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这里如愿以偿,薛宣却快被薛宁乐折磨死了,薛宁乐倒是没有大喊大闹,只是用一双含泪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不指责也不埋怨。就是让别人都知道,他受了委屈。
薛宣倒是希望他能跟自己闹一场,然后自己直接拆穿那个叫陶浩的虚伪面具,现在这样不吵不闹的,薛宣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小乐,你相信我,那个陶浩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一直在骗你,欺负你单纯善良。他现在跟你在一起,还在外面到处沾花惹草。”
“你胡说,浩哥才不是那样的人。”薛宁乐才不信,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
薛宣知道现在任自己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的,于是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今儿晚上河边有人放莲花灯,二哥带你去看怎么样?就当赔罪。”
薛宁乐瘪了瘪嘴,心想谁要你带,我可以自己去,哒哒哒的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不让他进。
薛宣站在外面,敲门没人应,不死心的喊了一句:“晚上我来接你啊。”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虽说没有宵禁,但是县城大多数的店铺已经关门了,只有宝和桥附近这一河段,却是热闹非凡,隔岸边有不少人支了摊子卖些各式各样的花灯。
陶浩一身低调麻布衣,头戴带着斗笠在人群中穿梭,他晚上出来的也不少,倒是第一次知道这边晚上还有人放花灯的。
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有商家在做活动,前面摊子上有情人可以免费领祈福花灯,点燃之后,顺着河水放走,河神会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
陶浩心想,他的有情人现在被二舅哥看着呢,没办法跟他成眷属,不知道河神能不能二舅哥给弄走。
薛宣和一脸不情愿的薛宁乐正坐在宝和桥附近薛家酒楼的二楼雅间里,这个地方视线开阔。窗户能将外面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最主要的是正好能看清那边的大榕树底。
薛宁乐双手支着下巴,一脸不满:“二哥,你到底带我来这看什么呀?”
看陶浩和别的女人私会,薛宣差点脱口而出,但是他不能说:“这边不光能将河岸上的一切尽收眼底,连河面上的花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不是最好的观赏地点吗?”
当然不是,放花灯当然要自己放才好玩,这里来看别人放算怎么回事儿?不过……
薛宁乐叹了一口气,浩哥不在,他自己一个人去放花灯也没有什么意思,去不去也没什么所谓。
薛宁乐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偶尔抬头看一眼,兴致缺缺。
来了,薛宣心里暗道一声,表面不动声色:“小乐,你看那边。”
薛宁乐顺着看过去,只见那榕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粉衣女子,很普通的打扮,不知道二哥为什么特意要让他看,难道是看上人家了?
薛宁乐心里还在思索,就看到榕树那一边,又来了一个男子,那身形他十分熟悉。
薛宁乐眼睛里露出一丝惊喜,站起来正准备下去,就见那男子走到那个粉衣女子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薛宁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薛宣立刻关心的询问:“小乐,怎么了?”
薛宁乐指着那边,眼睛不自觉蒙上了一层雾气,只说那边求证似的问:“二哥,那个男的是谁?”
薛宣看了一眼,气愤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小子,招惹了我弟弟,竟然还敢跟别的女人私会。”
然后立刻吩咐下人去将那一对狗男女抓上来。
“不,二哥,等等。”薛宁乐脑子一片混乱,他想说那不一定是陶浩,可是那些下人已经冲了过去,抓住了陶浩和那个女人,将人带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们?”一个声音由远而近,气愤的呵斥着抓着他们的下人,是从来就没有听到过的女人的声音。
一直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还给薛宁乐留了一丝希望,可又觉得他是不是心虚不敢出声,整个心都揪到了一起。
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白天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给他的家人买礼物。
门哐的一声被打开,那两个人被压了进来,跪在地上,男人一直沉默的低着头。
但是那个粉衣女子,被带进来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惊恐害怕,强做镇定:“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和浩哥哥。”
薛宁乐不认识她,却被她口中的浩哥哥,恶心的不行,他无意去跟那个女子争论什么,他盯着那个男子,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不是他每天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可是汗水进了他的眼睛,迷了他的视线。
“你抬起头。”他说。
跪在地上的男人没动,一旁的护卫捏着他的下巴,强行将他的头抬起来,男人用力将头扭到一边,不想让薛宁乐看见,但是根本扭不过钳住他下巴的那只手,一点一点的被掰了过来。
他身后的薛宣在看到那个女人的脸的时候,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那个男子的头被强行掰过来的时候,露出的那张脸,根本不是陶浩。
薛宁乐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不是。”
他额前的碎发早就被汗水打湿,心脏也在砰砰的跳着,几乎要从他身体里跳出来,但是他依然很高兴。
“哟,这这么热闹呢。”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薛宁乐抬头看过去,就见陶浩双手抱胸,一脸戏谑的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
薛宁乐想走过去,可是提不动腿,最后竟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的薛宣左脸上立刻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老太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恢复说话的能力:“小乐受不到刺激,你这个当哥哥的不知道吗?!”
薛宣紧握的双手手背上是一条条暴起的青筋,他弯下腰,一头磕在了青石板上,额头瞬间红肿起来,他开口,声音中全是自责和懊悔:“请祖父责罚。”
老太爷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罚你在这跪着,直到小乐醒过来。”
“是,多谢祖父。”
老太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徒留薛宣一个人跪在深秋的院子里,夜晚的凉气从他的膝盖处,一寸寸的扩散至全身,没过多久,就冻的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可是这一切都不及薛宁乐晕倒时,那股从心底生出来的冷。
“啪!”薛宣突然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力道之狠厉,直接让他的右脸肿的比左脸还高。
“老夫人,宁乐怎么样了?”老夫人从里间出来,守在外间的陶浩立刻上前询问,实在是薛宁乐突然在他面前晕倒,有些吓到他了。
“服过药,虽还未醒,心神已经定下来了。”老夫人一直在里面照顾他,袖口和手上都弄上了药汁,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对陶浩道:“今天这事,麻烦你了。”
第57章 做梦
陶浩摇了摇头, 他和薛老太爷、薛老夫人第一次见,若是在别的场合,陶浩还能舌绽莲花, 说几句俏皮话哄两位老人开心, 但是他心里担心着薛宁乐,实在是无心这些了。
“何来麻烦一说,这次的事,我也有错, 是我没有照顾好宁乐。”
今天晚上,他明明可以不理会玉兰的相邀,可偏偏为了抓住薛宣的把柄, 找人演了这么一出, 害得薛宁乐犯病晕倒。
老夫人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他们这边,本来人家两个人感情好好的,偏偏二孙子为了试试陶浩的人品,闹出这么一堆幺蛾子。
“这已经是小乐第三次犯病了,”老夫人突然出声说道。
陶浩看向她。
“上一次是从你们安阳村回来……”
陶浩突然想起来上次薛宁乐带走陶小花之后, 生了一次病, 整个人消瘦了好多, 自己养了好久, 才把人养回来。
“第一次是在五年前,”老夫人把薛宁乐发病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那时候宁乐还小, 有一次他娘带着去参加宴会, 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吏部侍郎家的嫡小姐, 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昏迷不醒,人差点就没了。”
陶浩眉头紧蹙,就他所看到的薛宁乐,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得罪人的性子,比起薛宁乐得罪了别人,陶浩更相信是别人欺负了他:“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眼睛里闪出一丝狠厉:“小乐醒来就把一切都忘了,询问侍郎府的人,得到的也不过是些敷衍之词罢了。”
创伤后遗症,陶浩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这个词,这让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创伤后遗症发病最基本的条件,就是有重大创伤性-事件发生。
如果薛宁乐真的是这个病,那他当时所遭受的一切该是多么的恐惧和绝望。
以他所见,薛家人对薛宁乐可以称得上宠爱。当时薛宁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薛家人难道就不想给他讨回公道吗?
陶浩深吸了一口气,他不了解古代的官制:“这个吏部侍郎家,很厉害吗?”
老夫人苦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嘲讽:“那是太子的外祖家。”还不是嫡系,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支,就能把他们压的节节败退。
陶浩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太子,相信任何一个有历史常识的华国人都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老夫人感慨似的说道:“我们薛家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花团锦簇,反而是一直在悬崖边上行走,踏错一步,粉身碎骨。”
陶浩没有说话,良久才突然开口:“我喜欢宁乐,我要娶他。”
他不会因为薛家的钱财跟薛宁乐在一起,也不会因为薛家得罪了权贵而跟他分开,薛家如何他不在乎,他只是为了和薛宁乐在一起,他会在这里,仅仅是因为这是薛宁乐的家。
老夫人的一双眼睛见过太多人和物,也经历过太多事儿,经过千般洗礼,最终沉淀下来,好似波澜不惊的海面,底下却藏着深不可见的海底,深邃神秘。世间的一切阴私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是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
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陶浩毫不畏惧的直视了回去,两双眼睛看着彼此,视线在空中交汇。
最后却是老夫人先移开了视线,她把手里的帕子放到丫鬟手里:“小乐很喜欢你,你也确实不错,等小乐醒了,我立刻修书一封,让他爹娘回来为你们操办婚事。”
老太爷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些话,立刻眼神不善的看向陶浩,只觉得是他花言巧语欺骗了他家夫人,语气冷冷的:“你怎么还在这儿?”
“呃……”陶浩刚得了男朋友奶奶的承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男朋友爷爷下了逐客令。
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安静的里间,知道薛宁乐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再留在这也是无济于事:“那我明日再上门拜访,晚辈告辞。”
老夫人对他点了点头。
陶浩出来,薛宣还在院子里跪着,陶浩看了他一眼,随后神色不变的离开了。
不管薛宣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出了这些事儿,最后受伤的是薛宁乐,他不会为薛宣求情,更不会替薛宁乐原谅。
甚至,薛宣要不是薛宁乐的二哥,陶浩会直接冲上去揍他一顿。
薛宁乐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夕阳的余晖从窗户上照进来,光影拖得很长。
薛宁乐盯着帷幔好半天才回过神,环视了周却不见室内有任何人,他支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门帘处传来一阵响动,一个男子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薛宁乐愣愣的看着他,脑子还没有转过来。
陶浩已经门看到薛宁乐已经醒了,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快步朝他走了过去,那东西放到他腰后让他靠着,一边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薛宁乐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什么?”陶浩感觉他的手有些凉,于是两只手都握了上去帮他捂热。
薛宁乐表情有些不安:“我梦到你跟别人走了,不管我在后面怎么叫你,你都不回头。”
陶浩闻言一愣,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耳垂,安抚道:“梦都是反的,乖啊,我不会离开你的。”
薛宁乐抓住他的手,用脸蹭了蹭:“我想喝蜂蜜水,还想吃奶油蛋糕。”
陶浩表情宠溺:“好,我这就去给你拿。”
陶浩从他拿来的一堆东西里翻出来一个食盒,里面放着的正是薛宁乐心心念念的奶油蛋糕:“小婶听说你生病了,特意做了这个让我带给你。”
陶浩切出一块递给他,然后找出他房间里的蜂蜜,给他冲水喝。
薛宁乐突然想起什么,吃蛋糕的手一顿:“他们不生我的气了吗?”
“跟你生什么气?你又没有错。”陶浩拿勺子把蜂蜜搅开,端着碗来到床边:“现在喝?”
薛宁乐手上拿着蛋糕,直接朝他张开了嘴。
陶浩于是坐到床边喂他喝。
薛宁乐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他看着桌上那一堆东西:“那是什么?”
“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陶浩把他手上的碟子和自己手上的碗都放到一边,然后把那一堆东西都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双虎头鞋。
薛宁乐看看他,又看看鞋子,原本苍白的脸色慢慢染上了一层薄红。