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天天去染指甲,不知道甲油胶就是这家沈氏有限公司生产的,他们总经理就叫做沈诚润,就是这位沈先生。”
马克夫人惊讶地长大嘴巴,“那假睫毛岂不也是他家的?”
马克无语地暼了眼马克夫人,“你只知道这些小事,叶先生的纯碱厂和娃娃厂都有这位沈先生的股份,乌虚连环图画报这位还掺和了一脚,最近流行的不干胶还是这位办的。”
马克夫人已经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天啊,这也太厉害了吧。对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求求他,能不能给我们低价的纯碱,那咱们的肥皂厂岂不是又可以开办起来了。”
“不行,我问过了。”马克摇头。
“那沈先生约你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就知道了。”
马克提前一个小时就到茶馆等待,沈诚润准时到的,马克看见他就满脸笑容迎上来。
“请坐。”沈诚润道:“我也不绕圈子了,就直接说了,马克先生就打算这么灰溜溜回去,没别的想法了?”
马克能从自己国家来华夏做生意,脑子还是可以的,一下就听出沈诚润的意思,直接道:“还请沈先生指教?”
“既然肥皂生意肯定做不成了,为什么不换成别的生意,比如甲油胶、假睫毛,和绢人。”沈诚润浅笑,“我想这几样贵国至今都不曾有吧。”
马克出来四五年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出来的时候确实国内没有。
“马克先生为何不把这几样倒运回国内,纵然贵国刚经历过战争洗礼,但是我想上流社会的小姐太太们还是不差钱的,没钱的应该只是那些底层的穷人。
生意人赚的是钱,只要有钱赚在国内又是国外有什么关系,不用背井离乡岂不更好!”
马克承认他疯狂心动了,当初来华夏,他是在自己国内混不下了,若能回国还能赚钱这不是两全其美。
“沈先生,你也知道我手里的钱都赔光了,我……”
沈诚润制止了马克的话,“马可先生要知道,这生意我无论找谁都有得是人愿意同我合作,找上你完全是觉得你挺可怜的。明明碱涨价的事情,你谋不到一点好处,结果最后却被连累至此。”
马克心一横道:“钱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沈先生请不要找别人合作,不过还请给我三天时间,我去筹钱。”
“好。”沈诚润笑意盈盈。
马克一个是筹钱,另一个也是拍电报托人打听国内到底有没有这几种东西,不要他千里迢迢弄回去,结果国内有,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马克一边等消息,一边联合几个朋友,当然除了史密斯外。不是他恨史密斯,是沈先生提出的条件,同他合作就不能让史密斯加入。对比,马克毫不在意。
最后马克和朋友们卖房子卖车,凑足十万大洋。在得到国内确实没有这几样商品后,几人找到沈诚润,除却路费,全部都买了货物。
沈诚润想长期合作,没压得太低,所有商品都给了六折。
成箱成箱的甲油胶、紫外线灯、假睫毛和绢人被搬上轮船,远销海外。
同时,大帅的生日宴会到了,沈家三姐弟已经打理完毕。
沈诚润比较简单,除了一身新做的长衫和新买的皮鞋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头上都没打发蜡。沈诚然终于舍得扣扣搜搜自己掏钱做了燕尾服买了新皮鞋,甚至还在头上打了发蜡。小小的一个小人这么一打扮,确实有几分小贵公子的派头。
至于沈清雅,她这次连发廊都没去,自己在家给自己烫了头发染了指甲,她手中有钱,还为自己买了一套贵重的首饰,这套首饰的价格即便出席大帅府的生日宴也够格了。
叶懿的汽车驶进沈家,沈诚润自己坐进叶懿的汽车,让沈家姐弟坐沈家的汽车走。
沈诚润注意到叶懿除了一身燕尾服外,也打了发蜡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叶懿问。
“不是。”沈诚润道:“诚然那个小家伙前几日还不愿意去,非吵着影响他赚钱什么的,今个早早就开始打扮,头发上还打了发蜡,打得亮亮的。”
其实在沈诚润看来是油油的,只不过叶懿也打了他就不好那么说了。说来也奇怪,同样是发蜡,叶懿打就不会有油腻的感觉,反而一瞅就是那种贵族家的公子。可沈诚然打了就油腻腻的,沈诚然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武威回头道:“说来倒是沈先生没什么变化,还是以往的样子。”
沈诚润笑,“我还挺喜欢长衫的,我倒是不见叶懿穿长衫,上学的时候也总穿西装。”
“习惯了。”叶懿常常上午上课,中午就要同洋人谈生意,没时间来回折腾着换装,索性就穿西装上学。
今日大帅府当真热闹非凡,来来往往宾客不计其数,各个均是穿著精致,打扮靓丽。
大帅父子二人乃是一身戎装,在众宾客中格外与众不同。
沈诚润注意到来参加生日宴的人有同他一样穿马褂的客人,一般都是年纪较长者,不大能接受新事物,或者说是能接受,轮到自己身上就不愿意者。如他这般年纪小者,基本都穿燕尾服来的。
叶懿走进宴会,立刻就有人围上来,叶懿为众人介绍沈诚润,沈诚润始终面带微笑。
不过五分钟的寒暄时间,大帅父子就发现了叶懿大踏步走过来,“小七,过来。”
大帅对叶懿态度很是亲昵,直接就唤叶懿小七,不知道的还以为叶懿是大帅的亲儿子。
“七弟。”少帅也跟着唤道。
较于大帅父子的亲密,叶懿的表现就略显得疏离了些,不过大帅父子并不在乎,他们都知道叶懿性情便是如此疏冷。
叶懿并没立即同大帅离开,而是转而向父子二人介绍沈诚润,“这位是沈氏有限公司总经理,沈诚润。旁边的是他的姐姐沈清雅和小弟沈诚润。”
沈氏有限公司最近是挺火,在商界也很出名,可说到底还入不了大帅父子的眼。
不过这人是叶懿亲自邀请来的,大帅父子肯定要给面子,友好的同沈家姐弟打了招呼。
叶懿这才跟着大帅走了,留下武威招待三人,免得沈诚润他们尴尬。
叶懿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向宴会众人透露一种信号,这位乌虚市新贵很得叶懿亲赖,是可以结交或者巴结的对象。所以在武威把人介绍给众位兵客认识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不识趣的给没脸,都热情的同沈诚润交换名片。
“这位是财政局副局长,当初沈小姐牵线的妇联贷款等事项就是由这位常局长负责。”武威笑着为沈诚润姐弟三人介绍。
常副局长只和沈诚润打了一声招呼,就双眼紧紧盯着沈清雅,眼中之光芒堪比头顶的梨树形吊灯。
“早先就曾有幸见过沈小姐一面,当是沈小姐忙于他事,未能好好寒暄,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在此相见,真是某之幸事。”常局长热情赞道:“沈小姐真乃我所见之奇女子,不若其他女学生,只知道空喊口号,要求独立民主平等,解放妇女,可是实际上却什么都没做过。”
如今的沈清雅早就不是从前的沈清雅,以前这么被一位陌生男人这般夸赞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她亲身参加妇联的成立,这其中各种周旋和拜访她全部亲身参与,早就变了。
沈清雅游刃有余的同常副局长交谈,即使知道这位常副局长对她可能还有些别的心思,但是这已经并不能影响她正常同他交谈。
沈诚润虽然也看出来了,但并没有不准沈清雅同常副局长说话。
正常交际不过基本礼仪,没什么不可。沈清雅以后会越走越高,无论男女,站得高,受到的追逐目光自然就多,总不能因为别人的倾慕就连话都不同人家讲了吧。
沈家三姐弟只当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想二楼有人恨得眼珠子都滴血了。
奚婷站在二楼角落往下看,看见这幕恨不能立刻冲上去分开这二人,然后勒令沈清雅不许同常副局长说话。并大声告诉沈清雅,常副局长是她丈夫,请她滚远点。
可实际上她并不能,不是出于主家的礼仪,而单纯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够格出现在宴会上。
她只是大帅的庶女,别看新时代了,对于她们这种家庭而言,庶女还是庶女,这种重要宴会是没资格出来招待宾客的,只能同她们母亲一样,老老实实待在各自的房间。
而她此时偷跑过来,就是为了偷偷看一眼常副局长,夫人答应她,宴会的时候找个机会问下常副局长的意思,若是常副局长点头,就帮她定下常副局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4章
奚婷双手紧握成拳,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待感觉到疼后张开手,掌心已有一个月牙形伤口, 出了血。
“狐狸精, 休想抢我奚婷的男人。”奚婷咬咬下唇,转身离开。
大帅府的宴会开到很晚,沈诚润收到相当多的合作邀请,他的生意虽在乌虚市很火, 但至多就覆盖隔壁两个省市,现在却有很多商人提出跨省合作,沈诚润自然同意, 定下时间准备改日再谈。
陆续有客人离开, 沈诚润也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走了,就想请武威帮他给叶懿带个话,或者带他去跟叶懿说一声。没想到一抬头就在二楼角落的阴影处看见了叶懿。
沈诚润也没多想,抬脚就步上二楼。
“小懿,妈妈也快过生日了,就在下个月,你会回来的吧。”程婉看着对面冷淡的少年,目露哀求, 声音中也包含着祈求之意。
“不了, 三姨, 我很忙, 没时间,礼物会叫人准备准时送去。”叶懿口气冷淡, 如同平时对他人说话一般。
“不许叫我三姨, 我是你妈妈, 生你的人!”程婉的语气瞬间变得尖锐刺耳,不过很快她又小声下来,慌张地向周围瞄着,发现没人特别注意这边,才又压低声音继续道:“你不能这样对妈妈。”
叶懿面无表情,双眸直视程婉,那双清冷的眸色中除了疏冷还是疏冷。
“如果三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叶懿转身就要走,不防被身后的女人歇斯底里的抓住手腕。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妈妈你知不知道?”程婉表现得好像一个疯妇,可她的声音却压得很低,确保不会打扰一楼的客人。
“你还在怪妈妈是不是。那妈妈给你下跪行不行,妈妈给你下跪,你原谅妈妈吧,当年的事情妈妈也是不迫不得已。”程婉哭求,“只要你能原谅妈妈,让妈妈怎么样都行。”
叶懿不为所动,任由女人又哭又闹,双眸中的冷色一如窗外那轮弯月,散发着幽幽的疏清冰冷。
程婉好像承受不住亲儿子这样的目光,突然撒开儿子的手,就往更偏僻的阴影里冲去,那里有一扇窗户。
“你当年受过的苦,妈妈都受好不好,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肯原谅我了,那好,我这就去死。”程婉冲到窗边就一把拥开窗户,然后就往窗户上爬。
程婉穿着高跟鞋,百褶裙,动作并不利落,很快就被人从窗户上扑下来。
“夫人。”旋风一样冲上去的不是别人,正是武威。
武威发现沈诚润不知为何上了二楼,怕他冲撞了大帅府上的女子就赶紧跟上来,然后就听见程婉和叶懿的争执,再然后程婉就闹着要跳楼,武威就赶紧冲上去把人救下来。
“婉婉。”也是巧,顾霖正好从一楼上来,赶紧跑过来抱住妻子,“婉婉,你没事吧,你不能做傻事,你的人生不是只有儿子,还有我。你死了我怎么办!”
程婉浑身颤抖,把自己的脸埋进丈夫胸膛,呜咽不止,“是我对不起咱们的儿子,他不认我是应该的,只要他愿意原谅我,我愿意用性命去换。”
叶懿目露讽色,转身就走,可他只抬腿迈了一步就停住了,与站在一楼的沈诚润四目相对。
好像看见不该看的了,沈诚润此时无比后悔,还尴尬,他就不该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叶懿喉头暗哑,周身得气质冷得骇人。
沈诚润也知道自己犯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特别是这种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
“那个,对不起。”沈诚润咽了一口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我不该乱走。”
叶懿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沈诚润,看得沈诚润以为他下一瞬间就会叫人把他狼狈地丢出去的时候,叶懿却突然变得平淡下来,他对武威道:“送沈先生回去。”
他,他叫他沈先生,他真的生他的气了!
“是。”武威快步走过去,不容拒绝道:“沈先生,我送你回去。”
沈诚润懊恼地跟在武威身后离开,心中除了后悔还有些担心叶懿,不由频频回头。
叶懿刚才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对劲,他和那个女子是母子吗?是的话,他为什么要叫她三姨?还有那个男子是叶懿的父亲吗?那女子口口声声说是她错了,求叶懿原谅,到底到底她做错了什么,要用死亡才能换回叶懿的原谅。
沈诚润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个女子是叶懿的母亲吗?”
沈诚润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不禁道:“武先生,武威?”
“啊?”武威恍然回神,“沈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沈诚润不得不再次把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武威却露出一个苦笑,“沈先生还不是不要问了,这次的事情让你撞见我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先生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