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尝尝不就知道了吗?”薛宁乐拿起一个,用瓷勺弄了一勺喂给老夫人。
竹碗做的不怎么精细,一旁的老太爷皱起了眉头,老夫人却是坦然的张嘴吃了下去,顿时享受得眯起眼睛。
薛宁乐喜欢吃甜食的爱好和老夫人一脉相传,不过老夫人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有好些东西都吃不了,是甜软的奶油蛋糕恰好弥补了这个缺陷。
夫人点头:“不错。”
薛宁乐正新奇的看着原本纯白的奶油蛋糕,挖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层一层的,白色的奶油加嫩黄的鸡蛋糕里面还有红色的果酱,层次分明。听到老夫人的话,连忙又挖了一勺递过去:” 那您再吃一口。”
"咳咳。“一旁的老太爷咳了两声。
薛宁乐机灵拿起一份递过去: ”爷爷吃。”
老太爷哼了一声,自己拿起瓷勺吃了一口,然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又连舀了感激勺。凉亭一下就安静了,只有时不时响起的享受的喟叹。
"这是你那个救命恩人做的?”老太爷吃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噗,咳咳,咳咳咳。”薛宁乐正吃得开心呢,闻言吓了一跳,直接呛住。
老夫人连忙放下为瓷勺,喂他喝水顺气。
老太爷小声嘟囔了一句:“出息。”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老太爷的气焰一下就消了下去。
薛宁乐缓过来,摆了摆手: "奶奶,我没事了。”然后小心翼翼的问:“爷爷,你刚刚说什么?”
老太爷哼了一声:“你前两天在庄子里玩得开心吗?”
薛宁乐顿时明白他都知道了,低下头继续吃蛋糕,含糊道: “挺开心的啊。”
老太爷瞪了他眼:“以后不准去了。 ”
薛宁乐一下站了起来,生气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准去就是不准去。”老太爷十分强硬的说道。
薛宁乐不高兴的撅起嘴,一把抢过老太爷面前的蛋糕,哼道: “不给你吃了。”
然后抱着蛋糕跑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带走自己的那份。
老太爷气得直接把手里的瓷勺拍到了石桌上: "这个不孝子。”
老夫人在旁边一脸平静的吃着蛋糕,一点要劝的意思都没有,反正最后都是一个结果。
薛宁乐气鼓鼓的跑回自己的院子,坐在凳子上吃着自己的那份蛋糕,赌气的想,你不让我去我偏去。
于是第二天,他就在大门口被拦住了,看门的下人一脸为难: “小公子,这老太爷吩咐不让开门,小的也没办法呀。”
薛宁乐简直要气死: "好,你不开,那我自己开。”
一旁的下人着急的上前阻拦:“公子,这大门笨重,您别伤者自己啊。”
有机灵的已经跑到主院去通风报信了。
不一会儿,薛管家脚步匆匆的赶来,一看这架势,立刻喊道:“住手。”
那些下人一见是他,立刻四散开来。薛管家走到薛宁乐面前一脸心疼:“小公子,你这是干嘛呀?”
薛宁乐: “管家爷爷,你来得正好,我要出去,你赶紧让他们把门打开。”
薛管家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脸苦相:“小公子,你要是就在这城里转转,这门自然能开,你要是想去别处,这门恐怕就开不了啊。”
薛宁乐倔脾气上来了: "我今天就要去别处了,快点给我开门。“
“您这不是在为难老奴吗?”薛贵心中暗忖,你们爷孙两闹脾气,偏偏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在中间为难,这算什么事啊。
薛宁乐好说歹说,他们死活就是不给开门,气得他眼睛通红,最后一跺脚,跑走了。
大门前的下人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跑回到自己房间里,薛宁乐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谷冬给他倒了一杯茶,轻声安抚道: "公子别生气了,既然老太爷现在不让咱出去,咱就别出去了呗,等过几天老太爷想通了,自然就准咱出去了。”
“不行!”薛宁乐把杯子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我今天必须出去。”
吱咯一声,薛家院墙处的一一个小角门,被人轻轻打开,一个男人的头从里面伸出来,打量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朝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一个穿着下人衣服的少年,用手挡着脸轻手轻脚的跑了过来,在男人的掩护下,从角门出来。一路走到了拐角处,看不到角门,才把手放下。
手一拿开,少年俊俏的脸庞就露了出来,赫然是一心出门的薛宁乐。
帮他打掩护的是在后院做洒扫的石头,他这会儿紧张的额头直冒汗,哆哆嗦嗦的道:“您不如带着小人一起吧,这您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呸呸呸!”
石头说完自己呸了三下,双手合十朝着天空拜了拜:“各路神仙保佑,小人刚刚说了胡话,呸过就不算数的啊。”
他看着薛宁乐都快要哭了:“公子您就带着小人吧。”
薛宁乐把外面罩着的衣服脱下来,塞给他:“别说这么多了,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潇洒的离开,留下石头一个人在原地抱着衣服欲哭无泪。原本谷冬来找他,说有事儿交给他办,他还正高兴。结果谁能想到是这么个事儿。这要是万一小公子出了什么事儿,被老太爷知道是他帮忙从家里跑出来的。那他这条小命还能保住吗?
石头正要把脑袋埋进衣服里痛哭一场,结果余光就看到一个带刀的身影追着薛宁乐去了,吓得顿时软倒在地上。
这,这么快就暴露啦?
书房里正在练字的老太爷,听了护卫的禀告,笔尖一提,最后那一钩写的十分完美。点头,然后淡定的又起了一行,淡淡吩咐道:“去跟着,务必保护小公子的安全。”
“是。”
薛宁乐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没带下人,也没有马车。但是要让他自己走到安阳村去,那更是不可能的。
看到门口有租牛车的,正要过去,结果一摸腰包,没带钱。
一旁盯着他的齐正志见状,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犹豫了一下到底没上前。看薛宁乐站在路口彳亍了一会儿,转身又往回走,松了口气,心想他这下应该是要放弃了。
结果谁料薛宁乐直接进了最近一家的铺子,以他小公子的身份,支了银子。
齐正志一拍脑门,失策了,这县城别的东西不好找,薛家开的铺子还不好找吗?
薛宁乐成功坐上了牛车,齐正志就跟在后面跑,好在牛车比较慢,他脚程又快,在后面也能跟上。
牛车后面那板车没有棚,薛宁乐按照牛主人家教的,斜坐在上面,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随着牛车开始动起来。一摇一晃的,还挺有意思。
薛宁乐手撑在板车边缘处,两条腿晃啊晃的,心里猜测着待会陶浩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时不时抿嘴偷笑,一副要干坏事的样子。
牛车慢悠悠的停在村口,薛宁乐跳下来,结果因为坐的时间太长,腿麻了,绊了自己一个踉跄。
他赶紧站稳,然后四处打量,怕被人看见。
视线到了一处,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齐护卫!”
齐正志叹了一口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公子。”
薛宁乐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他为什么在这儿了,他的手指指着那边,着急道:“快!救人!”
齐正志顺着看过去,然后就看到离他们百步远的大河中间有了一个人。这会儿竟然还在往里走,转眼间河水就漫过了他的头顶,明显是要寻死。
来不及多想,齐正志顺速解下腰间的佩刀往后一扔,直接跑了过去。
身后,另一个护卫闪身出来,在空中接住他的刀,走到薛宁乐的身边,微微躬身行礼:“公子。”
薛宁乐脸色不太好:“走,过去看看。”
他们过去的时候,齐正志已经把人救到了岸上,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那人躺在地上,好像已经昏了过去。齐正志在那人胸口按了两下,那人咳了两声,然后侧头吐出了胸腔里的水,悠悠醒了过来。
是个女孩,十分干瘦,两颊都凹了进去。
她睁开眼睛看了四周,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仿佛活着是比死更难以承受的事情。
薛宁乐走到女孩身边,蹲下身很轻松就将她扶了起来。可是他能感觉到,女孩没有任何自主的动作,仿佛是一个提线木偶。只要他一放手,她就会倒下去。
心存死志。
薛宁乐有些着急:“有何事让你这么想不开?不管遇到什么,活着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你想想你的家人。”
这话说出来,女孩浑身一抖,脸上的绝望又加了一层恐惧,她屈起膝盖,双手环抱,将头埋了进去。
薛宁乐顿时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不知道她的家人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这个女孩绝望得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候从村里风风火火的跑出一群人,打头的一个妇人表情看上去十分的气愤,嘴里嚷嚷着:“这死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尖嘴猴腮,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闻言发出一声冷哼:“我今天要是见不着人,你就别想从我兄弟三这拿走一文钱聘礼。”
尖嘴猴腮男后面的两个人,听了连连点头。
齐正志原本在拧衣服的手一顿,把衣服抖开,重新穿好。然后从另一个护卫手里拿回自己的刀,两人一起护在薛宁乐的身前。
那群人看到他们脚步一顿,又往后退了几步,不敢靠近。
其中有个小孩儿,因为视角不同,从缝隙中看到了他们身后坐在地上的女孩。然后往那一指高喊道:“我姐在那!”
那妇人,也就是陶小花的亲娘陈招弟,偏头一看,发现果然是自家女儿陶小花,见状也不管眼前两个高大的男人,就要上前抓人。
齐正志把刀往她身前一横:“站住。”
刀尖虽是朝下,但是那通体寒光十分骇人。
陈招弟不由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谄笑道:“这位老爷别误会,我就是想把我女儿给带回去,没别的意思。”
“你女儿?”齐正志刚把人从水里救出来,之后的那一连串表现,他也看在眼里,现在就分外看不上眼前这个怯懦谄媚的妇人,把女儿都要逼着跳河自杀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听刚刚他们那些话的意思,这是要把女儿嫁给那个尖嘴猴腮的瘸腿老男人?
齐正志瞧不上这些人,也不愿给他们好脸色:“这里没有你女儿,赶紧滚。”说完直直的站在那,一点让开的意思也没有。
后面那个尖嘴猴腮男,立刻不满的嚷嚷道:“你这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她女儿不就在你后面呢吗?”
他嘴上嚷嚷着,脚却一动没动,依旧站在他觉得安全的距离。
齐正志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尖嘴猴腮男立刻恼红了脸,他朝着一旁的陶大光叫嚷了起来:“陶大光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说好今天给钱带走你女儿,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啊?这男人谁呀?不会是你女儿在外面的姘头吧?”
“哎呦!”一个石头飞过来,正正砸在尖嘴猴腮男的嘴上。他慌忙捂住,却沾了一手血。
齐正志收回脚,眼神狠厉的盯着他:“闭嘴,再敢多说一句……”他把刀锋一转正对着尖嘴猴腮男,意思很明显。
男人吓得嘴里的血沫都不敢吐,捂着嘴跑了,他后面那两个人见状也跟着跑了。
“唉,别走啊!”陈招弟连忙挽留,可是那人虽然瘸却越走越快,听到后面有人喊他,还踉跄了一下摔到了地上。被同伴扶起来后,三个人手脚并用的爬走了。
陈招弟眼见跑了一门好亲事,心里暗恨,却又拘于齐正志手里的刀,不敢发作。
倒是她身后的陶大光,眼神一直在齐正志湿漉漉的衣服和他腰间的钱袋上打转。
然后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走到齐正志面前担忧询问道:“这位老爷,刚刚是怎么了?小女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陶大光装着一副爱女心切的样子,却不知道他眼里的算计,早就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浩叔,不好啦!之前来过你家的那个小公子,出事儿啦。”
陶浩在脱温室里热的满头大汗,闻言哐的一声打开门。语气着急的问道:“小公子怎么了?”
来传信的大男孩跑的满头大汗,他喘着气,擦掉快要流进眼睛的汗珠,道:“不是小公子,是他身边带刀的护卫。”
陶浩松了一口气。就听了男孩说道。
“小公子今天来找你,结果在村口碰到陶小花要跳河自杀。小公子的护卫好心跳下去把人救起来。结果陶大光说他们两个有了肌肤之亲,非要那个护卫娶了陶小花。这会儿正在闹呢。”
这件事槽点太多,陶浩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吐起:“他们人呢?”
“还在村口呢,你快去看看吧。”
“走。”
陶浩在路上问:“陶小花为什么要自杀?”
“还不是她爹娘,给她说了门亲事。结果男方已经三十好几了不说,家里还有两个脑子有问题的兄弟,说要把陶小花娶回去当共妻。今天跑来接人。陶小花不愿意,就跳河自杀了。”
陶浩露出了十分厌恶的表情:“那人呢?”
“跑了,好像是被小公子的护卫打跑的。那人说小公子的护卫是陶小花的奸夫,被小公子的护卫一颗石头踢的满嘴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