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褚子瑜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重新合上双目,语气无波无澜道:“你少瞪我,反正人已经放了。”
何炀嗤笑,单手扯下腰带,匕首滑落至枕边,他和衣上|床,从侧面连人带被子一起圈进怀里,下巴抵在褚子瑜柔软的肩窝,恶狠狠道:
“我不能时刻关着你,但可以让你三天下不了床,要不要试试?”
“是吗?”褚子瑜缓缓偏过头,神情一反常态地平静,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臂,环抱住何炀的肩膀,姿态亲昵:“可是我也有办法让你疼。”
何炀心中警铃大作,立即反手扣住他的肩颈,不料褚子瑜还是忍着剧痛拔出匕首,指尖握住刀锋的那一刻,鲜血顺着利刃迅速流淌。
“你看,我的办法奏效了。”他笑容天真又得意。
【恭喜您触发道具使用条件,回忆解锁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12.27正式恢复更新,鞠躬
第048章
这一变故属实在何炀意料之外, 他从未想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解锁剧情。
随着系统提示音脑海中炸开,他的意识消失了一瞬,再一睁眼周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驾——”
少年嗓音清冽, 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没等系统提醒,何炀便敏锐地察觉出当下所处之地,正是小皇帝的记忆。
昏暗的夜色中, 褚子瑜身后只跟着一名侍从,二人快马加鞭从他身边掠过, 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放心, 您不会对记忆中的人产生任何影响,这仅仅是系统合成的一段影像。】
何炀哂笑:“升级2.0之后花样果然多了,还能全息投影。”
【过奖, 系统升级就是为了您有更好的体验。】
何炀轻笑, 无声无息来到褚子瑜的马背上, 双臂环抱他拉住缰绳,后者果然如系统所说毫无察觉。
但耳畔的风声, 褚子瑜冻得僵硬的双手,一切都无比真实。
明知道做什么都是徒劳, 但何炀还是将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 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殿下,已经两个时辰了, 不如休息一下, 天亮再追。”侍卫勒紧缰绳,咬牙劝道。
“不行。”褚子瑜摇了摇头,烈烈北风从他披风里灌进来, 冰冷刺骨:“我一定要在他出关前赶到。”
“赶到有什么用呢, 季霄又不会跟你走。”何炀打了个哈欠, 顺便让系统将周围温度调高点,他可不想看场电影还感冒。
回忆的另一边,负责押送囚车的小队赶了一天路,正围坐在树下烤火。
季霄衣衫单薄,发丝凌乱,坐在囚车里一动不动。
他身在暗处,看似放松,却一直警惕着周遭的动静,手上栓着铁链早已形同虚设。
不远处的解差们在抱怨押送这份苦差事,干树枝丢进火里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树叶随风簌簌而动。
利箭裹挟着寒风呼啸而来,季霄眉心微蹙,一把攥住箭羽,紧接着数十道寒光星星点点袭来,火光中解差接连倒地。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布局之人早有准备,季霄坐在囚车里,四周的包围圈逐渐缩小。
突然,马的一声嘶鸣响彻天际,褚子瑜抢走侍卫的佩剑,一下砍断囚车的铁锁。
“你来干什么?”季霄的眼神乱了,疾言厉色地吼道:“滚回去!”
“我来找你要个说法!”褚子瑜脸色冻得青白,环视四周,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蒙面人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但紧接着夜空中划过一颗信号弹,变故徒生。
“殿下小心!”随行侍卫瞪大双目,奈何手中没有兵器,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何炀早就转移了阵地,此刻正坐在一旁烤火,不远处的打斗既热闹又精彩,看得他颇有兴致。
“话说我的武力值进度条现在多少了?”
【初始技能目前为0,由于您的积分目前都用来续命,所以不解掉季霄身上的毒,暂时没办法动用武力。】
行吧。
反正不耽误任务进展。
“等一下!”
【怎么了?】
“进度条退后三秒,暂停。”
【……】
何炀站起身,定睛一看,指着为首的黑衣人问:“这是不是那天卖给我珊瑚坠子的胡商?”
【根据部分面部特征检测,两者确实为同一人。】
“有意思。”何炀轻笑,摩挲着指骨:“勾结胡人暗杀,看来这些人并不是老皇帝派来的。”
“也对,他若想要季霄的命,也不用大费周章布局了。”
画面重新流动,没过多时,那边已经差不多分出了胜负。
黑衣人刀刀致命,完全不顾及褚子瑜的死活,季霄虽然身手不凡,但面对这么多顶尖的高手,还要分神护着褚子瑜,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别处的伤倒还好说,但胸口那个位置……何炀动了动手指,这么些天他感同身受,遭了不少罪,原来症结是在这儿落下的。
季霄咳了一口血沫,拿剑的手微微颤抖,褚子瑜刚想上前查看,却被染血的剑尖直指咽喉。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季霄撑着一口气,余光扫过追来的皇宫侍卫,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但褚子瑜仍不死心,十指紧攥着披风,质问道:“为什么?”
“你父皇没告诉你吗?”季霄嗤笑,捂着胸口低声道:“我的罪名是谋反,我的目标是皇位。”
“不可能——”褚子瑜瞪大双眼,情不自禁向前,剑尖抵住他的心口,分毫不让,他眼中充斥着迷茫:“你不会这样做的,季霄哥哥……”
“我会!”季霄眼角通红,斩钉截铁道:“我喜欢你,想要得到你,只要我坐上了那个位置,天下都是我的,你也不例外。”
褚子瑜的表情何炀没看真切,但从他抖动的肩膀、嘶哑的呜咽,不难想象他心中的绝望和失望。
原来最让小皇帝痛彻心扉的点在这,竟是季霄亲手种下的因。以季霄的聪明才智定然已经从这场刺杀中察觉了端倪,种种原因驱使下他必须走,而其中的利害关系远不是褚子瑜能懂的。
几秒钟后,系统将何炀的意识抽离。
再次对上褚子瑜的眼睛,何炀怔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小皇帝为什么敢擅自放走沈太傅。
“来人,宣太医!”
何炀按着褚子瑜清瘦的手腕,眼神警告道:“你再这么玩一次,我保证那个老家伙活不过今晚。”
血珠儿顺着指缝止不住地往下淌,太医上药包扎时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但碍于何炀在场,一个字都没往出蹦,只在离开前交代伤口不要沾水、按时换药等等。
何炀送走太医时看了眼天色,转身走到床前道:“起来用了晚膳再睡。”
小皇帝翻了个身,不作声。
何炀挑起枕边一缕墨发,嗓音低沉温柔:“不饿的话起来陪我下棋吧,现在就寝太早了。”
“你让朕陪你下棋?”小皇帝突然坐起身,发丝从指尖溜走,他眼神诧异地盯了何炀半晌:“可别后悔。”
一局棋后,小皇帝捏着莹润的棋子脸色晦暗:“你以前都是在哄我玩?”
何炀一怔,看看棋局瞬间明白过来,白子一扔,无辜道:“运气而已,难得赢陛下一次。”
褚子瑜哼笑,表情显然不信。
“再来一局?”何炀问。
“手疼。”小皇帝垂下眼睫,半晌,又抬起头道:“朕要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
何炀沉吟不语,自顾自从棋盘上挑拣棋子,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陛下身体抱恙,近期不宜走动,同样除了太医和臣以外,谢绝见客。”
“你……”
“我什么?”何炀挑眉,手中的棋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放过那个老家伙已经是我的底线,从现在开始,你哪儿都不许去。”
“你打算关我一辈子吗?”
“一辈子怎么够,我恨不得生生世世都把你锁在身边。”
-
顾淮山目送将军府的马车走远,心中五味杂陈,转过身一瞧,连季霆也不见了踪影。
其实早在消息传回来那一刻,季霆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哥对皇上的感情十几年如一日,就算表面上做得再绝情,最后也下不去狠手。
皇城水深,关外亦不太平,但有一个人,恰巧两边都有牵扯。
永昌侯府大门没关,小厮揣着手在门口徘徊,时不时东张西望,形迹可疑。季霆从小厮身侧走来,见状绕到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什么呢?”
“季大人!”小厮吓了一跳,嗓音提高不少,退后两步拱手道:“郡主吩咐今天晚些落锁,可能会有客人到访,果不其然,把您等来了。”
季霆一笑,语气轻嘲:“你们郡主倒是神机妙算,以后侯府揭不开锅,可以摆摊算命了。”
小厮从容妥当,完全不似之前唯唯诺诺:“大人说笑了,哪有闺阁小姐抛头露面的,里面请。”
侯府韬光养晦,实则藏龙卧虎,季霆也不拆穿,一路跟着小厮来到书房,迎面便瞧见一女子坐在书案旁,侧脸温柔娴静。
“随便坐,我这儿没有茶待客。”
季霆瞥了一眼桌上还冒热气的茶杯,也不计较:“我该称呼你一声郡主呢,还是阿沅?”
握笔的指尖一颤,墨迹玷污了宣纸。
“你第二次登门,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觉得你对我有敌意。”季霆抽出宣纸,目光掠过工整的字迹,心中赞叹,虽不能和名家相比,但小小年纪已经十分难得。
“别卖关子,有话直说。”小世子扔下毛笔,眼睛里写满了与年纪不符的算计。
季霆折好宣纸放在桌上,抬眼时眸中多了几分认真:“老侯爷的旧部还剩下多少可用之人?”
小世子攥紧掌心,恶狠狠地盯着季霆不语。
“是你让我直说的。”季霆厚着脸皮,毫不掩饰来意,放软语气道:“阿沅,小孩子就该读书写字,有些事情需要大人来做。”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啊。”季霆轻咳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开玩笑的,我们两家从前也算世交,又同是六年前的牺牲品,我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就不会让我哥重蹈覆辙。”
小世子垂眸思忖片刻,突然抬起头,冷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个条件。”
季霆不自觉绷紧身体,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你说。”
“我把父亲的人给你,你替我杀了当朝皇帝,能做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12.27不见不散,再次诈尸的作者哭着说道。
第049章
季霆沉吟片刻, 轻笑着抬眸:“这事儿倒不难办,可是我不懂,皇上登基之后, 并未再为难永昌侯府,你为何非要治他于死地呢?”
“你在跟我讲道理?”小世子双手撑着桌沿站起身,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一开口嗓音嘶哑:“我全家枉死又是什么道理?”
季霆一时语塞,抿唇不答。
小世子绕过桌案, 扯着衣襟嘴唇发抖:“我整天打扮成这副样子, 活在阴暗腌臜的角落里,你们让我放下仇恨……凭什么?”
季霆心事重重地回到将军府时,夜幕已深, 一推开门难得见院内灯火通明。
随手招来个小厮一问, 才知道他哥今晚在家, 自从老将军离世后,将军府门庭之冷清不亚于永昌侯府。
季霆眉目舒展几分, 问道:“我哥他睡下了吗?”
“还没有,少将军吩咐我备些酒菜, 说要赏月。”
何炀本人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不过是摆好鸿门宴等傻弟弟回来,然而, 酒菜还没上桌, 人已经来了。
“哥,你的旧伤还疼吗?”
季霆挑了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坐在何炀对面, 眼神温顺。
事实上捅破所有真相之后, 他们兄弟之间所面临的问题无一不尖锐棘手, 但何炀却勾唇一笑,将沉重的情绪一带而过:“疼习惯了,不碰就没事儿。”
季霆垂下眼睫,心一横刚要开口,下人却端着酒菜走进凉亭,正好打住话茬儿。
有些事情一旦被打断,就失去了再次开口的决心,季霆默不作声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不一会儿脸上便浮现绯红。
何炀依旧闲适从容,神色清明,四十五度角仰望皎洁的月色。
系统忍不住催促。
【您再不办正事,那边傻弟弟快要自己把自己喝倒了。】
何炀轻叹一声,晃了晃酒壶:“你把我珍藏的陈酿喝完了,我喝什么?”
“……唔,才不是。”季霆已经醉意朦胧,撑着下巴盯着何炀道:“这就是寻常酒肆里卖的女儿红,哥你最会骗人了,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嗯,看来还没醉。”何炀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季霆甩了甩头,勉强找回几分清醒,撑着桌子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何炀身后,像儿时一样趴在他耳边,小声问:“哥,我要是有一天做了让你难过的事,你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何炀转过头,目光在咫尺间交汇,季霆突然无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要看是什么事。”何炀语气平静,拎着季霆的衣领将他扔回椅子上:“你自作主张杀了韩烨,我追究你了吗?”
“他该死——”季霆借酒撒泼,委屈巴巴地瞧着何炀:“哥,我做得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