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润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看向叶懿眼中含笑。
沈诚润叫两个孩子去把愿意跟他们离开的孩子带回来,然后带着这十来个孩子坐上返回乌虚市的火车。
两个小男孩已经不那么怕沈诚润几人,甚至还能教别的孩子不要怕他们。
沈诚润答应送给两个孩子烧鸡自然不会食言,孩子们养了几天就给他们了。
他问哥哥道:“你那日明明对我们眼中有戒备,怎会最后又决定同我们走?”
哥哥咽下口中鸡肉,“他们腰上有木仓。”所以想带他们走轻而易举,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还不如少受些罪。
这天一大早,乌虚市内就有大批量穿著深蓝色警服,背着长木仓的警察出动,横扫各个街面。
百姓们只敢远远驻足观望,心中或者相互交头接耳猜测着各种原因,却没人敢上前问上一问。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儿童哇哇的哭声和大声喊叫,竟是几个警察一手提着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们挣扎着哭喊着,警察们满脸不耐。
终于人群中有一个男人认出其中一个警察是自己的某个选房亲戚,就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大哥,还认识我吗?我是你七大姨表弟家的小弟。”
不知道那警察认没认出来,哼哼哈哈的答应着。
“大哥,咱们乌虚市这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检查吗,我看你们这几天就忙得很,早出晚归的?最近这街面上的流浪儿童都被你们抓走了,我还看见许多流浪儿童为了躲避抓捕偷偷躲了起来。”
警察低咒了声,“没福气的玩意,送他们去享福都不知道。知道那个荒废的学校不,前几日不是动工找人修葺了吗?
那是上面审批下来的,咱们叶先生,就是大帅那个外甥还有沈氏有限公司沈先生合力办的慈幼院,专门收留这些流浪儿童。”
慈幼院原身是一所私人创办的学校,后来因为无生源荒废了。如今被沈诚润买下来,重新修葺开办慈幼院。
葛云逸和乐兰心以及三名工作人员站在院中,身旁除了他们带来的两个小男孩神色好奇而欣喜,其他孩子一脸漠然,毫不关心。
葛云逸看着这些孩子的表情,心中重重叹口气,果然被沈诚润说中,这些长期流浪的儿童心理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对他们的照顾只有教育远远不够,还必须辅佐心理辅导。
沈诚润把大孩子和小孩子分组,然后对这些孩子们道:“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照顾你们的叔叔和阿姨就是你们的爹娘,现在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想要那位叔叔阿姨做你们的爹娘。”
所有孩子都没动,甚至没给沈诚润一个眼神,唯有之前那两个孩子欢喜地扑到葛云逸和乐兰心怀里,大声叫道:“爹,娘!”
“唉!”葛云逸和乐兰心赶紧抱起两个在他们脸上分别亲了一口。
其他孩子看见这幕有些异动,尤其是年纪小流浪时间短的,也想有爹有娘,被软软香香的娘抱在怀中,被高高大大的爹保护着。
就在有些孩子想要迈步的时候,一个年纪较大,约有十二三的孩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
“做戏。”
沈诚润没有忙着训斥他,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男孩似抓到什么把柄一样得意道:“你看他们穿得那么好,哪有我们这样的孩子穿成那样的,一瞅就不是流浪过的,就算想骗我们都不知道做戏做全套。”
葛云逸怀中小男孩哥哥马上反驳道:“你不要胡说,我们确实是流浪儿,只不过我们比你们幸运,先被爹娘发现。爹娘就先给我们做了衣服。”
男孩翻个白眼不知道信没信,沈诚润也不再多说,而是道:“你们若是不选,那我就分了。分到哪位爸爸妈妈,以后可就不能换了,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不能选择父母那样。”
这些孩子还是不吱声。沈诚润就按照几个大孩子带几个小孩子的组合编成一个家庭。这里一共不到二百个孩子,共组成十个家庭,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有爸爸妈妈,除了葛云逸乐兰心这一组外,其他都只有一位家长。
沈诚润给他们重新起了名字,跟家中妈妈或者爸爸姓氏,当然不愿意改的沈诚润并不强求。然而实际上并没有不愿意的,这些孩子几乎都没有名字,就算有的也不执着姓氏。
然后按照年纪排序,大哥、二弟、三妹这样,在家中要相互称呼兄长弟妹。
沈诚润这般安排就是为了加强孩子们的责任心和家庭观,让他们融进来,找到归属感,不再觉得自己没有家,孤零零漂泊无依无靠。有时候爹娘二字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还有一种心灵的归属。
分好家庭后,每个孩子都站在各自爹娘跟前。这些孩子的爹娘道:“咱们一会儿先吃饭,现在需要做饭,家中这么多孩子娘一个人做不过来,你们要帮娘。”
然后孩子的爹娘按照年纪给孩子们分派任务,年纪大的多劳,年纪小的少劳,不管活多少都有分工,不落下任何一个孩子,不让任何一个人孩子觉得自己多余。
好在这些孩子虽然还是满脸冷漠,但好在听话,都默默行动起来。
这时候身为'爹''娘'的工作人员就会和孩子们絮絮叨叨说些家中的家长里短,不知道的乍见还真以为这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每个家庭都有单独的厨房,自己做饭,这样才有更强的归属感。
当然所有家庭做的饭菜也不大一样,不过都是一荤一素。起初孩子们还能保持住冷脸,当闻到饭菜香就再也保持不住,频频张望。
饭好后,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孩子们新认下的爹娘会带着孩子们一起吃饭。由于是刚聚到一起,孩子们都还很陌生,肯定会发生争抢,怕有孩子抢不到,就先给孩子们分餐。
孩子们大口吃完,孩子们爹娘又组织他们洗自己的碗,太小洗不了的也让他糊弄两下,然后会由有孩子们爹娘再洗一次。
之后又组织孩子烧水洗澡,大的给小的搓背,小的再给更小的搓背,最后一起给大的搓背,等孩子们洗干净出来,他们的关系近了不少。再然后还由这些爹娘给孩子们剃光头换新衣服。
到了这时,流浪时间短的孩子基本上就放下戒心。
而后就是上课。这本来就是学校,教室多得很,本来沈诚润想把学校分成学前班、小学班、初中班、职业教育部和大学部。但现在所有孩子基础都一样,就暂时开了学前班和小学班,年纪太小的在学前班,其他的孩子都在小学班。
上午上课,下午就在职业教育部手工劳作,算作半工半读。
职业教育部目前开设农业、养蜂、畜牧、织染和制鞋,未来还会开设照相和银行等学科。
这些学科孩子们可以自由选择,组成一个班级。
选择农业的,老师会真的分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种植。选择畜牧的会分给他们猪仔和小鸡小鸭让养他们,其他匀是如此。
待以后他们自己赚得钱就可以拿到家里改善生活。为了培养孩子对家庭的归属和责任感,每个家庭每月都有固定的生活费,负责这个家庭的爹娘会如实告诉孩子们每日花销。
这样孩子们赚到的钱拿回来就可以改善家里的伙食,因为赚得不同,伙食自然就不一样,孩子们住在一起就能看出差别,如此就更有家的感觉,会觉得'哦,我家怎么样怎么样的想法'。
长此以往潜移默化下,他心中就有了家的概念,有了亲人间互助的那种亲情。家的感觉更加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
香山慈幼院|
红叶林中永远的家
北京香山如今是旅游胜地,但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它几乎是慈善教育的代名词。发起这项事业的是熊希龄。他是晚清翰林,主张维新立宪,1913年当选中华民国总理,因不满袁世凯□□,不到半年就愤而辞职,彻底退出政坛。当时他已经44岁,本打算在天津隐居终老,但1917年夏,直隶一场大水灾改变了他的后半生。看到大批儿童和父母失散,甚至很多家庭把孩子扔在街头插标贩卖,熊希龄忍不住悲叹:“可怜这些孩子,他生下来并无罪恶,为何遭此惨累呢?”
熊希龄回到北京,主持水灾督办处,同时利用自己的声望和资源成立了两所临时慈幼局,一所男校,一所女校,委托好友英敛之收留一千多名流浪儿童。灾情缓解后,大部分孩子被父母认领回家,但还有二百多个孤儿没有亲人来接走。熊希龄决定,将临时学校扩建,开办慈幼院。
北京城内没有可以开设慈幼院的大片土地和房屋,经时任大总统徐世昌斡旋协商,前清内务府同意,出让废弃的香山皇家园林静宜园,即今天的香山公园。1920年10月,香山慈幼院开张,熊希龄任院长,他同时也是世界红十字会中华总会会长。
熊希龄希望香慈能够成为一所先进的现代学校,而不是儿童收养院。他邀请蒋梦麟、胡适、李大钊、张伯苓等数十位著名教育家担任香慈评议会的评议员,还与蔡元培、陶行之等研究如何改进香慈教育。到1926年,香慈发展为包括六个分院的综合性慈善教育机构。一院为蒙养部,即幼儿园;二院为小学部;三院为中学和师范部;四院为职业教育部;五院为技工部,半工半读;六院为大学部。慈幼院学生中学毕业后如考取大学,该部负责为他们提供学费和解决各种问题。因为香慈教育先进,师资雄厚,连一些有钱人家也主动交学费把孩子送进来。
职业教育部是香慈的一大特色。该部设有农业、畜牧、养蜂、陶工、金工、织染、制鞋、照相、银行等职业班;还曾办过高级土木工程科、高级机械科等专业班。职教部不仅培养高级工程师,香慈中小学部的学生也都要到这里学习劳动技能,“按其身体之强弱而定工作之轻重,以发达其个性、本能及兴趣,为将来择业之基础”。
香慈的老毕业生说,如果不是熊希龄,香山的红叶不会像今天这么繁茂。香山园林荒废期间,旗民常来砍伐古树。慈幼院成立后,不仅制止砍树,还发起植树节,每年组织师生植树护林。
1949年,奥地利创办世界第一个国际SOS儿童村,采用小家庭教育模式。香慈早在1934年就已开始这种实践。在与慈幼院孩子接触中,熊希龄发现,大多数孩子因为缺乏亲情温暖,性格孤僻,这个问题不是给他们良好的课堂教育和衣食条件就能解决的。熊希龄投资建立了十几个独立平房小院,把幼儿园和小学的孩子按家庭编制分配,十几个孩子一组,住进一个院,互称兄弟姐妹,家中安排一位女教师作为“娘”。熊希龄以“总家长”自居,设立家庭总部,邀请各家孩子来作客。
熊希龄说过:“我在世上什么事都经验过了。我觉得总是很悲观的。政治的罪恶,是不消说了。就是实业呢,我觉得经理人都不是拿着良心对着股东的,所以我也灰心了……我只缩小范围,办我的慈幼院,这些孩子都是真心地爱我,把我当他们的父母,我把他们当我的儿女,成立我们这个大家庭。这便是我的终身志愿。”
1931年,和熊希龄并肩经营香慈的夫人朱其慧去世。为纪念亡妻,熊希龄将两人共同的财产全部捐给香慈,成立“熊朱义助儿童幸福基金社”,共有大洋近二十八万元,白银六万二千两。1935年2月,66岁的熊希龄与37岁的民国名媛毛彦文结婚,婚后毛辞去教师工作,专职辅佐熊经营香山慈幼院,老夫少妻共襄慈善,一时传为佳话。香慈董事会认为,熊希龄既已再婚,应将一半产业归还给他,以做日常家用,但夫妇二人都坚决拒绝。后来董事会决定,每月发给熊家八百元生活费。
1937年,北平沦陷。熊希龄和毛彦文试图将香慈迁至江西湖南等地,但战火蔓延之迅速超出他们想像。1937年12月,熊希龄因悲愤交加、过度操劳,突发中风去世。
历史从来不缺做慈善之人,致敬!
文中办理慈幼院的管理经验正是借鉴上述文章。
第062章
“诚润, 今天我美甲铺子来了位戏曲演员,送我三张票,本来我打算咱们三姐弟一起去, 诚然说他不去。”那位戏曲演员在和平社剧场唱戏, 名气还算响亮,不知道打哪里听说沈清雅才是最早的美甲师,非要求沈清雅为她美甲。正好今天赶上周日,沈清雅在铺子中, 寻思着反正也无事就帮她染了。
那戏曲演员大概也知道自己要求过分,染甲后问了沈清雅家中有三人,送了她三张和平社剧场的券。
沈诚润笑得很欣慰, 如今沈清雅也有自己的人脉, 这是好事,说明沈清雅正在一步步走出闺阁。
“谢谢你,姐。”沈诚润道:“诚然火锅店刚开,忙得昏头转向,没时间就算了。正好我问问叶懿,我看他每天不是学校就是工作,正好带他出来放松放松。”
上次大家都一起吃过饭,也算熟识, 沈清雅没觉不方便就同意了。
叶懿那边本是没时间, 接到沈诚润邀请硬挤出的时间, 武威和文智都极力赞同。
时间定在下午七点, 一共一个半小时,提前半小时叶懿的汽车就开进沈家。
沈清雅坐在前座, 叶懿、沈诚润和武威坐在后座。
武威调侃道:“诚然这是生意做得挺好, 听戏都没时间了?”
“也许不是。”沈诚润慢吞吞回道:“或许他单纯就是觉得听戏浪费时间, 不如在铺子里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