽头了,尸体飘得真能那么快?该不会已经被路过灵兽给吃掉了?
找那么久,也该放弃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凑巧的事?她原地磨蹭两下,现在也不抱能将人带回的希望:“还继续找吗?”
殷辞月朝她看了一眼,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悬雁门是隐世门派。”
林诗溪点点头:“虽然你应该因为我对悬雁门有些时间,可是,这真的是最适合你去的地方,在外面只会蹉跎……”
殷辞月淡淡打断:“我去。”
林诗溪怀疑自己听错,赶紧将话扩充并重复:“你的意思是说愿意和我一起回到悬雁门,对吗?”
殷辞月眼睫轻垂,手指摩挲着泛红的灵珏:“嗯。”
心魔正在同理智拉锯,他想立刻见到阿宴,无法忍受阿宴从他的身边离开,甚至想要用千年寒铁将人锁住,无论阿宴会如何气恼挣扎也绝不放开锁链,让阿宴只能陪伴在他的左右。
可是,不行,不行!现在无法做到。
他被抛下了,阿宴厌烦了。
殷辞月强行压制住心魔所致的暴戾,面沉如水,仿佛任何事都不会为他带来波澜,只有眼底依旧存在的暗红流露出残存的心迹。
他会让阿宴回到身边。
与此同时,浑身湿透的宴落帆正在更换衣物,一阵寒风吹过,他连打好几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子,整理好身上的一袭男装,在思索片刻后还是戴上了潮笙准备的面皮,算作以防万一。
“郾城郡主,宴落帆,死了。”
说出这话后他感受到一身轻松,连身上的疼痛都减轻许多。
宴落帆不知道往嘴中塞了多少颗丹药才将血止住,现在于他而言,离开这幽林才是最紧要的。
这次的假死太过仓促没能做好万全准备,细想起来,他竟没有个能去的地方,无论郾城还是临谷峪,现如今都成为了绝对禁地。要说为此难过,倒不至于,也就是再次从头开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没能用到时间大法(大声道歉.jpg)
推一下新想到的预收QWQ,书名:靠吹彩虹屁在阴郁反派手下苟活
叶然夕作为钢铁直男,穿进了一本以商战为基础的BL带颜色小说中,成为监视大反派被发现后送进监狱的路人A。
为了不让余生在铁栏杆中度过,面对阴郁大反派的犹疑,他泪眼婆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当跟踪狂的!
叶然夕为了不被拖下去再接再厉:实在是太喜欢虞先生了,毕竟您是这样的气宇轩昂,令人无法转移视线,样貌气质路过的蚂蚁都要惊叹不已。
保镖以及围观的一干人等:?!脑子有病的变态
先生一定被恶心坏了,还是赶紧将人赶走。
谁知他们刚动起手——
虞叙一将人下巴抬起:在你眼中我……是这样?
叶然夕硬着头皮点头:先生是天之骄子般的人。
虞叙一小时候被打压,长大后没人敢赞美,面对这样直白而灿烂的情感:好,留在我身边。
没想到虞叙一竟然是如此自恋的人设,叶然夕躲过一劫,完全不虚,他清楚大反派角色是这本BL小说中难得的恐同,钢筋弯了他都不会!
可是谁能解释,彩虹屁这种东西吹着吹着就到了床上,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反派还用“给你抱一下,说点好听的”这种筹码诱惑人?
第70章 到合欢派
宴落帆为了防止假死在最后一步出现纰漏, 还特意找了处避雨的山洞待了好些日子,这才重新循着山涧走出幽林。
什么坐骑灵兽、御风符咒啊也一概不用,所以当他找到最近的城镇时, 距那日已过去半月有余。
他随便找了个说书的茶馆坐下, 顺便思索自己以后该如何, 是干脆隐居山林,抑或是到凡尘界……当然, 听说书人将临谷峪的尊长长老们夸张成三头六臂的存在,别有一番趣味。
正听到有意思的点,宴落帆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要说那无人不知的美人榜第一, 近日却同她那天赋异禀的未婚夫一同失去了踪迹, 据说就是在那幽林中死于凶兽之口,香消玉殒。而星希尊者失去爱徒后痛不欲生,锁门不出, 现如今整个临谷峪都跟失了魂一般。”
说书人抿了口茶水润润干燥的嗓子,说到兴起处还拍了两下大腿,宴落帆听完突然觉得嘴中的茶水苦涩起来。
要说他最惦念的人,还是师父, 没成想伤她最深的两个人都是穿越者。
“当然,最开心的要数那美人榜第二, 春满楼的玉清小姐, 她听说此事之后可是直接开心得合不拢嘴, 好几日都没发脾气。”
宴落帆:“……”
毕竟自己正用着人家的面皮, 许是被猜到改名换姓了吧。
接下来说书人恨不得将所有人的心情全都讲一遍,“那郾城城主第一美人的伯父, 收到消息后气得直接三天三夜没睡着整日都是长吁短叹, 砸碎了满屋子的东西。”刚说起安溪门入魔的顾恭如, 便被不耐烦的听客给打断。
那衣着不凡的风流少爷丢出一颗品质不俗的灵石,摇了两下扇子喊道:“爷花银子可不是来听这些的,换个有意思的讲来听听。什么乱七八糟的第一美人,都是吹嘘出来的,真细看起来或许还及不上我对面这小公子。”
言罢,他将扇子合拢指向对面。
说书人手忙脚乱地将灵石接起,满脸堆笑。
宴落帆被指了个正着,左右看了一眼后扭头望向身后,很不凑巧的是他周遭并无旁人。
“我?”
这事若是搁在以前宴落帆还能理解,先不说是否艳丽,至少能看见脸,就他现在这样先是糊了一层假面皮,又带着只露出眼睛的面具,还能说好看属实昧良心。
在这短短片刻,他已经开始回想自己在当第一美人时有没有得罪过眼前人了。
可那红衣墨发的浪荡公子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尾梢上挑的狡黠狐狸眼弯如银月,吐出的话语似是打着转:“当然。”
这戴面具小公子一进来他便看到了,再也无法将视线转移,无论是身段还是仪态都不是寻常人等,十指手腕纤细却有着韧劲,皮肤像是用牛乳凝固而成的糕点,最重要的是那双露出来的眼睛,长睫似羽扇,瞳仁若琉璃珍宝。
当真漂亮,该是稠绝艳色,琼姿花貌。
他正在兴头上,拉着尾音:“不知小公子可愿取下面具,让我一观?”
宴落帆只想对出风头说“不”,于是晃晃脑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反正里面还有一层,取下来也没什么,他完全不担心地将脸上面具取下。
“哎?不该啊。”那风流少爷没想到自己竟看走了眼,也不是说眼前人长得难堪,还是能被称为清秀端正的,只是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扔到人堆里下一刻便会被遗忘的类型。
宴落帆不喜欢被人盯着看,重新将面具戴上,将那些看热闹人眼中的失望看得真切,难免无语。
他不想在这个小茶馆继续待下去了,在众人注视下起身离开。
在他的身影从茶馆门口消失后,那风流少爷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咂咂嘴重复一遍:“不该啊,真可惜。”明明是这样好看的身姿,那张脸怎么就那么普通?
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他腾地一下从藤椅上站起,立刻追了上去。
宴落帆在路上慢悠悠地走,在一杂货小摊面前停住买了份地图,正琢磨着自己下一步的去处——
“你可愿同我一起去合欢派?”
宴落帆看着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那只手,又看看追上来的多情公子,听完这话,满脸莫名,“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正在此刻,远在悬雁门的殷辞月刚好从祛除心魔的静心阁中走出,面色冷淡如雪,身上还带着静心阁中所特有的寒霜气息,只能用拒人于千里之外来形容。
不过他的样貌足够让旁人生出飞蛾扑火的念头,该是从古画中走出的人物,无瑕美玉般俊朗的面庞,轮廓深邃分明,眼睫似是几欲展翅的蝶翼,而被其遮挡的凤眸比之黑曜石更为深幽,其中总是不以物喜,毫无情感……
可是更令人难捺不住幻想,这冷情双眼中染上情欲色彩的模样,他会为谁牵动心神?真令人心驰神往。
若是宴落帆能见到此刻的殷辞月,定会感慨一句:这当真是小说中描绘的模样。
有个洒扫的杂役弟子很不理解:“他怎么日日都要往静心阁里去?那里面可是冻死人。”
另一杂役弟子将声音压低,小声回答:“听林师姐说他道侣在他有心魔的时候死掉了,所以祛除起来更难一些。”
“啊?原来他也会喜欢人,瞧着冷冰冰的,他平常怎么和那个道侣相处啊?”
“听说那道侣可是外面修真界的第一美人!”
……
殷辞月经常会听到这些议论声,可他并不在意,更懒得去解释。
在找到一处避人山崖后席地而坐,静静的,仿佛一尊玉石刻做的雕像,只有手中摩挲灵珏的动作彰显这是个活人。刚进来那几日他没有答应拜入悬雁门,因为隐世门派不与外界接触,一旦进入这里至少要等到上百年山门关才会再开。
万一,阿宴后悔了,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殷辞月守了几日,对旁人劝告充耳不闻,在第无数次使用传音玉佩后,自己亲手掐断了那点念想。
嗯,他的阿宴不要他了。
林诗溪奉她师父的命令前来找人,一看到那块玉珏就头大,不用想都知道为定情信物一类,就这样天天念着心魔当然好不了!可归根到底是她连累所致,不好置喙,“师父让你过去一趟。”
殷辞月将灵珏佩于腰间,而后起身:“好。”
接下来没有更多的交流。
林诗溪轻叹着摇摇头,与人心意相通找道侣这种事还是算了,太危险,她可不想因为什么人而患得患失,师父说的没错,世上只有修行是最为要紧的事!
哪怕时间已过去半月有余,她仍会在出神时陷入思索,怎么会找不到尸体呢?就算被凶兽吃掉,总该留下点残渣吧?
与此同时,被念叨为“尸体”的宴落帆打了个喷嚏,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眼前这位红衣男子是合欢派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名唤花朝,到这里是刚替忙碌的合欢派掌门拜访完心情悲痛的好姐妹星希尊者,然后在返途路上坐骑灵兽生病了,这才暂时到茶馆歇息片刻。
这轻浮少爷的意思大概是宴落帆“那么好的天资可惜了”,倒不如去合欢派修行,绝对可以让人忽略掉脸的寡淡,令人心驰神往,魂牵梦萦。
“怎么样,你要不要同我去?还是说你已有师承?”
宴落帆并没有这方面的志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我只想当个散修,不喜欢被拘束住。”
这花朝可有的说了,“合欢派怎么会拘束住你?要不然你陪我去一趟,去一趟你便知道了!”
说完也不管宴落帆做何反应,“啪”地一下展开扇子。
宴落帆只觉得醉人花香扑鼻,想要将口鼻捂住却慢了一步,只能等着自己的视线趋于模糊,在陷入沉睡之前心想:合欢派怎么在大街上随便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而且他作为筑基期的修士,被人撒一把药就昏过去也太弱了!
还听见花朝在狡辩:“你放心,我不对不经允许对你做什么的,这药是我们合欢派特制蒙汗药,就连金丹都抵挡不住。也别说我吓你,你真的一直在修真界乱晃,早晚被人抓起来当鼎炉,找个庇护之所不是坏事。”
合欢派在将人弄晕这方面确实拿手,宴落帆强撑着怼了一句:“你话真多。”
下一刻彻底失去意识。
在下一次意识回笼时,宴落帆朦朦胧胧地回想起往事,想当初临谷峪入门遴选时,他见过合欢派掌门,因为这位掌门的视线一直绕着他打转,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还时不时地遗憾叹气。
星希尊者也提到过,这位掌门一直想勾搭他转到合欢派。
药效过去,他挣扎着将眼睛睁开,发现自己在布满粉红丝带的飞舫灵中,不远处坐着的正是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